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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安妮·莎立文信件集(2)
第二天一早，她比以前听话多了，但她明显露出想家的样子，总是跑到门口，希望有什么人能来。而且，她还不时地摸摸自己的脸，这是代表她母亲的姿势。接着，她就会难过地摇摇自己的头。她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她的洋娃娃身上，对我则不理不睬。看着海伦搂着洋娃娃样子，你只会感到好笑又可怜。我并不认为她会对洋娃娃产生出什么特别的爱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爱抚娃娃。但是那一天，她一次又一次的给娃娃脱衣服再穿衣服，就像她的妈妈和保姆照看她的小妹妹的感觉一样。
今天早上她最喜爱的洋娃娃南希，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那个娃娃被海伦喂了一大勺子的牛奶，因为娃娃“难以吞咽“吧，海伦突然放下杯子开始拍打洋娃娃的后背。同时，她还把娃娃翻转身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一边微微地颤动双腿，一边轻柔地拍打娃娃的身体。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随着这股心情的消散，南希被海伦无情地扔到了地上。而另一个体形硕大，有着粉红脸蛋儿和满头绒毛的洋娃娃则受到了这个“小妈妈”的眷顾，被喂起了牛奶。
现在海伦已经认识了好几个单词，可是她不太清楚每一样东西都有一个对应的名字，也并不知道怎样使用它们。但无论如何，我想她很快就会学到很多东西的。正如我以前说过的一样，她动作快得像闪电，而且极其聪明活跃。如果悉心调教，应该会进步很快的。
信件四
1887年3月13日
看到我的工作进展顺利，你感到非常高兴吧。这两天来没有任何麻烦事找到我。海伦已经学会了三个新单词，当我给她一件东西时，只要是她学过的，她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单词拼写出来。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课程一结束，她会更加高兴。
我和海伦今天早上在花园里追逐嬉戏了一阵。她很聪明，当她一碰到黄杨树篱笆，就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了。而且，她还做出很多我不明白的手势。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些手势代表生活在“常春藤绿地”中的不同家庭成员。
对，我要告诉你，我不久前听说了一件令人颇感意外的事。安纳诺斯先生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曾收到过凯勒上尉的来信，不过，似乎是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过海伦的事了。因为佛罗伦萨学院有一位叫做威尔逊的教师，他也凯勒家的朋友。去年夏天之前，他一直在哈佛进修，后来，威尔逊先生到了帕金斯盲人学院，想看看能不能为海伦做些事。后来他遇到了安纳诺斯先生，并把他当成了院长，于是威尔逊就把就把海伦的事跟安纳诺斯先生讲了。但威尔逊后来回忆说，安纳诺斯先生之说他要考虑一下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特别的兴趣。可是，安纳诺斯先生方面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次会面，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呢？
信件五
1887年3月20日
今天早上我非常高兴，简直忍不住唱起歌来。因为发生了一件堪称奇迹的事情！似乎是知识的光芒照亮了海伦的头脑，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半个月前还不服管教的小疯丫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温顺的小女孩。现在她就坐在我身边，表情安宁而快乐，这个星期她学会了编织针法，这会她正在用钩针把红色的苏格兰羊毛编织成一串长长的“链条”。当她成功地编好一串“链条”后，她就会拉着线团穿过屋子。她一边拍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把手中的“作品”轻轻地贴在脸蛋上。的确，这样的成绩足以令人自豪。
现在她已经让我吻她了，当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会乖巧的坐在我腿上一两分钟，对我的爱抚也不再反感。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它的价值就在于——它使我认识到这条路是可行的。这个“小野人”第一次学会了服从，而且她发现做到听话其实很容易。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重新发掘和塑造潜藏在儿童内心世界里的聪明才智。这个任务实在令人愉快。
海伦的变化也引起了她家人的关注。凯勒上尉会在一早一晚两次来探望我们。他满意地看着海伦·凯勒串珠子，或者把针线板上的针摆放整齐。接着，他还惊叫道：“看她多安静啊！”这跟她刚搬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那时候举止出格的，你总觉得在她身上有些古怪乃至奇异的东西。
只是后来我注意到她吃得越来越少了，这引起了她凯勒上尉的忧虑，他说她一定是想家了，想把海伦接回家。可是我没有同意，但是我有预感，我感觉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我们的天堂乐园了。
这个星期海伦又学会了好几个名词。而“mug”（杯子）和“milk”（牛奶）是两个最让她感到困惑的词。当她拼写“milk”时，她就会指向水杯。而当她拼写“mug”时，她就会做出倒奶和喝奶的手势。显然，她把这两个单词弄混了。另外，她仍然不知道每件东西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昨天给海伦上课的时候，我把黑人小男孩珀西也叫了进来。这激起了她要超过珀西的雄心，每当珀西犯了一个错误，海伦就显得很高兴。接着，她就让他拼写好几遍。当珀西的拼写让她满意时，她就会兴奋地拍拍珀西的鬈毛头。珀西也是个聪明而善良的孩子，他为了让海伦高兴，就故意犯一些小错误。
还是这个星期，有一天凯勒上尉带来一只令他引以为豪的塞特种猎犬了，叫做贝拉。贝拉以前一直陪海伦玩，凯勒上尉想看看海伦还能不能认出她的老伙伴。当时海伦正在给南希洗澡，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那条狗。通常如果有人靠近她，她通常会觉察到最轻微的脚步，而且，她还会伸出两只胳膊来探知来人的位置。但贝拉似乎并不愿意引起海伦的注意，我想它可能因为受到过小主人的粗暴对待而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是贝拉在屋子里待了还不到半分钟，海伦就察觉了，她开始到处嗅了起来。她先把洋娃娃往洗脸盆里一丢，然后就在屋里四下摸索。终于，她偶然摸到了贝拉，这条狗正蜷缩在窗子边的地板上。海伦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条狗，她搂着贝拉的脖子又挤又捏。随后，她就挨着狗坐在地上，接着又摆弄起了贝拉的爪子。我们略微愣了片刻，搞不懂她在做什么。但是当我们看到她用自己的手指拼写出“doll”这个词时，我们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个小家伙在教贝拉识字呢。
信件六
1887年3月28日
很遗憾他们没能让我们再待上一个周，我和海伦昨天回家了。可是我想，在过去的两个周里，我已经利用了一切机会，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且，我也不希望将来同海伦产生任何严重的冲突。所以，海伦想家的要求还是应该得到满足的。前进之路上的最大障碍已经被被我成功攻破。我想，通过我的摇头或点头所传达出的“不”和“是”，在海伦眼里已经变成了痛苦和愉快，或者冷和热之间的不同，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观念。但是，如果她的学习进步必须要以痛苦和困扰为代价的话，那我宁愿不要她的成长，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总之，我必须要坚持原则，要在海伦以及多对她姑息放纵的父母之间站稳立场。我已经向凯勒上尉和凯勒夫人表明，他们决不能以任何方式干涉我的工作。
我苦口婆心的让他们明白，如果由着海伦的性子放任自流，这对海伦的成长没有任何好处，事实上，这样对她是极不公平的。我还特别指出，在教育儿童的过程中，任何事情都不能听之任之，因为这会给儿童和老师带来同样的痛苦。最终，他们同意我放手去干，还答应我会尽可能地提供帮助。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海伦身上的进步，他们对我也有信心了。
当然，我很明白，这对他们而来说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看到自己的小孩要被严格管教，经受磨难，做父母的一定会感到心疼的。就在凯勒上尉和凯勒夫人已经同意了我一切要求的仅仅几小时后，海伦就闹气脾气来了：她不想在就餐时使用餐巾。我想，她这是想借此试探一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我几次把餐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但是每次都遭到她的反抗，她把餐巾扯下来扔到地上，还用脚踢桌子。我拿走了她的盘子，而且把她带出了房间。凯勒上尉阻止了我，他说任何理由都不能剥夺孩子吃饭的权利。
晚饭过后，海伦没有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再次见到了她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下楼时，她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这一次，她没有把餐巾别在脖子后面，而是搭在了自己的胸前，这也是她以往的习惯。她提醒我注意她的新“方案”，当她发现我并没有表示反对时，还用手拍了拍自己，显得挺高兴。吃完饭离开餐厅时，她拉过我的手轻轻拍打，可能是再向我表示“和解”。但我并没有接受这个和解，反而借机重申一下“迟来的规矩”。
我回房之前，去餐厅取了一条餐巾。当海伦来到楼上上课时，我像往常一样在桌子上摆放了几样东西，只是少了蛋糕，以往当她把单词拼写得又快又准确时，我总会给她一小块蛋糕作为奖励。但现在，蛋糕没有了。海伦很快发现了异样，还向我做出要蛋糕的手势。于是，我一边把餐巾展示给她看，一边把餐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紧接着，我又把餐巾扯下来扔到地上，同时摇摇自己的头。我把这个过程一连重复了好几，直到她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为止。
接着我们像平时一样开始上课。我给了她一件东西，让她拼写出那件东西的名称，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十二种物品的名字了。但是在把单词拼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被一个念头抓住似的。她先摸到了餐巾，然后，她把餐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同时做出要蛋糕的手势，你看她多精明，这原本不该发生在她拼写单词的当口儿的。
但我不以为意，我把她的举动看做是一种承诺，也就是说，如果我给她蛋糕吃，她就会重新变成一个好孩子。于是我给了她一块比平时更大的蛋糕，她对此非常满意，还拍了拍自己，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信件七
1887年4月3日
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在生长、开花，争奇斗艳，我们几乎就是生活在一个花园里。早饭过后，我们会去外面看人们干活。海伦像其他孩子们一样，也喜欢挖土和玩泥。今天早上，她把洋娃娃“种植”在地上，因为她希望娃娃能长得像我一样高，她这是在告诉我的。你一定觉得她很聪明吧，的确如此，她的心眼儿可多了。
上午十点左右，我和海伦会回到屋子里串珠子。现在，她不但能串出很多花样儿，还发明了一些珠子和绳子的新玩法。之后我让她自己选择是做编织还是做缝纫。她自己选了编织，她学得很快，现在正在为她的妈妈织一条围巾。上个星期她给她的洋娃娃织了一个漂亮的围裙。虽然这是任何像她一样大的女孩子们都会做的事。但当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仍是感到很开心。
其实我个人并不喜欢缝纫和编织，我宁愿凿石铺路做苦工，也不愿意给一块手帕缝花边，我想它们大概是魔鬼的发明。每天十一点，我们上体操课。她会所有的动作，还会用哑铃演奏“铁砧大合唱”。凯勒上尉说要在水泵房辟出一块地方供海伦锻炼身体。但是事实上，我俩更喜欢无拘无束地嬉戏，不喜欢一板一眼的练习，
学习新单词的时间是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当然，这并不是我教海伦拼写的唯一时间。事实上，从早到晚，我会把所有事情都拼写在海伦的手上，尽管她还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我坚持这样做。我也坚信长此以往海伦会有长足的进步。午餐后，我会休息一个小时。而海伦不是跑到院子里和黑人小孩嬉戏，就是和洋娃娃玩。在我来之前，这几个黑人小孩一直是她的玩伴。随后，我也会加入其中，我们绕着一所所房子跑来跑去。另外，我们还去探望马厩里的马匹和骡子，喂喂火鸡，抽空还会去搜寻草丛里的鸡蛋。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就会在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骑车外出，可去的地方很多，比如“常春藤绿地”，比如海伦的姑姑家，或者我们有时会去镇上看望她的表兄。海伦是个天生爱热闹的人，她很享受大家围着她转的感觉，她自己也喜欢去拜访朋友。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总会为海伦准备一些她爱吃的东西。晚饭过后，我们会在我的房间里玩会。到了八点，我就准时会帮这个小疯丫头脱去衣裙，再哄她上床睡觉。她现在肯和我一起睡了。
凯勒夫人一直想为她找一个保姆，但我总这样对她说，我就是海伦最好的保姆，我要比那些随便找来的又蠢又懒的黑婆娘强得多。因为我可以手把手地教给海伦她一切所需要的知识。
截至3月31日，海伦已经认识了十八个名词和三个动词。而且我发现，利用零散时间教她认字要比固定时间容易得多。以下就是她所掌握的单词，其中有小叉子标记的单词是她主动要求学的：doll（洋娃娃），mug（杯子），pin（别针），key（钥匙），bead（珠子），cake（蛋糕），baby（婴儿），mother（母亲），sit（坐），stａｎｄ（站），walk（走），dog（狗），bat（木棒），cup（酒杯），box（盒子），water（水），milk（牛奶），cａｎｄy（糖果），eye（眼睛），finger（手指），toe（脚趾）。仅4月1日一天，她就学会了knife（刀子），fork（餐叉），spoon（勺子），saucer（碟子），tea（茶），papa（爸爸），bed（床）这七个名词，还有一个动词run（跑）。
信件八
1887年4月5日
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海伦今天早上又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她已经了解到每一种东西都有一个相对应的名字，她是通过手语字母知道这些东西的。
还记得吗？在上一封信里，我曾跟你说过“mug”和”milk”这两个词给海伦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她把这两个名词和动词“drink”搞混了，她弄不清楚“drink”是什么意思。因为，每当她拼写“mug”或者“milk”的时候，我总是通过“喝水表演”来向她解释。今天早上，就在她洗脸时，她很想知道“水”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