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隆冬深夜的荒郊野外,寒凉沁骨,并不很凄厉的寒风让人恍惚有被人**的不真切感觉。
我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半人多高的茂密枯草中,脸上邋遢的好像跟几十个小混混打过群架。
事实上,我也的确才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中走出,只是对象换成妖魔鬼怪而已。
早就知道重火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当着洛尘风的面不好动,不代表私底下不会送我点特别的饯别礼。
锱瑕必报是我们这类人的通病,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会动用“百鬼夜行”。
操!他以为我是谁呢。刚从蓝那里接受了完整的灵魂,力量融合期还没过,我会扛得住破坏力和当年创世神的创世之力有的一拼万只魑魅魍魉?
纵使那些小鬼的攻击还不至于让我挂掉,但整日整日的精神高度集中,还是搞得我像个神经衰弱的老头一样一天比一天憔悴烦躁。
回想当日,我站在琉璃居最华丽的正厅中央冲洛尘风无畏的笑,自信满满的宣誓一定会用行动让他记起我是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命令他不许在这里勾三搭四。
然后,谈判结束,各回各家。
重火擦着我的身体飘然而过,悲悯的留下几句只有我听得真切的无聊箴言。
殇影、殇影,无论怎么做,你永远也摆脱不了身为影子的悲哀。
那时我是怎么回的呢?
原身是死物又如何?陪洛尘风走过那么多世始终是我洛决,而你非灭世之妖。
我还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脑袋扬得高高,唇角含笑,像王者一样高傲又不是优雅。
可是如今,当自己随时面临死亡、当身上新伤叠着旧伤,我却开始疯狂的感到恐惧。
如果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如果洛尘风从此以后都当我是陌路怎么办?
如果上天入地、我再一次只能生生世世与寂寞纠缠怎么办?
朔月光华浅淡,将这座不知被尘封遗忘多久的小山丘雕刻成晦暗不明的幻境,影影幢幢。
如果这时能给我一支烟,我想我可能也会煽情一回,就此沉浸在虚虚实实的情爱里不可自拔。
但现实总归是现实,烟没有,没完没了的妖魔倒是随处可见。
“妈的!休息一下都不行,这群怪物想把老子榨干吗?!”
骂了句脏话,我欲哭无泪的看着一团越来越庞大的猩红雾气向自己靠近,只得无奈落跑。
然后跑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经过这几天的“亲密接触”,我发现跟没有实体的妖魔比速度完全是欠虐。
三十秒不到,今天的第十二次大围剿行动正式开始。
那些东西根本只是拿我当了玩具,一圈圈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真正动手的却永远只有一个。
一个被杀,另一个立马补上,如此往复,好像它们跟着我的目的就是为葬身我手。
更想让我骂娘的是,倒地的时候,这些没有思想的傀儡妖魅居然全部幻成各种模样的洛尘风。
重火是想让我知道,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被毁掉的将不止我一个人。
亦或者,这根本就是洛尘风给我的变相警告?
七天未曾合眼,身体极度疲累,精神接近崩溃边缘......呵,不管是谁,他都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但,他就能肯定我一定会屈服在暴力之下?肯定我会为了自己的小命或者爱情臣服于他?
答案自然是: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老子才不会轻易认输。
我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沫,长剑插于地,随意绾了漫天飞舞的蓝发,边喘息边恶意嘲讽道:“怎么?当年风光无限的百鬼夜行就这点能耐?不是给某人指挥久了,战斗力大大下降了吧?”
我知道重火一直在看。
透过妖魔的眼睛,惬意而愉悦的亲眼见证我的灭亡。
“嘿,还是说某人怕我杀了他全部的小鬼,再没有力量阻扰我抢他家男人?”
我死死盯着面前这只黑鬼一片死寂的瞳孔,笑得张扬放肆。
良久,围困我的黑红烟雾终于像受了刺激一般迅速膨胀,转眼化成数百只张牙舞爪的鬼怪。
白晃晃阴森森的尖锐獠牙,爆发力极强的巨型身躯,充满杀意的猩红色血瞳,以及愈来愈惊悚的压迫性高压。
我只能联想到一个词,群魔乱舞。
“哈哈,这才对么!想杀我就该动真格的,谁强谁弱咱们一次定性!”
语落,长剑翻飞,身形像风一样极速冲进了魔群。
默默将仅余的几分灵力全部注于剑身,看准妖魔的脖颈,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我在赌,赌重火现在还不是真的想我死,赌洛尘风能像过去一样感知到我生命的流逝。
只要那边迟疑那么一下下,我就能摆脱这些纠缠不清的白痴怪物,踏入烈华境内。
何况,群杀它们已经是我的最后底限,一个一个来,我一定会被它们砍成肉泥。
“嘿嘿,小样儿的,敢跟大爷我斗,等下辈子吧!”
我喘着粗气踹了一脚最后倒下的大黑个,见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成一缕青烟,这才全身脱力软到在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枯草地上。
我知道自己还不能歇息,这场游戏的主控权完全掌控在重火手里,他若玩腻了想我死,我便必死。
不爽的撕了衣服长摆,胡乱将胸腹部以及双腿处狰狞的血痕草草包扎一通,我一剑抵地,艰难且狼狈不堪的龟速赶路。
“靠,搞得跟被主人抛弃的丧家犬似的,真他妈悲剧!”
“哪天让我逮到重火那王八蛋,我一定毁了他全部修为,找十几二十个粗壮大汉轮流上他!”
“还有洛尘风,糊涂蛋!白眼狼!我都那样了还认不出!等哪天恢复记忆了,看小爷不虐得他哭爹喊娘,哼哼!”
一路骂骂咧咧,除了为缓解愈发强烈的眩晕感,更为转移心底深处涌出的不安和焦躁。
由深夜走到黎明,又由黎明走到艳阳高照的晌午,我还无来得及欢呼终于走出了榆次境内,身后被茂密草木覆盖的森林中却忽然传出一声惨厉惨叫。
叹气回首,不意外看见整座山林被凭空生出的红黑浓雾完全笼罩。
“妈的!运气真烂,赌一场也输!”
有些失神的喃喃嘀咕了一句,我甩了长剑,拔腿便向广阔无垠的山涧深处跑去。
心里复杂又痛苦,以致周围的幻境似曾相识都没有发现。
一瘸一拐跑了一阵,却不想步伐太急,关键时刻很恶搞的摔了个狗啃泥。
“啊啊啊——贼老天,你想收回我的小命也不用这么狠吧!就这样被分食,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英明神武形象会被毁的连渣都不剩啊!”
却在这时,天际忽然飘来一团紫雾,在我头顶盘旋,竟让我产生洛尘风踏祥云来救我的幻觉。
我定了定神,艰难爬起,毫不犹豫的追着它飞掠的方向挪去。
既然这玩意儿不攻击我,我就暂且一厢情愿的将它当做洛尘风来助我的暗使,大不了被骗。
事实证明,有时自以为是也是很好的自救之法。
那雾完全就是个以我为中心的忠职向导,我快它快,我慢它慢,最终在一座古色古香的高雅建筑物前彻底停下。
“这个是......寻然楼,不,是凤凰楼?”
那团雾似是听懂了我的问话,围着我绕了两圈,而后迫不及待飞入楼中。
我望了望面前明显失修多年的“破烂”高楼,又回身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大批妖魔鬼怪,一咬牙,梗着脑袋也随之冲进楼内。
只是,进去后才发现,紫雾早已失去了踪迹。
我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的杵在原地愣了会儿神,确定楼外的那群魔鬼相当顾及这个地方。
得,它们不敢进来,我自然也不会傻瓜似的自己跑出去送死。
围着熟悉的小院逛了两圈,百无聊赖之际,忽然想起姚娉婷他老爹曾经送过我几幅画。
三张极好看的特写图,一张凤凰楼内部精细结构图。
“靠!这还真他妈戏剧化,绝处逢生啊!”
狠狠扯了东一条口子西一条缝的破败衣裳,我干脆瘫坐于地,自我亵渎似的在自己胸口**。
好一阵之后,只听凤凰楼内一阵诡笑,惊起乌鸦无数。
“啊哈哈,终于找到啦!重火你就哭去吧,小爷我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