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谓相处（2）
中午的时候，我照例是跟着Mina去食堂，现在有钱拿，午饭就没那么简陋。
上午的两节课，是《仪表》的最后两节，教书的是个老头子，说话漏风口齿不清，平时上课基本上就是催眠，作业又留的特别多，上他的课总是怨声载道，只是没想到最后两节课竟然如此之爽快，老头子直接拿着卷子给我们画重点，边画边笑眯眯的说：“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大四了，我懂得起。”
于是老头漏风的牙齿，都变得那么的可爱。
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这是我和Mina的最爱，当然，也是广大同仁们的最爱，动作慢一点的话，基本上就没有了。当我端着两盘糖醋排骨，从人群中冲出来的时候，高卫阳正捏着筷子，坐在Mina旁边，Mina冷着脸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他，看到我这边过来，两眼立刻放光----当然，她放光的对象是糖醋排骨。
高卫阳一般是去教工食堂吃小炒的，学生食堂很少露面，今天倒是挺稀奇的，我慢腾腾的挪过去，特镇定的把东西往桌子上放，特平静的问：“啊，真巧啊。”
高卫阳微笑：“不巧，专门过来找你帮忙。”
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能力----能帮上高卫阳同学。
Mina在一旁风凉：“呦，还有我们高卫阳同学办不到的事儿啊。”
高卫阳还是微笑----我发现他现在风格不同于过去，要是以前，Mina连半句话不用，就冷笑那么一下，都够他脸红脖子粗了：“叶飞，你帮我问问你兼职的那个地方，还缺人不？”
我顿觉危险，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比我还要风魔，我笑：“干嘛，你缺钱？”
高卫阳还是笑。
怎么是个人，都跟张辰都一个微笑路线了？
“要是你去的话，就没位置。”我拒绝的特坚定，还配上一脸浩然正气。
高卫阳做了个无力的手势，“你的回答在我预料之中。”
他站起来，走了。
我看了看面前不怎么热的糖醋排骨，莫名其妙的问Mina：“他什么意思？”
Mina白我一眼：“别装B啊，别装B。”
我装个屁。
晚上我去干活的时候，正看见高卫阳在里面笑眯眯的坐着，我就一点也不惊奇了。
没想到我还能老来俏一把，想我叶飞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执着过呢----尽管我是不大相信高卫阳有太多真心。
我跟茶贝介绍了下高卫阳，免得他一会儿又咋呼咋呼的，我怕心脏受不了。
茶贝对高卫阳兴趣不大，估计不是他喜欢那类的，对高卫阳态度比较冷淡，我去后面换衣服的时候，茶贝凑过来问我：“就是小东说那个又来找你的高卫阳？”
我嘿嘿一笑，特贱的问他：“贝哥，你给我说说，你们小东还有什么是没给你说的。”
茶贝得意：“他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他说。”表情猥琐，估计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方法。
我把马甲扣子扣上，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就是让我破纪录那个男的。”
茶贝嘴巴张成O字形，“哇，这男的可真勇敢。”
我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我懒得理他，我发现跟我谈的来这几个人，都特八卦，而且一个比一个功力深厚，是该我退居二位的时候了，突然之间英雄末路之感油然而生！（尾：……= =bb）
出去以后，高卫阳对我身上的马甲表示赞叹，基本上熟人对这马甲都特有感触，亮晶晶的，走到哪里都特别闪亮。
我在吧台后面冲他瞎要价：“说，要什么，最低消费四百八。”
小姜在下面踩我一脚，对高卫阳特热情：“你是叶飞的熟人，打个折，一百就成。”
我靠，你就是喜欢他，也不不至于踩我这么狠吧，都说了，这鞋夹脚的要命。
高卫阳笑，还就真只点了半打冰纯，正好一百块钱，我有点气愤：“你多花点钱会死啊！”
高卫阳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顿觉危险，特严肃的说：“滚，别来挑拨我跟小姜的关系！”
高卫阳又点了个果盘，漫不经心：“咱们是朋友，开个玩笑也没什么。”
我感情是拿石头砸自己脚了。
高卫阳撑在吧台上，跟我闲聊，其实我真不愿跟他说话啊，跟他说话比跟张辰说话还郁闷啊。
幸好今天周五，来的人多，我手忙脚乱的时间比跟高卫阳大眼瞪小眼的时间多。
高卫阳摸了个空隙问我：“你要兼职，怎么不找我呢。”
我这才想起来，好像没给高卫阳说过自己是在哪里打工，“你哪里知道我在这儿的？”
“问Mina的。”
“我靠，她跟你不是阶级敌人吗？”
“没有永远的敌人。”
“……”
茶贝在张辰他们那摊子做了好几次过来的手势，碍于高卫阳在场，我都没好意思过去，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把小姜踢过去，自己跑张辰他们的老位子上坐着。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这话是莫温特问的，还是那一脸无害的微笑，其实也是一披着羊皮的狼，现在属于和平共处时期，我对他保持远距离战略观察，鉴于他是张辰的男朋友，我也不可能对他再怎么样。
一来我没这么大本事，二来，我还想在张辰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
我说：“有个熟人来玩儿，刚才跟他聊聊。”
莫温特立马说：“既然是熟人，就一起过来玩嘛，Mina和叶子那一对儿没来，有点冷清。”
张辰笑着说：“卫阳也不算生人，虽然平常没怎么说过话。”
我觉得自己心被使劲捏了一下，张辰隐讳的旧事重提，并且还是我过去做的那些事儿，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自己笑的特难看，“他跟大家谈不来。”
张辰扭了一下身体，对着我，笑着说：“有什么谈得来，谈不来的，熟了就好。”
我笑，冲高卫阳那边招了一下手，正巧他也往这边看，指了指他自己，我点头，他就从吧台那边过来了，茶贝给他让了位子，高卫阳顺势坐我旁边。
等他坐过来，在座几个人都看着我，等我介绍。
我硬着嗓子，没让颤音发出来，指着高卫阳说：“这我同学，高卫阳。”然后指着其它人，一一介绍，轮到张辰的时候，我顿了一下，暗自吸口气：“这是张辰。”我本来想低调介绍一下张辰，只是眼角扫到张辰旁边莫温特的表情，笑的跟狐狸似的，我咳了一下，笑：“我前男友。”
一时间，大家都很安静。
只有张辰最镇静，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也许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惊奇。
高卫阳打了个哈哈，“我也是前男友。”
茶贝带头笑起来，接着一棒子人附和着很诡异的哈哈哈哈的笑起来，整个场面异常低迷，这次这情况可不是我造成的，是张辰和莫温特带头，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但我心里明白，不管怎么着，最后错的还是我，我贱，干什么事儿都是我的错，我认了。
气氛就一直这么尴尬着，等Mina来了，特咋呼的问：“怎么啦，怎么啦，今天这么冷清。”话刚从嘴巴里出来，眼睛就瞄到我身边的高卫阳，语气立马冷下来：“呦，你来了，手脚真快。”
高卫阳也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给我地址。”
Mina往前坐了一点，拍拍身边的秦云实：“那，你看，中午要了地址，晚上就来，咱们叶飞真有魅力，哈？”
我觉得我是真坐不住了，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事情，偶尔言语之间泄露些什么，刺着我，太难堪也不至于，不难堪又是不可能的。
秦云实笑：“咱们叶飞是有魅力呗。”
Mina阴阴的笑：“有魅力，就是脑容量有点小，做事儿不知道轻重。”
我托着腮帮子实在忍不住了，反驳：“中午抢你两块排骨，你就找我麻烦是吧，不就两块排骨吗？”我伸胳膊过去，“给，随便你啃。”
Mina横眉冷对：“这是两块排骨的事儿吗，这是人品，道德伦理的事儿，这不是小事儿，是大事儿！”把我胳膊推开，又加一句：“算了吧，整条胳膊下去，也没那两块排骨肉多。”
一来二去，终于没有那么不自然，高卫阳还算知道进退，在我旁边坐着，老老实实的扮花瓶，话也尽量少说，点了几瓶啤酒，Mina喝到兴头上，又要玩老虎棒子鸡，罚酒喝。
划拳我是不大在行，但输也并不多，高卫阳就比较惨，被莫温特杀的一愣一愣的，压根没反身机会，三杯啤酒下肚，脸上红的跟美髯公似的，茶贝在一旁使坏，非催着我帮他喝，我看了张辰一眼，他也跟着大家一起起哄，还说：“卫阳是你带来的，当然得你代表。”
我靠，是他自己来的好不好，我怎么觉的心里头这么难受呢。
我又看了张辰一眼，他还是面色如常，丝毫不觉的这话对我有什么深重影响，我咬咬牙，他妈的，喝就喝，我他妈不怕丢人。
我插进来以后，高卫阳就输的更惨，莫温特一点也不让，所以总是高卫阳坐庄，Mina负责倒酒，把我灌得跑了好几趟厕所----他妈的，喝啤酒肚子胀啊，轮到跟茶贝的时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公报私仇，跟高卫阳划，更是收不留情，就秦云实还有点良心，要让一让，秦云实是好人，不管怎么着，他真是好人。
我第八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坚决不让他们用玻璃杯，“我靠，你们想弄死我是吧，我靠，换小杯子。”
这下好，从那边上来一排试管，好几种酒对着喝，越玩越高级，我瞪着跟试验台似的桌子，半天吐不出话来：“今天都兴奋了？”
莫温特挑眉：“不喝酒大冒险也成。”
我靠，我还真心话呢，什么年代，还玩儿这个？！
我继续咬牙：“喝！”
他妈的，有本事喝死老子。
高卫阳输的无比壮烈，连带着我当了烈士还被鞭尸，到后面，我脑袋都大，不过凭借多年修养，我还是维持微笑与优良的风范，就这样Mina还旁敲侧击我：“你脸都快成般若了。”
我靠，还般若菠萝蜜呢！
越喝我胆子越大，看张辰的时候就越多----平常我是尽量不看他，免得见他和莫温特眼神交流，我心里堵得慌，现在我不仅看他，我还要含情脉脉的看他，还要往他那边倒，要不是他总是拿胳膊顶着我，我早成功扑到他怀里去了。
高卫阳又输了一局，茶贝特大爷的指着试管，说：“喝！”
我伸手抓了两根试管，高卫阳大着舌头说：“一支就够了。”
我口齿还算清楚：“我知道，这是把下一盘的也帮你喝了。”
张辰笑了一声，他一笑，我就看他，死盯着他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末了我说：“你是不是觉得特好笑？”
张辰抿着嘴巴不说话，倒是莫温特在旁边加了一句：“叶飞，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呢。”
很多人都这么评价我，偏偏莫温特说出来，最顶我的火，我看他一眼----这会儿我才觉得自己“醉意朦胧”，我要是李白，立刻就能作诗，我笑的特夸张，我说：“可不是么，我特爱玩儿，”我手舞足蹈，手里的酒差点没让我撒干净：“我会玩儿得很，你问张辰，他知道，”我用下巴指指张辰：“你看，我不就把他跟我给玩儿散了吗？是吧，高卫阳。”
高卫阳醉的意识模糊，笑的跟白痴似的，不停的符合我：“是，是，是。”
我他妈今天可真长脸了。
秦云实立刻站起来，捞住我，把我手里的试管接过来，“叶飞，你喝多了，说什么呢。”
我瞪秦云实，特认真：“我醉了？我醉了么？你看我说话口齿多清楚啊，我给你走两步，你看我晃不晃？”
说着我就推开秦云实，走两步给他看，我走的真特稳当，一点儿都不晃。
秦云实还要过来拉我，我甩开他，我说：“你别说我醉，我他妈没醉！就是喝点儿酒壮了胆了，不然我能想啥说啥吗？”我冲张辰笑，声音特难听，我问他：“是吧，张辰。”
张辰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伸手把被茶贝坐成一团的外套抽出来，一边抽一边骂，“我靠，茶贝，我这衣服八十三块钱，含着泪买的，你坐的可真瓷实。”
衣服抽出来，我穿上，拽着茶贝笑：“走，送我回家，我醉了，免得我撞车。”
茶贝嘴巴都张成O字型了。
还算茶贝有点良心，他真没说什么，拽着我手舞足蹈的两条胳膊就往外推，临走我又想起来没跟Mina说再见，连忙又扭头，说：“那谁，我走了，你把高卫阳给我送回去，免得明天他又赖到我身上，我他妈不欠债。”
茶贝一声不吭把我拽出去了，到了外面，他立刻变脸，伸手把我脖子掐的生疼，还骂我：“叶飞，你发什么疯，这年头演苦肉计早过时了。”
这会儿才觉得眼睛前面一片朦胧朦胧的，我懒洋洋的在路上走，“是，过时了，我怎么喝，他张辰都不吭声，还同你们合伙灌我，我不是贱吗，好玩儿，好玩儿。”
“他不管你，你还喝那么猛干嘛，你有病啊？”
“反正他也不管，我这么喝又怎么啦，你还不是也灌我，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把茶贝堵的没话说。
我非要走靠马路那边，时不时还晃那么两下，把茶贝吓的使劲拽着我往前走，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回家，我被他拖得头晕眼花，到了周坊房子那儿，叶子刚把门打开，茶贝真一脚把我踢进去的，马啸东正好在客厅看电视，看这个样子连忙过来问：“怎么啦，这什么阵势？”
茶贝咬牙切齿，“什么阵势，他自己犯浑呢！”
我被他那脚踢的胃里一阵翻涌，刚跑进厕所，就抱着马桶使劲吐，马啸东和叶子挤进来，又是捶背又是泡茶送过来，只有茶贝在一旁冷嘲热讽：“这吐的怎么跟怀孕似的。”
我吐的更厉害。
明明是从嘴里吐东西，不知道眼睛里跑出什么来，又苦又咸，比吐还让我难受。
没吃什么东西，吐到最后就是水，茶贝被马啸东揪出去，两人不知道又叽叽咕咕什么，只剩下叶子端着茶水在一旁站着，我把马桶冲干净，洗了把脸，接过叶子手里的茶水，漱漱口，浑身无力，坐在马桶盖上，连动都不想动。
叶子乖乖站着，看了我几眼，很小心的问：“叶飞，谁让你不高兴了？”
我笑：“臭小子，连个哥也不叫。”
叶子脸有点红，“我叫不出口，感觉把你叫老了似的。”
我怎么觉得我老的都快死了。
我光笑，不吭声，把杯子还给叶子，他接过来以后，继续追问：“是谁啊？”
我抱肩在马桶上笑：“男的，是个男的，你不懂。”
叶子撇嘴，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真是可爱：“你教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我勉强从马桶上爬起来，无所谓的说：“我擅长嘴上说，要是让我做，可不行。”
我两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好不容易挪到我住的那间屋，又被马啸东给捞住了，“我不就今天没去吗，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哈，天助我也，茶贝啊茶贝，老天爷给我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你。
我笑：“你们家茶贝带头灌我，问他去。”
话刚说完，就听茶贝尖叫：“我靠，叶飞，我就是个起哄的，你他妈又阴我。”
我耸耸肩膀，回了自己屋，把自己投向亲爱的床，哈，别惹我，谁惹我谁没好。
除了张辰。
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头上，嘴巴里干的要死，但是懒得起身找水喝，我自己跟自己笑，哈，张辰，不把你追回来，我他妈就天打五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