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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玲园

书籍名:《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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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燕燕是形容成群的声音甜美的少女的,但是真要成了大群,享受这样的艳福可得耐得住她们刺耳的噪音。我虽然耳朵里塞着耳机,依然被那种时高时低的声音吵得头痛。突然在众多的“妙音”之中颤出了一个吓死人的女高音,我抽搐着脸回头一看,原来是躲在车后面的女孩子在听鬼故事。那个大嗓门姑娘马上意识到自己叫得太夸张了,捂着嘴巴继续催促着讲故事的人继续说下去。
我抬手敲了敲座位的靠垫说:“我说六子,你别给我净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告诉你了这些都是学生,你别给老子胡说八道瞎扯淡,你就不能收敛点,像个成年人么!”
说故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六子。或许是吵闹声太响,坐在我身边的白翌抖了下肩膀,快要从瞌睡中醒过来了。六子从后面的座位探出脑袋来说:“我不是在宣传咱们经历过的那些事么,这些可是咱们的光荣事迹,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我一看见那小子把脑袋伸过来,便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子别有的没的都给说出去,这帮小妞是月灵姐的门徒,万一出事你自己去找那个金装淑女赔罪去,别赖我身上。”
六子一听到我说到白月灵,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一脸猥琐地说:“别说,我还真不知道老白有那么漂亮的亲戚。我靠,照我阅女无数的经验,此乃珍品中的极品啊!”
我顺势拉住那小子的衣领,差点把他整个人拽过来,说:“你别给我瞎忽悠,我可告诉你,你小子阅个屁女我不关心,但是招子放亮点,你那点道行估计只有人家的一个零头,你别给我不识好歹。更何况她是白翌的姑姑,咱们现在熟络喊她声姐,论辈分我们都得喊她姨!我靠,难道你这变态对你家阿姨也会有这种贼心?”
六子傻笑着想要再说什么,这时那个遇见丧喜鬼煞的赵芸芸也探出脑袋,问我们这里有什么话谈了那么久。我一看人家姑娘家在也不方便继续爆粗口就笑嘻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说故事吧。”顺势拍了拍六子的肩膀,还特别用足了力气作为对那小子最后的警告。
赵芸芸看了看我身边闭着眼睛打瞌睡的白翌,然后转头对我说:“那么小安哥也一起来说吧,白大哥好像睡熟了。”
我摆了摆手说:“不了,车子开得本来就晃,有的坐我干嘛站?你们继续吧,到站了喊我一声,我帮你们拿行李。”
赵芸芸对我笑了笑也缩回脑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笑声又渐渐地嘈杂起来。我正准备塞上耳机也眯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白翌摸着脸发话:“到哪里了?”
我瞅了瞅外面的景色发现已经出了市中心,到处都是黄灿灿的油菜花田,估计是到了城乡交界的地方,于是回答道:“还没到,估计还得开一段时间。”
白翌嗯了一声稍微挪了下身体,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也不说话,看着窗户外面遍地的黄花,他拉开了些窗户,风就那么灌了进来,不是很冷,前面的烦躁和嘈杂一扫而光,还有一股青草香飘进来。他过了一会说道:“五一节还得出来当苦力,真的是委屈你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这次的剧团演出,本来难得的五一长假,我准备回家看望父母一次,没想到就在我要去买火车票的时候,白月灵来我们住处,要我们去给她的梨园班子帮忙。我们一不会唱,二不会拉,用膝盖想也知道跑过去就是充当搬箱子的苦力的。
白翌作为侄子自然是没有借口推辞,金装淑女一微笑,我的思维就报销,居然傻兮兮地也就那么给答应了下来。不过白月灵上门拜访还真的来对了时间,正好赶上六子来蹭饭。这下好了,在白月灵眼里六子是第三个劳动力,而在六子眼里这一次就是黄鼠狼掉进鸡窝里的美事。
说是去演出,其实去的人算起来也就七八个,还没我们学校一个班级组织看展览的人来的多。当中就有我们之前帮助过的赵芸芸,她貌似也算得上是白月灵的得意门生。所谓的小型演出只是让学生们唱几段折子戏,不算是大型的排演,也就不用很多人跟来,就连乐师也是当地剧院里的,到时候大家排演几次自然也就有了默契。白月灵先给我们定住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同行,于是我们就租了一辆小巴载着那群小丫头片子去离本市不远的一个小镇子上演出。
我看白翌也醒了,拿下耳机纳闷地问道:“老白,她们只是学生,怎么也有演出?”
白翌估计还没睡饱,稍许提了提精神说:“月灵姐她自己有的时候会组织民间的演出活动,学校也赞成。一来可以给学生积累演出经验,二来么也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不过毕竟不是专业级别的,都是比较小型的表演,有时候月灵姐还得自己掏住宿费和路费出来。”
我愣了一下,难怪要先去打点,搞了半天全都是月灵自己组织的,这才是当老师的样子呀。我咳嗽了一下心里思考着哪天也许该带学生去公园写生,白翌瞥了我一眼说:“你别想搞什么花头,你以为潘秃子是死人?不过难得你肯来当帮手,也还真的谢谢你,否则扛箱子的估计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说:“都是自家兄弟,搞得和外人一样的干嘛?再说了,这不也可以当做是一次不错的旅行么。”住宿费都不用我出,还有一群妙龄少女陪伴,我都感觉自己是大观园里的贾宝玉了。
他也哈哈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串东西开口说:“对了,当初你扔出去的那个护身符被我踩坏了,我再送你一个吧。喏,拿去。”
我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并非是市面上那种金银的护身符,而是一个圆环形状的化石,当中有些裂痕,颜色已经变成了石灰白,还有些发黄。白翌帮我用一根链子给串起来,我拿起那东西朝着阳光下照着看,愣是没看出这个里面有什么名堂。我问道:“老白,这玩意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像是骨头啊。你该不会拿一串鸡骨头来消遣我吧?”
我没有看着白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上,就听见白翌说:“嗯,是骨头。不过这个玩意比你那金符来得有效多了,而且估计世界上也就这一个。”
我一听这串鸡骨头那么值钱,马上退给白翌说:“我靠,大哥,这么贵重啊。我那个虽然是金的,但是和你这个……骨头比起来恐怕是九牛一毛。得了,坏就坏了,下次我让六子搞一个去,你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看着我半晌,解开护身符的绳子就往我脖子上挂,然后说:“戴着吧,说它值钱还不如说它有效,如果你以为可以卖钱的话,那么也只有废品回收站会来收了。”
被他那么一说我对这串护身符就更加好奇,便问道:“那么这是啥玩意?别……别是什么死人骨头……”
白翌摇了摇头,凑近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死人骨头,我还没那么缺德。戴着吧,反正我说出来你也不明白。不过你最近千万别拿下来,洗澡也给我戴着,总之不要拿下来,明白么?”
白翌说话出了名的不着边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个不会做无用之事的人,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诡怪事件,在白翌看来事情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的。这种人可能在情商上比较呆板,但是在问题的分析和处理上完全算是个奔腾双核处理器。况且我自己也感觉到最近身边的怪异事件越来越频繁,或者说是好像某种东西被启动了,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起来的感觉。但是白翌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是担心我害怕,也可能是他发现的问题和我一样只是一种感觉,自然不好说出来。难道要他学习肥皂剧里的男主角,一推眼镜严肃又臭屁地说一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么?不过,想着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骨头总觉得十分怪异,我不自在地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安心些。
司机开上了高速公路,马上就加快了速度,风也吹得更疾。公路两边都是绿化地,种着单一的植物,叶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把原本的绿叶子都给掩盖了。白翌给了我护身符后又准备低着脑袋继续打瞌睡,我关上车窗户,也准备低头眯一会,反正到了地方六子他们会知会我们的,到时候还得出力搬东西,还不如现在好好地养养精神。
车子摇摇晃晃的,我时睡时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是被白翌给摇醒的。我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往窗外一看,已经快傍晚了,我们的小巴停在一栋老房子门口,看得出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大门上的朱漆已经脱落了一大半,整个门像是一个患了皮癣的病人,皱巴巴的漆皮耷在大门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四周种了很多树木,郁郁葱葱的,把屋子或多或少地遮掩了起来,加上天色有些昏暗,一眼看过去,大门后的建筑只有一个灰黑色的轮廓。我抹了一把脸,白翌已经给他们搬箱子去了,我也抬手就拎了两个旅行包随着他们一起下车。
一下车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私家小楼,院子也不大,附近的房子都和这里差不多,在黄昏照耀下显得有些颓废。周围可以闻到煮晚饭蒸馒头的香味,香味和老房子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白月灵正在和一个穿着黑绸子旗袍的老太交谈,一看我们都下车了也就停止谈话向我们走来。她告诉我们这里就是让我们住的地方,后院有一小块空地可以让女孩子排练用。
六子瞅着这栋房子皱眉头说:“月灵姐,这里能住得下我们那么多人?我还以为会是旅馆宾馆什么的。”
白月灵笑着说:“这里是剧院给安排的地方,算是免费住宿。别看这一栋房子,里面还是很宽敞的,东西厢房都有好多间空客房,我安排了一下,一个房间可以住两个人,你们三个男的,是不是可以挤一挤住一间?”
六子回头看着我们说:“我跟他俩住一间屋子?”然后嘴巴又咕哝起来,我拎着旅行包走过去说:“月灵姐你看着办吧,挤一挤也就挤一挤,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打地铺什么的。”
白月灵看我们都没有意见,也就放心地笑着给我们介绍她身后的那个老太,老太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们一大群人忙里忙外的,倒是没有插一句话,似乎有些不善于沟通,这也是这种年龄的老妇人身上常有的。她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非常深,不过保养得还算不错,看上去脸色红润有光泽,外加穿得十分体面,浑身上下穿着一套黑绸旗袍,只除了胸前别着一个蝴蝶胸针,没有其他的装饰,倒是有一种旧社会书香门第的老妇人的感觉。
白月灵对我们说:“这位是张婆,房子算是她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她说,不要损坏了这栋房子的家具。这里过去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府宅,叫做‘玲园’。再早以前是道光年间一个姓陈的盐商故居,他建这个屋子是给他一房姨太太住的,所以屋内的格局都非常考究,历史价值很高。”
被她那么一说我便抬头仔细看了看这房子,虽然已经很老旧了,但是许多细节部分的确都表现得十分精致,中大门的门罩上精心雕刻了《百子嬉戏图》,一个个童子栩栩如生,门框两边刻的八仙拜寿,墙壁的青石板上也有四季花卉和鸟兽图案。马头墙,小青瓦都雕刻着十分精美的图案,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各种诗词花卉一股脑地刻在不大的庭院之中,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看得出如果翻新或者重新维护一下,这里肯定会焕发几百年前富甲一方的豪商朱门之风光。而在其中表现女子秀美的石刻要占大多数,从这一点来看这里的确是女子的私密香闺。
六子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已经开始琢磨这房子里是否有可以挖的值钱古董,东摸摸那砖瓦,西敲敲这门板,时不时地嘴里嘀咕着什么,如果不是我去拽,估计他就得看上一整天。白翌没有多说什么,卷起袖子扛着大箱子就往侧厅搬,而白月灵则负责带着那群女孩子去她们的房间。这个时候老妇人已经不见了,估计也和月灵她们一起进屋子安排房间,院子里只有我们和那个小巴司机,司机人不错,看我们东西多也很豪爽地一起帮忙抬箱子。
白翌拎着一大包东西对我们说:“快搬吧,看这天估计晚上得下雨。”
于是我们迅速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偏厅里,其实行李除了几个装道具的箱子有些沉外,其他都是服装什么的,重倒是不重,就是体积大了点,我们一会就收拾完了。六子塞给司机一包香烟又付清了车费就让他回去了。
女孩子们都对这种老房子很有兴趣,三三两两地结伴看屋子,我们哥仨搬了那么多箱子也实在没有力气参观,走进大厅就往两旁的位子上坐下。我环视这大厅四周,发现这里要比院子外面还冷一些,屋顶很高,房梁深处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那么高的天花板也不适合挂灯泡。此时太阳的光线已经很昏暗了,大厅显得十分阴沉。在房梁下还挂着黑白的老式照片,人像模糊得看不清楚,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六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别说,这个房子很有特色,属于清末时期最典型的徽派建筑,我们待的估计就是大厅。”他指着那三扇大门说:“好家伙,居然用上等的黄梨木做门板,这种架势也够摆谱的,等有机会一定要收回去。”
白翌甩了甩手上的灰尘,补充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一点很奇怪?”
六子和我四处环视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最后还是老江湖六子突然间哦了一声说:“格局,这个大厅案桌上居然少了镜子?”
我这才想到,的确,在徽派房屋摆设当中,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就是在大厅之中一定会有镜子、钟和花瓶这三样东西,可以说别的地方最忌讳的两样东西:镜子和钟,却在徽派格局里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因为每当钟响,它就会与左边的镜子,右边的花瓶连成一句十分吉祥的话——钟声瓶镜(终生平静),用来祈求一生平安富贵。这家人处处都按徽派格局来布置家宅,大风水上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什么会在那么重要的环节上遗漏镜子这个东西?
就在我们三个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的时候,白月灵和那个黑旗袍的老太又走进来,老太太手里托着一个茶盘子笑着让我们喝茶。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十分温和。我们接过杯子,我喝了一口,不错,上好的金银花茶,说明老太还不算抠门。我问道:“月灵姐,行李都给搬到旁厅去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白月灵微笑着摇头说:“不用了,让张婆带你们去房间吧,我还得给学生们讲讲表演要注意的事项,你们收拾完了就先去吃晚饭吧。”
白翌抿了口茶拎起旅行包就示意我们跟着张阿婆走,白月灵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感谢,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然后也跟上白翌他们,回头一看六子还想要和白月灵搭讪。这点我不用担心,白月灵和那些小丫头片子不是一个等级的,对付六子这个猴精绰绰有余,而对六子来说让他吃点苦头也可以长长记性。那么想着我也叹着气自顾自地走了。
老人家老归老,腿脚还十分利索,我几乎是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他们。老太太边走边开口说道:“你们三个大男人没办法和女孩子住一个地方,所以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偏一点的厢房。”她的声音很低,但并不是有意怠慢,而是感觉十分温和有教养,只不过因为穿着一身黑给人感觉难免阴沉了些。这个时候除了大厅其他房间还是有照明的电灯的,不过都打开光线也依然十分昏暗。我对这栋房子的历史很有兴趣,就问道:“张婆,这房子是属于你的?你给咱们讲讲这个房子的故事吧。”
张阿婆笑着说:“不是,这房子是我给看管的。它是属于我家小姐的,不过小姐很早就死了。”
我有些吃惊,阿婆接着说:“我家小姐是那个军官的表妹,房子归她所有。不过后来得病死了……死得十分突然。”
我抽搐一下,难道说这个小姐的死还有其他的隐情,还是这老太没事找一些民国遗事来吓唬我?不过无论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威胁和恐怖的,倒是勾起了我几分好奇心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催她说下去。张阿婆看我们并不害怕反而很起劲,就继续说下去:“呵呵,其实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说小姐是被那个清朝姨太太给害死的。”
果然……事情又是按照这种老掉牙的剧情发展了……我心里稍微有些失望,但是老太并没有发现,继续说下去:“那个姨太太听说长得极其漂亮,本来是要送进宫里当秀女的,后来家道败落,只有嫁给盐商当偏房,而且还和正房不合,这个时候那个盐商也宠着她,就给她建造了这么座宅子让她住,也免得天天和正房大眼瞪小眼的。但是后来盐商又娶了一个,比这个姨太太还要漂亮还要年轻,很快她的地位就全被新房给占了。”
我按照惯有的思维插嘴道:“是不是最后那个姨太太不甘心,就吊死在这个屋子里了?”
老太太嘎嘎地笑了起来,说道:“小伙子是电视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容易上吊自杀的。后来她百无聊赖,盐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房子给她住,银子给她花,女人有钱有闲但是绝对不能偷汉子,于是把大把的时间花在打扮自己上,渐渐地盐商发现姨太太越来越漂亮了,那种风韵是年轻小姑娘不能比的。她又重新获得盐商的宠爱,盐商更是花大把的钱在这个会打扮的姨太太身上。”
我看了看白翌,白翌只是当故事听,既不感兴趣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我纳闷地问道:“她都重新获得盐商的宠爱了,那不就万事太平了么?”
老太太眯着眼睛推开了一件房间的木门说:“呵呵,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呀,那个姨太太不知道做了什么让盐商怒不可遏的事情,最后给活活地打死了,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的红褂子。从此这里就没有安宁过,时常会看到穿着红衣服红鞋子的女人身影。盐商有财有势自然不用负责,后来闹鬼请了一个道士给开坛作法,最后干脆就空着这栋房子,直到我家小姐入住。这些只是听老一辈的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们也就不知道了。好了,你们的房间就在这里,卫生间往左笔直走就可以看到,收拾收拾就去吃晚饭吧。”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离开,居然连脚步声也没有。我心里想这老太婆还真是奇怪,别人总是说自己的房子多么多么的干净舒适,她倒好,一来就告诉我们这里的往事。我们进入房间发现这里是西厢房最角落的一间屋子,现在只不过是黄昏,但是这里连一丁点的夕阳余光也洒不到,就连声音都好像被隔绝了似的。白翌打开电灯,才能够看清周围的模样。房间还算宽敞,里外各放了一张床。靠里边的床显得大一些更加精细点,床框上也雕刻了些花卉什么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辟邪用的铜钱串,床的边上是一个老式梳妆台,我打开抽屉发现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几张旧报纸,抽屉里还有些蜘蛛网,看样子好久没人用这屋子了。
白翌把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其他的都依然塞在包里。难得能够住这种房子,我心里还是很起劲的,但是老太太没有把故事讲完整,这让我心里很不自在,最后那个姨太太到底犯了什么错,居然让宠爱她的盐商暴戾地打死她?莫非是偷汉子,有了情人?古代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不忠贞,这放在现在也是最让男人窝火的事。
我笑着对白翌说:“呵呵,你说最后那个姨太太做了什么事情?难不成看上了戏班子里的小白脸红杏出墙了?”
白翌鄙视地了我一眼说:“你还当真了,估计人家只是为了增加房子的故事性瞎编的,然后编不下去了才那么说。”他把替换衣服什么的都放在床头,然后转过身说:“别想了,你脑子里就不能考虑下其他东西么,怎么和个女人似的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八卦。”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冷着脸说:“你小子说什么,有种的再说一遍。”我什么数落都可以听,但是唯独说我像女人这一点几乎是我的引爆器,这点让我吃了很多苦头。白翌看我的嘴角都在抽了,也知道说过头,马上改口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好奇心不分男女,现在时候不早了干脆去吃饭吧。”
折腾了一天我哪里还有力气出去,于是挥了挥手说:“你干脆买些回来咱们就在房间里解决吧,我实在懒得出门。”
白翌其实也不情愿出去,不过可能真的饿了,见我死赖在椅子上不肯走也没办法,只有出去买吃的。他一走我就感觉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很远的地方好像传来了唱戏的声音,但是模糊得好像隔着一层雾似的,听起来感觉阴阳怪气。我干脆倒在那张大床上迷糊地合上眼睛。
不知不觉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耳边不是那种嗡嗡作响的戏声,而是一种类似瀑布的声音充斥着耳膜。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梦里面的地方我并不认识,周围的气氛古老而又沉重。我向前迈了一步,场景就变了,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身处一个古怪的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是石头的,还有冷冰冰的长明灯和造型怪诞的灯奴,居然连一丝生气都不存在。我马上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一个墓室,我……身处坟墓里?这极尽寂寞的空旷,仿佛使我心中的自言自语也有回音,回荡在大脑深处。我回望着自己身后的来路,发现黑乎乎的没有丝毫的光亮,就在我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周围动静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在灯奴后面还站着一个人,我虽然知道这里并不是现实,依然吓了一跳,不禁心想这个人什么时候站我身后的?他(她)到底是谁?怎么能够一点声音也没有,于是我转念一想很可能是墓室陪葬的假人俑,作为墓室里的接引童子。但是哪有把童子随便放一个角落的?这是接引还不如说是监视。但是我没有敢走过去确认,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我感觉仿佛有好多眼睛透过漆黑的天花板看着我,很快我发现墓室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在,发出了一阵阵不安的窸窣声。突然响起石门被推动的摩擦声,门里传来了人急促的喘息。我迈动脚步一边小心地提防着那个站立不动的人,一边渐渐地靠近那间墓室。
但是当我再移动脚步之时,我周围的环境又变了,这种眩目的感觉让我仿佛在一个时空混乱的踏板上,不稳定地被甩到一个又一个怪异的场景中。这些场景我都没见到过,但是却有着很奇怪的亲近感。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的旋转,我一阵晕眩,腿没站稳,左脚被自己的右脚给绊倒,整个人扑在了地上。我连忙撑起身体,发现场景再一次的定格,我心里暗骂:他大爷的,别再转了,再转我就得吐出来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定神之后发现这里是一间房间,对,不再是墓室,我在一张大塌子上。当我要站起来找出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硬是把我拉了回去。
我抬头一看,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他的头发比白月灵还长,难道是一个女人?我想要看清楚点,但是没想到那个看不清样子的人居然一把把我反压在身下。我吓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不过我现在可以确定地知道那家伙绝对是个男的,女人有这种力气的除了举重的估计只有女超人了。想到既然是个男的我就用不着怜香惜玉,动粗也不用良心不安,马上抡起拳头就准备朝他面门招呼过去。但是那个家伙的速度十分之快,快到我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干过特种兵,他在躲过我拳头的同时把我的手给反扣住,而我的双脚也被压得不能动,连踢都踢不了,这种擒拿术不是练家子根本做不到。我心想:坏了……遇到流氓中的战斗机了。
他并没有对我进一步的攻击,但是一只手在我前胸摸着。这种场景……我的冷汗马上就冒出来了,这种场景多数发生在男女之间的霸王硬上弓吧,或者他会掏出一把刀子给我来几下?我宁可是后者……我咽着口水心里想着怎么脱身,不过心里并非特别害怕,因为理智告诉我,我现在估计在做一个古怪的梦,我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会做到被一个男人压倒这么怪诞又让人窝火的噩梦,我心里告诉自己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问题是什么时候醒!这个家伙已经不安分地在摸我屁股,我心里像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的恶心,被他摸过的地方鸡皮疙瘩马上就起来了。如果再不醒就他娘的让我去死算了。他嘴里嘀咕着很奇怪的语言,好像是在哀求我。我想要听明白些,但是感觉就像在水里听声音一样听不清楚。我发现他在剥我衣服,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穿着的衣服犹如是丧服。难道我死了?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太陌生了,这是我么?我混乱的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差不多被扒了个精光,他也毫不客气一路啃到我脖子,这个时候我愤怒得浑身发抖,如果有枪,我会不犹豫地把他打死,去牢里蹲几年也无所谓。我咬着牙握紧拳头想要尽全力从这个家伙的身体下挣开,但是他像是个千斤重的石头人,把我死死地压在下面。我混乱的大脑终于让我的嘴巴挤出一句话,我哆嗦着问:“死……死变态你到底是谁?”那个人停下动作,摸着我的脸看了我很久,但是我就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而且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渐渐地环境又开始转动,我只能听到最后他说了一句什么:“我会带你回去,局要动了……四苦之局……”我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整个人仿佛要被甩出去一样,很快那个人变得更加模糊,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想要伸手去抓,抓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突然我感觉有人抓住我的手,手是热的,还有些汗水。我猛地睁开眼睛,突然大叫起来,六子那颗脑袋正朝着我咧嘴傻笑。我连忙甩掉他的手喊道:“你小子干什么?”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靠,我看你在梦里叫什么死变态,过来看看你怎么了。对了你做了什么梦,怎么……那么怪啊?”
我捂着额头,左眼疼得火辣辣的,对他说:“没什么,一个噩梦罢了。对了,老白还没把饭买回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抱怨道:“还没呢,兄弟我真应该听你的话,靠,白月灵还真是能使唤人呀,老子一口茶都没喝到,搬完箱子给他们整理这个,整理那个,还要负责擦道具发传单,搞到现在才消停。本来认为至少可以和她们一起吃饭,最后白月灵一个电话就那么离开了。哎……果然道行比我深啊。”
我瞥了他一眼,下床也给自己倒一杯水,这才发现我的双脚还在抖。我坐在凳子上用手按住自己的膝盖,说:“你才知道,就得让你吃点苦头,否则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胸大无脑?”
“胸大不大无所谓,但是女人一精,男人就特别有征服欲,你懂么?得了,看你的脸色和白纸一样,早点休息吧,对了你和老白睡那张大床,我就睡那个榻吧。”
我摆了摆手,抓起一杯茶先喝了下去。稳了稳情绪又回想那个墓室和那个怪人,越想越觉得诡异。我想要尽快地转移注意力,于是便准备拉着六子再闲谈一会。这时候白翌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看到我的脸先是一怔,问道:“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说:“做了一个噩梦,没什么。对了你买什么东西回来?”
他打开袋子,里面有几盒炒米粉和一些熟食。六子一点也不客气,抓起一个鸡腿就啃起来,嘴巴还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我突然联想到那个怪人啃我脖子的声音,马上就没了食欲,厌恶地让六子吃得文明点。
白翌看了我两眼,我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打开饭盒盖子也吃了起来。六子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我前面给那帮子小妞跑腿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关于这个屋子的传闻,你们有兴趣知道不?”
我抓起另一个鸡腿问道:“说说看,是不是什么姨太太?”
六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不是,哪里来的姨太太,是那个民国军官的表妹。”
我看了看白翌,没想到六子的故事正好是接下去的,便有了兴致问道:“哦,那么就是这栋房子原来的主人?”
六子抹了抹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这个屋子过去的主人据说也是一个美人,后来侵华战争爆发,这里被日本人给占了。小日本不是人,军队没入驻,先给这里狠狠地扔了好几个炸弹,那个军官表妹正好在镇上,给炸弹碎片炸得满脸是血。送回屋子请大夫一看,好端端的花容月貌变成了莲蓉月饼,疙疙瘩瘩得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最后原本定的亲也算黄了。”
我继续问道:“那么那位小姐就那么毁了?”
六子拿着鸡腿挥着手说:“不!没有被毁,而是变得更加漂亮了!”
我冷笑道:“难道那个时代的整容比现在的韩国棒子还强大?”
六子很满意我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不知道,好像说她遇见了狐狸精,让她变漂亮了,又说是遇见茅山道士,给变了法术。但是古怪的不是这里……”
他看了看我们,最后看着白翌说:“不知道了吧,古怪的是这里一直有一个说法,就是百年前一直闹狐狸精!所以这个镇子过去叫做狐镇。于是大家都说了,只要进了这个屋子的人都会被大仙给勾去当替死鬼。”
他喝了一口水笑着说:“不过别担心,那些都是古老传言,这种老镇子总会有一两个怪诞的传说。”
我皱着眉头,摸了摸脑袋看着白翌说:“呵呵,看来这里还真有意思。”
白翌一直看着我的脸,最后开口道:“早点睡觉吧,别去多想。”说完就准备洗漱用品去卫生间。六子看着我问道:“他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些阴沉?”
我瞥了他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还有不该有的贼心就别有,你就给我安分点。听着,不许去东边女孩子那里,让我逮着你就准备去领残疾证吧。”
夜里,正如白翌所说天开始下起大雨。老屋子的屋顶有些漏水,我们三个人用盆子对着漏水的地方,房间里发出水滴断断续续滴落的声音。躺在老式木板床上,只要一翻身就可以听到床咯吱咯吱地在响,窗户也关不上,半夜就听到“砰砰”的撞击声。所以本来明明很累就是无法入睡,我睁着眼睛怎么都没有睡意。屋外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此时我又回想起那个古怪的噩梦,这个梦仿佛在提醒我什么:第一,梦里这个地方十分陌生,我可以肯定我没有去过。第二,这个怪人是谁,他难道把我当做是女人?也不对,哪个女人能够那么平胸,要是真的那么平,还真是悲哀到不行。那他为什么那么对我?而且对他我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憎恶。第三,为什么我会穿着那样的怪衣服,仿佛是死人?
就在我大脑差不多熄火,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白翌在我身后发话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看这个小子没有睡,其实此刻我真的想要把那个梦告诉他,但是怎么说?说我一个大男人在梦里被另一个男人压倒?靠,这是能说得出口的么。于是我只能心虚地说:“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而已,能有什么事?”
白翌没有听我说完就硬是扳过我的身体,我看到他眼神里闪烁着什么东西,一下子我连白翌都感觉十分陌生,所谓的恐惧与其说害怕那些不知道的东西,还不如说害怕那些自认为熟悉的东西,此时的白翌就让我感到了这种恐惧。我不安地看着他,最后实在不想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这个时候一阵大风,直接把窗户给吹开打了进来,从屋外传来阵阵的风雨声,仿佛是鬼在哭。我被这一吓连忙抬头看去,门口漆黑一片,仿佛是黑洞一样。我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扯过被子盖住脑袋,既不想去关窗户也不想搭理白翌,突然没来由地讨厌雨水和风声。白翌没有说话,我感觉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东西。他说道:“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发誓会保护你。”
我被问得有些烦躁,不耐烦地说:“知道知道,你别老是唠叨个没完行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至于这样么?大哥,保护欲还是用在未来的嫂子身上比较妥当。”话说出口就觉得有些过头,不过也的确有些烦躁,感觉白翌的照顾变样了,变成了监视,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突然我莫名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心里正火着,谁大半夜的还吊嗓子鬼吼?但是我渐渐地发现那不是唱歌,而是像耳鸣一样,声音直接传进了大脑。
就在我准备用手掏掏耳朵,想着不会是中耳炎什么的时候,冷不防白翌掀开我的被子,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回过神来时,发现白翌的脸贴在我的眼前,他那眼神让我浑身发毛。他的嘴突然印在我的脖子上,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更像是咬,然后他就要解开我的衣服扣子,我这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连忙用手挡住他,白翌很干脆地甩掉我的手,我一窝火就想揍他,但是白翌的眼神很涣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我手举了半天就是打不下去。结果就那么短短几秒钟的犹豫,导致我完全处于劣势,力气根本使不上来,只能尽量防范着白翌的动作,不让他得寸进尺。
此时我耳朵里的怪声叫得更加凄凉,仿佛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她的声音越发凄厉,白翌也显得更加疯狂,我瞪着眼睛,看着压在我身上的奇怪的白翌。打他吧,我们现在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而且他现在明显是中招的状态,没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种状况我根本不忍心下重手,可也不能老让他这么压在我身上啊。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这一脑子浆糊不知道除了打晕他还有什么方法能解决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
对了,六子!我突然想到这屋里还有个六子呢,我让白翌吓得把他都给忘了。只要把六子喊醒让他把老白从我身上拉开不就行了么,但是我刚要喊又犹豫了,让六子看到我们俩这姿势不会又生出什么误会来吧,这小子净会胡思乱想,这以后叫我跟白翌还怎么好好相处啊,那得多尴尬。
就在我权衡着要不要叫六子起来帮忙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我们的窗边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冷冷地看着我们,但是晚上的光线不足,我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难道是这个女人捣的鬼?那是姨太太的鬼魂还是狐狸精?突然耳朵里的声音减弱了,然后传来咚咚的敲击声,我一看白翌捏着拳头在敲自己的头,此时他的神志似乎稍微清醒了些,想要控制住自己。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别,别敲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艰难地说道:“那声音不对劲……你先想办法把我撂倒。”
我都快哭出来了,但是又不敢放大声音,只能低声地说:“你……你要我……怎么干?”
他痛苦地说道:“你该不会认为我自己有本事把自己敲晕吧?反正给我头上来一下就行了,你动作快点,否则我也只有对不住你了。”
这种对话如果放在狗血剧里或许十分恶搞,不过此时我知道他能控制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我正想要钦佩他的毅力,说忍住的时候,我的眼睛瞟过那个女人,她似乎要爬进窗户,那动作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动物。接着凄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白翌突然压下来用他的嘴堵住了我的嘴,我心里哭喊道:“你真是经不起夸呀!”
虽然说白翌算不上职业抓鬼的,但是好歹也算有些本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中招?不会奇怪了么,难道说这和我梦里所谓的四苦之局有关系?
不过既然是你说让我动手的,那我就不必顾虑那么多了。我抓住白翌的头发,发狠往后拉,但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仿佛他的痛觉消失了。我的嘴被堵住也没办法咬,他力气大得快要把我的肺压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事情就麻烦了。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到那女人的嘶吼声,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握起拳头朝着白翌的脑后中枢神经那里敲了下去,这一招很容易把人打成暂时脑震荡,重一点可以直接把人敲晕,是很危险的一招,搞不好会让人瘫痪,这还是我老爹教我的终极防身术。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脑震荡就轮到我倒霉,一拳下去,白翌一吃力地闷哼一声就干脆趴在我身上,过了两三秒,我的耳朵又恢复了听力,窗户边也没有女人,但是我依稀听到有女人阴恶的笑声。我连忙推开白翌,他像痴呆患者一样傻傻地看着我,这让我差点以为把这小子敲傻了。我紧张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他摸了下后脑,突然想到什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是看到我又傻兮兮地笑起来。他迅速地穿起衣服,抬头看着我低声说:“这招不错,不过以后别再用了,万一我瘫了你还得坐牢。我有事情要办,你先睡吧。”
我拉住他胳膊把他拽回来问道:“回来!你到底想到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说道:“这事有些混乱,你呆着别乱跑。”然后拍了拍我的脸,转身就走了。显然他心情不错,至少比我好!
我没有拦住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反正一切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脑子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早就失去了语言能力。听到白翌关门的声音,我知道他离开了,六子依然呼呼大睡,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不过幸好他睡得和死牛一样,否则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以后我都得被当笑话了。我无力地倒在枕头上,这个时候我脖子里还挂着白天白翌给的挂件,难道真的像老太所说这个屋子闹鬼?那个窗口的女人就是所谓的姨太太?回想起来如果白翌没有中途清醒,我居然就无法反抗了,我顿时想抽自己几个耳光,低声骂自己没出息。
屋外雨下得十分大,四周除了雨声只有六子的呼噜声,老屋子的湿气十分重,昏暗的房间里一阵阵的霉味往鼻子里窜。就在我脑子炸开锅,脸红得像红烧肉一样的时候,突然又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连睡死了的六子也被吵醒。我连忙收拾下凌乱的衣服,披上外套就去开门,发现原来是月灵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我们的门口,她头发上沾着不少雨水和泥土,我连忙拉着她进屋子,六子看到月灵这样差点没看傻,我连忙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点,便问道:“月灵姐这么晚了,你这是怎么了?”
月灵皱着眉头说:“小妍不见了,她居然自己走了!”
小妍名字叫朱妍,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就算在这七个丫头里也算得上是相貌尤为突出的一个。但是这姑娘非常胆小内向,又十分腼腆,说话声音也低,就连六子都没机会和她说上两句。
我和六子对看一眼,六子笑着说:“大姐,你看会不会是那丫头自己跑出去上厕所了?”
月灵摇着头说:“不对,不是这样的,她穿着一身红衣服,连鞋子也是大红的,然后就那么直勾勾地走出去了!”
我本来就混乱的大脑被这么一搅和,几乎差不多就根本无法思考了,又是红衣服,靠,难道女孩子今年春季流行红色复古,我傻傻地看着她说:“会不会是跑出去单独练习你们的戏了?”
月灵有些颤抖,我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六子注意到我脖子上的红印子连忙嗯了一声,我尴尬地扣紧领子瞪着他看,恶狠狠地低声骂道:“看什么看!”白月灵抓着衣服有些走音地说:“太奇怪了,小妍并不是和我住一个房间,我晚上上厕所,发现她穿了一身红灿灿的衣服地走在院子里,本来以为她在练习,我喊了她两声,她回头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仿佛是那种……那种狐狸精的感觉……于是我想要追上去,就发现她干脆走出后院,外面又下着大雨,我想要追上去突然……被人从身后狠狠地推了一把,我直接摔在地上,再抬头小妍就不见了!”
六子摸着脖子啧啧地说:“这种事不是我们哥俩的专业范畴,你得问问你的侄子,对了,白翌呢?还在睡觉?”说完不怀好意地看了我几眼。
我一听提到白翌,头皮一紧,尴尬地看着他们说:“他出去……上厕所了,对了要不咱们先去看看那小姑娘还在不在屋子,别是什么梦游症,这个时候回床睡大觉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沿着屋檐,也没有打伞一路来到那个叫小妍的房间。敲了好一阵门都没有人反应,另一个姑娘也不在么?这下我们心里真的开始有些焦急,白月灵想要去报警,我拉住她说:“月灵姐,现在你报警警察也不会接管的,毕竟不是无行为自控能力的人,不到二十四小时根本不会来。我看这样吧,我们还是去找找,挨个问问,可能小妮子跑到其他姑娘的房间里疯去了。”
白月灵点了点头,我让六子跟着白月灵,让他们挨个的打听,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大厅找找。一个姑娘不可能下那么大雨还能跑很远,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这个屋子绝对不干净,而且在月灵身后推她的又是谁?我皱着眉头,手里没有手电,只有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过发现这种光线有还不如没有,四周都感觉有些发绿,十分瘆人。
大厅里安静得连老鼠的声音也没有,我一边找,一边低声地叫着小妍的名字,因为本身就有些害怕,叫出来的声音直发颤。连续喊了几声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干脆还是闭嘴瞎摸。转了好几圈都没有人的影子,于是我开始准备往其他地方去寻找,就在我走过大厅房梁的时候,从屋顶上掉下一团东西来,我没来得及避开,只能本能地用手去接住。一拿在手里我发现软乎乎的,我拿手机一照,发现是一团人的头发,吓得我连忙扔到地上,我脑子里回想起来,那个叫小妍的姑娘的确有头很长的大辫子。我连忙趴在地上去找那头发,但是摸了半天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被我扔掉的头发就那么消失了?就在我跪在地上像瞎子一样摸地板的时候,嘴角突然扫到大厅那个主人坐的太师椅前面有一双女人的脚,脚上是双红布鞋子,红绸子的百褶裙边搭在脚面上……红得那么刺眼……
我冷汗都要下来了,低着头不敢往上看,也不敢乱动。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红裙子女人也无声无息地一动不动,就这么僵持了好久,突然后院又响起一声女高音,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在车子上听故事的丫头。我回神再看太师椅时,那个穿红鞋红裙子的人影已经不在了。我心里暗骂道:靠!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我没有找到头发心里又着急着那群女孩子,便起身冲到后院去。
我推开姑娘的房门,发现这里又是小妍的房间,这次房门没有上锁,那个女孩子看到我进来连忙扑到我身边。女孩子穿着一条吊带的蕾丝睡衣,娇小玲珑的身体在半透明的睡衣中颤颤地发抖,我一下子也不知道眼睛看哪里好。月灵带来的女学生都算得上相貌秀丽,她头发乱糟糟地扎在一边,一只手颤抖地指着窗台边靠上的位置说:“鬼……有鬼!”
我连忙看过去,发现窗台上什么也没有,我拍了拍女孩子说:“没有鬼,是不是看走眼了?”
女孩子摇着头根本不敢看窗台,颤抖地指着窗台说:“有的,有鬼的。一个穿黑衣服的女鬼,有鬼的!她要掐死我!”
我觉得这个姑娘是不是已经有些吓得精神失常了,就说是有鬼,难道不该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么?怎么这次又是黑衣服的了?敢情女鬼在给我们表演时装秀?难道说她看到的是那个带走小妍的人?此时月灵和六子听到叫喊声也冲了进来,女孩子一看见月灵来了,连忙甩开我直奔月灵的身边。我抖了抖双手,有些失落地插在衣服口袋里,六子扔给我外套说:“出什么事了?”
我摇头道:“这丫头说她见鬼了,而她同住的人也不见了。”
白月灵看着这样的情景也傻眼了,我披上外套说:“这样吧,大家都聚集到一起,不要分开了。对了,月灵姐,那个张婆呢?她住这里么?”
六子插嘴道:“别提了,那老女人不知道怎么了,她房间的门反锁起来,而且我感觉屋子里没有人。”
我听了皱着眉头,然后再把我在大厅里看到的事情告诉他们,女孩子听得浑身发抖,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于是把大家都聚集在这间屋子里。这个时候所有人神情都很焦虑害怕,我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否则越说大家越怕,恐慌到极致的时候估计会失控地冲出去,这样更加无法收拾。况且已经少了一个人了……此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整个人像被几百块冰块砸了一样,我浑身抖了起来来,抓着六子说:“你……你有没有看见白翌!看见那小子了么!”
六子这会也回过神,脸一下子白了,他摇着头说:“没……你不是说老白去厕所了么,怎么……没有回来?”
我懊恼地往自己的脑袋上捶了几下,但是又不能和他们说实话。此时女孩子们中有些人已经哭了起来,还说自己也看到妖怪了,说什么有鬼坐在床边盯着自己,有的还说房梁上有上吊的人影子在晃,一个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月灵只能一味地安慰她们,但是根本不管用,好多女孩子都哭出声来了,有些干脆抱作一团嚎啕大哭。这种声音非常类似我前面在床上耳朵里传来的女人哭喊声。前思后想了好几回,我的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月灵转身对我们说:“太恐怖了。几乎每一个人都说看见过鬼怪和怪异的东西,有的就干脆做噩梦。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白翌人呢?他去哪里了?”
一听到噩梦我才想到自己也做过诡异的怪梦,还有随后和白翌荒诞的事情。这下我算彻底懵了,但是此时只有我和六子两个男人,难道要我们和一群女孩子一样吓得六神无主?我思考片刻,其实也不能叫思考,只能叫发呆。我回头对着白月灵说:“白翌是自己出去的,现在怎么还没回来我也说不清楚,这样吧,让六子留下来看着大伙,我……我再去找找他们。”
白月灵马上摇头说:“不行不行,万一你也回不来了怎么办?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找吧,我是老师,又是白翌的长辈,我不能不管。”
我不想让白月灵涉险,但是如果找不到他们两个我会更加为难的,看了看六子说:“六子,你好好地看着这帮孩子,我和月灵姐去找那两个,你要保证她们一个不能少,是兄弟的就答应我照顾好她们。”
六子难得认真地点头,他从身边拿出那块古玉说:“拿着吧,这个东西非常辟邪,我保证死活都不会让这些丫头出事的。”
我摇头说:“你带着,这个老房子处处透着古怪,那么多丫头要你看着你不能出错,我们再找一遍,找不到就去报警。总之不管是什么,反正不能再少人了。”
白月灵也点头又安抚了几句,和我一起走出房间,外面依然是倾盆大雨,又加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一点点摸索着找。我又不敢让白月灵单独行动,所以效率十分低,我们干脆走出走廊,在院子里呼喊,但是除了我们两个自己的声音根本听不见有其他回声。我对着身边的白月灵说:“这样不是办法,咱们这样喊居然还听不见,可能不在这里。这样吧,先去大厅里看看。然后我们再挨个屋子搜一遍。快天亮了,到时候就好说了。”
我等了几秒,身边的白月灵并没有理睬我,我侧头一看,发现站在身边的已经不是白月灵了,而是一个穿着清朝衣服的女人。她很漂亮,但是脸白得和纸糊的一样,眼窝非常黑,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穿着大红的马褂,就那么杵在我身边。我立马吓得大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人就朝我这里靠近,我哪里还敢待着,撒腿就往回跑。
一路狂奔,撞开了一扇大门,我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屋子,此时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冻得牙齿直打颤。我连忙冲进房间,屋里还是我们离开时候的样子,台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炒河粉。冷静下来后我才想起来现在连白月灵也不见了,这下我算是孤军奋战了,本来想要找人,最后跟去的人也丢了。我无奈地用手甩掉头发上的雨水,尝试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回想着事情到底怎么会这样。但是越想脑子越乱,根本无迹可寻。
我敲着脑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觉得很怪诞,一点预兆也没有,所有的人仿佛都得了癔症,就连白翌都变得古怪,不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咽了好几口唾液,想先回到六子他们那里去,或许白月灵没找到人也回去了。想到这点我就走出房间,往那个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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