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爱情这个事儿
爱情这个事儿，可大可小。
叶飞现在的新男朋友叫张辰，对，就是以前那个张辰。
这话合起来就是，叶飞现在的新男朋友就是以前那个张辰。
怪不怪？怪吧。字面儿上看着都怪。
破镜重圆或许是件好事儿，一般来说，不过有的时候，却能成为人的困扰。
答应张辰的第二天，叶飞就跑到商场去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大一点的床，他没有告诉张辰自己是来看床的，他觉得低调才是正确的，转了一圈，叶飞挑了个价格适中的木床，在慎重考虑了自己那间卧式是否能放的下以后，才去交款，并写下了自己的住宅地址。
所以张辰盘腿，坐在昨天晚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褥子上看电视的时候，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两个搬运工，将一张木床搬进来的时候，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叶飞跟在后面进来，小小的客厅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外加一张床，非常有转不过身来的危险。
叶飞隔着床，招呼张辰：“你先去厨房站一下，这儿马上就好。”
张辰将地上的褥子草草收拾了一下，在厨房听了一会儿动静，拖动东西的声音，最后听见叶飞说了一声：“麻烦你们帮我把旧床搬到下面去。”
接着又是拖东西的声音，开门声，再接着一连串的谢谢，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叶飞跟着两个人又下去了。
张辰跑到卧室看了一眼，那张床没什么好稀奇的，就是比原来大一点，放在那里，叶飞本来就很小的卧室显的更小了，张辰不大确定叶飞换个大点的床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为了两个人睡觉的时候舒服一点……还是为了在睡觉的时候不接触到彼此的身体。
张辰站在卧室的门口，正发呆，叶飞开了门进来，见到张辰这副样子，开口问：“干什么呢？”
张辰扭头看着叶飞莫名其妙的表情，勉强的笑了一下，答非所问：“那张旧床呢？”
“卖给收旧家具的。”
叶飞弯腰把客厅的褥子抱进来，铺在新床上，张辰在旁边愣了一下，立刻上来帮忙，可惜他动作不如叶飞熟练，帮了两下，跟添乱也没什么区别，抖床单的时候还能配合一下，等到用手把上面抚平的时候，简直就像是捣乱。
好不容易把床铺好，张辰看看手表，才突然想起来：“你今天不是要开始上班了么？”
叶飞低头把床脚上一点点抚平，一边忙一边说：“哦，我请了半天假，下午才过去。”等把卧室收拾利落，叶飞看看表，问站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的张辰：“你饿了没，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随便吃点就行。”
叶飞听到随便两个字，非常轻微的皱皱眉毛，但也没再说什么，叶飞有早起的习惯，超市开门的时候，去买点菜，一个人做饭是他的习惯，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还有点掌握不好量，今天买的菜就有点多。
张辰跟在后面，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叶飞忙洗菜，青菜不能用热水洗，否则味道会变得很差，叶飞的手指被冷水冻的红彤彤的，张辰看了，不知道怎么突然特别心疼，这种感觉跟过去不大一样。
张辰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叶飞的情景，那个时候只觉得他很有意思，明明很敏感，却总表现的性格粗放，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他觉的那样性格的人，值得同情，而且需要爱护。
张辰现在的感觉，跟过去的不一样。
如果过去对叶飞的感情，可以定义为施舍，现在却无法用这两个字概括，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除了怀念和留恋以外。
“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张辰突然开口问。
叶飞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张辰一眼，他想了一会儿才慎重的开口：“你是指重新开始的事儿？”
“是。”
叶飞笑，低下头，继续洗菜：“不敢问。”
“……”
如果不是厨房里空间他狭窄，张辰一定过去，使劲抱叶飞一下。
张琼曾这么对张辰说过：“其实你还不如人家叶飞。”
张辰这会儿好像明白他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叶飞做了三个菜，都是适合张辰的清淡口味，其中一个就是凉拌鸡丝，张辰伸筷子去夹的时候，叶飞递了个碗过去，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盛着开水，“那个是凉的，对胃不好，用这个涮一下。”
“……”张辰沉默的照做，他忽然觉得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吃饭的时候，叶飞特别沉默，跟过去那种聒噪不一样，大部分时候他是沉默的，尽管在人堆里的时候，他总是话最多的那个。
叶飞洗碗的时候，把热水器打开，伸手到满是泡沫的碗槽里，陶瓷器皿轻微相互撞击的声音，叶飞洗碗的时候很仔细----他本来也是那种讨厌家务的人，但是一个人，自己开火总比在外面吃来的健康又省钱----他也没想过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所以不得已面对洗碗之类的简单家务，时间长了也就成为习惯。
“我已经把钥匙配好了，放在电视上，你要是出门别忘了戴上，”叶飞一边洗碗一边说：“我和马啸东的手机号你都有吧，有什么事儿打电……”话还没说完，叶飞就被张辰给搂住了，吓了他一大跳，两只手条件反射的从碗槽里出来，举在半空中，标准的投降动作，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样的动作，感觉特别尴尬。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张辰的声音从后面穿过来，他把头放在叶飞脊骨凸出的后颈上，叶飞感到了温暖的湿意，但他也只是那么停顿了几秒，然后笑起来，说：“你对我一直都挺好的。”他继续弓下腰洗碗，洗手池的高度不大适合他187的身高，他弓的很厉害。
下午叶飞到了办公室，马啸东破天荒早早在叶飞的办公室等着，好不容易见叶飞进来，一脸急不可耐的跑来八卦：“怎么样，怎么样，发展怎么样？”
对马啸东叶飞就不大有好脸色了，特冷静的瞟他一眼：“秦云实走了？”
“晚上的飞机，还有一会儿……诶？不对，我问你昨天发展怎么样？”
叶飞撇了撇嘴巴：“我知道你心里特美，你吧，别得意，又不是你的事儿，那么亢奋干嘛？”
马啸东得了肯定答案，笑的更夸张，“我就说吧，叶飞，你早晚还得跟张辰捏一起，你还不信，看吧看吧，绕了几年，还不是绕回来了？”
叶飞懒得理马啸东风凉，当年一堆人都叹息的说：“放弃吧，你和张辰不适合。”现在又搞大串联，要是搁抗日战争，这帮子人，全得是汉奸，还不带有一点内心挣扎的。
所以叶飞没有问张辰怎么提起重新开始的事儿来，无论是不敢还是不想，总之他就是没问，走一步算一步。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科长过来看了到各办公室转了一圈，顺便把跑野外的名单给叶飞，让他重新把名单上的人确认一下。
确认完名单，除了有一个女同事和别人替换了一下，其它人都没有改变，叶飞捏着名单正准备给科长送回去，马啸东又凑过来，瞟着名单，问叶飞：“你年后走，真要把张辰扔这里？”
叶飞挑眉：“不是还有你们么，要不他回张研那儿住一段时间也行，一个成年人，难道得比小孩儿还娇气不成？”
马啸东又被噎住了。
其实马啸东想数落叶飞刚跟张辰和好就跑野外的，但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总觉得这话要真说出来，叶飞非得有什么不良反应不可。
秦云实是晚上九点钟的飞机，不巧马啸东要加班，茶贝又忙的脱不开身，送机的任务又交到叶飞手上了，叶飞晚饭做得很匆忙，只做了张辰的份，菜上了桌子，叶飞就风风火火的换衣服。
张辰放了筷子，“我跟你一起去。”
叶飞一边系皮鞋上的带子，一边说：“我没时间等你吃完饭。”说完，也没容张辰再说什么，直接下楼去了。
叶飞借了茶贝他们的车，秦云实没有什么行李，一身轻松，一路上两个人也只聊了聊秦云实的女朋友，还交流交流Mina的事情，那个女人才是算是真的杳无音讯----除了叶飞还跟她偶尔联系以外。
“怎么张辰没一起来？”上了机场高速的时候，秦云实突然问。
“他吃饭，我懒得等。”叶飞的回答特欠揍。
秦云实很了然的笑，把叶飞笑的特不舒服：“你笑的那么恶心干嘛？”
“我就笑笑。”秦云实挑衅的看了叶飞一眼，后者从鼻孔里出气，不再为笑的方式做更深入的讨论。
换了登机牌，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叶飞叼着烟跟秦云实站在机场外面站着，半支烟下去，秦云实张口：“你跟张辰和好了？”
叶飞把烟夹在手里，笑：“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迂回。”
秦云实直接忽略叶飞很冲的口气：“你是慎重考虑后做得决定吧。”
叶飞本来是夹着烟往嘴里送的，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手放回身边，勾着嘴巴，笑着看秦云实：“我就是要耍张辰，你能把我怎么着？”
“张辰找了你很久，他对感情的态度一向很认真。”
“是，很认真，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叶飞还是笑，把半支烟随手丢进手边的垃圾桶，“你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让我当伴郎。”
“我不想再听说你们分手的事情。”
叶飞笑出声音来，抱着肩膀，看着秦云实的语重心长，这个人向来如此，心地善良，忧国忧民，把张辰当作国宝一样的看，叶飞撇嘴笑了，很不正经：“你放心，如果分手我会竭尽全力不让你知道。”他抬头看了一下机场的表，说罢推着秦云实进去：“差不多该登机了，一路顺风啊。”
然而有些人，苦口婆心是从不会嫌累的，被推到候机室前的那个安检门的时候，秦云实还很郑重的说：“我知道你很在意张辰，你干嘛要装不在意，那样会造成很多误会。”
叶飞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这回他真的笑了：“一路顺风。”他说，还是答非所问，到底该怎么做，他早就知道，至少过去所犯下的那种低级错误，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等轮到秦云实安检，叶飞拉着他，这回他没笑，很郑重的说：“云实，这么多年来，真的很感谢你。”
秦云实不知道叶飞所谓的谢谢到底意味着什么。
叶飞谢的是他那颗温柔的心，其实真正温柔的是秦云实。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叶飞觉得有点感慨，说不出来什么，也就是那么几年而已，那年从学校毕业的时候，还对一切都保持好奇，成为社会人不过五六年，才突然意识到变化，翻天覆地的，感慨来感慨去，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样。
回去把车还给茶贝，叶飞看看表，将近十二点，等于是半夜把茶贝从床上揪起来，被茶贝哀怨的看了好几眼，叶飞笑笑，完全没有点扰人清梦的罪恶感，心想：也不知道张辰睡了没有。
步行回家，在下面看见自己住的那间还亮着灯，张辰没睡。
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见到张辰迎出来，叶飞换了鞋，往卧室里望了一下，张辰手里拿着本书，靠在床上睡着了。
叶飞无声的笑了下，不知怎么，那种面对张辰才有的无措感觉又来造访，轻轻过去，想把张辰手里的书抽出来，才动了一下，张辰就醒了，眼睛有点朦胧的看着叶飞，接着立刻就是笑：“你回来了？”说着就势吻了叶飞一下，舌头伸进来，很轻的舔着口腔上方的褶皱，吻的叶飞直打哆嗦。
叶飞有点呼吸不过来，推开张辰，随口问：“怎么这么睡着了？”
张辰笑，还有点刻意的委屈：“等了你很久都没回来。”
叶飞不为所动，起身脱大衣，挂进简易衣柜里，还没拉上锁链，张辰又扑过来，抱着他，温热的鼻息把他被风吹的冰冷的脖子煨的一片暖热，“你吃饭了么？”
叶飞没有再次把张辰推开，只是很平淡的说：“吃了。”
“吃了才怪。”张辰轻声斥责，“我去超市买了快餐，可以放进微波炉热，你凑合一下。”
说着就把叶飞往客厅拽，过了几分钟把热好的快餐放到桌子上，很关切的说：“多少吃点，垫一垫。”目光还挺期待，似乎很希望得到叶飞的表扬。
叶飞很简短的说：“谢谢。”
张辰的表情有点黯然。
叶飞其实很想庆幸张辰对家用电器多少还是有些常识的。
叶飞是从来不会想到，张辰也能有孩子样的表情，他的印象中，张辰温柔的难以想象，为别人考虑的周全。
快餐也只吃了一半，饿过头了，自然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等把筷子洗干净，叶飞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张辰已经在床上躺好，背对着卧室的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叶飞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埋进去，刚掀开自己的那一半被子，一条腿放进去，张辰翻过身来，抓着叶飞拎着被子的那条胳膊，一个用力，就把叶飞拉到自己身边，隔着衣服挨在一起，叶飞刚洗过澡，还带着舒肤佳的清爽味道。
黑暗中，叶飞看不清张辰的表情，只感到张辰凑过来的嘴巴，还有他几不可闻的小小叹息。
叶飞穿的睡衣很宽敞，很容易解开，张辰的手指从腹部抚摸上去，微微偏了一下，就能感受到浮出来的肋骨，一根一根，吓人。他抱着叶飞的腰，把他拉的离自己更近一点，隔着衣服，依然能感受到叶飞凸出的胯骨，瘦的简直只剩下骨头。
张辰亲叶飞的脖子时，叶飞总觉的呼吸不过来似的。
如果让叶飞在接吻和进入里选一个，他绝对是选择后者那类，所谓浅尝辄止的肉欲，在他这里完全行不通，也并不需要柏拉图祥和么高尚的东西。
“你不想？”当手指下的皮肤绷得越来越紧，张辰轻声问。
得到的回复是叶飞的轻笑：“不想？为什么不想？”
呼吸越来越沉重，叶飞明确的感受张辰的意图，更多的是亲吻，永远不够似的，像要能把人吃掉一样。
然后是抚摸，用力的，占有欲极强，力量大到带来痛感；啃咬，牙齿几乎要刺入皮肤那种危险而渺小的恐惧，当然，做爱并不危险，一切都很舒服，使人晕沉，叶飞的回应相当热情，他会闷笑，带着压抑的喘息，还有喉咙中低哑的语气助词，但无论是哪种反应，在张辰看来，似乎也太过虚伪，更多的是冷漠。
他表现的沉浸其中，实际上，张辰可以感觉到，或许他并不是那么想要。
尽管当张辰迟疑的时候，叶飞甚至还问：“你不想了？”
话音未落，张辰恶质的进来，叶飞勉强适应被进入的异物感，喘过气来才接着笑：“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了。”低低的笑，没心没肺，好像什么也不在意一样，还没有笑完，就开始求饶：“诶，我错了，轻点。”
这个时候，求饶不会有用，只会增加男人征服的乐趣。
在床上，“不要”往往被理解为“不，要”。
叶飞一直认为打开双腿的动作非常没有美感，所以他更喜欢从背后被进入，虽然那样会有些疼。
叶飞知道张辰的控制欲强烈，那种任何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任何人恐怕都不能拒绝。往往身体上与行为上的掌握总能满足这种控制欲。
张辰有多么深的控制欲，叶飞就会多么完美的配合他。
他欠张辰的。
叶飞就着那个结束的姿势，伸手习惯性的去摸烟，刚伸出去的手被张辰接住了，“睡觉。”张辰说。
黑暗中的叶飞笑了笑，乖乖的趴在床上，等张辰把他翻过来，他就保持着张辰把他翻过来那个姿势，笑着说：“你跟原来一样。”
张辰在叶飞家住了不到三天，饱受叶飞这种莫名其妙的台词困扰----叶飞的过去的尖锐在他印象中实在根深蒂固，现在却变得平和安然，张辰不清楚，这些是否意味着讥讽。
“我找不到你的时候，觉得很害怕。”张辰突然说。
“哦。”叶飞抬脚踢了一下被子，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口：“现在你找到了，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可是你现在跟原来不大一样。”
叶飞笑了一下，伸出胳膊，摸了摸张辰的脸：“你有权利随时说离开，我不会像过去那么幼稚。”
叶飞感到张辰的脸僵硬了一下，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重新被张辰抓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张辰重新吻住了脖子，不过仅仅是片刻的温存，就放开了他，“说句实话吧，叶飞，我喜欢听你说实话。”
叶飞笑：“什么样的实话？”
“你什么时候去野外？”
这似乎是个敏感的问题，尽管在叶飞看来其实根本不值得一提。
“是你来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
叶飞叹了一口气：“只是害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