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克丽丝汀的一生(上)——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 第43章 胡萨贝的女主人(12)

第43章 胡萨贝的女主人(12)

书籍名:《克丽丝汀的一生(上)——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作者:温赛特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1333年,巴尔成为大主教,马格奈斯未立总理,自己又长留瑞典,挪威没有合法的政府,厄林爵士等人起而反对他。幸亏事情不流血就解决了。国王任命“欧格蒙之子伊瓦”爵士为挪威总理,顾问会的职权加强,挪威又有政府了。这是厄林爵士的目标,史书上把他列为正直人物。

  尔郎曾想改立英歌伯柔太后的另一个儿子小哈肯为挪威王,将瑞典和挪威王权分开,历史并未多加记载,不过史书曾提到1335年马格奈斯国王在童斯山陵娶纳摩尔的布蓝契女伯爵。

  厄林爵士显得有点不自在。尔郎抬起眉毛。

  “岳父,你是不是主张召集王臣大会?”

  劳伦斯说:“不,不,我们奉召赴会,我只是跟幽谷的其他王臣一起去参加——”

  “古德莱克之子史密德”说:是劳伦斯劝他去的——还劝了克鲁克庄园的赫斯坦、特龙德·吉斯林和固托姆斯·史奈斯等不愿意去的人……劳伦斯问道:“嘿——你们这一带的人不习惯请客人进屋吗?我们看克丽丝汀酿酒是不是比得上她母亲!”……

  尔郎半信半疑观望,克丽丝汀十分诧异。

  过一会儿,她带孩子到小厅堂,免得打扰客人,她父亲跟过去,她问道:“爹,怎么回事?”

  劳伦斯逗弄膝上的外孙。现在纳克十个月了,块头大,长得很漂亮。圣诞季他已穿上短大衣和长简袜。

  女儿说,“爹,我没听你谈过这种问题。以前我老听你说,为了平时和战时的国家利益,以及臣民的福祉,最好国王下令,奉召的人才到他身边。尔郎说这次的事情是南方贵族搞出来的——他们要削弱英歌伯柔太后和她父亲为她找的那些顾问的权威——重新夺取哈肯困王兄弟年幼时他们所拥有的权势。但是你亲口说过,他们统治期间,国家受害很深——”

  劳伦斯低声叫她遣走婴儿的保姆。现场只有他们父女的时候,他问道:

  “尔郎这些消息是哪里听来的——是不是得自慕南爵士?”

  克丽丝汀说,去年秋天欧姆回家,曾带回一封慕南爵士的信。她没说是她亲口念给尔郎听的——尔郎认字不太高明。慕南爵士在信上抱怨说,现在挪威每一个有盾牌纹章的人都自以为比哈肯国王在世期间的臣子更懂治国之道;也自认为比太后更懂小国王的福祉。他警告尔郎说,万一有迹象证明挪威贵族想学瑞典人夏天在史卡拉的作风——阴谋对付英歌伯柔太后和她的老顾问——太后的亲戚一定要支持她和顾问们,尔郎也该南下到哈马城和慕南会面。

  劳伦斯用手指逗弄纳克的肥下巴说:“他没说慕南以国王名义非法在幽谷征兵,我也是反对者之一?”

  克丽丝汀说:“你!秋天你见过‘巴德之子慕南’?”

  劳伦斯答道:“是的。我们意见不和。”

  “你有没有提到我?”克丽丝汀连忙问道。

  她父亲笑道:“没有,小克丽丝汀。我想不起会谈中我们提过你的名字——你知道你丈夫会不会到南方去找‘巴德之子慕南’?”

  克丽丝汀说:“我相信会。前一阵子,艾利夫神父为尔郎草拟了一封信——他提到不久要去南方。”

  劳伦斯静坐了一会,看小家伙用指头抓他的刀柄,想咬上面镶的水晶石。

  克丽丝汀问到:“他们真的要削除英歌伯柔太后的统治权?”

  她父亲含笑说:“太后年龄和你差不了多少。没有人会削除太后生来该享的荣誉或权威。但是大主教和已故国王的亲友召集会议,商量要如何鉴守太后的权威和贞德,以及人民的福利。”

  克丽丝汀低声说:

  “爹,我看得出来,这次你来胡萨贝,不只是来看看纳克和我。”

  劳伦斯说:“不只是这样。”然后笑道:“女儿啊,我明白你不太高兴!”

  他伸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脸蛋儿。打从她小时候,每次他骂过她或取笑过她,就习惯这样。

  这时候,厄林爵士和尔郎坐在军械库里——亦即庭院东北边靠正门的大储藏屋。那座房屋高如城塔,有三层楼;最上面一层设有枪孔,收藏庄园上各种非日用的武器。这栋房屋是史库尔国王建造的。

  屋里冷得要命,厄林爵士和尔郎披着皮毛斗篷。客人踱来踱去,望着尔郎由外祖父“老尔郎之子高特”手中继承的许多漂亮武器和盔甲。

  “维德孔之子厄林”爵士个子稍矮,有点胖,风度倒不失轻盈和优雅。他的五官端正,面容不算漂亮——头发呈浅红色,睫毛和眉毛都是白的——眼珠子也是最浅的蓝色。大家说他是英俊的男子,大概因为人人都知道他是全挪威最有钱的爵士吧。不过他确实有一种迷人和安详的风采。他理解力极高,学识丰富,从不卖弄学问,倒随时听别人发言,所以被称做全国最有智慧的人。他的年纪和“尼古拉斯之子尔郎”差不多,彼此是远亲,因为双方和史托夫莱姆家族都有亲戚关系。他们很早就认识,但是来往并不密切。

  尔郎坐在一张大矮柜上,谈起他去年建造的船只;是一艘三十二只桨的船,他认为一定跑得很快,又很容易操纵。他由诺德兰地区请来两个造船匠,并亲自和他们一起监工。

  他说:“厄林,我对船只略有认识。你看好了,观赏‘海魔号’乘风破浪,一定很精彩——”

  厄林爵士笑道:“海魔号——你给船只取了一个可怕的异教名字,你打算开着它南航哕?”

  “我看你跟我内人一样虔诚——她也说这是异教名字。是的,她不喜欢这艘船;不过她从小在内陆生长——受不了海洋。”

  厄林爵士很有礼貌地说:“是的,尊夫人似乎很虔诚,斯文又厚道。看她的出身,就知道她理当如此。”

  尔郎笑一笑。“是的,她没有一天不听弥撒。我们教区的艾利夫神父为我们朗诵宗教书籍——除了啤酒和好菜,他最喜欢朗读。穷人都来向克丽丝汀求援和讨教——我相信,他们巴不得吻她的衣摆哩,——我的下属我几乎不认得了。当年哈肯国王硬要我们听神父念宗教传奇——而她就像里面记载的妇人。你上回来做客以后,胡萨贝庄园改变太多了,厄林。”他稍隔一会儿才说:“说真的。照那时候的情况,我怀疑你肯来看我。”

  “维德孔之子厄林”爵士含着温雅的笑容说:“谈到我们一起当侍卫的往事,我们当年是朋友,对不对?尔郎,那时候我们都认定你在本国将大有发展——”

  尔郎只笑笑:“是啊,我也以为如此。”

  厄林爵士说:“尔郎,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南行吗?”

  尔郎答道:“我打算走陆路。”

  厄林爵士说:“对你而言很辛苦——大冬天翻山越岭的。你若跟海夫特和我同行,一定很愉快。”

  尔郎说:“我说好要跟几个同伴一起走。”

  “你一定是要跟岳父同行哕——是的——合情合理。”

  “不,不是的——我不太认识跟他结伴从幽谷来的人。”尔郎闷声坐了一会儿,他匆匆说道:“不,我答应到史坦吉去看慕南。”

  厄林爵士答道:“你不妨省点麻烦。慕南到他的希辛地产那边去了,说不定要好久才北返。你多久没收到他的消息?”

  “麦可弥撒节——他由林加布写信给我。”

  厄林问道:“嗯——你知道去年秋天幽谷发生的事吧?你不知道?你一定知道他骑马到妙莎湖和幽谷各地,送信给各州长,向农夫征用马匹和军需品——每六个农夫出一匹马——贵族和地主也要送马,但是人可以留在家。你没听到这消息?慕南跟艾瑞克·托普参加瓦吉会议时,北幽谷的人不肯交出征用品。而且,带头反对的人就是‘布柔哥夫之子劳伦斯’——他向艾瑞克挑衅说,若是合法的征兵,就用合法方式来办;但是向农夫征战争税,只为了帮助一个丹麦人向丹麦国王宣战,等于压欺人民。劳伦斯说,我们的国王若召集王臣服务,他们一定乐于带武器、马匹和武装人员去应召——除非国王要他亲自参加点阅,柔伦庄连一匹公羊都不交出去。不,你不知道这回事?‘古德莱克之子史密德’说,劳伦斯答应农夫们,万一必要,他会代缴罚金——”

  尔郎讶然坐着:

  “劳伦斯这么做?除了自己或朋友的田地,我没听说岳父插手管过别的事情——”

  厄林爵士说:“他大概不常管。不过我们在奈斯期间,我看得出来,‘布柔哥夫之子劳伦斯’一发言,拥护者还不少哩——除非他对事情很熟悉,别人不可能推翻他的话,他是不随便开口的。关于军需品,据说他和瑞典的亲戚通过信——你知道,他的祖母蓝波夫人和恩吉瑟爵士的祖父是表兄妹,所以他在瑞典的亲戚人数众多,又颇受景仰。你岳父是了不起的人,他在自己的乡区势力很大——只是不常运用罢了。”

  尔郎笑道:“是的,厄林,那我明白你为什么跟他结伴了。我看你们变成密友,大吃一惊。”

  厄林不为所动说:“你觉得惊讶?谁若不想和柔伦庄的劳伦斯做朋友,那他一定是怪人。你听他的,绝对比听慕南的话好多了。”

  尔郎热烈答辩说:“从我离家的第一天,慕南就像亲哥哥般待我。困苦时期,他从未离我而去。如果现在他遭遇困难——”

  “维德孔之子厄林”爵士照旧平平静静说:“慕南一定平安无事。他传送的信件都盖有挪威大国玺——违法,却动不了他。不错,他出席王妹尤芙蜜雅小公主的订婚礼时,曾参与一件事还盖了私章——不过要揭穿这一点,一定会触及我们不想动的人——说实话,尔郎——我想慕南不靠你帮助也能自保——你自己反而会受伤害——”

  尔郎说:“我看得出来,你们是以英歌伯柔太后为目标。我已向她保证,在此地和外国都为她服务——”

  厄林答道:“我也保证过呀。我有意实践诺言——我想每一个为已故哈肯国王服务过,也热爱他的挪威人都是如此。对她最好的服务就是让她疏远那些对他们母子有害的顾问们。”

  尔郎低声说:“你相信你能办到吗?”

  厄林爵士断然说:“是的,我相信。而且不听恶言和闲话的人都会相信。”——他耸耸肩——“我们身为太后的亲戚,更不该听那些话。”

  一名女佣掀开地板上的活门,问他们说:女主人现在将晚餐端进大厅,对他们方不方便……

  家人还没退席,谈话一再转到这些大问题上。克丽丝汀发现她父亲和厄林爵士都极力阻止,他们改谈别人提亲和死亡的消息、继承人的纷争、田地买卖……等等。她不知道为什么,感到非常不安。她看得出来,他们有重大的事情要找尔郎。她心里虽不愿承认,但她对丈夫太了解了,她觉得其夫虽倔强,却可能被俗谚中所谓“软手套包一只强手”的人轻易说服。

  饭后男士们移到火炉边,坐着喝酒。克丽丝汀坐在长凳上,拿起刺绣框,开始编结穗子。不久海夫特·格劳特走过来,在地上摆一个塾子,坐在她跟前。他找到尔郎的七弦琴,放在膝上,一面弹一面聊天。海夫特是一个黄发青年;面孔长得很漂亮,却有无数斑点。克丽丝汀发现他讲话没什么分寸。他刚刚娶了一位有钱的妻子;但是他说,他在家已经呆腻了;所以他才参加王臣的聚会。

  他将头仰靠在克丽丝汀膝上说:“尔郎守着家园,却合情合理。”她往旁边躲,笑着说,她如果没猜错,她丈夫也打算南行哩——她故作天真说:“不管是为什么理由。这些时候国内很不安;一个单纯的女人很难判断这种事。”

  海夫特笑着答道:“不过,这回都怪一个女人单纯无知,”他又移近来。“是的,至少厄林爵士和令尊劳伦斯这么说——我真想知道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克丽丝汀女士,你认为呢?英歌伯柔太后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人——也许她现在跟你一样,正用雪白的手指编结丝穗,心中暗想:不帮她亡夫的臣子改善命运,未免太狠心——”

  尔郎过来,坐在妻子身边;海人特只得移开一点,腾出座位。

  “丈夫们傻乎乎带妻子去参加会议,她们却在住所想些荒唐的故事——”

  海夫特说:“我家乡的人说,无火不生烟——”

  劳伦斯说:“是的,我们也有这句谚语”——他和厄林爵士走过来陪他们——“不过,海夫特,去年冬天我拿一块新鲜的马粪,想用来点灯,发觉受骗了。”他坐在餐桌边缘。厄林爵士拿起劳伦斯的大酒杯,一鞠躬交给他,然后也坐在他身边的长凳上。

  尔郎说:“海夫特,你远在北方的哈洛格蓝地区,不可能知道英歌伯柔太后和顾问们对丹麦人的目标和行动了解多深。你反对国王的求助令,不晓得算不算短视。奴特爵士——是的,我们还是直呼其名吧,反正我们想的正是他这个人,我觉得他不像一个会在枝头打瞌睡被人逮着的笨鸟。你们住得离大锅太远,闻不出锅里煮什么。我说,还是及早提防——”

  厄林爵士说:“是的,我们几乎可以说,现在是邻居的庄园替我们煮饭——再过不久,我们挪威人就像那些靠继承人赏口饭吃的老者了;他们由门口送进瑞典煮好的麦片粥——吃吧,休想要吃肉!我觉得已故的哈肯国王做得不对——他以奥斯陆为国都,等于把厨房搬到农场外围。以前国都等于在农场中间——布柔哥文(即今伯根)或尼达洛斯——而现在那些地区只由大主教和牧师会统治——是的,尔郎,你说呢——你是特龙人,一切财物和主权都在特龙汉此地——”

  “是的,厄林——你的目标若是如此——把锅钵再度带回家,挂在恰当的炉石上——”

  海夫特说:“是的,我们北方这儿只闻焦味吃冷汤,已经太久了——”

  劳伦斯插嘴说:

  “尔郎,是这样——我并不以家乡同胞的代言人自居,但是我一直和亲戚恩吉瑟爵士通信。所以我知道丹麦王朝或我们王朝的统治人物都不想破坏两国的和平及友谊。”

  “岳父,我知道你懂得比别人多,你若知道现在谁统治丹麦——”尔郎说。

  “我知道一件事,有一个人物无论我们这边、瑞典或丹麦都不希望看他当权。那是去年夏天瑞典人在史卡拉行动的要旨,也是我们在奥斯陆集会的要旨——向所有还没弄清真相的人宣布,凡是审慎的人对此都是一条心。”

  他们喝了不少酒,说话渐渐大声——只有“古德莱克之子史密德”老头例外,他坐在炉边的椅子上打盹儿。尔郎大叫说:

  “是的,你们这些人真慎重,连魔鬼都骗不了你们!难怪你们会怕奴特·波斯。这些绅士不可能了解他——他不是坐看日子一天天过去,顺其自然的人。我乐于和他再见个面;我在哈尔蓝的时候认识他。我不反对和奴特·波斯易地而处。”

  海夫特·格劳特说:“我可不敢在太太听得见的地方说这种话。”

  现在“维德孔之子厄林”爵士也醉了。他想维持宫廷作风,可惜把持不住。

  他突然大笑说:“你!你!亲戚啊!——不,尔郎!”他拍拍尔郎的肩膀,一笑再笑。

  劳伦斯直率地说:“不!尔郎,这件事需要别的本领,不只是哄哄美妇人就行了。奴特·波斯只会在鹅圈里扮狐狸,我想我们挪威的仕绅才懒得出门赶他呢——就算那只母鹅是我们的太后,也无所谓。但是,奴特爵士尽管诱别人替他当傻瓜,他自己可不玩没有意义的把戏。他有他的目标,决不会把目光移开——”

  话题中断了半晌。接着尔郎两眼发亮说:

  “那我真希望奴特爵士是挪威人。”

  别人静静坐了一段时间。厄林爵士喝了一口酒说:

  “上帝不许——挪威若有这种人,我怕国内马上就失去和平了。”

  “国内的和平!”尔郎轻蔑地说。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