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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吠吼第四十二声

书籍名:《内有恶犬》    作者: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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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敛看了谢启一眼,似是微笑,又转向太子,不急不缓道:“无妨,同时庆国子民,为国出力也是应当的。”
此话一出,大局即定。
于是不到一刻的功夫,谢启就看到换上了宫中侍卫服的青年被带到了上来,身型高大,英姿依旧,只是带着迷惑的视线在谢启那儿略作停留,迅速又垂低了眼。
总所周知,谢启的名字并不在樊家的熟人谱上,无论是在哪个场合,无论是在樊家得势还是失势的时候,他和他在公众眼里也从不会有交集。
谢启的视线狠射向秦敛,秦敛的感知能力敏锐非常,回复了一个微笑。
“莫要带刀剑进去,伤了天狗,切记要小心对待——”
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启彻底的对这个没有常识的储君绝望了,不带刀剑——你当人的指甲硬得过野兽么,这胳膊手腿是可以拿来相比吗?
樊林的手一开始是握在腰间的佩刀上的,听到这个命令,平静的卸下了佩刀。
樊林记得有人跟他说过,一个将士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放下自己的剑,自己的兄弟。
除非战死。
无论是将军还是小卒,都不能丧失身为将士的荣誉。
不能任人儿戏,更不能沦为玩物。
樊林在赤手空拳踏进牢笼的一刻,放肆的用目光环绕了全场,满地都是熟的面孔,但无法控制的陌生感还是溢了出来——他自己竟然在这儿活了近二十年。
天上人间,一夕间全数错位。
笼中兽看似威武,但这个时候的人和兽,其实又有何区别呢。
在所有人都凝神注视时,谢启只好抓紧了膝上的衣物,也不知道是该抬头还是该闭眼,他其实觉得樊林脸上还是很有底气的,至少不惊慌,也不惧怕,如果不是真材实料,又怎么会有这样平静的表情呢。
他应该对樊林有信心的,天狗怎么了,不就前头多加个天字么,实际说白了说简单了还不是一狗,只不过长相蹊跷了点,有差么?
没差的,没差的,在这种近乎自我欺骗的安慰下,谢启肩部一抖,总算抵抗住了笼中传来的第一声撞击声。
二个时辰后,宴会结束。
天那么黑,就算平时打着灯笼也会跌倒的小路现在更让人心惊肉跳了,谢启喘着大气,就算他一向自认做事君子,也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混蛋。
磕破了的手背在袍子上擦了擦,只能仗着月色大概的认出方向来,趁着喘气的顺当,他用手在自己胸膛上猛拍了几下,气吊在里头,不上不下的,心急促的跳着,就跟刚才在金殿上跳的一样猛烈。
一点平复的迹象也没有。
等爬上那个小坡后,谢启真觉得自己要虚脱在此地长眠永安了,小院里还有光,谢启知道那人是平安回来了,心里略微一安,将额头上的冷汗抹掉,整顿好仪容,敲了门。
他怕樊林想不开。
“有人吗?”谢启压低了声音:“有人么?”
青年开门时用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谢启明白是老人家已经入睡,不能打搅,便自觉退到了院子里。
“给你带了些药,你看看哪里需要,痛的话千万别忍着……”
这是客套话,其实他知道樊林并没有哪里受到了重伤,一切都很顺利,比他想的要顺利多了,不光是把项圈套到了天狗脖子上,而且把野兽也制服的妥妥当当的,身手漂亮,没有一点可以挑刺的地方。
樊林撩起衣袖,上头有清晰的爪印,“这儿有些疼,没药了。”
谢启马上从怀中掏出从太医院同僚身上恐吓出来的药,挖了一大团出来,小心翼翼的往青年胳膊上抹。
两人坐在石阶上,并无多话,药膏的味道很是清新,太医院的人真行,就连这么伤感的玩意都可以弄得如此讨巧。
樊林忽然抓住他擦药的手,翻了过来,盯着他手背瞧了会:“这里也抹点。”
“小伤,不用了吧。”
青年微微一笑:“文人的手要好好养着才行的,你看过哪个拿笔的人手上有疤的,来,擦上。”
只是用手指沾了一点谢启就受不了了,太刺了,他疼得倒吸一口气,想把手往外伸——刚刚青年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肯定是唬人的,这么辣,太医院这帮人绝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破玩意。
樊林眼疾手快的就捏住了谢启缩走的手。
“忍着点,这药其实还没我爹自己做的好,喏……就是上次给你的那种,涂在上面也不会很疼,更不会留疤……”
谢启忽然,没头没脑就来了一句:“我还留着。”
“……”
“你给的药我还留着。”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茶凉后拍拍屁股就落跑走人,谢启急切的想告诉对方自己不还在么,还并没有糟糕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呢。
“谢启,我知道我刚刚很傻,可我当时想,我大概以后,可能一辈子都再也不会出现在那里,如果这一次机会不把握住,我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
其实在青年从铁笼里出来的时候,谢启心里真是汹涌澎湃,这样大大挽回了天朝的面子的活,多么的劳苦功高至高无上,等会他乘机向太子进言给青年提个官,不管什么官,至少比现在的要好多了吧——以太子这种做派,一开心,一大方,什么好事没有?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谢启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太子打赏青年的时候,樊林会跪下求太子彻查樊家一案。
满场震惊后,青年自然是被毫不留情的带走了,虽然没有处罚……将功抵罪,没有处罚已经是太子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宽恕了。
不可能的事……为樊家翻案,是没有可能性的。
皇上的旨意是凌驾在法制之上的存在,谢启自己也明白,自己所坚持的公正道义全是在皇权可容忍的范围之下进行的,天大地大,道义还有真相在最后,并不具有真正的话事权。
“公道自在人心。”
谢启低声再道:“虽然你爹走了,但是他做的事总是留着的,到时候以功论史的时候,他的名字也是绝不会被湮没的。”
功名身后事,对活着的人来说并无大用,可总也算是一种安慰。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青年的头埋低了点,“我知道你待我好,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仅次一次冲动,我保证。”
“没事……你是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
“会连累你。”
谢启摇头:“你不要这么想。”
青年犯困似的打了个哈欠,抱膝坐着,满脸疲倦:“我睡会,有点累了。”
谢启托着腮看,青年将头埋进自己臂弯里,真像已经睡着了。
“谢启……快过年了。”
在谢启自己也开始犯困的时候,忽然听到青年这样含糊的声音,原来还没睡着。
“啊……是快过年了。”
“你的夫人要从家乡过来么?”
谢启仓惶撇开头,语气冷冷:“没……不会过来。”
他感觉到对方忽的松了口气,意义不明的:“那过年可以一起过么?”
谢启想也不想的就应了,按住对方垂低的肩膀:“一起过。”
撒出来的慌,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修补好,善于编织美景的人都是高手,如果他有这样的本事,一定会口若悬河的说出众多好听惬意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打算怎么过呢?”
樊林没抬高头,在自己手臂上蹭了一下:“跟平常一样啊,只是不用去访友而已……首先给祖先上坟,之后就在家陪奶奶一起过。”
“好,过年很好,可以多睡会,天寒地冻的应该呆在家里陪老人。”
“她快走了……我想最后这个年三个人一起过。”
“是……是么。”
“我不会做饺子。”青年最后闷声烦恼了一句:“可是过年要吃。”
谢启更手拙:“我,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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