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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书籍名:《小龙养个蛇宝宝》    作者:林寒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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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帐缓慢的向两侧打开,房间里一点点的亮起来。青白色的光从黑暗中说话的少年掌心燃起,很快离开他,升到房间的高处去,把四下照的分明。
  顾卿语在身后抱住顾卿言的腰,不住的发抖。
  顾卿言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躺在床上,世家子弟自有风流气度,半点也看不出失态与慌张。他缓缓坐起来,英俊的眉目完全隐去了惯有的温柔之意,露出了肃杀的气息。
  床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看着顾卿言的脸,轻轻击掌:「顾长照的儿子生的真俊俏,对得起你父母了。」
  顾卿言的父亲向来有美男子之名,顾卿言的眼睛生的最像父亲,自己也颇喜欢。他的母亲是龙族著名的美女,深居简出,已经有多年未见过外客。
  顾卿言最是敬重父母,面前这个少年却用轻佻的口气,漫不经心的提到他亲人的名字,已经惹怒了他。
  只是越愤怒,顾卿言便越冷静。
  他因为生性沉稳和善于攻击的天赋,被选为青龙引的守护者之一。这几年在青龙引亲自抵御那些有野心的妖物,面对意外比从前更加镇静自持。
  他不知道面前人的来历,但心里明白遇到了生死之敌。
  他的住处如今已在顾家的领域内,不只有龙族的防御结界,还有顾家的结界。结界之内倘若有小妖怪倒是可以容纳,灵气越强的便越难闯入。
  因此能突破进来的人,也就不是自己的力量所能抵挡的了。
  黑衣少年看着顾卿语抓在顾卿言腰上的手,低声道:「把他给我,留你性命。」
  顾卿语抓着顾卿言的手用力缩紧,整个人紧紧贴着顾卿言。恨不得能把自己缩得小小的,藏在顾卿言的身上。
  顾卿言微微摇头,没有说话。他全部的精神都在关注黑衣少年的举动,不会轻易开口。
  黑衣少年额心渐渐出现颗一朱砂痣,衬得肌肤若雪,目若点漆。他缓缓抬起手,姿态优雅流畅,像是文人准备铺开纸画一幅梅花,
  顾卿言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从自己的头上压下来,他首当其冲与这股压力抗衡,几乎不能呼吸,担心顾卿语受不了,又分出一半的灵气去护佑顾卿语.
  冷汗从他身上渗出来,顾卿语把他抱得更加紧。不知过了多久,汗水已经将头发浸湿,沾在他的脸颊上。
  那黑衣少年咦了一声,踩在床前的踏板上,几乎和顾卿言面对面了,他很真诚的赞美:「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能挡住这么久。」
  顾卿语一直躲在顾卿言身后不出声,这时忽然开口:「你为什么欺负我哥哥,你要我干什么?」
  那少年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怔了怔,忽然流下泪来。他像是无限悲伤,泪水成行滚落,就连施加在顾卿言身上的庞大压力也出现了松动。
  顾卿言趁机脱离了他的掌控,迅速咬破手指在顾卿语的身上画了一道符咒。龙族擅长操纵水的力量,而没有比血更具有力量的水。
  顾卿语身上的符咒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间他便从房间里消失了。
  那少年暴怒,向顾卿言击了一掌,迅疾的消失在门外。
  顾卿言被那一掌震的吐血,默默调息了一会,搂住床上一处虚空:「别怕,哥哥带你走。」
  顾卿语的身体全部被符咒隐藏起来,他抓着顾卿言的手,强忍哽咽:「哥哥、哥哥,我不怕。」
  顾卿言故意让那个了解顾家的少年以为,自己用顾家的逸踪绝技送顾卿语离开。逸踪术施展起来,会在短期耗费施术者的全部灵气。那少年一掌击来,以为他死定了,没有再察看。
  顾卿言刚才曾动念真的用逸踪术送顾卿语离开,但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若死了,顾卿语将来未必活的下去,纵然活的下去,也不会快活。
  何况那少年神秘莫测,逸踪术能不能送顾卿语到安全的地方,而不被他追踪到也很难说。
  顾卿言山庄这边家丁不多,这时人人全不知觉出了事。顾卿言担心那少年得知上当后回来报复,出去叫醒了一个,让那人告诉大家从不同的路离开山庄赶回顾家。
  
  顾木木飞在顾卿言的肩头,他是不肯跟顾卿言分开走两条路的。顾卿言带着他和顾卿语在黑暗中全力前行。
  以他的能力,在转瞬间回到顾家并不是办不到。只是带着顾卿语和顾木木,速度却要变慢的多,奔赴到一半已经觉得不支。
  在已经可以远远看到顾家门前大路的时候,顾卿言却再也不能向前。他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柳条柔软的纠缠,柔和却扯不脱。
  顾卿言停下脚步,面前悄无声息的站着那个黑衣少年。
  「交出来吧。」
  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却令顾卿言心底升起绝望。
  少年的怒气像是全部平息了,顾卿言只觉得更可怕。如果不是对方有足够的把握,怎么会这样不动声色?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人已经被震的飞了出去,紧紧抱住自己腰的顾卿语,忽然失去了重量。
  那少年卡着顾卿语的脖子,掌心的火在顾卿语的身周焚烧。顾唧语发不出声音来,痛苦的挣扎。
  顾卿言设置在他身上的隐身符已经被破解了,没有符咒能抵挡灵气之火的焚烧,这是令隐身人最痛苦的破解方式。
  顾卿语困难的转头看顾卿言,向他伸出手来求救。顾卿言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赤色,怒火和心痛激得他微微发抖。
  「放开他!」
  顾卿言陷在那柔和却可怕的力量里,难以施展本领。暗自提起全身灵气,准备搏命一击。全力的出击或者可以打破这少年对自己束缚的力量,但也一定会送掉性命。
  那黑衣少年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把掐住顾卿语的手指略微松了松,用几乎能算作温柔的声音开口:「你回家去吧,如果不用他死,我不会杀他的。他是那无情无义混蛋的儿子,将来也要无情无义的,你喜欢他只是自讨苦吃。」
  顾卿语哭叫挣扎:「哥哥、哥哥……咳……咳…」
  他被钳制住不能动弹,忽然化回原形。尾巴倏地伸出缠住顾卿言,用力把自己向顾卿言那边拉扯。
  少年掐着他的七寸,看着他变成红色的眼睛,露出大觉有趣的神色。平常人会因为发怒而眼睛变红,顾卿语眼中的红却几乎像是火焰在燃烧。
  那少年略微松开手,不再抓的那么紧,喃喃道:「真像,声音像,长得也像。」
  顾卿语发出可怕的声音,猛的挣脱他的手几寸,狠狠咬在那少年的手腕上。那少年捏得他松开牙齿,不以为意的轻轻抚摸他的头。
  束缚顾卿言的力量忽然卸去,那少年笑了笑飘然远走,声音遥遥的传回来:「我叫姬如玉,你父亲认识我。」
  顾卿语的哭声在寂寞的夜色里消失无踪。
  顾卿言坐倒在地,他的灵气消耗太多,顾卿语又被那少年掳走,此刻的他再没有一分力气。
  顾木木落在他的肩头,默默的在黑暗中陪伴他。顾卿言伸手轻抚了下顾木木的羽毛,缓缓的倒了下去。
  
  顾卿语被姬如玉捏着,痛楚难当。他长到这么大,几乎没有受过这种对待。一路上发狠的全力挣扎,找到机会就在黑衣少年的手臂上又咬了几口。
  姬如玉浑然不觉,只是一边飞奔,一边想心事。
  他手上掐得紧了,顾卿语就开始痉挛窒息,只怕没支撑到回去就一命呜呼了。掐得稍微松了,顾卿语就拼命挣扎,怎么也不肯妥协,甚至不肯稍做放弃。
  姬如玉只好停下来,把顾卿语举到面前:「你再闹我就回去杀了那条龙。」他的眼神冷漠锐利,希望这条小蛇明白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没想到顾卿语听见这句恐吓,燃起怒气,眼中红光更盛,尖牙闪闪生光。尾巴缠绕在姬如玉的身上用力缩紧,勒得姬如玉也觉得气息不顺畅。
  顾卿语的妖性复苏,意识开始模糊,只想着攻击自己的敌人。
  姬如玉握住顾卿语的手又收紧些,顾卿语缠着他的尾巴渐渐无力,但是眼中的红光闪烁,看的姬如玉一阵心寒。他想干脆打昏顾卿语,对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竟然下不了手。
  姬如玉松开手把顾卿语抛在地上,给了顾卿语一些灵气安抚顾卿语的疼痛,暂时平息他的暴怒。他不想带着一个不懂得控制妖性的顾卿语,回到白玉楼红梅塚去
  顾卿语慢慢化回人形,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猛的扑上来咬在姬如玉的手臂上。姬如玉一脚踢倒他,顾卿语再扑。如是再三,姬如玉只好先把顾卿语困在柔软的灵气范围内。
  他急着赶回暗帝的红悔塚去,用这种办法困住顾卿语,走起来就要慢太多了。
  假如是面对别人,他甚至可以用意念侵入对方的身体,但顾卿语和他有血缘之亲,顾卿语的毒对他没有作用,他的本领对顾卿语效果也很有限。盲目的侵入顾卿语的身体,也许会受到顾卿语要回到顾卿言身体去的强大愿望反噬。
  姬如玉拖着灵气的光圈,不得不放慢脚步。
  顾卿语在光圈里挣扎、发狠、痛哭。姬如玉大觉头疼,顾卿语的声音不断传来。
  「哥哥、哥哥……哥哥救我……哥哥……」
  姬如玉回头瞪他,顾卿语瞪回去。顾卿语觉得他可怕,但是毕竟不知道可怕到什么地步。他现在更明确知道的是姬如玉把自己带走了,还欺负了顾卿言。
  姬如玉停下脚步:「我带你去见你爹爹。」
  顾卿语摇头:「我只要我哥哥。」
  姬如玉大怒挥手,终于没打下去,恨声道:「不孝子,你爹爹为了你……为了你……」
  他终究没有说下去。
  顾卿语愤怒至极的在灵气的光圈里踢打,眼睛里的红色重新升起来,变得越来越浓。在姬如玉看来,这是可怕的征兆。
  如果顾卿语父亲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复活,因为顾卿语强大的怒气和怨恨,那力量会归属在顾卿语的身上,而不能回到暗帝的体内,那暗帝复活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姬如玉伸手拉住他手腕:「怎么脾气这么大,先去见你爹爹,再去找你哥哥。」
  顾卿语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发怒咬他的手腕,姬如玉只好松开手。
  当年暗帝为了保护儿子,将自己的力量封存在顾卿语的体内。这力量最初只是用来保护顾卿语在蛋壳里不被伤害,并不一定会被顾卿语得到。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卿语的身体会渐渐能够接受和驾驶来自暗帝的力量,可他自己并不知道有这件事。
  只有在顾卿语遭遇危险,或者在愤怒和悲痛的情绪下,父亲的力量才会被唤醒,真正成为属于顾卿语的。
  暗帝则因为保护儿子的生存,付出了最后全部的力量,陷入了不醒的沉眠中。虽然沉眠并不等于死亡,可这样几乎永远的沉眠,与死亡又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顾卿语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亲的力量也可以活下去。如果要暗帝复活,就不能让暗帝的力量在顾卿语的体内复活,而是得重新引导回暗帝的体内。
  顾卿语用一种拼命的狠劲来咬他,离开顾卿言的恐惧和愤怒,不是自己能轻易压下去的,这种愤怒越强大就会越难控制。一旦暗帝的力量在顾卿言的身上复苏,连自己也可能逃不开顾卿语在盛怒下的破坏与毁灭。
  姬如玉默默看着顾卿语,不信自己会被这个终年待在山庄里的孩子为难住。他松开手,抚摸自己一路被顾卿语咬了无数口,几乎可以改作成筛子的手臂,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
  束缚顾卿语的灵气加重,顾卿语开始由少年的身躯向幼童缩小。等到他只有现在的一半高,姬如玉停了了来。他蹲下把顾卿语抱起来,顾卿语惊疑不定,放声痛哭。
  姬如玉抱着他飞奔,不再理睬他的哭泣和求救,顾卿语动听的嗓音变得得嘶哑。姬如玉带着他离开仙族世代居住的地方,进入了妖族所在的领地。
  看见姬如玉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年,和他怀里的美丽孩子,路上有不知死活的蝎妖围了上来。姬如玉随手杀了两个厉害的蝎妖,其余的便吓的四散逃开。
  顾卿语看见那两个妖怪死后的模样,惨叫着把头缩在姬如玉的怀里。姬如玉怔了一下,伸手轻轻摸了摸顾卿语的头。
  顾卿语把头抬起来,怒目而视:「别碰我。」
  姬如玉用力在他头上点了一下:「谁要碰你,等你没用了,你被杀了我也不管。」
  顾卿语在那手指上重重咬了一口。姬如玉叹息不屑:「咬人咬人,你只会咬人,不知道他生你出来做什么。」
  顾卿语咬牙:「我只要我哥哥,只要我哥哥。」
  姬如玉带着他飞奔,冷笑道:「谁是你哥哥,你爹娘只有一个孩子,你哪里来的哥哥。」
  顾卿语反驳:「我没有爹娘,我只有哥哥,顾卿言是我哥哥。」
  姬如玉真的笑了几声:「可笑,顾卿言是一条龙,你是什么?他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顾卿语好像听见了最可怕的一句话,他的脸色惨白,身体发冷:「顾卿言是我哥哥,我也是龙。」
  姬如玉不愿再跟他磨牙,只道:「你不姓龙,你是蛇。你爹爹是蛇,你怎么会是龙。」
  顾卿语的脸色惨白到极点,很快又因为极度的气恼变红。他想咬紧牙关,牙齿却不断的撞击,发出咯咯的声音。
  姬如玉怀里的身体变得僵硬,觉得不妙,低头去看他。
  顾卿语已经气的昏迷了过去,双手握成了拳,因为用力过度,指节的位置全都是一片青白色。
  姬如玉略微有些悔意,把顾卿语牢牢抱在怀里。
  这里离他的住处还有很远,他只会伤人的本领,不会救人的本领。他自己的力量已经算出神入化,但身上没有带着疗伤救治的药物,因此不能及时救治顾卿语。
  
  顾卿语醒来是在第二天的清晨。他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羊脂白玉的床栏,月白色烟罗纱的床帐。
  空气中飘着清淡的草木香气,顾卿语坐起来,雪白的丝披滑落下去。外面传来隐约的箫音,十分凄楚忧伤。
  顾卿语坐在床上听着,想起自己被掳来,和顾卿言分离开。
  那个掳自己的混蛋说,自己和哥哥不一样。哥哥是龙,自己是蛇。
  心要碎裂的痛楚弥漫全身,顾卿语倒回床上,痛的没有一分力气。
  顾卿语难过的想,我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只要不是哥哥说的就不相信。
  可是为什么我长不出龙爪,为什么其他小龙有龙爪?哥哥说我和他不是亲人,我到底是残疾的龙,还是……蛇……
  箫声如泣如诉、幽怨低沉的传进来。顾卿语蒙着脑袋,那声音像是知道他醒了,虽然没有提高,却一直在向他的耳朵里钻。
  顾卿语猛的坐起来,跳到地上去,光着脚在温暖的地板上向萧声传来的方向奔跑,他很快就跑到了房间的外面。
  房间外盛放着红梅,红梅中间有一条铺着花瓣的路,箫声从路的尽头处传来。
  顾卿语踏在花瓣上,感觉十分柔软,似乎花瓣铺了无穷尽的地毯。他跑了好一会,回头看房子都已经变得小了。箫声终于一点点的近了,顾卿语放慢脚步。
  姬如玉坐在前面不远的一座小桥上,手里拿着雪白的玉箫,头发松松的挽在头顶用簪子束好。
  顾卿语猛的冲过去,抢过他的玉箫扔到桥下。他被姬如玉的灵气变成了孩子摸样,没有办法去咬姬如玉的手臂,抱着姬如玉的腿狠狠的啃下去。
  姬如玉把他抱起来,顾卿语又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尖牙还在,毒虽然不能伤姬如玉,牙齿一样是利器。
  姬如玉叹了口气:「我一辈子受的伤,也没有这两天你咬出来的伤口多。」
  顾卿语气的口唇颤抖:「你滚你滚,你是混蛋,你是坏人。」
  姬如玉抱紧他:「我不是混蛋,我是你舅舅,你母亲的弟弟。」
  顾卿语奋力挣扎他的怀抱:「我没有母亲,我只有哥哥!哥哥!」
  姬如玉深吸了一口气:「你母亲已经不在世上了,要不是因为她生了你,也许还能多活几年。如果你没有母亲,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能认识你哥哥。我不喜欢你母亲,可是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姬如玉经过昨天,已经略微了解顾卿语的脾气和性情,知道不能硬碰硬。他说这番话是想安抚顾卿语的情绪。
  果真顾卿语的怒气平息了一些,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和哀伤。
  姬如玉从来不把亲情放住眼里,顾卿语虽然和他有血脉上的亲缘,是他唯一姐姐的骨肉,对他来说也不存在太多意义。
  他要顾卿语身上的力量去唤醒自己心爱的人,就要哄得顾卿语自愿。只有万不得已,才会去用顾卿语的血做最后的努力。如果连那都不成功,一切的希望都不存在了。
  顾卿语忧伤的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他。
  姬如玉柔声道:「我带你去见你的父亲,他是因为你才不再醒来的。」
  顾卿语挣扎:「我不要去,我要我哥哥、我哥哥。」
  姬如玉压下心底怒气,继续温柔哄他:「看一眼爹爹去好不好,有他才会有你。」心里暗骂妖就是妖,被龙当成龙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情无义。
  他自己没有亲情,用一样的心思去想顾卿语,其实是误会顾卿语了。
  顾卿语一直长在山庄里,父母对他几乎不存在,如果真的无情无义,也就不会因为听见他提起父母而觉得哀伤。
  姬如玉看他平静下来,抱着他向小桥的另一边走。顾卿语茫然望向前方,渐渐被姬如玉抱到一个明亮的所在。这里的院墙都是白玉雕琢出来的,柔和细腻。
  温暖的阳光洒在院中的青草上,流水在房屋边的小桥下流过。姬如玉把他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带着他走进了房间。
  转了几转,来到了明亮的卧室。床帐上刺绣着几朵红梅,被挽起来挂在两边。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和顾卿语醒来时一样的丝被。
  他像是睡着了,肌肤润泽,表情温柔安祥。面如白玉,眼角微微向上,眉毛仿佛用炭笔才画过一样黑。
  顾卿语一步步走近,踩到床的踏板上。一颗心不住的跳,几乎要越出胸腔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哥哥是顾卿言,可眼前的是自己的父亲,谁能在长大后才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不动容?
  顾卿语伸手抚摸那男子的脸,手指才一碰到,就感觉像是有什么窜入自己的体内,猛的震了一下。像是那些雷雨天,打在名花湖上的闪电。
  他抚摸那男子黛青色的头发,把脸贴在那男子的脸上,想在那男子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他已经相信姬如玉没有欺骗自己,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却再也没有刚才的那一下震动了。顾卿语急切的在父亲身上四处抚摸,手指在无意中划过那男子的鼻端。顾卿语收回手,转头去看姬如玉。
  姬如玉柔声道:「你父亲还活着,他只是永远的沉眠了。」
  顾卿语惊讶:「你是说我爹爹还可以活过来?」
  姬如玉看着顾卿语的眼睛:「你希望他复活么?」
  顾卿语爬上床去,坐在父亲的身边,俯身把脸贴在父亲的胸口,听那里微弱的心跳。他忧伤的抱着父亲的手臂,感觉自己和床上的人有着说不出来的一种亲近。
  真的很希望他睁开眼睛,告诉自己他是谁?告诉自己为什么他不在自己身边?哥哥不在伯伯身边,是因为哥哥长大喜欢静,自己搬出来的。
  为什么父亲在自己还不记得他的时候就离开?
  「希望!」
  「那就留下来,跟我在这里陪他。」
  强迫总不如自愿,姬如玉大喜过望,连声音都温柔许多。他没有把暗帝力量从顾卿语体内完全驱逐的把握,可以说通顾卿语自己愿意,是再好不过。
  「不,我要去找我哥哥。」
  顾卿语抱起父亲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虽然他睡着了,不和自己说话,可就是很奇怪的相信,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不会生自己的气。
  「他是龙,你是蛇,总有一天要分开。」
  「什么是蛇?」
  再听见那句自己不是龙的话,撕裂心肺的痛楚其实没有减少。顾卿语抱着父亲的手臂,几乎半伏在父亲的身上,等着姬如玉回答。
  「蛇是妖,而龙是神仙。你是蛇,是神仙最讨厌的妖。」
  「我是龙,神仙也不讨厌妖,哥哥就不讨厌。」
  「你的爹爹是蛇,你也是蛇。」
  「我是龙!」
  「你哪里像龙?龙蛇最大的区别就是龙爪,你有么?」
  被问的没有话说,顾卿语眼泪慢慢流下来,抓着父亲的衣服,过一会小声道:「我是还没有长龙爪的龙。」
  姬如玉上前一步,伸出手给他:「龙爪都是天生就有的,绝对不是后天长出来的,我带你去吃东西。」
  顾卿语坚持:「可以长出来,我见过。」
  姬如玉叹了口气:「笑话。」
  他拉住顾卿语的手,把他向床下拽。一股庞大的力量从顾卿语身上涌来,震的他退了几步。顾卿语还伏在父亲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动作,显然那力量并不是由他发出来的。
  姬如玉看着自己的手,又惊又喜,扑到暗帝的床边:「你醒了么,你醒了么?」
  沉睡的人面容温柔如之前千百个日夜,没有半分变化。
  姬如玉又去拉了顾卿语一把,把顾卿语扯的摔在地上。这次什么事都没有,那奇异的力量没有再出现。
  顾卿语被他摔的疼了,一步步的向后退,退到床边去抓住父亲的手,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姬如玉。才缓和没有多久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
  姬如玉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里,没有关注他。顾卿语咬紧牙齿,面前倏地出现一团火焰,散发出可怕的灼热。姬如玉不由得退了一步,避开那朵火焰的花。
  顾卿语微眯着眼睛,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姬如玉有些后悔刚才把他从床上硬扯下来,对顾卿语的欺负,似乎只能让顾卿语变得更强,使他越来越多的吸收他父亲暗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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