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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末路情枭》    作者:暗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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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东升,普照天下。
  大盛五代新君明宣帝宫弦登基大典。
  宫弦终於穿上了明黄色龙袍,戴上厚重的皇冠,站在逶迤的玉阶前仰望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居高临下扫视一眼脚边跪拜的群臣,他一步步踏上了帝王之路,四周安静得全无一丝声息,只有无数敬畏的目光为这一刻做下千古见证。
  行罢登基之礼,宫弦真正坐上了龙位。大殿里稍有些阴冷的感觉带起心中怅然。
  这就是他踩著累累白骨坐上的位置,曾经野心如炽的最高欲望,如今一朝达成,却失去了意料之中的狂喜。
  也许是期待得太久,失去得太多,大局已定的现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渐渐冷却,剩下些火星四溢的馀烬。
  他有条不紊的处理著政事,下了朝便去後宫。见过太后,还要去见刚住进宫的几个贵妃,未曾立後之前,这几个女子都须温柔手段去安抚笼络。原因无他,个个入宫送至他身边的女子皆是手握重权的名门之後,他根基未稳,只得雨露均沾,各个後妃都需一视同仁。
  他本不好性事,从少年起就一心只想著问鼎天下的大业,与女子相处多是敷衍。
  尤其与那人一番纠葛之後,更是对爱欲情事深痛恶绝,只觉情之一字害人伤己,徒生出许多烦恼枝节。此刻想到那人之名,心中却不由自主蓦地一痛,脚步也停顿下来。
  身边的内侍也跟著停了步子,恭恭敬敬的一旁站定,他默然看向远处高高的宫墙,仍是把那股刺痛感硬生生压了下去,继续快步而行。
  行至太后宫里,宫引居然也在,宫弦心中微微惊愕,面上却不动声色,三人假惺惺聊了些閒话,宫弦才使个眼色带了宫引出来。
  宫引素来极为讨厌那位太后。自从当年唯一的皇子幼年夭折之後,当时还是皇后的女子整日哭哭泣泣,险些得了失心疯,直至认养了宫引才变好许多。
  宫弦与宫引两兄弟的生母只是个民间歌妓,先帝微服出宫时偶然临幸,此女春风一度便怀了宫弦,於是母凭子贵,接入宫里封了妃,後来再生宫引,就不明不白的难产而死,宫引也自小体弱。
  宫引之所以讨厌太后,乃是因为两兄弟小时受尽欺辱,当时的皇后也曾面见却未发一语,後来皇后亲子夭折,才转而认了宫引为子,反害得宫引连番遇险,不得以求了宫弦帮他逃出宫去,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宫弦遣退内侍,问宫引到底何事去见太后,宫引微笑著凝视他的脸:「我去问她……那毒有没有解药。」
  宫弦心头发颤,面上却是一片漠然,「不是早知此毒无药可解吗?她既忍心给父皇下毒,现在後悔也太晚了些。」
  宫引目不转睛的看著他,彷佛在细品他话中之意,「皇兄……你是不是也後悔了?服了那毒的可不止父皇。毒是我找那个女人要来的,除了我、你、她,此事再无第四人知晓,你若後悔,此时尚可收手,他也不会知道。」
  宫弦静静避开他的目光,平稳的嗓音全无一丝波澜,「昨晚子时,朕已葬了他。」
  宫引身子一僵,不再作声,只陪著宫弦沉默地站在风中。良久之後,宫弦才慢慢地道:「没有解药也好……就算後悔也是枉然。做也做了,再想回头岂非可笑。这世上的事,大多不能回头。他知道得太多了。」
  宫引低低叹了一口气,自他身侧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哥哥……你终於做了皇帝,你开不开心?」
  宫弦茫然伸出手去摸宫引的头,鼻间终於泛起一阵酸意,「我不知道……小引,我只有你了。」
  宫引柔顺的偎在他怀里,便如许多年前两人独处时一般,一片雕栏玉砌之中,唯有此地还馀半分暖意,宫弦再一次想起那人热烫紧逼的怀抱。从今以後,再没人敢那样对他。
  「哥哥,你在想他……我也在想,他怎麽那样容易就死了?你把他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昔年他也算救过我一命,我去拜祭他一场并不为过。」
  宫弦紧抿嘴角看向宫引的脸,语声变得冷硬了几分,「毒是你拿给我的,现在你又不忍?为大事者须杜绝妇人之仁,小引,此事不要再提。」
  宫引面色凄然的垂下了头,犹豫片刻才道:「我只是……只是怕你日後後悔,若他还有一分活路,我便……」
  「荒唐!他气息已绝,是我亲自查证,你脑子糊涂了吗?」
  宫引目光一闪,断断续续的道:「可是……他那等高手……说不定……」
  宫弦拂袖而起,皱眉轻喝:「闭嘴!」
  宫引被他这声轻喝吓得身子一抖,眼眶都发红了,宫弦这才极力压制心内烦躁,放柔语声道:「小引,朕身体不适,先回宫休息。有事明日再议吧。」随即移步向前,不再回头。
  自此之後,宫引再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人,但宫引那几句话却像在他心里生了根。
  「他那等高手……说不定……还有一分活路……」
  日夜不安的想了三天,宫弦始终无法消除心中的怀疑。宫引所说其实不错,回头细想那晚景况,也颇有些不合情理之处。
  以那人日常的狂狷脾性,怎会在意死後仪容?竟在临死前刻意要求自己留他全尸,此为疑点之一;那人毒性发作之後,不到一柱香便毒发身亡,跟父皇毒发时的情形相差无几,以那人内力之深,即使旧伤未愈,如此虚弱也未免太过。此为疑点之二。
  莫说是两个疑点,就算只有一点,宫弦也不可能睡得安心。
  这许多年来,秦非情曾为他蒙面击杀皇族显贵数人,即使千万人中亦可取人首级自由来去,而且嘴风无疑是天下间最紧的,甚至是除了宫引之外,他唯一相信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一把刀,若要掉转头来对付他,同样可以轻松取走他的首级。更何况,秦非情几乎知道他所有的秘密——那些见不得人的、邪恶或者凄惨的秘密。
  他杀了秦非情之後,本有些难以言述的空虚惆怅,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伤心。但若并没有杀成,那些空虚立刻便化作无边无际的忧虑与恐惧。
  夜半二更时分,几个人影悄悄潜入了京城近郊的行宫。
  说是潜入,乃因新帝登基当日就已封了这个行宫,正门处御笔亲提的封条无人敢拆,这群人走的是侧门小道。
  当先的一人全身黑色衣袍,头顶玉冠,腰配纹饰颇为华丽的长剑。後头的几人都低头跟著,腰也略略弯下,一看便知只是前面那人的仆从,每人手里还拿著一把铁锹。
  前头那人正是宫弦。他左思右想了好几日,实在睡不安枕,终於带了当日办事的几个影卫去秦非情埋骨之处掘坟验尸。
  那晚他被秦非情缠绵悱恻的姿态所惑,竟致情绪大动,如今想来确是不够狠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亲眼去看了才得放心。
  行至那个荷花池旁边,一座新坟孤零零的立在月光笼罩之下的空地。
  他忍下心中微微恻然之感,命影卫们挖开新土,不多时一具上好的檀木棺材便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他沉思片刻,亲自上前揭开了棺木,本以为棺内多半已空,说不定还留了些嘲笑讽刺之物,棺内静静躺著的那具躯体却让他登时如遇雷亟。
  苍凉的月光照在那张安然的面容上,虽已死去三日,看起来仍栩栩如生,没有半点腐败之象。
  此等情景反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眼睛直直看著棺内半天不得动弹,心绪起伏如潮,一股狂怒席卷而来,这人便是死了,也搅得他连著好几日做出荒唐可笑的举止,甚至枉为小人的亲自跑来开棺查验。
  他『嗖』地一声拔出腰侧佩剑,真恨不得将那人一劈两半,剑锋落下时却稍稍一偏,砍在了坚硬的棺木上。
  站在一旁的几名影卫俱都大为吃惊,那晚宫弦明明小心翼翼的交代他们,不得破坏这人尸首,似是颇有些痛惜之意,今晚这番作为,却是把这人恨入骨髓的样子,连死了都不得解恨,还要挖出来毁尸泄愤。
  几名影卫都忍不住心下发寒,这人过往也曾与皇上称兄道弟、行止亲密,如今却落得这等下场,委实令人徒生兔死狐悲之感。
  宫弦对著棺木狠狠的劈了几剑,待那股怒气渐渐平息才见到几名影卫的瑟缩之态。他心底一凛,平平对那几人说道:「今晚辛苦各位了,你们先去一边休息,朕想独自静上一静。」
  几名影卫赶紧跪安,他们也确实不忍再立在此处,天知道皇上还要对这人的尸首做些什麽,便是他们这种手中染满血腥的人,也不想见到那等灭绝人寰的场面,挖坟毁尸之事实乃非人所为。
  遣退了旁人,宫弦这才继续举剑对著秦非情的尸身,若是把这人剁成十七八块,从今以後方可再无烦扰。
  自己直到此刻还在怀疑那怪力乱神的复活之说,实在是耻辱之至。宫弦眼中渐渐湿润,惨笑著一脚踢上棺木,「秦非情!你这贱人!我这便把你剁成肉泥,叫你死了也不得安生……你若要怪我,下辈子由得你如何待我,这一世横竖是对不住你了,也不差这几剑。」
  他再次颤著手臂举起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剑,就连这剑也是秦非情几年前费尽心机找来送与他的。手抖了很久,好不容易对准了秦非情的尸首,他闭紧双眼一剑劈了下去。
  剑风破空,却未曾等到剑锋入物的阻碍之感,也没有溅起的皮肉,反而像一剑入鞘般无声无息。宫弦先是猛力一抽,剑仍是一动不动,他心知不好,双眼立刻睁开——亮晃晃的剑锋之上突然多了两根纤长的手指。
  他扔了长剑转身便跑,嘴唇方才一动,身上已是微微一痛。哑穴、肩井、环跳、腰间的软麻穴都被同时点中,那人手指简直快如鬼魅。他心底冰冷一片,整个身子软软倒下,被那人一把拉进了棺材。
  「阿弦,你真是爱我……连我死了都不放过。你对我真好。」
  那人将他压在棺材之内,居高临下细细看他俊美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已是面如土色,嘴唇惨白,大睁的凤眼内却看不到半点恳求之色。方才湿润的眼眶也还是红的,直教那人看得大感其趣。
  「阿弦,你真乃奇人也,竟然一边为我掉泪,一边毁坏我的尸首。」
  宫弦紧紧咬著嘴唇,把眼光也挪开了些,那人硬生生把他的头扳正,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直咬得他鲜血淋漓,两人的嘴唇都染成一片豔红。
  「阿弦,你若不为我掉这点眼泪,我此刻已杀了你。杀了你之後,再把你拖进这幅棺材,我自己也躺进来抱著你。我再捏碎你的骨头,镶入身体之中,我们就此死在一处,妙极美极,那些收尸的人无法分辨哪个是你、哪个是我,那时就谁也把我们分不开了。」
  宫弦自然说不出话,目光中却露出了怯意,那人轻抚他的发梢眉眼,手指一直向下,慢慢摸到了他的腰间。
  他使尽力气才能摇一摇头,比起被这人一掌击杀,他更畏惧被人看到与这人衣冠不整的死在一处。
  「你在害怕麽?阿弦,你从来最怕的就是你我之事被人知晓,为了这个,你杀了我都不解恨,还要毁我尸首,你竟这麽怕我……若不是我习得龟息之术,真是死了还要被你剁烂,说不定还要被你烧了,一点不剩在这世上来过的痕迹。阿弦,你好狠的心,不过我喜欢。」
  宫弦身体不得动弹,感觉却十分敏锐,那人的手指还在一路向下,已重重握住他身上最为脆弱的那处,宫弦痛得几欲晕去,身子终於开始发抖,额上的汗一滴滴流下来,逐渐与唇间还未凝固的鲜血汇集一处。
  「可惜你尚未狠绝透顶,那晚竟留了我全尸……事後却又猜忌怀疑,眼巴巴的跑来掘坟。那晚我身中剧毒,只能运行龟息之法保住一线生机,这几日躺在地底运功驱毒,当真是一动也不能动,那毒可厉害得很,直到今日才除去大半毒性。你若再来晚些,我便要去找你了,阿弦,这毒的解药在哪?你乖乖的说出来。」
  宫弦默然看著他。
  「哦,我忘了。」秦非情全不在意旁人会来解救宫弦,挥指解了他的哑穴。因为宫弦已经衣不蔽体,连贴身的衣物都已到了秦非情的手上。在这等情形之下,只怕反而是宫弦害怕有人过来了。
  「阿弦,解药在哪里?」秦非情微笑著再次问道。
  「……」宫弦凝望他狂狷不羁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答他:「没有解药。」
  秦非情笑容僵住,又在宫弦最为脆弱的那处狠狠一捏,宫弦登时低声惨呼,却仍是颤抖著声音道:「没有……解药。此时……此刻……你觉得……我会骗你麽?」
  秦非情盯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点头苦笑,「不错不错……你竟对我这麽好,唯恐我死得不透,给我用了没有解药的毒,这还不放心,非要把我跺成肉泥。我秦非情三生有幸,才遇上你这麽个妙人儿,哈哈。」
  宫弦慢慢等那阵剧痛过去,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些,这才低声冷笑,「我能遇上你,也是前生作孽……给你用了没有解药的毒,竟还毒不死你。若我早知今日,那晚就该让你身首异处,偏偏被你几句假惺惺的鬼话所惑,是我自作自受。」
  秦非情狠狠捏住他下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嘴唇却紧贴他耳边柔声细语,「阿弦,你说的对。你确实不够狠绝,那晚就该把我碎尸万段。以你这等任性偏激又不够隐忍的脾性,根本不适合做皇帝。你若那晚不被我迷惑,傻乎乎的落了几滴眼泪,我当时便杀了你给我陪葬。大局为重的帝王之道你从来做不到,向来以自身小节重于江山社稷。你注定是个失败的君王。我怎麽忍心把你留给别人去杀?」
  宫弦身子又抖了起来,低低的骂道:「你胡说!」
  秦非情仍是笑容不改,动作温柔的扶正他偏开的面庞,「你从前便是这样,被人说中就显出这番恼羞成怒的样子。你说,你有多麽任性,竟敢把我葬在你的行宫之内,这等事若日後被人翻了出来,你再要遮掩也来不及。你该把我烧成灰,远远的洒在江河之内,教世人再也不知曾经有个秦非情。还有今晚,你该派人一把火烧了这里,自己根本不应该来,你已是一国之君,竟敢深夜微服出宫,若遇上埋伏,你几条命也不够赌……更何况若是有人半路瞧见,你又须杀人灭口,此事越牵连越多,到最後你要如何收场?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你都忘了吗?」
  宫弦怒极反笑,含讥带讽的斜睨他:「你在教我怎麽做事为人?你好大的面子。你怎麽不自己做皇帝?」
  秦非情打个哈哈,「做皇帝是很开心的事麽?看你筹谋半生,所失颇多,最终也只做得三天皇帝。可悲、可叹、可怜也!」
  宫弦浑身都变得僵直:「你说什麽?你、你……」
  秦非情眼神缠绵的瞅著他,语声更是温柔无限:「不错,我要带你走。阿弦,你这可做不成皇帝了。」
  宫弦眼前一阵发黑,脑子也乱做一片,比起被几个影卫看到他眼下这幅狼狈之态,他宁可放声大叫。他嘴唇方动,秦非情便一指点过来,他看著秦非情的眼神已充满了哀切恳求,却仍不能挽回对方半点心意。
  「阿弦,我这次铁了心了。」
  秦非情说完这句话,便抱起他掠出了那副棺材,身形轻盈之极,全看不出身中未解剧毒。宫弦瞪著他的样子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他只回以若无其事的微笑。
  荷花池边本无什麽遮蔽之物,只有附近的一个亭子。几个影卫便是待在那亭中等候主子的召唤。
  等了许久,一直听到那边传来极低的语声,影卫们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他们都知皇上这几天来甚为诡异,人人不敢过去询问,甚至彼此间连话都不敢说,唯恐出了声被皇上迁怒。即使有个别影卫怀疑情况不妥,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皇上喜怒无常之性,没准过去就是身上招呼来一个透明窟窿。
  夜风寒冷,明月高悬,那几人都老老实实的继续等著,直到皇上所在的那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们才立刻飞身掠了过去。
  待他们齐齐到了那新坟近处,满地飞扬的尘土弥漫直把几人都呛得呼吸不畅,眼前也是一片迷糊,几人只得护住头脸仓皇後退。
  待到尘沙散尽,仔细看时,那些碎裂的木板洒落一地,四周却空空如也,不但没有了原先那具尸体,连皇上也不见了。
  几人面面相觑,第一个反应便是身体猛烈的发起了抖。皇上被劫,他们怎生保住自己的头颅?有一人勉强张口言道:「追……追……还是不追?」
  另几人对视一眼,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众人都心下雪亮,定是棺中那人不知使了什麽法子死而复生,且不说那人原本一身功夫就是独步天下,就凭眼前这等诡异之事,他们也是心里发怵。以他们的身手,周围若是有人接近早被察觉,唯有棺中那人在生之时,一身武功才远胜他们许多。
  影卫中好几人都受过那人恩惠,功夫也得过那人指点,虽是听命於自己的主上,对那人却是又敬又畏。如今那人劫走了皇上,他们追也是死,不追也是死,人人都僵立当地不敢妄动了。
  「怎……怎麽办?」那先行开口的影卫实在压不住心中恐惧,再次开口询问同伴,众人面上俱都透出了死色,个个只想到自己亲人的性命,自己这条命铁定是不保了。
  其中一人惨笑起来,一掌打在自己的天灵盖上,他短短一瞬之间已想得通透,唯有如此方可不累及家人。其他几人怔怔的看著他倒下,也只能慢慢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如此惨烈一幕俱被隐身於土下的两人听得分明。
  秦非情毒伤未愈,本不适於急运真气,只能避免与人交手或是施轻功远行,他抱了宫弦身埋土下,以龟息之术维持两人生机,以缓慢度气保住宫弦暂得不死。
  宫弦身不能动,呼吸极为艰难,全靠他口中一点气息存活。听得地面那些对话,宫弦又险些活活气死,不住在心中大骂那几人奇蠢如猪。
  听得有两人当场自杀,还有四人在小声商量逃走事宜,宫弦已渐渐绝望。带来的影卫不过就是这区区六人,竟无一人对他真正忠心。
  再过了须臾,那四人便静悄悄的一齐离开了,定是准备连夜携了亲人远逃,今夜之事少说要耽搁到明日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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