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真爱
意外事件引发了民众骚乱，原本为人群过分拥挤不能看清楚整个仪式而苦恼的人们很快就卷入了混乱的漩涡，虽然有维持治安的官员的全力指挥，但还是造成了小规模的伤亡踩踏事故。
在人群中失去了联系的女孩们最终在酒馆会合，可惜已经狼狈不堪。发带、手套被弄坏弄乱早就是意料中的事情，裙子因为拥挤变得皱皱巴巴，头发被扯乱，鞋子也掉了一只。
看著彼此的狼狈，先是一番大笑，渐渐变成了苦笑，此时，艾斯回来了。
不曾参加庆典的他外出，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位金发美女，此时，他与美女在酒馆前话别，女人拥抱了他，并亲吻脸颊。
“你有任何为难，都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说著令人遐想的话语，金发美女上了马车。
她的眼神带著妖冶的诱惑，上车以後，突然转身，微微一笑。
这是诱惑吗？
可惜对象是艾斯，於是不存在所谓的诱惑了。
但这一次，女孩们有了另一种想法。
虽然总觉得艾斯是个和女色之类的欲望没有任何关系的圣徒，想到他的身体毕竟也是个男性，又是和如此的美女在一起，正常的情况下，难道不想知道那位女性究竟是谁。
只是，不知为何，看见她们带著疑惑的眼神时，艾斯显出明显的尴尬，他似乎觉得和女性走在一起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竟主动向她们解释了。
“刚才的人是基卡夫人，是萨卡在贤者之塔结识的好友的女儿。因为曾经得到她的双亲的帮助，作为报答，萨兰也总是照顾著她。她对我很友好，只是朋友的那种友好。”
不知为何，最後一句仿佛只是补充的话，竟有是这一次的发言的重点的感觉。
也许，他只是为了向别人证明这位女性和自己毫无关系。
但是究竟是向谁解释？
或者说，他担心谁会误会？
她们互看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难怪他会急於解释，果然是……
基卡夫人是个连女性也会心动的人，高贵的仪表，优雅的举止，深藏眼眸的野性，令人迷恋的美丽。最重要的是，她拥有特别的气质，是能够匹配艾斯这种人的气质！
绝世的美貌，在吸引异性和同性的同时，也将他与爱情的世界完全的隔绝。
几乎没有人能够忍受成为如此美貌而高洁的人的伴侣的压力。或者，任何一位试图成为能够匹配他的女性在最终得到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只能相形见拙，最终放弃。
即使不将相貌的影响力计入，艾斯也是比任何一位女性更接近男性的理想的温柔和安静。
举手投足间高贵的气质和教养完美的展现，没有在应有的贵族环境中长大，他也是无愧於血脉的高雅，在他面前，没有贵族的盛气凌人，却让任何一位女性都不敢表现自己的粗鲁。
因为，太美太安静，倒像是天上的月亮，遥远而温柔。
如果是同性，女人会因为小小的好胜心和嫉妒不愿意承认她的美，但偏偏是男性，於是，也没有人愿意被这样的他讨厌。
此时，好奇变成另一种疑惑，萨卡究竟是和怎样的女性交往，才能生出如此完美的两个孩子？
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女人生下的吗？
“艾斯，有一个冒昧的问题，但是实在是太好奇了……你能告诉我们，你的母亲的事情吗？”
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竟问出来了。
虽然说出的同时也有些後悔，只是，艾斯的回答依旧让她们期待。
“母亲？我们没有母亲，我们的父亲就是我们的母亲。”
艾斯坦然的回答著，这回答令她们吃惊，却又因为另一种感情，竟马上就变得能够接受了。
毕竟他们是过分完美的人，出於女人的好胜心，竟不愿意接受孕育如此完美的他们的女性的存在，宁愿相信他们是神之子，是没有母亲的神之子。
──果然，女人只会对女人苛刻。
但不管怎麽样，问及别人的隐私，女孩们还是有些不安，於是转移了话题。
“艾斯，对萨兰，你──就是怎样的感情？是爱、还是恨？”
竟然又一次问出不应该的问题，为自己的笨拙而後悔的芭芭拉低下头。
然而，原以为一定会被拒绝的问题，得到了艾斯温柔而坚定的回复。
“……爱与恨的交织……表面上，似乎萨卡偏心萨兰，什麽都给了他，但只有我知道，萨兰是被牺牲的。权利的世界污秽邪恶……萨兰知道……在那样的世界会疯狂，於是抢走了它，他把干净的美好的空间留给我，给了我自由，我……”
同样也背负著沈重的命运的艾斯，以悲伤谈及自己的兄弟，那份宁静令人动容。
“我爱他……所以……”
如此坦然的字眼，包含著一生的坚决，当他下了决心的时候，也已经付出自己的全部。
从他口中说出的誓言，朴素而真实，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带著悲壮的无奈，再一次被提及。
“但是你们还是被分开了，不管用多麽美好的理由解释，你们最终是被分开了。”
艾斯点点头。
“萨卡是个比我的了解更加复杂的父亲。在官方表述上，萨卡只有一个孩子，就是萨兰，我理解他的安排，继承权会因为拥有者的个数的变化而变化。一旦我的存在被公开，即使我不曾有过和萨兰争夺的心，也将因为一些人的阴谋走上并不希望的未来。”
说自己的身世的时候，艾斯显示出罕见的冷静，世人梦寐以求的权力这种东西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作为一个历史学者的角度，平静地讲下去。
“在浮游沙漠的那段生活注定被作为空白而记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出生的秘密。我们是只属於我们的父亲的，他创造了我们，他为我们安排了最好的未来。”
减少继承人的数量可以降低权力更迭的可能，从而确保统治的稳固，从一开始就有这种考虑的萨卡，是个深谙权力之道的人，也许他并没有刻意的算计过他的孩子，但最终显示的结果却是最好的。
萨卡虽然是得到认可的继承人，但毕竟有一个人类的母亲，而且还是造成深受爱戴的大公死亡的元凶，即使从继承的顺序上排在第一位，民众也很难接受他的继承事实。所以出於各方面的平衡考虑，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安排了婚约。从政治角度上看，这是理智而正确的。
但想要避免被婚约束缚失去实权的萨卡却选择了最狡猾的手段。
生育，将继承权转移到萨兰的身上，自然，婚约也理所应当被继承，却又多了一些朦胧。
毕竟已经不是本人，如果帕兰夏多强求萨兰履行婚约，自然有失贵族风度，加上萨兰在处理政治上的圆滑手段，竟一再地将婚约的履行之事搁置了。
“我们不能向任何人解释我们的出生，我们的出生是违背常规的。撕开了萨卡的身体才得到的生命，如果被人知道，处理不当的话，会造成民众的恐慌。毕竟是以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诞生……隐瞒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手段。”
艾斯对这样的父亲，也带著客观和冷静。
通过他的分析，女孩们渐渐理解了萨卡的立场，以及他们的处境。
──至少，芭芭拉和洛佩珍已经明白了。
不论时代怎麽改变，人类对血统这种古老而陈旧的东西的迷信依旧不会改变，决定继承权的第一要素永远是血统，拥有直系血统的继承人，即使不是那麽的完美，也会被接受。而不能提供完美的继承血统证明的人，不论怎麽努力，总不能短期内将“篡权者”、“伪王”的身份彻底消除。
这是人固有的迷信。
即使在生活和物质上已经完全依赖新的统治者，却总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忘却旧王朝，不论怎麽的腐败，顽固分子也不会忘记复辟，因为那是他们的心灵支柱。
所以，在皇朝更迭的时候，最常使用的确保顺利过渡的办法就是联姻，将上一个皇室的血脉融入现在的皇室，两个血脉变为一体，缓和政治矛盾，安抚顽固的旧王朝卫士们。
──虽然旧王朝的卫士们的复辟大多不可能得到成功，但在更迭的动乱中迅速建立稳定的社会秩序，是确保新的政府得到民众的拥护的唯一有效手段，只要新的秩序建立，并得到拥护，那些不和谐的声音总会慢慢消失。为了最终的和谐，偶尔的妥协可以降低伤亡、减少社会动乱因素，为何不接受？
而且，血脉、正统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英雄的儿子一定会成为英雄吗？
圣人的後代也会成为圣人？
因为先祖的功劳而背负过重的後世，渐渐骄纵，挥霍是他们唯一的发泄，在唾骂那些挥霍无度的残暴君主时，是否也应该指责那些仅因为他的血脉就忘记了他其实不具备背负这些的能力的固守者？
怀著疑问，她们思考著，倒是叶月雪，用简单而率真的话，解释了一切。
“美人的孩子也可能是丑八怪呀！天才爸爸白痴儿子的事情又不是没见过，为什麽总觉得上一代优秀，下一代也一定会很优秀？总是迷信血缘的力量，有必要吗？”
一句简单的话解释了全部，虽然事情真正实施的时候必须面对的不是那麽简单，但本质却是也就只是那样简单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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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尔和米尔德丽勒进入春之城的时候，已经被告知究竟发生了什麽，可悲的是，即使是伪装，她们也不能为发生在公爵身上的不幸事件挤出眼泪，倒是迎接她们的奥莉维亚，认真而悲伤著。
──她的弟弟卷进刺杀事件中，已经确认死亡。荣誉不能掩盖悲伤，泪水因为悲痛而流淌。
“玛格丽特呢？”
环顾四周，伊莎贝尔发现玛格丽特不在，奥莉维亚解释著。
“她已经失踪几天了。从公爵出事的那一天就失踪了，整个春之城不能找到她的踪迹，却也没有离开的记录。”
“那种不吉利的女人，消失了也算是件好事。”
恶毒的评价著，伊莎贝尔还不忘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米尔德丽勒倒没有如此急於表现自己的感情，但在贵族的世界里，没有反对等於认可。
可惜这一次，她们的希望落空了，在她们寻找合适的恶毒的语言形容这个异类时，她出现了。
──在她们正欢快的讨论的时候，玛格丽特出现了。
本就不令人喜欢的她变得更加讨厌，原就会让人想起邪恶地绿色生物的女人变成了更加恶毒的怪物，虽然精心打磨的美貌依旧闪闪发光，可惜那种讨厌的眼神只会变得更恶心。
一侧的女官低声地嘱咐著。
“三位夫人一定要小心，玛格丽特夫人的心情非常不好。”
会因为一时不悦而撕裂别人的身体的玛格丽特是个令人厌恶的存在，联想到她对公爵的偏执，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防备著这个魔女。
但玛格丽特没有生气，她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们的话语，漠然的走过。
擦肩而过时，也许是错觉，她的身体竟散发腐败的甜香，可惜她们也没有兴趣证实，於是，任由她消失在宫殿深处。
进入大殿，她们却不被允许入内：皇帝正在里面，她们必须等待。
远远地看著正在大殿内和亲爱的长辈交流的皇帝，她们也被那深深的血缘情感动，忍不住退到一侧。
皇帝觉察到她们的进入，转过头，向她们微笑了，意识到君主的悲伤的她们不忍再留在此处，默默地退下了。
於是，偌大的寝殿只剩下病情反复的帕兰夏多和因为悲伤而精神憔悴的皇帝了。
真实就此展现。
处於极度的“悲伤”的萨兰抬起头，他的脸上挂著笑容，眼泪也是激动而流出的。
“亲爱的帕兰夏多，我们的对抗终於还是走到尽头了，你最终还是输了。”
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得意，他已经胜利，已经得到了一切。
“……你……”
挣扎著嘴唇，最终吐出怨恨的话语，帕兰夏多看著萨兰，眼睛里只有恨意。
“为什麽这样做！萨兰，你真的是一切的操纵者吗？”
萨兰点点头，此时胜负已定，也不需要掩饰了。
帕兰夏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我低估了你，不过，萨卡会教育出如此狠毒的儿子，倒是令我意外。”
“帕兰夏多，你对我的父亲又有多少了解？他可不是你认为的那麽天真无邪。他的心机，更在我之上！到现在为止，我都活在他的算计中。”
萨兰温和而残酷的说著，此时，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帕兰夏多疯狂，不愿意接受心中的美好幻灭的帕兰夏多却不能不倾听。
“从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并不存在绝对的血缘关系，萨卡也不是你的血亲，甚至，我们是不是人类也是个问题。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我们使用了拟态，在相貌上加入你的形态……可惜的是，不管过去多少年，我还是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帕兰夏多，你还记得萨拉斯兰家族的秘密记忆吗？”
这一次，帕兰夏多抖动了，那是发自本心的颤抖，仿佛看见怪物的颤抖。
“……你……”
“是的，萨卡是那个人的後代，我们是……那个人和萨卡同体交合以後，生下来的！”
难堪的事实最终还要说出，萨兰闭上眼，沈住气，而後，缓慢地解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