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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吠吼第四十一声

书籍名:《内有恶犬》    作者: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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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启这次回京,俨然成了京城权贵们眼中新的香饽饽,他恶名未散,却依旧可以引得苍蝇蛇鼠飞蛾扑火般的往他那儿撞,这些应酬都让谢启烦不胜烦。
如果不是为了樊林,他又何必回来淌这浑水。
谢启端着酒杯,暗自下定决心,等樊林想通了愿意听他的话成功另谋出路的时候,他就想办法把官辞了。
可酒宴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漫长,敬酒一轮轮的,再好的酒一旦成了工具,就会味如嚼蜡,令人苦不堪言。
谢启感觉到了外头山雨欲来的湿寒气,狂风骤起,他不由忧心起来。
只盼那间小破屋子能有些骨气,站直了撑牢了,别被这风雨给击垮了。
“谢尚书——这杯愚兄敬你,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向他敬酒的是兵部的尚书,以前连正眼都不屑看他,现在何时又成了愚兄,谢启皮笑肉不笑,他现在很理解官员们私下谋利拉小团体的做派,可是——可不可以别再将大姑娘往他怀里塞啊,他真真快受不了了……
酒酣耳热下,他便听到有人趁机调笑道:“谢尚书果真是柳下惠再世啊,面对如此美女都坐怀不乱,真让我们汗颜啊。”
“咳……过誉了。”
柳下惠什么的真是过誉了,他只是断袖而已。
姑娘笑得妩媚,柔荑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胸膛,娇声道:“只怕谢大人只是看不上小女子而已……”
谢启左挡右挡,一躲一闪,又因酒气上脑动作迟缓,硬是被怀中女子缠了个死紧。
“谢大人,您可真可爱。”
怀中女子吃吃又笑,媚声媚气的不愿离去。
“这位姑娘……你看,张大人在向你使眼色,你快过去那里吧……”他略带慌张的温声劝道。
谢启对女性天生无能,说起话来更是从未凶恶过,就算是面对酒家女也是这样,纯粹是因为对女性他一直琢磨不透,无论是身还是心,他都对这个群体无能为力。
谢启已是满脸薄汗,这晚宴是兵部尚书发起,说是替谢启接风洗尘,天知道他都回来有月余了,还有何风尘可洗啊。
拿他做幌子,这样他就没法提前告辞,硬生生的要遭罪受。
“听说这几天有吐蕃的使团过来,林大人啊,你们礼部又要有的忙了。”
官员们开始畅聊近日皇朝近况,经历了敏王作乱之后,大家似乎都有些胆战心惊,不敢挑敏感的大事聊,就专捡些无关大雅的趣事来活络气氛。
谢启听着礼部的林大人大倒苦水:“可不是,那蛮族可是很难伺候的,说是过来进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上贡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一文不值!他们就是为了来勒索的——那帮强盗!”
席间顿时沉默了一下,谢启也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对方兵强马壮军力强盛,天朝又何必忍这个气,每年被吐蕃人以几近勒索的形式带走大批金银宝物。
礼部大人再次发愁:“殿试的日子也要到了,忙这些就算了,还要去伺候那帮蛮子,哎……”
似乎被这连连的叹气所感染,席间不知哪位喝多了的大人口无遮掩的说了句:“要是樊老将军在就好了,把那些土匪都赶走,就跟三十年前一样——看他们哪里还有气力撒野。”
稍清醒的人则立马咳了声:“来人,马大人醉了,快扶马大人出去醒醒酒。”
两位丫鬟扶着这位失言的酒鬼往外头走去,酒鬼摇头晃脑,步伐歪扭,高声朗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尚能饭否啊?”
窗外风声更盛,沙飞石跳,屋内炭火燃得正烈,胭脂香气越发刺鼻。
谢启忽然就很想去小屋里看看,无论什么理由都好,这个欲望一旦升起就很难平复,刚刚那些在忍受范围之内的嘈杂也变得不可忍耐了。
只要想到对方还安全的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觉得可以安心,就算不是属于自己的也没所谓。
“少爷,是要回府了吗?”
“不……去东城门那边。”
想去看看对方,他被这个荒唐的想法驱动着,没来由的就热气蓬勃了,仿如不谙世事的少年。
可真的跌跌撞撞地爬上那个斜坡后,被冷风一吹,谢启酒气一散,又完全清醒过来了。
屋中透出来的些许烛光,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吹灭了油灯,屋中回归寂静黑暗。
谢启一直站在外头,半步不移,他已经没有了要去见樊林的意思了,用手按了下脖间挂着的硬物。
天那么冷,但玉是温热的。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到底要到哪种程度,才能有像这样的力度。
难道非要贴着心脏才行么,就算是侧耳贴在对方胸前听着心跳,却也不知道剧烈的心跳是为谁人而动。
自敏王作乱平息后,金銮殿上的面孔就又换了一番。可不管再怎么变动,秦敛的地位依旧固若金汤,谢启对秦敛早就消了羡慕的心思,只是隐隐觉得秦敛现在大权在握,朝中再无人能与期比肩——这是好事么,谢启没法作答。
高楼百尺,似乎总是危了点。
吐蕃使者来京进贡,皇上身体不适,就让太子主持午宴款待使团。谢启等一行自然也要出席,午宴伊始,吐蕃使者便以助兴为由献上各色礼物,可惜在场众人对着这些塞外礼物毫无兴趣。
吐蕃人不行三跪九叩,只单手按肩行了礼,高居端坐在上的太子的脸色越发寒冰,不悦之色清晰可见。
幸好在一旁的秦敛适时的温言说了什么,年轻的太子就慢慢收敛起脸上的怒气,谢启把这一幕瞧在眼里,也微微安心起来。
太子还是倚重秦敛的。
之后的献礼毫无例外的烦闷,加上吐蕃人嗓子粗狂,念起礼单来活像春雷滚滚。
果然是蛮族,用的东西如此粗糙劣制,有些官员忍不住露出轻蔑之意,不过这似乎丝毫也不影响吐蕃人澎湃的热情。
谢启忍住连天的哈欠,腮帮鼓动了一下。
眼冷,面僵,继续呆滞。
昏昏欲睡间,谢启琢磨着献礼也要显摆完的时候,只听耳边有野兽吼声,谢启一惊,急忙抬眼,只见吐蕃使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将一巨型铁笼运了上来,铁笼上蒙着一层厚的不透光的黑布,便瞧不见里头究竟关的是什么。
吐蕃使者见大小官员都面露惊讶,更加精神抖擞,底气足足的大声说道:“这是我国勇士为天朝皇帝献上的天狗。”
黑布被倏的掀开,在精钢炼成的笼中关着一头雪白巨兽,谢启从未见过这种奇异的生物,体型高大,似狼非狼,眼凶恶似虎,头大额宽,吊眼,毛长,吼声震天,力大凶猛,似乎后一刻就要撕精钢铁笼破笼而出。
不旦是谢启,就连见惯稀奇珍宝的太子也怔了许久,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巨兽,道:“这是何物,本宫倒从未见过。”
吐蕃使节道:“回太子殿下,神犬是生活在常年冰雪不融的神山之上的圣物,非中原之物。”
太子年纪轻还缺了些稳重,见笼中‘神犬’凶猛无比即威风又野性,就不由遐想翩翩起来,打定主意下次去狩猎的时候定要把这天狗牵出去。
“来人啊,把天狗牵出来给本宫细看!”
“天狗凶悍,生人难近……”
太子抿嘴一笑,傲气显现无疑:“并非你们吐蕃才有勇士,我大庆男儿自有办法。”
太子眉毛扬得高高的,一声令下后侍卫们便训练有素涌了上前去,力求争脸。
一开始就惊险无比的笼中相搏看得谢启是心惊胆颤,大气也不敢出。
他一介文人没怎么见过血,更没有现场观摩过这种火爆惊险的场面,笼中怪物力大无比,侍卫们连它的皮毛都沾不上,反而伤在对方尖利得像钢铸的爪下。
太子坐立不安面子挂不住了,沉声道:“把项圈快套进去!”
侍卫惨叫一声,在分神间竟被天狗长牙咬住手臂,顿时血流如注,惨叫响彻殿宇。
谢启倒吸一口凉气,不忍再看。
秦敛的视线在吐蕃使者身上转了几圈,轻声在太子身边说道:“殿下,不要急于一时,不过是畜生而已,等宴会散了,再好好整治也不迟。”
“本宫可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气顺不下去,焦急万分的看着笼中依旧持续着的战况,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对身边侍卫道:“来人,去把樊林给喧过来,要快!”
谢启离太子座位隔得并不远,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名字就忽的揪了一下,放下手中酒杯看了过去。
太子此时心里有了可靠的人选后就长舒了口气,对秦敛笑着解释道:“两年前他随本宫去狩猎过,本宫记得他那次可是徒手干掉了一头熊,反正嘛……物尽其用,秦相你说是不是?”
秦敛依旧是这幅温文尔雅的冷淡模样,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他对太子的这个提议保持了适当的沉默,在全场人的目光都被铁笼里的搏斗吸引着的时候,唯有秦敛一直置身事外一般,神色平静的接近幽冷。
坐在更远一点的谢启隐隐听出了前因后果,心头一震,失声道:“殿下,臣以为不妥——”
谢启深知太子对自己并无什么好感,皇上一不在,现在太子对他的不耐烦就更加毫无顾忌的显现出来。谢启心知肚明,他无力去改变别人对他的态度,但此刻现实却是别人的态度决定一切的时刻,谢启手心冒汗,在失神间将视线往秦敛那儿投了过去。
暂时还没有侍卫能把那个金玉项圈套到天狗脖子上,负伤的倒是越来越多。这种野兽跟番邦的人一样,一旦干起架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或许这种表现的机会对樊林来说很重要,谢启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斩钉截铁道:“殿下,樊林是罪臣之子——金殿之上岂能让区区一个护城校尉胡闹?”
谢启语调严肃,正气凛凛的,从脸上是看不出任何的惶恐和不安的。
太子沉凝住:“谢尚书说的也有理……”
他悄悄嘘了一口气,却想不到太子继而又侧头再询问秦敛:“秦相,你觉得如何?”
谢启心口一滞,心口原先微松的弦又立刻崩直了,直直看向秦敛,他吃不准这个人的想法。
殿中兽声惊雷一般滚着,太子想起自己刚才放出来的话,不由就痛恨起这个吐蕃使者了。
养那么多侍卫,竟然在这种时刻一个都用不上。
“秦相?”
两方的视线都汇集在了秦敛身上,都是同样的暗藏焦急。
秦敛看了谢启一眼,似是微笑,又转向太子,不急不缓道:“无妨,同时庆国子民,为国出力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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