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细节而已（1）
叶飞在高珊他们处呆到了十二月初，上面下来最后的消息，十二月十五号就回去，票已经买好。
其实叶飞他们在这儿多呆了几个月，除去刚来的时候着实忙了一个月，剩下的时间，也还算轻闲，跟高珊的办公室离的挺近，有的时候是因为公事相互串串门子，不过也有高珊过来专门跑来消磨时间的时候。
高珊他们是大办公室，一个房间里面七八个人，是一个组的，有的时候轻松的要命，忙起来也一样要命。
有时候叶飞过去拿点资料，问点事情的时候，多少也要遭点无良玩笑，叶飞也不怎么介意，也仍是不轻易同人相熟，还是保持着距离的，所以玩笑也并不过分，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并不妨碍什么。
好容易到了走的时候，又是高珊来请客，叶飞向来善于应付这种场合，大家都是同一个系统的，只是所服务的处不同，良好的工作关系是应该保持的。
真正离开的时候，叶飞单独定了去K市的车票，所以高珊来送车，还是记了高珊的电话号码，即使他不需要，礼仪上也该这么坐。
进候车室前，高珊笑着使劲儿冲他们摇手：“以后有机会来玩啊。”
叶飞礼貌的说好。
火车开动的时候，叶飞收到高珊的短信，女人的煽情在这个时候都是一样的：祝你幸福。
叶飞看着手机屏幕上短短的几个字儿，短促的笑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将短信删除，他不需要女人的爱情，也不需要其它男人的爱情。
叶飞只需要张辰。
火车上晃了两天，早就给张辰说了车次和到达时间，到了车站的时候，接车的却是张研，丝毫不见张辰的身影。
叶飞没有把行李交给张研----尽管张研做了个接的动作，他只当没看见，让张研小尴尬一下。
“张辰没来？”只是面对张研的时候，叶飞就单刀直入，多余的话不多说，他与张研本就合不来，只有两个人也就没有必要做虚伪的表面工夫。
“今天有点冷，我让他在家里待着了。”张研笑着说。
叶飞有的时候想：我跟张研这么掐来掐去，到底图个什么？
叶飞图的是张辰，张研又图的什么？
到最后想来，都挺没意思的，不就为了争那么口气么，叶飞想，他不争不行么，张辰爱挂念着谁，他也可以不管，麻木了麻木了也就真的麻木了。
叶飞有很多不在乎的事情，当然，他也有很多在乎的事情，退让或许并非最现实的办法，然而总也比失去要好很多。
他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时候，竟变成懦弱的人。
叶飞冲张研点点头：“他身体还好吧。”
张研发动车子：“就是那个样子，总得好好注意。”
叶飞便没有多说什么，如何照顾张辰，他心里自然有数，又何须张研在旁边提点。
好像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得了张辰便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叶飞已是懒得辩驳什么，谁都拿自家人当宝贝，他理解。
叶飞是第一次到张研家，一百二十平方，相当宽敞，换了拖鞋进去，张辰却没出来，只有张研的儿子张林恪跑出来，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儿了，笑起来分明是张辰的样子。
张林恪倒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伸手就要接叶飞的行李，叶飞笑笑，谢过他，“太沉了，我自己来吧。”
张林恪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方便叶飞放行李，然后又跑去找杯子，倒热水，递给已经空出手的叶飞，两只大眼睛好奇的看了叶飞好几次，最后才说：“叔叔，你是三叔的朋友吗？”
叶飞还没来的及回答，那边张研问：“你三叔人呢？”
“三叔说屋里闷，下去转转。”
这才明白，原来张辰是下去找他们去了，张研连忙给张辰打电话，问清楚在哪儿，非要再下去接一趟，其实张辰也没走多远，几步路的事情，终于没让张研去接，过了一会儿张辰回来，终于算是聚齐了。
张辰进门的时候，叶飞正在浴室里洗手，满手的泡沫冲到池子里，热水蒸出的蒸汽，看起来相当温暖，那边门响了，叶飞的动作动了一下，便听见张辰的声音：“叶飞呢叶飞呢？”语气挺急促的。
张研回答的不紧不慢：“缓缓再说话，别着急，正洗手呢。”
张辰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听见那边塑料袋子哗啦哗啦的响，也不知道买的是什么。
叶飞从浴室出来，看见张辰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和张研两个人低着头收拾塑料袋里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一幅和谐的家庭片段，惹人嫉妒。
叶飞咳嗽了一下，张辰立刻抬头，看见叶飞，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手里的东西也不顾了，冲叶飞招呼：“累不累？先洗个澡吧。”
叶飞笑着摇头：“卧铺有什么好累的，”凑过去看看桌子上的一堆东西，问：“买这么多吃的？”
“都是林恪喜欢吃的，正好下楼，顺便就买点。”
叶飞是不怎么爱吃零食的，一桌子的糖，巧克力之类，看着就牙疼。
张研插了句话，冲叶飞说：“先去洗个澡吧，解解乏，歇一会儿去吃晚饭。”
张辰给叶飞说了下冷热水管子，叶飞站他身后，说：“林恪笑起来跟你可真像。”
张辰回头，笑的特别高兴：“那小子跟我都比跟我哥亲热。”想到了什么又问：“那小子对你挺感兴趣的----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你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吧，你侄子挺可爱的。”叶飞附和着说，“小孩子都挺好玩的。”
后面半句话说出来，张辰似乎就不那么爱听，微微皱了下眉，想起什么似的，但也没说什么，催着叶飞把澡洗了。
洗澡的时候，叶飞想，这么久没见，突然一见面，怎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洗了澡出来，叶飞换了身衣服，脏衣服按照张辰说的，叠好放在浴室的篮子里。
倒是想不到，张研一个人带儿子，生活也相当有条理----却不知道是不是张辰的功劳。
张研泡了茶，买的毛尖，叶飞平常喝的五块钱一大包那种花茶自然是不能比的，用的是泥壶，叶飞买的那个。
刚看到的时候，叶飞有点怔，这事儿过去久了，差点要忘了，现在重新看见，着实不舒服了一下，接着便也没再多想。
看张研用的十分从容，张辰表情稍微有点紧张，叶飞便明白，恐怕到现在张研也不知那壶是自己买的，其实无所谓，送了人的东西，随便别人怎么处理，他也没什么好问的。
伸手拿了茶杯，便往肚子里灌，一壶茶下肚，终于解了渴。
张林恪也在桌子上坐着，坐张辰和张研中间，眼睛却不停的看叶飞，对他非常好奇的样子，叶飞只当作没看见，只管喝茶，偶尔张研问他两句，就回答了，多余的话不说。
气氛说不上来尴尬还是别的什么，末了，张研看看表，到了吃饭的点儿，便问叶飞想吃点什么。
跑野外的人，吃的其实也并不差，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于是问张林恪：“你想吃什么？”
张林恪毫不犹豫：“麦当劳。”
但凡小孩子，都是喜欢垃圾食品的。
张辰伸手捏了林恪的脸一下：“不行，换一个。”
张林恪有点不愿意，但也还懂事，眼睛转了转，说：“狮子头。”
叶飞应和：“其实我也挺想吃的。”
让小孩儿高兴总比让小孩儿哭好。
上了车，叶飞跟张辰坐在后面，中间挤了着张林恪，小男孩儿不老实，动不动就伸腿碰叶飞一下，叶飞不跟他计较，只当做没感觉。
“你们放几天假？”张研边开车边问。
“七天。”叶飞说，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张林恪不老实的脚，张林恪挣扎俩下不管用，正准备改踹的，叶飞伸手抓着他的腰，开始挠痒，笑的张林恪喘不过起来。
好不容易放过了张林恪，小孩儿脑袋上全是汗，笑的已经不行了，喘着气，还准备继续伸脚偷袭叶飞，叶飞防备时，偷空看了张辰一眼，却没想到他表情似乎相当不快，便也不再跟张林恪玩，老老实坐着。
“你不舒服？”叶飞问？
“没。”张辰短促的回答，显然不想多说。
叶飞自然不会傻得一路追问下去，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吃饭的时候，多亏有张林恪在，小孩儿总是会在不自觉中活跃气氛的，就“狮子头到底是用什么狮子的头做得”这个问题，跟叶飞闹的不可开交，张林恪到最后也没能改变叶飞那个“狮子头是用小狮子的头做的”这荒谬的想法，急的差点没哭出来：“明明就是用大狮子的头做的！”张林恪隔着张辰冲叶飞大声嚷嚷。
叶飞笑：“小狮子头，就是小狮子头！”
眼看着张林恪马上就要哭出来，张辰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叶飞一句：“你就不能让让小孩儿么。”
一个被宠上天，心智没成熟的小破青少年，算什么小孩儿？
叶飞就没再说什么，低头吃自己碗里的菜，张研插了句话进来：“你们才放一个星期假，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么。”
叶飞从碗里抬头，看了张研一眼，附和两句：“知足就行，总比没有的好么。”
张研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来反驳----跟叶飞接触的几次，口头上，他是没有占过什么便宜的，便转头问张辰：“你是跟叶飞一起回去，还是过了年再走。”
张辰看看叶飞，后者正跟张林恪抢最后一块糖醋里脊，差点又要把张林恪弄哭了，于是笑道：“还没想好呢，还有几天，到时候再说。”
叶飞筷子一松，张林恪如愿以偿抢到糖醋里脊，乐的喜上眉梢，望着小孩子满足的笑容，叶飞也笑了笑，对张辰说：“这样吧，你在这儿先呆着，我先回去，年假我再过来住几天，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行不行？”
张辰是从来想不到叶飞有这么大方的，这建议显然非常合乎他的心意，于是稍有谨慎的看了叶飞两眼，生怕叶飞说的是反话，叶飞只是笑，“别总把我当坏人看成不，我这不是要改邪归正了么。”
张辰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有点反应不过来。”
叶飞短促的笑了一下，看了张研一眼，目光稍有些耐人寻味，只是让张研看到，张辰是绝看不到的，他说：“我回去以后，也比较忙，照顾你也不大方便。”
张研听了，立刻看叶飞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叶飞就是这样，既然自己占不到便宜，自然也不会让张研占便宜，既然张研说他无法对张辰照顾周全，当着张辰的面，他就把这话说明白了，不同的人，听起来自然是不同的意味，叶飞哪边都占便宜，这是好事儿----叶飞是聪明人，比以前聪明。
吃过饭，张辰便同叶飞回父母家住，就不再住张研家，无论怎么说，总是不大方便的。
进了门，叶飞把换掉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本来是留在张研家洗的，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舒服，最终收进行李袋，自己洗来的理直气壮。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好像和张辰的话才能多一些，叶飞点了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张辰说这几个月来都干了点什么，还不停的惋惜那条小柴狗：“养了那么久，还真有点舍不得。”叶飞感慨。
“回去咱们自己养一只。”张辰建议。
叶飞摇头：“算了算了，养只狗，活的还没我长，死的时候，还是不爽，看着别人养就好。”叶飞拉开冰箱看看，“诶，早上你都吃什么，明天我起来弄。”
张辰笑：“我哥去买的，豆浆包子，没什么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