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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经变(一)

书籍名:《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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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经·警喻品》:“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若充满,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当灾难来临的前,五感都会感应到……”
白翌那么说着,随后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我笑道:“这有意思……”
我说:“怎么说?”
白翌点着眼镜,看着书说:“里面说有一个人看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之后,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劲,过的惶惶不安……”他冷笑一声说:“然后居然就死了。”
我皱眉道:“还死的真轻巧啊,他想要说的是长的很相似的人吧。”
白翌略微摇了摇头,说:“一模一样和很像的概念不一样吧,一模一样就是他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五官……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是镜子里的自己一样。无法分辨出不同才叫一模一样。”
我说:“这就有些诡啊,不过说真的也许是巧合呢。你不是也遇到过长得很相似的人么”
白翌无聊得伸了一个懒腰,他说:“看到也是视觉的一种,也就是说当你看到了现实中不可能看到的东西,说明灾难和危险就要来了,所以我才说有意思。”
我说:“怎么说呢,的确有人会感应到危险的存在,不过为什么不是第六感,而是五感呢?”
白翌说:“这个世界被称为识界,也就是说所感知到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而那些你感觉不到的世界便是虚无的。”
白翌翻了翻书面,他忽然问道:“这本书哪儿来的?”
我看了一眼说:“哦,六子五块钱一本从小摊上淘的。我加班的时候拿来消遣用。”
白翌哦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了下去,我发现他对猎奇类的小故事还是非常热衷的,所以我便想到了六子前几天和我说的那件事。
我转过身体对着白翌说:“告诉你一件事,是六子告诉我的。”
白翌无聊的翻着书说:“哦?”
我凑近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火宅的留白’?”
白翌怔了一下,他皱着眉说:“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说:“六子最近接的一个短差,就是给一个德国人修复一副敦煌壁画,据说这幅壁画很有名,是当年美国佬兰登华尔纳从敦煌石窟中偷剥下来的。辗转到如今又回到了中国。”
白翌没有在听我的解释,他略微焦急地反问道:“六子插手了?”
我说:“是啊,有一个老头也对这壁画有兴趣,他卖了一个人情,被请去做顾问。”
白翌皱着眉说:“估计他很快就又要来麻烦咱们了。”
我说:“什么意思?”
白翌合上小说,打开窗户说:“那壁画还有一个名字,叫吃人的火宅。”
白翌打开窗户看着外头,点上了一支烟,他回过头看着我说:“六子这小子又惹麻烦了,而且还是一个大麻烦。我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再想八年前那样……”
我还想要继续问下去,但是白翌却不愿意再说了,直到他上班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但是关于六子那头也没有传来什么怪事,我以为也许白翌搞错了,没想到两天后真的接到了六子的求救电话。
“安子,安子你在么?”
电话那头六子好像在非常吵闹的地方,还有推车的声音,刺耳得金属声音。四周围非常的混乱。我道:“啊,在啊。你在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吵?”
六子说:“你来一下吧,店里先关了,我这头忙不过来。”
忽然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我紧张地问:“六子,六子你到底怎么回事?”
六子说:“我在XX医院,你来了我再说,对了,白翌呢?白翌能来么?”
我忽然想到前几天白翌说的大麻烦,而就在我分神思考的时候,电话就断了。我给白翌打了一个手机,但是白翌只是沉默了一会说下班他来医院,所以我便一个人先赶往医院,一到医院我就发现的确出大事了。
医院里有好几个烧伤病人,医生护士忙成一团乱,我在那群人中找六子的踪影,深怕他被烧成夜半歌声里的宋丹萍。
就在我找寻六子身影的时候我发现这些烧伤的人很奇怪,他们并非因为疼痛而尖叫,给他们处理的时候无论怎么撕裂伤口,他们都毫无知觉,但是听到声音就开始发狂似地乱叫。好像他们不能听见声音,否则就会发狂。医生护士死命地拉住那些病人,但是他们依然像是吃了兴奋剂似地拼命挣扎,越是吵闹他们就越是疯狂。嘴里不停地喊着:“听到了!听到了……下一个就是我!”
终于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六子,他脸上都是灰尘,手臂上也有纱布,不过总算脸没事。
他看到我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他说:“哥们,哥们你终于来了。”
我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说:“这是怎么了?”
六子说:“哎,工作室被烧了,还有几个人估计已经挂了……”
我皱着眉说:“怎么会烧了?”
就在六子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老外,也是一身的狼狈,伤势比六子还要严重点。
六子对我说:“这是迪特夫,咱们的合作方。”
迪特夫朝我伸出手,我发现他的手臂和手上都是绷带。这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握手。
我纳闷地问:“你们到底怎么了?不是修复壁画么?怎么搞成这样?”
六子叹气道:“有人纵火啊……”
忽然从边上冲出来一个人他一下子撞开六子,我一看,他的脸一半已经无法辨认了,都是水泡和烧焦的痕迹,他一把抓住那个叫迪特夫的老外,对他说:“火宅!都是那壁画下得诅咒。完了,我听到了牛叫声!下一个就是我,就是我啊……上帝啊!救救我!”
他一边说一边被护士拉走,而迪特夫的眼神眼神飘忽不定,他喃喃道:“火宅……那壁画不该是这样的呀……”
我见现在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事来,而且那么大火,那壁画到底怎么样了都不好说,说不定这千年的壁画就那么烧没了。但是看到这些人我又觉得白翌说的那幅壁画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了,我觉得那群人没有痛感,但是他们又非常的痛苦。
此时一个穿得非常时髦的高挑女人来到医院,她一进来就是径直朝我们走来,她拿下墨镜后我发现也是一个外国人,长得非常靓丽。她苍白着焦急地问:“迪特夫,这是怎么回事?壁画呢?”
迪特夫捂着额头,筋疲力尽地说:“汉斯昨天晚上忽然发狂,他想要用火烧了壁画。“女人愤怒得问:“那么壁画呢?他怎么可以那么干!”
迪特夫说:“汉斯虽然嚷着要烧掉壁画,但是他却烧了我们的工作室,天哪工作室里面还有好几个值班睡觉的人,他们……他们都没逃出来!”
女人听到这里倒是舒了一口气,仿佛人命还没有一幅壁画来得重要,她拍着迪特夫的肩膀说:“我会去和公司上级汇报这件事,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处理。”
迪特夫抬头道:“但是!汉斯和那些工作人员就那么死了,你不觉得那壁画实在是……”
女人抓住迪特夫的肩膀,她眯着眼充满着警告道:“这和壁画没有关系!”随后她轻柔地拍着迪特夫的肩膀说:“这只是一个意外,只是一个意外,懂么?”
迪特夫看着女人,那个女人随后便朝着医院外走去,她看也没有看那些受伤的人。
迪特夫看着女人的背影,低声咒骂道:“可恶……”
就在女人出去后没多久白翌来了,他看着这场景也是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也焦急的寻找我们,我朝他招了招手,迪特夫看到白翌来了比看到那女人来还激动,他站了起来朝着白翌走去说:“白翌,怎么是你?”
我这才想到白翌好像也知道关于壁画的事,白翌朝着迪特夫点了点头,他说:“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迪特夫,当初他专门来中国学习敦煌学。”
白翌简短地说明之后,便有些怒意地对迪特夫说:“你怎么又在研究那幅壁画,你不是说那是一个无解的谜团么?”
迪特夫捂着脸说:“我没有办法抵抗壁画的魅力,他就像是一个恶梦一样控制着我。我只能继续下去……”
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大家都没有回答我,像是对这件事有着诸多的避讳,连六子都也只是摇头,白翌叹气道:“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这件事连我都没有办法处理了。”
迪特夫痛苦地把头埋在手臂里,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男人陷入如此恐慌的状态,但是他为什么说无法摆脱呢?那幅壁画到底是什么?火宅又寓意着什么?我被搞糊涂了,但是现在这场面又没人能够静下心来回答我的问题。
当我们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半夜了,夜晚的冷风让我觉得头脑稍微清晰了些,不像前面在医院里那样晕眩。
六子和迪特夫都算是轻伤,所以他和我们一起出来,此时他站在马路上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他无神地看着马路对面,他喃喃地说着外语,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上这个老外差不多快到极限,再给他一点刺激估计他会马上冲出去撞车自杀了。
白翌裹了裹大衣,他说:“先回家吧。”
六子哎了一声,也点了点头。接着在回去的路上,白翌把他八年前的事情和我们说了一遍,迪特夫在边上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从出来之后就开始像痴呆了一样沉默。
白翌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他看着窗外说:“火宅的留白,这是现代人给他取得名字,其实他原本只是一副在敦煌莫高窟第145窟的经变壁画,法华经中的火宅喻品经变。对,你们也听说过火宅喻品吧,就是法华经里的一段佛教故事:幼子在着火的宅院内嬉戏,不知道外界已经开始着火,长者心急如焚的逃了出来,借助佛祖的法力幻化出牛、羊、鹿车及诸多珍宝,于是火宅内的人都跑了出来抢珍宝,最终躲过了被火烧死的结局,这是一个富有大乘佛法意义的故事。说的是佛祖的各种法门、各种智慧为得就是救世渡人。也表达了世人如幼稚的儿童般不知道危难的来临……这是壁画的意义,只不过……自从它被偷运到海外之后,它就有了一个可怕的名字叫做吃人的火宅,据说这幅壁画看久了会让人发狂,甚至出现幻觉。自然这又增加了这幅壁画的神秘感,让人为之着迷。”
六子点头道:“我有一个客户就是对这幅壁画的秘密有兴趣,所以才让我加入他们,谁知道这些人都不正常,时不时就会有人失踪……”
我看着迪特夫,迪特夫说说:“不是失踪,而是消失,如果长时间凝视这幅画之后就会出现幻觉,但是这不是最可怕的,如果当你听到有牛、羊、鹿这三种动物的叫声后,你就会消失不见。这就是它被称为吃人的原因。我们就是为了揭开这幅壁画的秘密才加入工作队进行研究的,至今已经有很多人莫名消失了。”
六子说:“那……那我呢?我不会和你们一样了吧。”
迪特夫看着六子,他叹气道说:“你本来就是外聘人员,所以至今都没有让你真正接触壁画,只是让你在电脑中复原图案罢了。而且你也的确没有必要接触那幅壁画。”
六子呼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那么就是说那个汉斯之前嚷着听到了什么叫声,也是这个道理?”
迪特夫点了点头,他又把头埋在了双臂中,不再理睬我们的提问。
我问六子说:“那么六子,你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呢?”
六子说:“他们让我不停地组合那些古怪的黑色图案,这些图案其实就是壁画褪色后留下的底色,但是我没办法把他们拼成完整的图案。好像怎么评都只是无意义的图案。”
忽然六子想到了什么,他说:“对了,那个汉斯在发疯之前好像说了他知道了壁画的秘密……而且还把是什么东西输入到了电脑里。”
迪特夫猛地抬头,他说:“电脑?”
六子说:“啊,就是我那台笔记本,在铺子里,你不让我在工作室过夜,我只能回铺子干呐。”
迪特夫拉住六子的手臂说:“先去你的铺子,白翌……”
白翌皱着眉说:“你还要再继续么?”
迪特夫捂着自己的手臂说:“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因为我也听到了羊的叫声,下一个就是我……”
我们让司机转到了六子的铺子,我们找到六子那台笔记本,六子说:“那天汉斯说他的电脑不在身边就借用我的电脑,我留了一个心眼没删掉文件,只是把它放在了回收站。”
我趁着六子开电脑的时候,把白翌拉到了一边,我说:“老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咱们怎么就糊里糊涂得掺和进来了?”
白翌抽了一支烟,然后提给我一根,说:“迪特夫的父亲就是因为这幅壁画而死的,之后他开始一直留在中国研究敦煌学,其实也就是想要揭开壁画中的秘密。总之你可以不插手,但是我没办法放着不管。”
我皱皱眉道:“哎,你都插手了我能看着不管?但是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事到底有多玄啊。”
白翌抽了一口烟,他看着我说:“还记得前几天我和你说关于五官感知灾难的事情么?”
我点头道:“我记得。”
白翌说:“这幅壁画的也很类似,只要凭空听到了动物的叫声,就代表要消失了。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一点,因为细节当年我也没有过问,迪特夫就回国了。”
白翌继续说:“我不希望你涉险,你和六子还是先回去吧。”
我抓着头发,瞪了他一眼说:“我哪次把你丢下了?只要你不嫌我帮倒忙就行。”
白翌愣了一下,他笑道:“怎么会呢,你是很关键的。”
这下倒轮到傻眼了,我问道:“什么意思?”
白翌回头一笑了一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六子可以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六子,也露出一脸坏笑道:“不,不,不,六子还是很好用的。”
电脑打开后,六子把文件包还原,当我们解压缩文件之后,发现这是一个视频文件。
六子咽着口水说:“那……那里面会是什么?”
迪特夫直接打开播放,在视频中出现了了一些摇晃的镜头,等调整好之后,我发现这是一个仓库,里面收拾的倒是非常的干净,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过了很久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因为一下子出现,所以我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迪特夫说:“是汉斯。”
那个叫汉斯的男人是一个白人,但是他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而且五官非常的肿,就像是一个泥塑菩萨似地。
六子说:“这家伙现在已经死了,看到他的脸还真的有些诡异啊。”
没有人接他的话,大家继续等着视频后面会怎么样,忽然画面又开始晃动,我感觉好像这个叫汉斯的人把摄像机什么的拿了起来,他走出一个房间,然后随着通道继续走,来到一个楼梯口,在这里视频停顿了很久。我猜测这个男人一直都在楼梯口徘徊,随后踏上了楼梯。
迪特夫摸摸地说:“他要去看壁画。二楼只有壁画。”
但是我们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的是,就在他要到达二楼的,忽然间画面就开始剧烈的抖动,接着我们看到一个人的腿在不停的哆嗦,之后就从画面消失了,而摄像机还在拍摄。画面一直都停留在二楼楼梯口。我看了一下视频的读条,发现还有不到十五秒这段视频毫无意义的视频就要结束了,忽然在最后十五秒那一瞬间,我看到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人的手,这只手上都是颜料。
最后画面又转回汉斯的脸,他的脸露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接着视频就结束了。
我们看完视频,除了迪特夫我们每个人都非常沉默,而迪特夫却满头大汗,他说:“那个手是谁的?”
我道:“难道是汉斯的?”
六子说:“不会,汉斯的手没有那么苍老,那手和深山老妖的手似地。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汉斯的身后就是那壁画!”
我看着那壁画的部分说:“他在那里做什么?”
六子说:“鬼知道……”
忽然白翌说:“你们看,那块地方是什么东西?”
他指着壁画的中间的最上面的部分,我们错愕地发现那个地方有一个类似像是半张脸的图案,但是那脸不是绘画,而是一个人的半张脸,一个苍老的人脸。他就像是壁虎一样趴在那里,但是画面有限,他只露出了半张脸。
白翌问道:“这个人你认识么?”
迪特夫说:“不,他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汉斯是看到了他才发狂的?”
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是那眼神却充满了落寞和绝望,我低声问:“这个人是谁?”
迪特夫他呼吸有些急促,他说他觉得手有些疼,可能觉得绷带帮得太紧了,他松开了纱布,下意识地挠了挠手背,而皮肤就像是即将腐烂的桃皮似地皱了起来。抓破的皮肤却没有流出血液,而是呈现出灰白色的死皮。
迪特夫注意到我在看他的手背,他苦笑说:“这也是受诅咒的证明,我们感觉不到痛处,你看就像这样。”说完他做出了一个让我们都为之吃惊的动作,他把那破了的皮整块掀了开来,露出里面灰白色的肉来。
六子顿时就受不了地跳开了,我也觉得非常的恶心。迪特夫说:“只要接触过壁画的人都会这样,整组工作人员中只有少部分人能真正接触到壁画,所以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我们的状况。”
六子说:“汉斯拍着个画面有什么作用?”
迪特夫说:“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汉斯纵火前一个晚上,他找我说了一些关于佛教上的佛理,他认为敦煌壁画中的经变图都是为了告诉世人一件事或者一个道理,所以他们对于世人本身就是一个谜面,只有参透才能够明白谜底,就像是一个万花筒,但是我们只能看到与我们有缘的那一面,他临走时重复着那句话:有缘人得知。他还说敦煌的壁画便是寄托来世的希望。所以只有壁画让我们知道的秘密,而没有我们去挖掘的秘密。”
白翌顿了一下,他对六子说:“你电脑里有那壁画的高清照片么?”
六子说:“有,你等等我给你们看。”
六子打开一个文件夹,说:“嗯,就是这个,我按照迪特夫提供的材料在电脑中修复壁画,但是当中的部分,嗯,就是这个,你们也看到了,腐蚀的很严重,啧,壁画的面子像是皮癣似地……我还真的很难形容那壁画……看着让人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它不太像是那种普通的佛教经变图。”
这幅壁画受损相当严重,特别是当中的部分简直已经是一大片空白了,只能从细微的线条发现里面还有东西,我问道:“这当中原本是什么?”
六子捂着额头说:“这幅壁画分为两块,分别画得是法华经变中火宅喻品,但是它又不单单只是简单的法华经变,因为在两块壁画之间有一处空白把完整的壁画一分为二,前半段是火宅中的人的人在嬉闹,老者在外头领着牛羊鹿车招呼。这很正常,普通的经变都那么布局的,但是左半段部分则非常的奇怪,因为里面连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一个非常古怪的轮廓留在院子里,此外在当中空白处是一些奇怪的图案和紧那罗王菩萨,啊,也就是飞天。但是紧那罗王的侵蚀非常严重,很多已经非常模糊了,只剩下细微的线条和那些大块面的黑褐色图案,所以中间等于是留白,这就是为什么这幅壁画被称为火宅的留白。其实如果是最初的壁画,我相信应该是一副画面非常完整的壁画,内容非常充实。但是现在却形成了这样一副怪诞又让人不舒服的画面。”
我捂着下巴说:“一分为二的经变图?”
六子有些窘迫,他说:“我比较擅长的是字画修复……敦煌壁画的接触不多,但在我第一次修复的时候虽然他们只给我看了图片,但是我记忆力还不差,等一个月后再给我看我发现图有了变化,好像那些古怪的图案又多了,而紧那罗王又更加模糊了。”
我道:“为什么?”
六子啧啧地摇头道:“鬼知道,也许是壁画氧化吧,但是速度太快了。”
白翌眯着眼盯着那些照片道:“我们可以去看那壁画么?”
迪特夫抬头看着白翌,他说:“你们不害怕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怪物么?”
白翌看了我一眼,随后笑着说:“我媳妇表示没有意见。只要他同意我这头就好办。”
我一下子没法回答,恶狠狠地等着他看,迪特夫倒是大为吃惊道:“啊,白翌你结婚了,恭喜你。的确那么多年没见面了,真想见见你的夫人呐。”
白翌笑着说:“谢谢,其实他……”
我拼命地咳嗽,用眼神威胁他不要说傻话,但是又不能吭声,而边上的六子一直在给我使眼色要我冷静。而那个迪特夫貌似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他还在说:“啊,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你的夫人给我认识,尊夫人一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美人吧。”说完老外露出一种非常幻想的表情,我都觉得他脑袋上冒出了一个穿着中国旗袍的女人身影。
白翌依然一脸无耻地笑道:“当然,是一个大美人。”
这下连六子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而我只能握住拳头,忍住 揍那个混蛋的冲动。
白翌咳嗽了一声,说:“好了,只要这件事处理结束我就介绍你们认识,但是问题是现在我们必须要面对这幅壁画,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了解它更多的资料。”
迪特夫说:“我的电脑在火灾中被毁了,所以很多的资料没法给你。只能依靠记忆力 和商先生这里的资料组合。”但是他却瞪着那双蓝眼睛说:“但是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我研究了这幅壁画八年,我觉得我无能为力。”
迪特夫继续说:“我只能说,每当有一个人消失的时候,那些紧那罗王菩萨便会更加浅淡,而为此黑色的轮廓就会加深。所以我们认为那些消失的人都被这幅壁画给吃了。化成了那些黑色的轮廓。”
六子说:“但是我无法复原出那些褐色轮廓原本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毫无意义的图形啊。”
白翌看着电脑中的壁画说:“所以才是有缘人得知么?”
我跳开这些话题,对着迪特夫问道:“那么你能说说那三种动物的叫声就会消失的事情么?”
迪特夫低头说:“手臂上的腐烂就是开始,它代表着和壁画同步,接着我会产生幻觉,看到火宅的景象,当我听到三种动物的叫声时,就会消失。但是如何消失、怎么消失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听到动物叫声的人都处在极端恐慌中,也就是说下一秒我们可能就会消失。于是壁画产生新的变化,接着继续有人发生这些事情,像是一个可怕的循环。”
我继续问道:“那么你说你也听到过,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
迪特夫显得有些紧张,他舔着嘴唇说:“我会听到了羊叫的声音,随后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非常干燥,就像是……壁画一样。”
迪特夫继续说:“这幅壁画是我的一个灾难,但是它的魅力却有无时无刻不再吸引我。它就像是一个梦魇……”
迪特夫又舔了舔舌头,他说:“抱歉我有点渴了……你们能不能给我喝点水?”
我和白翌对看了一眼,白翌点了点头,他说:“我去泡茶吧,迪特夫你能把这幅画的历史和他们说一下么?他们了解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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