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母乳的味道
因为感冒的缘故吧，看着办公桌上越堆越高的待审核票据，我的心越来越烦躁。就在这会儿，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询问我吃感冒药没有，然后又叮嘱我，下班别忘买棵白菜，晚上包我最爱吃的素馅饺子……我不耐烦的嗯啊应着，后来，索性未等母亲说完就挂了电话。
因为我负责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办公室审核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即便感冒了，我也只能小病不离岗地撑着挺着。满心烦躁的我期望着能够遇到一张笑脸来融化内心的不快。但是，快下班了，我也没能看到一张笑脸，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张或无助、或忧伤、或憔悴的面孔。就在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进来一个女人。女人一头栗色长发，长发下浅浅的腮红，淡淡的唇膏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应该说，女人是一个标致的美女。令我欣慰的是，她居然面带微笑，很阳光、很灿烂的微笑，正是我渴望的那种微笑，我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个女人和这个女人的微笑一下好了许多。
但是，当我视线再向下，我震惊了！震惊的不是刺在女人俏瘦肩头上那朵大红的玫瑰花，而是她瘪瘪的左胸，单看不觉得如何，可当视线偏移到她丰满的右侧，相信任何人都不忍触目。两侧形成突兀悬殊的对比，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是多么残酷。我极快地把头扭向一侧，深怕女人捕捉到我的惊愕。女人似乎未在意，微笑着把手中的票据和病历递给我。病历首页写着：姓名：×××。年龄：28岁。疾病诊断：乳腺癌术后。
因为职业要求，更因为一种内心的好奇吧，我迫切想和她聊聊病情。她仿佛看透我的意图，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纤细的手指插进卷曲的长发里，轻轻一甩，长发上就漫起一缕蓬勃的栗色。她说，两年前陪母亲到医院看病，母亲查出乳腺癌，医生建议她也查一下，结果她的病情比母亲还重。她傻眼了，坐在医院走廊哭得天昏地暗。哭过，她给母亲写下遗书，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向医院十楼阳台。阳台风很大，她几乎站不稳，不小心，胸部撞到护栏上，一阵胀痛。她猛然清醒，该给不到两个月大的儿子喂奶了。当儿子的小嘴含住她的奶头，她的心里有阳光飞起。
当她再次来到医院，她的脸上弥漫着从容的微笑。医生建议她尽快化疗治疗，她却态度坚定地摇头，拒绝治疗。她的理由很简单，她的儿子还不到两个月大，她要等儿子再大些，让儿子得到充足的母乳后再治疗。医生提醒她，喂奶期间，一旦发现癌症，应立即停止哺乳，哺乳会促进垂体分泌生乳素。生乳素是一种能够促使癌生长的激素，生乳素增多也会促进癌细胞的生长。她仍旧摇头，然后走出了医生办公室。三个月后，她因病情急剧恶化，不得不再次来到医院。医生惋惜地说，如果三个月前及时治疗，还是很有把握保住乳房，做一个完美的女人，但是现在，你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只能切除左乳……她微笑着，对医生说道：“我有心理准备，准备手术吧！”
我被她震惊着，良久，问她，失去了一个乳房，后悔吗？她摇摇头说：“不后悔，因为我努力让儿子记住了乳汁的味道。”
她转身离开后，我急忙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吃药了，下班就去买白菜回家包饺子。年轻的母亲为了让儿子记住乳汁的味道，宁可放弃美丽。世间的爱有很多，有一种爱平凡却伟大，那就是感动你我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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