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
人家常说,宠物肖主。
XTNND,这只破鸟那馋嘴挑食死皮赖脸的性子像谁呢?
鹦鹉架正巧挂在紫檀洋漆古董架的旁边。
想当初这架子可是空的,现如今却满的再也盛不下——
悬着的白玉比目磬是沉酣送的,乌银洋錾自斟壶和十锦杯是残疏送的,残烟拿来了西域琉璃七宝瓶,希白摆上了镶满宝石的纯金狻猊香炉,徵羽的宝砚,峥嵘的水晶蟾蜍… …
更不用说一有好东西就急忙献宝的寻幽。
他们啊… …
唉,多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呢?
最近似乎各个在忙,忙年忙得一塌糊涂。
我再次叹气。
要过年了哪……
我推开南窗,和人们热火朝天的气氛相对的是天气的清冷。明天就是大年初一,璧落的破身子特别怕冷,恐怕是不能去拜年的了。不如今天去见见他们,权当拜个早年吧。
我刚刚掀开门帘,西北风就打着转儿的往脖子里钻,忍不住打个寒噤儿。
做势推门,初桐不知道打哪里钻出来,问道:“小公子要出门?”
我一惊,正要点头,“鹌鹑”那只破鸟开始聒噪:“出门—!出门—!大氅—!手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清楚地看到初桐那面部神经麻痹的脸上挂满了黑线。
他平静刻板的给我穿上墨色莲纹锦边番丝的雪狐大氅,围好银灰大貂鼠风领。最后一把将手炉塞到我怀里,动作直接而僵硬
我嘴角抽搐,不管过多久我还是无法习惯初桐关心人的方式啊。
我尽量保持平和的说:“今天中午我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他木木点头。
我无语。
一路出了门,空气果然格外新鲜,也分外清冽。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先去哪里好呢?
就去找残疏那小屁孩儿吧,他最会偷懒,应该会得闲… …
□□□¤□自¤由¤自¤在□¤□□□
天朝景宣某年,腊月三十巳时,多云。
暗宫,熔日城。
疏影斋。
还未入得院子,就觉得清香扑鼻。
粉白,嫣红的梅花,织成了一片斑烂绚丽。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梅花耐冷,愈冷愈显得清峭,愈显得精神。
正如此时,红梅如胭,白梅胜雪,沁香可嚼。
斋内的各色人物在如此优美的环境中活动,犹如仙境。
我这厢兀自感叹,那厢残疏已经发现我了。
他高喊:“小落落——!我在这里——!”
我抬头,只见残疏站在楼顶,似乎在挂“福”字。
他说:“小落落,幸亏你来了。这些个奴才太笨,怎么说都不懂。我挂在这里挨冻半天了。”
我紧了紧大氅,心中奇怪,挂个“福”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应道:“好,我帮你。”
残疏笑得灿烂,道:“就知道小落落对我最好了!”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继续说:“新春挂福是要讨吉利的,我要是左边挂歪了,你就说高升,右边挂斜了,你就说发财。知不知道?”
寒风回荡,我冻得麻木,僵硬的点头。
NND,这小子什么时候请我进屋……
当他把“福”挂上后,我左看右看都挺工整,于是赶紧回答:" OK!OK! 不歪不斜,不对……恩,不高升也不发财。”
残疏身体一颤,一脸被我打败的样子,大叫道:“小落落,你说什么呢?看好了再说!”
……没看好吗?
他的身体动了,“福”自然也跟着动,我眼前一亮说道:“左边…不,高升下来点儿。”
残疏怒:“小落落——!”
我抱紧了手炉,冷得不住跺脚道:“对对,还有右…恩,发财,发财还不到……”
残疏瞬间崩溃。
我已然冻到脑袋跑直线,不明白残疏生什么气,但看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就本能的想要跑。
还没出院门,他一个跃身飞挡在我前面,拼命的揉搓我的脑袋说:“小落落,你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你来找碴的是不是?你惹我生气就这么开心?”
我郁闷。
NND,老子做什么了?帮你忙还有错了?
几乎冻住的耳朵被摇晃的有种撕裂的疼痛。
我狂抽气,怒道:“残疏!你他妈快放手,老子大冷天特地来跟你说新年快乐,你不爱听,我立马走人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嘶——,这小子竟然狠狠地按住我合抱暖炉的手。
娘勒,这样很烫的说~~~~他绝对是报复~~~~
我愤愤然的抬头,竟然看到小屁孩儿涨红的脸颊。
湛蓝的眼珠儿四处躲闪,呢喃:“新…新… …”
呵呵,红配蓝,讨人嫌… …
忽地,额头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轻柔的如同飘零的柳絮。
他定定的看着我,丝毫不掩饰眸中的热情,笑得明朗而坦然。
带着一丝得逞之后的窃喜,一字一顿的说:
“小落落,新——年——快——乐。”
我讶然,直到他飘远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 …这孩子不会是青春期性冲动吧。
汗啊。
□□□¤□自¤由¤自¤在□¤□□□
天朝景宣某年,腊月三十午时,多云转阴。
暗宫,熔日城。
辉云殿偏殿。
天寒地冻,内湖结冰,自然不能乘坐座船,我要去沉香榭只得盘道绕路。
不得避免的路过暗宫的正殿——辉云殿,正巧看看辛勤工作的寻幽。
天气不知何时渐阴,云层一重重的压上来,全没声息地愈积愈厚。
北风卷过,淡墨层染,澹澹泊泊,天空似黑白山水,广褒凝重。
辉云殿在这霭霭蔚蒸的灰白泛紫的云雾之中绰约可见,
崇阁高耸,层楼叠起,雪翅插天,如凌虚踏云,俯瞰人间峥嵘。
琳宫环抱,青碧色琉璃拂檐,汉白玉砖绕砌;
金辉银璧雕瓮,彩焕螭头环饰,巍峨如天阙帝宫,缥缈若瑶池仙境。
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不断传出正在叫唱的贡品礼单:“… …玉寿佛十尊高二尺四寸 玉观音十尊高二尺 大东珠五十枚 鹿茸一百斤 冰片一百斤 紫活络丹二百盒 鹿胎膏二百盒 人参一百斤 人参膏五十斤… … ”
正在思量这样进去是否妥当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回头,看见徵羽笑吟吟的站在身后,道:“你这个窝在被窝里冬眠的小猪怎么舍得跑出来了?”
怒。
难得看见一次徵羽,本来相当开心,可是他一开口我就郁闷。
我说:“你丫这个躲在羽音楼里蜕皮的毒蛇(舌)又怎么舍得回来了呢?”
他扬了扬手,拽的万八千儿的道:“送—礼—单!”
我来了兴致,眼睛瞪得锃亮:“有什么好东西?”
徵羽正要显摆,寻幽刚巧出来迎我。
他头上束着紫晶发冠,一身“雀金呢”锦衣,上罩水貂皮坎肩,金翠辉煌,碧彩闪灼,衬着他嫩玉般的容颜,华贵而不流俗。
汗… …
穿孔雀毛做的衣服,果然是只“孔雀”啊… …
寻幽笑道:“羽音楼能送什么好东西,自然只能是银子。”
边说边自然而然的拉过我的氅衣紧了紧,又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怎么又穿这件,我说过雪狐皮不保暖。水貂脑袋毛的那件多好,你却嫌弃它是黑灰色,说象大尾巴狼……”
汗… …
这人一点儿也不老妈子… …
徵羽在一旁不高兴了,气愤道:“每年岁贡难道不是我们送得最多?那些破烂东西有什么好,不都可以用银子买?”
我点点头,这话说得对,哪有用钱买不到的礼?
寻幽挑着桃花眼,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即使徵羽你博闻广济,也闻所未闻的东西,不就是用钱买不到的?”
边说边着急地拉我进殿。
偏殿内,希白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见我们进来,只是略略点头。
汗……
怪不得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如此正经八百的时候。
寻幽拉着我一溜向里走,徵羽有些许好奇,又有些不服气地跟着。
也是,这小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很久了,今天竟然有人对他说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这种反映已属不易。
到了内堂,寻幽蓦然一个转身,板起绝代风华的容颜,正色的堵在门口。问道:“落儿,我们认识多久了?”
??
不是看稀罕物吗?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你丫又不是不知道“璧落”这小家伙一到冬天就脑细胞稀缺!
当然,这种反应力下降,记忆力减退与我本人的智商没有丝毫关系。
我攥紧了眉毛,使劲地想,多少年了呢?
寻幽挑着桃花眼,巴巴的瞅着我,时间越久,哀怨之情愈甚。
徵羽知情识趣的望向窗外,装作是看风景。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搞情报工作的,表面上正人君子得很,实际他心里早把耳朵竖得比兔子都高。
一室静默……
寻幽摸了摸鼻子,懊恼的叹息:“算了算了,你不记得我记得就好。因为这个日子很重要,所以今天我要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见证我们走过的岁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故意的,这真的是“璧落”的问题……
寻幽推开门,徵羽窜得比老鼠还快。
我定睛看向花梨案正中的礼物——
形容大体方正,颜色呈暗金,正面光滑透亮,可直视其内。
高三尺有余,内里有个消息小人儿打着十番儿,
不断发出“嗒嗒”的轻响。
待打量清楚之后,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徵羽是发自肺腑的惊叹:“这玩意儿,确实未曾见过… …”
寻幽的小酒窝冒着粉红泡泡,笑得颇为自傲:“那是自然,这是我专门托人找来送给落儿的。”
而我,浑身颤抖。
不要误会,绝绝对对不是激动的。
这还真是“见证我们走过岁月”的最恰当的礼物,孔雀你丫大过年的竟然给我——
送钟?!
还是自鸣钟?!
?!
老天啊,这家伙一定是记恨我成天拿他取乐,竟然用这种方式报复。如果这个时代有电台的话,我一定不介意给他点一首陈小春的名作——
《算你狠》!!
我嘴角抽搐,转头就走。
寻幽诧异的追赶,口中念到:“小落儿,你怎么了?”
我说:“我冷。”
没错,心冷,瓦凉瓦凉的。
寻幽长舒一口气,道:“我就说你不要那么爱漂亮,不应该穿这双靴子,我送你的那双鹿皮长靴呢… …”
… …
狂黑线。
孔雀真的一点儿也不更年期,一点儿也不老妈子… …
XTNND,他是比更年期还更年期,比老妈子还老妈子!!
(未完待续)
[无责任番外]:过年(下)
继续过年~~~~~~~~~~~~哈
□□□¤□自¤由¤自¤在□¤□□□
天朝景宣某年,腊月三十未时,阴。
暗宫,熔日城。
沉香榭。
园中四面群绕各式奇珍异草,房屋悉皆遮住。
一园的花木,一园的异草中一湾温泉环绕。
水声潺潺,倒映着株株珍稀萝薜,牵藤引蔓,垂檐绕柱;
狂风过,翠枝飘摇,味香气馥,浮荡落蕊,皆非凡品俗花可与之相比。
我怒气冲冲的埋头往里面冲,看见我的一众侍从想拦又不敢拦。
直到沉酣见到我来,微微讶然。
而我……我看到了什么?
???
沉酣竟然在包饺子。
这个天天做毒的大神竟然在包饺子?!
我冥思苦想着措辞,总不能说:“HELLO,沉酣,你是不是拿自己试毒,毒坏了脑子?”
我还没想出来,沉酣发话了。
他说:“小时候,没入暗宫之前,娘亲她就是这么准备过年的。不过…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我当下心戚戚。
曾经年龄小,每当这时就喜欢拿着面粉玩儿,洋洋洒洒得到处都是。
后来出了个立志要“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老姐,我的工作就是“砸砖”,以促使她不断进步… …
遥想一千多年之后,混世魔王不在家,老姐这只猴儿是不是称霸王了?
老妈在做什么?是不是一边和老爸斗嘴,一边包着饺子?
他们有没有一点儿… …思念我呢?
… …
沉酣轻声唤我,拉回我漫游的神经:“幽,你会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执着的唤我“幽”,但依旧实话实说道:“不会。”
曾经有温柔贤惠的老妈和“貌似”温柔贤惠的老姐,我也就是个磕牙的份儿。
沉酣恍然般点点头,说:“你自然是不会的。”
这气氛实在温馨,我不忍心下狠手破坏,急忙道:“也许拌馅儿稍会一点儿。”
沉酣的眼角细长,高挑,银色的头发莹白如雪,微微的笑了,道:“好,你帮我。”
淡淡的幸福,浓浓的思念。如果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我将不胜感激。
可是沉酣那毒圣,过一会就来闻闻,绿袍一挥,撒一把东西。再过一会儿,又撒一把。
撒的我胃直抽搐,那姿势,那手法……
黑线啊。
这东西还能吃吗…??
饺子下锅时,遥岑来了。
他说:“小公子,你在做什么?你会包饺子?”
我不无得意地说:“当然,苏氏饺子平品种齐全,选择多样,名不虚传!”
遥岑的馋虫被挑了起来,说道:“奥?有什么选择?”
我说:“韭菜拌猪肉。”
他问:“还有呢?”
我说:“猪肉合韭菜。”
他说:“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