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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书籍名:《洛决天下》    作者:碧紫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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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若没什么吩咐,请允许决先告退。”

声音平静,连保命用的低姿态也不愿再伪装。

重火不耐烦的挥手,洛尘风邪笑着快速以吻封缄了他的唇。

我躬身,耳不闻目不视,沉默着退出正厅。

那一晚,我侧身躺在黑暗的内侍专用房里听隔壁暧昧缠绵的嗯嗯啊啊,一个人失眠到天明。

直至黎明时分,堪比老树根粗实的神经终于自我修复完毕,我才打着哈欠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恍惚间,却见全身裹在紧身黑衣里的鬼魅男子无声在自己头顶飘荡,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双黑眸死死盯着我的脸庞,好似下一刻就会将我千刀万剐扔进油锅焖熟。

我一惊,身体下意识蜷缩后退,黑瞳内迷蒙缭绕的水汽瞬间散尽。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有恶意。”

.......又是这个酷爱木乃伊装扮的耍酷男人。

那天在飞琼殿里见到他和朱秦许动手便觉得眼熟,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三年前赏了洛尘风胸口一记窟窿的神秘蓝衣人!

一样的神出鬼没,一样的存在感微薄。

甚至连身上缠绕的气息都依然晦暗不明。

这个人......怕是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浅显易懂。

“......决帝陛下,你不用对我如此戒备......不要惊慌,这个皇宫里墓前还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话既然已被挑开,我也干脆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强势性格:“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深夜来访?又怎么会知晓朕便是洛决?”

一连串的厉声责问,竟意外换来了对方一声意义不明的悲凉哀叹,脸上堆满悲伤和无奈。

“我怎么会知道?呵,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什么?你刚刚一个人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

直觉告诉我,被遗漏了的那句话很重要,重要到可能直接影响到我和洛尘风看不见得未来。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再告诉你一次,这世上的一切人和事,大抵都早已被命运注定。”

......靠,感情这丫是代替重火来给我施压的!

“你想说什么不如一次性说清楚,不用在朕面前搞文艺——那玩意儿朕貌似不太懂。”

哼哼,以为我前世“打不死的小强”的绰号是乱封的么?这么点小计谋就想击垮我,这人也太看不起他们的创世之神那二十几年亲情奉献的凄绝虐恋了吧。

“无论怎么挣扎反抗,你、我的主人和创世之神,你们三人,终归只能有两人相携一生。”

“所以,你今天就替你家主人来逼我放弃了?我如果现在不答应,你是不是还要大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再让我好好体验一番什么叫生不如死?”

蓝不言,幽幽看了我一眼,表情沉静,依然无喜无悲。

那瞳里,好似藏了抹颇为欣慰愉悦的淡然笑意。

看在我眼里,却成了变相鄙夷我不够成熟不够大度不够优雅的讥讽之意。

我怒,骂不得打不过,只得咬着牙转移话题:“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快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连重火那只修炼了数万年的老狐狸都没发现,我不认为你能从我的表象看出些什么端倪。”

“决帝何必执着于这些身外之事呢?与此相较,你难道不更想知道如何寻回那人的记忆?”

“......你也会有那么好心?”

“与我的心是否好无关,我只是遵循事物的发展规律办事。”

......以及,补偿我这些年对自己的无视和伤害。

我微微眯了眼,仔细考虑了一番木乃伊这番话的可信任度,终是郑重妥协。

“好吧,有现成便宜不占是蠢蛋,我不跟情报过不去。”

蓝颔首,慢慢踱步到床边仰望渐渐清明的天色,神色飘渺迷离:“其实真说起来,那个人有关洛尘风的记忆并没有丢失。主人觉醒后力量虽有增加,但却根本无法动摇创世神的根本。”

“你乱讲!父皇若是没失忆,又怎么可能当着我的面和重火做那种事?!”

蓝转身,略感无奈的轻轻摇头:“别急着插话,先听我说完,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那一日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神曾因为主人的某种行为力量暴走,身体被神力重塑,记忆也在那一刻出现了断裂。”

“......你是说,飞琼殿里的宫人是被父皇伤成那样的?”

“不,那些人确实是毁于主人的摄魂术,神不过充作了引导主人返回那个地方的媒介而已。”

“神出来这里的那段时间,心里对你还略有些残像,常常会露出些温暖阳光的宠溺笑意。”

“他甚至偶尔会作些画,画的全部都是一个被唤作洛决的男子或傻笑或愤怒或搞怪的模样。”

“只是到后来,主人心生嫉妒,用计改了那缕仅存的残像,神才会变得对你一无所知。”

我有些迷茫,话不经大脑便冲口而出:“可是......即使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该忘掉的东西,洛尘风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全部忘掉。”

蓝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表情似悲似喜道:“自是有用,只要决帝愿意,我大概有办法能让他恢复记忆。”

“什么办法?快说快说,若真的有效,事后让朕替你做牛做马都行!”

蓝优雅的笑笑,表情很是欠扁:“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靠!那你刚才一直在干嘛?耍老子玩呢!老子虽然武技不如人,不代表不能秒杀了你!”

我怒,恨不得立刻将眼前满目丰神俊朗的神秘男子剁碎了拿去喂狗。

他奶奶的,知道我现在窘迫到了极点,急需外援帮助,就可以满不在意的拿我玩笑取乐?

我不是圣人,没有无坚不摧的强大心灵,每日笑着面对洛尘风和重火眉来眼去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现在连一个不知名不知姓的陌生人也要拿我最在意的事随意开刷?

难道我的脸上竟刻了“本人有疾,本人欠虐”的字样不成?!

然而,滔天怒火,却也不过被几句简单解说彻底抚慰。

“我怎么会耍你?你爱你家父皇,我亦爱着我的主人呐。”

男人不知何时已傲然迈出了小屋,声音渐行渐远:“不要再当着主人的面那么看着创世之神了,一次两次看不出,第三次他也定能猜出些所以然来。”

我愣了愣神,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涉及到自身不为人知的感情,我相信蓝应该会全力以赴。

他那样的人,不开口便罢,一旦承诺,也一定早已胸有成竹。

亦是说,我很有可能无意中得了个了不起的盟友。

Penfect!被老天狠狠虐了两世,看来我终于是要时来运转了。

痴痴傻笑一阵,我胡乱抹了脸,打算借着难得的好心情去服侍刚和别人**一番的洛尘风。

却不想,欢爱的另一位主角本人竟自降身份光临了我的小屋。

“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管重火是为什么来,我先摆了低姿态总归没有错。

只是......谄着笑脸给自己的情敌下跪磕头,还真**不是人能忍受的事!

“嗯,起吧,先别去神那里服侍了,朕有些话要问你。”

我立刻表现出一脸的受宠若惊,怯怯抬头,立马又迅速低下,惊恐道:“是......是,陛下您尽管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重火很自然的坐上主席,居高临下,望着我的眼神似乎是想在我身上戳个洞:“朕这第一个要问的就是,你当日初遇神的情况究竟如何?”

“回......回陛下的话,奴才......奴才也不知具体实情,那时候奴,奴才忽然晕倒在御花园,等......等醒来时,就已经身在此处了。”

那应该也算是晕倒了吧......被洛尘风狠狠踹了三脚,在寒凉的地上整整停尸一天......

“真的只如此简单?”

呵,这种语气,这种气势,和当年洛尘风冷着脸问我‘真的不愿我抱你’何其相似。

“奴才不敢欺骗陛下,句句属实。”

“好,朕信你,也确与神给的答案相差无几......再回答朕,之前的那些日子,你是否常常看见神裸着身体走出浴室?”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

呵呵,看来洛尘风从前确实被某妖憋坏了啊,难怪誓要**六界,调戏遍天下美人。

我抿唇,尽量不让笑声溢出:“绝对没有,今日是第一次,神平日最多也就有些衣冠不整。”

重火显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又不好在我一个下人面前太过矫情,只得换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决是吧?朕之前是否便已见过你?”

我一颤,忍不住偷偷抬眸瞟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重火。

血瞳妖异,苍银的长发满满铺散了整个椅面。

纯粹而恼人的疑惑。

细细叹了口气,我垂首,老老实实回答:“当......当然见过......奴才一直都在伺候神的......”

重火皱眉,语气里多了些无奈:“朕不是那个意思,朕是说,在进入琉璃居之前,朕是否就与你相识?为何总觉得你身上的气息与那个人很像?”

我适时表现了几分好奇,磕磕绊绊续接道:“陛下觉得奴才和谁相似?是御膳房的小李子么?嘿嘿,外头也有很多人说奴才和他长得就像亲兄弟呢!”

“......罢了,朕最近也是操劳过度,怎么会问你这种蠢问题!那人......应该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般让人使唤的悲哀吧......好了,你准备准备就去服侍神吧,他大概也要起了。记住,别再神面前乱嚼舌根,否则,你会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是......是,奴才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呵,重火倒是真的看透了我的本性。

不愿被人束缚,不想失去自我,为获得自由不择手段。

但,他却不知,为了洛尘风,我可以将自己过去坚持的一切轻易打破。


31

农历腊月三十,除夕。烈华未央城。

烈焰岩急急朝夜辰殿方向跑去,脚步声风,恨不能化为一束幽光飞驰而去。

他如此焦急,顾不得平日苦苦维持的皇帝龙威,只为太监总管梁启超的一句话。

陛下!陛下!陛下回来啦!

烈焰岩自是知晓前两个陛下唤的是他,而那带着颤音的最后一个……

全烈华能让年过半百的梁公公激动道形象全无的也只有他那个钟爱甩手掌柜事业的妖艳皇兄了!

他恨愤慨。

不声不响拍拍屁股走人也就罢了,那人居然瞒着他们孤身一人去救父皇!

更可恶的是,他唯一留下的一封信里,不交代国家大事,不安慰某人受伤的小心灵,居然只有大喇喇的一句话:你哥我去追男人了,五个月没回表示小命玩完,勿寻。

他倒要问问,那人将烈华、将他们这些关心他的兄弟朋友都当做了什么!

一路风驰电掣,可是真的见到时,烈焰岩却又只余满眼满心的无奈。

唔,大概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只有一点点。

眼前的人,哪有一星半点身为一国之君的觉悟。

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平日最爱干净的男人此刻只着了件看不清原本是什么颜色的破烂长袍,面上满是脏污。不知何时变成冰冷色的长发随意堆在头顶,蓬松杂乱,靠近一点,隐约还能闻见少许可疑的酸涩怪味。

然而主人却似完全没有发现他这一身与金碧辉煌的夜辰殿格格不入。

男人双瞳精光闪闪,左手抓了只油腻腻的肥鸡腿,右手执象牙箸狂扫满桌佳肴美味。

曾经吐出过无数或温情或残忍或薄凉言语的红唇如今正死命吞着送到嘴边的食物,间或喝两口小酒压压惊,嘀咕几声诸如“老子终于又活过来啦”、“果然还是鸡腿老大看起来最对眼”之类莫名其妙的疯言疯语。

烈焰岩愣神,好半天才呐呐的喊了一句:“皇兄……”

下半句话愣是被某人带着酸酸体臭的熊抱憋了回去。

“哎呀呀,大兄弟,老哥总算又再次见到你了!真 ……真是太、太、太不容易啦!”

某只刚捏了鸡腿的煞爪顺势在金灿灿的龙袍上来回摩擦了几下,颇似给人安慰。

烈焰岩愣的更彻底,无意义重复:“太、太、太不容易啦!”

“咦?怎么几个月没见面小岩岩变傻啦?嗤,真是无趣。”

随手扔了手感非常不错的华丽抹布,某邋遢男瞬间恢复成烈华高贵清冷的烈帝陛下,优雅的慢慢踱回花梨木制的巨型餐桌,优雅的执起白玉象牙箸,优雅的提臂夹菜,细嚼慢咽。

嘎嘎,米错,这个貌似有些大脑短路的神秘邋遢男就是本大爷我!

那天踏出凤凰楼的时候,外面等着我的是可以预想的无数妖魔鬼怪。

我得了六界五道的死灵之力,自以为强悍无敌,想都不想便单挑群魔。

整整纠缠了六天六夜,且战且退,终是被饥饿疲累彻底打败。

于是跑路。

卯足了劲狂奔半月有余,饿了啃干粮,渴了喝溪水,夜晚边奔跑便假寐。

回到烈华的时候,牛鬼蛇神被甩了,我的小命也差点贡献给了干粮大神。

也因此,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兄弟相拥大哭一场,不是沐浴梳洗大睡三天,而是暴饮暴食。

忙里偷闲,朝貌似被吓傻的某人勾了勾手指。

某人乖巧靠近,呆呆傻傻不知所为。

我继续消灭美食,埋着脑袋不耐烦伸出两指:“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坐着等我吃完,要么回去明天再来。别傻站着!影响我食欲。”

烈焰岩终于回神,指着我一身经典乞丐装扮颤巍巍结巴道:“皇兄……你……你……”

“被小鬼缠的没时间换。别打扰我,一切等肚皮填满再说!”

一锤定音,烈焰岩再次枯坐石化。

半个时辰后,我吃饱喝足,又在烈焰岩极度鄙视的遮口捂鼻下泡了一个时辰舒爽的温泉,终于感觉自己真的再次活了过来。

私事搞定,正事也正式拉开序幕。

未时末,我着一身玄黑真丝锦袍静坐御书房,手捧清茶,勾唇斜睨座下满目愠色的诸家臣子。

“难道皇兄就没什么要说的么?那样不辞而别,皇兄将我们这些兄弟朋友当什么了?”

怒形于色,咄咄逼人,来自担心兄长被人喀嚓的好兄弟烈焰岩。

“陛下,您这次行事真的有些莽撞了。救太皇虽然重要,也不至于一定要堵上您的性命。”

言辞恳切,不怒自威,此为精忠爱国之丞相朱泰许。

“婷婷伤的那么惨,皇帝哥哥居然忍心置婷婷于不顾,婷婷再也不要理皇帝哥哥了!”

刁蛮任性,胡搅蛮缠,不是和我天生犯冲的姚娉婷是谁?

“大皇兄,皇兄他们都说您去送死了,您为什么想死?”纯真的小十。

“皇帝皇兄,榆次好玩儿吗?”邪气的小七。

“恭迎大皇兄回国。”……暂视为恭敬的老四老五。

“陛下,您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吓微臣啦,微臣被您那‘奇特’的玩完两字吓得几天睡不着觉呢!”挑衅的夏侯甫。

“陛下……”

“陛下……”

叽叽喳喳啰里啰嗦的群臣甲乙丙丁。

我抚了抚额,貌似有些悲伤的感叹:“众卿如此活力四射,父皇却要孤身在他国受苦,朕于心何忍。”

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闭嘴。

微微勾了唇角,眼神却瞬间冰冷:“朕想你们都该知道朕与父皇的关系。朕本不属于这里,留下,也不过因为这里有个他。呵,你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朕不说你们也当懂。”

人群里有人轻轻颤抖,开始后悔参加这次“讨帝大会”。

主要任务都已沉默,只有心性简单的小十怯怯表达不满:“大皇兄好凶,身上比外面的雪还冷,小十不要站在大皇兄身边了。”

我笑,继续捧了茶盏细细浅酌:“丞相和代理大王留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儿便回吧……记着,烈华的皇帝现在是朕。”

唔,没想到死灵之魂吸收多了身体居然会变凉,好怀念过去的温暖体温啊……嗯,茶盏的温度不错,再蹭蹭。

“诸臣都已经走了,陛下可以问了。”

……几个月不见,这家伙倒是越来越有做老狐狸的潜质了。

又或者,爱情也能让人变聪明?

“这里没有外人,丞相和二皇弟都坐下说话吧。”

放下茶盏,我抬头直视他二人,神情严肃:“时间仓促,我也不跟你们多说废话了……烈华现在局势怎样?当日的暴动有眉目了么?”

与这些得到我认可的人相处,“朕”这个词从来都直接无视掉。

那两人面面相觑,大约搞不清楚我问的是什么事儿。

无奈,只得详细解释:“我是说火莲教,现在还会有人自焚么?国库里如今还有多少存粮?”

朱泰许似乎有些了然,眉头微蹙,但还是认真回了我的话:“自焚事件一直都没有听过,被烧者从一开始的平民百姓渐渐发展成现在的低等士兵。至于存粮……因为今年粮田被毁甚多,秋季几乎颗粒未收,如今已大概只能支撑全军三月。”




32

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脸,黛眉,墨瞳,不点而朱的唇,比女人更甚的妖娆艳丽。

“有点惊讶是么?”蓝细细抚着自己的脸,表情落寞而悲凉,“我们长得完全一样呢,鼻子、眼睛、嘴巴,就连**内侧的罗缦纹身都如出一撤……呵呵,知道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曾经动过很深的杀念,想彻底毁了注定会吞没我的另一半灵魂,但到底是下不了手。”

或许是因为这般匪夷所思的见得多了,我几乎在蓝开口的刹那就接受了自己灵魂不完整的现实。

毕竟,蓝给我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可以毫无缘由的下意识信任。

我微微勾了唇,有些苦涩的出言调侃:“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能吞下你这么个体型庞大的大活人?”

“错了,准确来说,我并不能被称作为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蓝忽然收了口,故作轻松的朝我挤了挤眼,淡笑道:“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想不想重塑心生、并且附带获得和神不相上下的强大力量?”

“等等!”我挑眉,并不打算让蓝就这么蒙混过关,“你说你不能被称作人类……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你虽然出手古怪了一点,但应该并没有火帝那种非自然的毁灭性力量吧?”

蓝略有些慌乱的后退了一步,语气中有轻微的鄙夷和自嘲:“呵呵,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灵魂都少了一半了,还能算个正常人类吗?”

“哦,原来是这样”,我做恍然大悟状点头,脚下却不动声色的靠近他几分,“这么说,我本质上也只是半个傀儡而已?”

蓝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抿了唇沉默。

倒是旁边不敢被忽视的重火,看我们两人来来回回总是进不了主题,干脆“好心”帮了一把。

只是,他那不经意间邪邪挑起的凤眸,却无端令我心惊肉跳。

“决帝难道还不知道么?哦不,现在应该称为殇影了,蓝最初的本源,也不过是殇对本尊数万年的思念积累而成的一颗眼泪罢了。”

重火忽而似深情似挑衅的看了眼洛尘风,见对方只是维持了一开始的复杂表情直直的看我,只得无趣的撇了撇嘴继续残忍到,“本尊当年负气出走,殇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寻找,千年不获,终是失了心性大肆屠杀。神界诸人只知他灭天地六道,自毁修为,裂魂堕入轮回,却不知他在启动禁咒前曾无声落了一颗神之泪。”

他歪了歪脑袋,略有些疑惑的将我上上下下扫视一遍,血瞳内一片探索和好奇:“按理说,神之泪化成的人型该是对母体思念的人亲近才是,为何决帝陛下反而会对殇念念不忘?”

却在这时,洛尘风忽然毫无预警的躬身大叫:“停、停下!够了,别再说了!本尊的脑袋快要爆了!”

重火迅速回神,敛了眼底的残忍无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凑在洛尘风面前担忧的问道:“殇?殇?你这是怎么了?哪里痛么?”

他一停,洛尘风竟然也奇迹般的立刻恢复了正常。

眼神微闪,挑起一切祸端的男人不着痕迹的退出了重火圈着他肩膀的双臂:“我没事,你们继续。”

声音低沉,语调慵懒,完全看不出几秒钟之前还在忍受非人的疼痛。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却似乎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我心里有霎那的紧张,还没搞清楚那是什么,蓝却忽然解脱似的沉沉笑了起来:“呵呵,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选择为当年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决,准备好吧,我将完全属于你。”

突变,却在蓝双手结阵、默念咒语的刹那陡然发生。

重火想俯瞰众生的傲世神诋一样悲悯的笑,血瞳泛光,长至脚踝的银色长发随着他周身随意而起的古怪阵法轻舞飞扬:“呵,跟了我这么久,蓝怎么还是这般天真幼稚?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就让殇影重生?”

他的话音似是承载了眸中未知的能量,绕过蓝身边的时候,竟能将他苦苦缔结的巨大六芒星阵法瞬间击碎。

蓝不愿屈服,再结,再碎,如此往复,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会一直这般力竭而亡。

“够了,洛儿,他们只是想合体,对你我并无伤害,你不必对他们这么狠。”

洛尘风只手覆上了重火满是疯狂的血瞳,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神色无喜无悲。

“怎么?你舍不得了?它们只不过是你的一滴泪而已,占了你的光才有了灵性,你要为了这么卑贱的东西和我作对?”

“无所谓作对不作对,你也知道他们是从我身上溜出去的东西,怎么说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你杀死。”

“你……”

重火气结,但又不能真和洛尘风怎么样,只得愤恨罢手。

蓝得了自由,立刻双手合十,重新结了新的阵法。

这次很顺利,几分钟之后,我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六芒星法阵飞去。

淡淡的紫光自星阵中心缓缓散开,光所及之处,将死的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重生。

我的五识完全丧失。

看不见尘世精彩,听不到重火的咒骂,甚至感觉不到蓝化成光的身体一点点进入自己的身体。

只是心脏深处却似凭空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奔流般渐渐席卷全身。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被重塑。

也知道,这样的重塑,是以被自己引为知己的蓝完全消失为代价。

但我却不能、也不想去反抗。

他曾说他爱重火,爱的凄然,爱的悲苦,死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何况,我若还想和重火争斗就必须要变得更强。

自私自利之心,早已深入我的骨髓。

只是却没想,我到底低估了重火对“殇影”的顾忌程度。

他那样一个游走在人世之外的灭世妖孽,居然也会趁洛尘风凝眉沉思之际暗暗对我下咒。

力量融入灵魂的最后一步,我清楚的听见了内部骨骼的细微断裂声。

不同,但却让我有非常强烈的不好预感。

心下决定,仪式结束后就立刻动身返回烈华。

呵,既然暂时无法唤回洛尘风的记忆,也已经知道他现在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想我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名比较重要。

从重火刚才的举动来看,再留在这里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恭喜殇影啊,聚魂成功,你已经由普通人类进化成神族一员了。”

我慢条斯理的顺着自己转成冰蓝色的及腰长发,抬眸淡淡扫了一脸欲语还休的洛尘风一眼,疏离而不失优雅的浅笑道:“火帝陛下还是称呼朕决帝吧,朕不习惯神的身份……那么,火帝若是没什么事,朕也该是时候回国了。”

“呵呵,回国?决帝陛下似乎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这十多天以来,你一直以卑贱奴才的身份在朕的皇宫里潜伏,作为一国之皇,我不得不怀疑你居心叵测。”

“那么,火帝陛下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朕呢?朕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实力能敌得过你和创世之神联手。”

洛尘风不悦的挑了挑眉,但大抵因为重火在场,并未发表任何言论。

重火却是满目诡秘,抿着唇桀桀笑了几下,居然转身回到最初的软椅上慵懒的躺了下来:“嘿嘿,决帝陛下怎能将朕想的那般血腥呢?朕只是好奇,依决帝这般出众的王者,究竟有没有胆量让天下人知道自己为了一个男人甘愿为奴。”

我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而后松开,挺直了腰杆不在意的笑笑:“有何不敢?如果这真是火帝心里所想,朕自当亲自颁召公开。”

重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仍然死死盯着我的洛尘风,咧着嘴角残忍的笑:“呵呵,那倒不用,决帝只需留下亲笔自白书一封,待朕将它公之于天下便可离开。”

“如此,那朕就先谢谢火帝陛下的‘周到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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