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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破敌收京下玉关

书籍名:《寒水逆鳞》    作者:浅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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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辽国南京到大都之间,有三道关隘,萧寒星吸取了西京和南京失败的教训,集中兵力,扼守这三处关口。
东北方的通州、沈州因此兵力空虚,短短数日皆陷落于金军左都元帅完颜宗望之手。
因此,萧寒星更加孤注一掷,将全部兵力回撤,在大都燕京周围设置了一个极其严密的守卫圈,坚壁清野,步步设防,意图用消耗战,打击宋金联军,使其自乱阵脚。

“左军作右军,前军换后军!变阵!”顾惜朝揽缰坐在马上,手中令旗招展。
此时,出河店关前,激战正酣。
“大人,先锋韩将军已经到了关下!”刘光世跃马上来禀报。
顾惜朝俯身看了看山下关前的情况,鹰目一眯,说道:“好!叫机弩队和骑兵营组成鹤翼阵,给我踏平出河店关,活捉辽军守将耶律乙辛!”
“是!”刘光世痛快地应了一声,随即负着令旗,飞马向山下阵中传令去了!
此时,天地苍茫,四野劲风,吹动着顾惜朝的衣袂,飘然欲乘风而去。
真个好风频借力,送我直上九天云霄。
只是,不知道那个与我一同傲啸天际的人,此时却在何处?
……

夜幕笼罩的达鲁古城,一片静谧。
云破月出,照在城头的白石墙上,竟照出一片灿烂的光芒来。
原来,这片月光,正照在一副银亮的甲上,方才反射出如此抢眼的亮光来。
城头的辽军卫兵,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忽然心底大惊,连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一人,眼眸明亮灿烂,满身风华,神采夺人,身后带着十数个兵将。
“偷……偷……袭!”那几个辽军卫兵还未及反应,便被五花大绑,生擒拿下。
那领头的将领微微一笑,露出两颊的酒窝来,竟有着一股和身上气势截然不同的温和亲切。
“你们不要怕,此城已经被我大军团团包围,告诉我你们的守将在何处?我要和他谈谈!”
一个辽军士兵结结巴巴地问:“谈?谈什么?”
那人又笑了起来:“当然是谈开城投降的事宜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免得他们遭受那无妄之灾!”
那个辽军士兵不由得傻了,只得被押着前往守城将军的下处。
……

“出河店一役,斩首三千余众,歼敌十八万;达鲁古城一战,斩杀敌首,歼敌十五万!”顾惜朝轻轻扣着桌面,站在军机大帐中,左右坐着赫连春水和完颜晟。
完颜晟挑眉轻笑道:“现在这中京道只剩下护步达冈一处屏障了,只要拿下便可以直抵大都燕京城下!”
“如今,已经尽收燕云十六州,以及除却中京道的所有辽国州郡,看来这一场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赫连春水无限感慨。
顾惜朝心中一颤:是,这一场仗,打得差不多了,而距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
“告诉戚少商,我要与他合兵攻打护步达冈!”袍袖一振,人已疾步出帐。
……

“启禀大人,金军的三千轻骑诱敌之军,至今未有回音!”宗泽一脸凝重地驰马上来禀报。
顾惜朝打开手中的护步达冈周边地图,仔细搜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已经第三天了,他们还没有到位么?”
“大人,下面怎么办?兵士们都已经饥渴难耐!”
顾惜朝叹了一声:“刘光世,你去金军所部,请戚少商前来,就说……”
他微顿了一顿,倏然冷凝双目:“就说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刘光世嗫嚅着,脚下却挪不动脚步,只把一双眼来傻盯着地面。
“还不快去!”顾惜朝冷喝一声。
“大人!”刘光世纳头拜倒,“金军,金军诱敌的三千轻骑,正是……正是戚少商亲自带领前去的!”
顾惜朝手中一抖,黄卷地图堪堪落在地上,他的身子也微微一僵!
“你说什么?”凤目中闪过三分刺痛,七分炽怒,“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刘光世忙告罪:“是……是赫连元帅和戚少商他们下了严令,必要瞒着您的!”
顾惜朝俯身拣起地图,在手中捏成了一团,牙关紧咬,许久才长叹一声。
“罢了!我知道了。”

原来自宋金联军发兵攻打出河店、达鲁古城、护步达冈三关以来,戚少商和顾惜朝因为彼此心中伤郁纠结,互相避而不见,一直分兵进击。直到日前,方合兵一处。
便如此,二人也各自领兵驻防两处,只叫传令官员往来通信,并没有见过面。
这护步达冈乃是辽军重兵防守之地,关内关外,守军如铁桶一般,孰难一时攻陷。
于是,三日前,顾惜朝订下计策,遣金军三千轻骑,绕道秦干河南岸,诱敌出关。
却不想,三日过去,辽军不但没有丝毫动静,连这三千人马也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信。
在关外日夜围困的宋金联军,此时也是人困马乏。
无奈之下,顾惜朝只得遣人通报在西北方向围关的赫连春水、完颜晟回撤合兵,大军退至护步达冈五里之外,安营扎寨修整。

军机大帐之内,顾惜朝心内如油煎一般焦躁。
“不可能,我不可能出错的!”他心中暗暗道。
自四年前与赫连春水大破幽州以来,他从不曾出过纰漏,在战场上一向是算无遗策、攻无不克。
只是这一遭,竟无端的慌乱起来。
“莫不成,辽军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来了个反诱敌深入?”赫连春水皱眉说道。
完颜晟不禁大骇:“秦干河南岸滩险流疾,义兄他们三千人马,莫不是被困河边,那岂非是万分凶险?”
“够了!”顾惜朝大喝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乱猜了!让我好好想一下!”
赫连春水和完颜晟见他面上神情有些狞厉,不由得心中惊怖,悄悄噤声。

是夜,顾惜朝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此番攻辽的所用过的阵形、计谋一一回想,又看了一会儿那张护步达冈周边的地图,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时心忧战事久拖不殆,一时又不知道戚少商现在到底身在何方,再加上多日以来疲惫劳顿,不由得神思愈发惶然起来。
过了子时,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歪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蒙蒙之间,顾惜朝只觉得身子一轻,仿佛神魂都飘飘荡荡起来,一迳出了大帐营门,向一处暗夜萧索的地方而去。
远远的,仿佛看见了一个女子,身形纤细,乌发如云似卷,着着一件淡绿色的衫子,于朱灯芳蔼之下,冲着自己盈盈而笑,面上的神色竟是无比的温柔慈爱。
“娘?”顾惜朝心中暗叫了一声,正欲发足追上去,那女子却仿佛飘飞起来,淡然隐去。
顾惜朝心中惊怪不已,自想他母亲据萧寒星所言,已然故去七八年有余了,为何现身在此处?
转身搜寻,却又见到一个女子,一身紫团锦衣,清丽无双的容颜,似有三分愁容,却又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
顾惜朝心头忽然大恸,好似无边的潮水汹涌而来,周身都动弹不得。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乃他的结发妻子――傅晚晴。
“晚晴!晚晴!”顾惜朝声声叫出来,“晚晴,你一去经年,却不曾入我梦境,此番竟是来看我的么?”
傅晚晴眼中含泪带愁,只将手摆了一摆,幽幽一叹,随即向后疾退而去。
顾惜朝赶将上去,手中一抓,却抓不住半片衣衫,只眼睁睁地看着她杳杳无踪。
“晚晴!晚晴!”顾惜朝大喊了几声,忽然间被一阵强光刺痛了眼。
他用手稍挡着眼眸,再徐徐睁开眼看去。
只见,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一个白衣身影,倚在一方雕金镂玉的大柱旁边,周遭却是杯盘碗碟狼藉,又有满地的鲜血,那人身上也有几处流着血的伤口,染红了白衣,只那人的神色却是微微含笑,毫无痛楚惊惧,只有胸口一起一伏地微微喘着。
顾惜朝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微微发抖,呼吸也随着那人的轻喘,一同节奏。
“傻子,为何又狼狈到如此模样?”顾惜朝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讽刺,溢出嘴角,只是语气无比的温柔,便好似情人间低声的呢喃。
可那人好似没有看到他,只眼睛看着前方,颊上酒窝一现,举起手中长剑,声音极低极柔极深情地唤了一句:“顾,惜,朝!”
顾惜朝便以为他在叫唤自己,欲举步上前,却一点也动不了,只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剑锋抹上脖颈,鲜血如灿烂的杜鹃般绽放出来,顿时染透了白衣和那张苍白俊秀的容颜。
那一刻,顾惜朝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万千钢刀铁刃狠命地绞了几绞,已然血肉模糊得不成一个囫囵。
口张了张,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随即是排山倒海的麻木冷寂,竟不知身在哪里,心在何方。
――他是死了吧?
――戚少商,你这是要死了吧?
――戚少商,戚大当家的,戚大侠,你终究死在我眼前了吧?
他懵懵然记得,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
“戚少商,你为什么总是不死?”他记得自己曾经血红了眼,一句句一声声地质问着。
而那人给他的神情,是淡淡的悲哀,淡淡的寂寞。
可这一回,他竟然微微笑着,便自刎了,好似死于他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他本来便是一个痛快的人,无论生,无论死,都是那般痛痛快快、无牵无碍。
忽然间,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件旧事来,那也是一个初秋的天气,月明千里故人稀,与他相遇在黑暗幽邃的鱼池子中。
记得自己曾经问他:“若是你马上死了,最想见的人是谁?”
现下,终于知道了。
“顾,惜,朝!”
“顾,惜,朝!”
顾惜朝,顾惜朝,顾惜朝……
多少次,多少声,多少年……
自那一眼的相望相知开始,他听过这个声音,无数次无数回。
开怀的,温柔的,痛恨的,质问的,苦楚的,心灰意冷的,怅然若失的,激情荡漾的……
“呵呵!”顾惜朝忽然笑了出来。
母亲,晚晴,还有……他!
原来,挣了这么多年,拼了这么多年,挨了这么多年。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心头忽然被刺得极痛,一下子,便将他从梦魇中刺得醒了过来!

黑暗,依旧是黑暗。
帐中的灯,不知何时熄了?
顾惜朝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抹,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原来是梦,果然是个梦!
心头忽然间一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身子真的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已然转过七八个念头。
只听到一声极低的笑,嗤笑中带着一丝得意洋洋,还有三分的阴桀,让人无端毛骨悚然起来。
只觉得被人一把抓在肩头,能感觉到那手纤细消瘦,与自己的手不相伯仲。
接着,便是一声低叱,有一股剑气,从耳旁身后掠过,随后是温热的呼吸,叫他心跳漏掉了一拍的那种气息。
随后,掌风和剑气,交错相接,然后是剑与剑的撞击声,掌和掌的对峙声。
此时大帐中漆黑一片,顾惜朝目不能视,只是他自习练九幽的魔攻之后,甚具听声辨位之能,于黑暗中的洞察力又比常人敏锐十倍。
此时,他明显听得出,一个人的剑气凌厉迅捷,一个的剑气霸道张扬;一个身形矫捷,一个身形飘忽;一个掌力绵长,一个掌力阴狠。
他心中立时了然了七分,便轻声道:“左膝,上臂,一剑乾坤!”
只听那凌厉迅捷的剑气,刷刷刷疾刺而去,直将那霸道张扬的剑气搅得纷乱。
“右臂,胸前,一指中原!”顾惜朝又低声说道。
只听到几声盆器倾倒的声音,那矫捷的身形纵上几分,飘忽的身形踉跄后退。
“一心无二,一见钟情,一骑绝尘!”顾惜朝连说三招。
只觉得那绵长的掌力便似排山倒海般呼啸而去,阴狠的掌力硬接之下,却并不落下风。
那矫捷的身形,忽然被震飞而退,疾退之下,竟撞到了顾惜朝靠着的桌案。
顾惜朝心中暗叫:“不好!”

这个时候,帐外忽然喧闹起来,只听得兵器相交,人声呼喝。
渐次地,灯火明晃晃地照在帐门前,人影叠乱交杂在一起。
帐中虽然还是黑暗,却也有了一些光亮,只见剑光一闪,桌前的人又迅疾冲过去,与倾倒的盆器边站立的那人缠斗在一处。
那掌风阴狠的人,一时焦躁,催动内力,掌力愈发霸道,裹挟着一丝甜香,扑面而来,扑得顾惜朝胸口无端滞闷起来。
“一往无前!”顾惜朝咬牙喊出来。
只见两剑相切之际,迸发出火光来,倏然照亮了缠斗的两人,一黑一白的两条身影,随即纵出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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