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黑店
“正如你们预料的一样，我的主人被别人滞留在血森林，但他并没有被困住。他被血森林的亡灵的痛苦感动，决定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净化那被诅咒的土地。可那里已经成为黑洞，除非将他的生命也作为代价填入，大地的饥渴是不会得到满足的！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出现，那片土地不值得他如此的付出。我将遵循远古的约定，以我的生命为代价，将我的主人从死亡的命运中解救！”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洋溢著豪迈和热烈，那是现代社会已经忘记的悲壮，他不曾认为死亡是一种痛苦，男人的价值就是在应该死去的时候死去，在值得献出生命的土地上将自己的鲜血洒出。
简直就是古代日本的武士们，一生只为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死亡之地！
“远古的约定？”
可是，艾斯出生也不过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佛莱是不是弄错了？
“是的，我的形体因为定下契约而存在，不论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以後，我都将恪守与我悲伤的创造者的约定，只要是他有召唤，哪怕是世界的尽头，哪怕我的生命即将结束，我都会前往他所在的地方，履行我的约定。”
我的生命必须交给他，我活著的全部目的就是将我的生命交给他！
执著得不能理解，已经被现代社会遗忘的古板在他的身上汇聚，变成了刺破天空的光芒，也变成了命运最大的变数。
此时，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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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佛莱的出现，接下去的路也变得顺畅许多，这“最後的武士”一般的男人用他的严谨照顾著她们，当然，也许他并不是男性，可是拥有强壮的胳膊和武士的心的人，也只能被称为男人！
每到夜晚，坐在篝火边，他总会拿出奇怪的乐器，形状酷似笛子的乐器在月光下是银白的光芒，表面刻著细腻的花纹，吹出的音乐也带著贵族式的忧伤与寂寞。
但也许是她们没有贵族的纤细的审美吧，每一次听到这优雅的音乐，总会睡著。
她们每一夜都是和衣而卧，佛莱总是靠著沙丘，就那麽坐著，一晚上都不动弹，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会呼吸。
他们之间很少有交流，女孩们对佛莱又敬佩又怀疑，而佛莱也是个沈默寡言的人，他的心早就飞过沙漠飞到他的主人的身边了，自然对她们的冷落也不会在意。
就这样一起走了大约五天的时间，沙地变得不那麽松软干燥了，幸运的时候还能看见有嫩绿色的叶片在风中招摇。
绿色是沙漠里最珍贵的东西，一整袋的黄金也不能取代一片绿叶带给人的激动，比任何宝石更加珍贵的绿色在沙漠的边缘出现了，他们虽然不做交流，却都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地上的绿色渐渐多了，从稀稀拉拉的几颗，到面积不大的小块草丛，即使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块草地，也会让因为在沙漠时间太长已经忘记绿色的人欢呼雀跃！
被绿色鼓舞的人加快了脚步，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进行速度变成了往常的数倍，饥渴与疲惫被喜悦取代，为了得到珍贵的水，他们激动得忘记了双腿的酸痛。
到了傍晚，绿色终於连成一片，还能看见几棵飘著叶子的老树，顺著老树走下去，他们遇上了房子！
非常古旧的石头房子，但至少能遮挡风雨，想到今天晚上不用睡在沙地上，即使不得不睡在石板上，女孩们的兴奋也不能掩饰。
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婆，她脸上的皱纹和沙漠的沙丘一样起伏，而她的两个强壮的儿子，虽然不怎麽友好，但也没有反对接纳他们。
也许是一直在沙漠边缘生活的缘故，他们的皮肤是略带金属色泽的黄褐色，在夕阳下，闪著鳞片的光芒。
洛佩珍也听说过，长期生活在沙漠边缘的人，为了适应沙漠的气候，皮肤会像动物的角质鳞片一样坚硬。
当然，住在他们的房子里面不是免费的，一个房间是三个银币，如果需要热水，一个银币一桶，冷水也是同样的价格，当然不是大木桶，只是比脸盆大一点的小桶，水是最珍贵的东西，不管怎麽高昂都不会滞销。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要求支付帝国银币，普通的银币就可以。
──帝国主要的货币是银币，但因为各地领主有权限发行印刻著自己的头像的银币，因此，虽然帝国银币作为官方货币存在，可也不能忽视其他的银币的存在。当然，由於帝国银币是官方货币，加上在整个帝国都是通用，有些商人是拒绝顾客支付地方银币，一定要帝国银币才能支付。纯以购买价值比较，帝国银币也高於普通银币。
一个银币能买到一匹不错的幼崽，但在这里只能交换一袋水。
若是在沙漠腹地，即使用一整袋的黄金也不能换得水，所以，即使是最贪心的商人也不会和水商讨价还价，黄金和水比起来，还是水更重要些。
佛莱没有要求水或是食物，他随便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一粒石子摸样的东西递给老婆婆，顿时，老婆婆的眼睛发光了，那是一颗宝石，是一颗成色和大小都上等的宝石，这种宝石即使是出身富贵的芭芭拉也只能在展示厅的玻璃橱柜外看著，可是佛莱却拿出了一把。
“我没有金币或是银币，这些东西可以作为我们的居住费用吗？”
袋子也放在桌上，口袋没有打开，旁观者的心却被宝石的价值醉倒，是的，宝石从来都是闪闪发光的，贪婪的心因为宝石的光芒失去了分寸。
老婆婆的手在发抖，接过宝石的手明显在发抖，皱纹深处的眼睛闪著精光，那是商人的眼神，是商人闻到黄金的味道的贪心。
“当然可以，你们想吃些什麽，都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你们做！”
斗篷脱下来，轻轻一抖，就有无数的沙砾掉出来，用手梳了一下已经有些打结的头发，又有不少沙砾掉出来，还有汗臭的味道散发，女孩们又後悔没有要求洗发的水了。
不过後悔也只是暂时，在这里水是极其珍贵的物品，为了洗头要求水，简直是奢侈到了极点！
因为得到了比预料中多很多的报酬，老婆婆很快就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把热水送到女孩们的房间里面，还特别多给了些，准备的食物虽不能说是美味，却也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热食的女孩们吃得热泪盈眶。
佛莱没有吃东西，他只是向店主要了几根树枝，和附近的树上的野果。
没有人会问他为什麽，面对出手阔绰的客人，他的任何人力能办到的要求都应该满足。
甚至，老妇人把据说是已经远嫁的女儿的衣服找出来，送给没有睡衣的女孩们。
将衣服送来的时候，老妇人也说了些抱怨，她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可惜女儿们厌恶这里的苦寒生活，遇上了愿意娶她们的借宿路人後就迫不及待的和他们切断关系，和只认识几天的旅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两个儿子的妻子死後，再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这种家庭，虽然她可以给嫁进这个家的女人无法想象的礼金，却也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人送到如此艰难的地方。
她的四个孙子都长得还算是忠厚端正，可惜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们，於是已经过了结婚的年纪，却还不知道妻子在哪里。
“要是再没有人嫁给我的孙子们，他们真考虑等我这老太婆死掉以後就搬去城里住，我们不是出不起礼金的人家，我的孙子也不是长得丑陋，更没任何的残缺，只是这里太苦了，确实没有什麽人愿意嫁给我的孙子们。”
就算是我们，给再多的钱也不想在这种地方生活，而且你的孙子又不是什麽大帅哥！
心中小声的抗议著，不过为了不让老婆婆生气，她们还是想尽办法露出理解的表情。
好容易将老婆婆送走以後，她们终於能够享受沐浴的快感，即使不过是将衣服脱下用温暖的水擦洗身体，早已饥渴的皮肤得到水的滋润，异常的满足，惬意得像加勒比海的阳光浴。
“要是能活著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一定要去加勒比海好好地晒一个夏天！”
妄想著，女孩们调笑著，也乘机互相比划了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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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邪恶的店。
从走进房门的那一刻，佛莱已经知道这里的主人是邪恶的，他们怀著强烈的执念，为了得到心中的珍宝而疯狂，所以刻意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宝石，免得他们将女孩们作为首选攻击对象。
即使不过是一般的相貌，她们也还是女性，在这连母牛都没有的世界，年轻有活力的女孩是最珍贵的宝石，他们一定会先杀了自己这个怀抱宝石的客人，而後将年轻的女孩奸污，若是她们顺从，或许会活下去，不得不在沙漠的边缘与杀人的强盗生活，若是反抗，只能死亡。
这里是沙漠的边陲，法律不能制裁的地方。
他解开绷带，又将斗篷脱下，一直都拒绝承认的真实的脸露出来了：就像没有生命的沙漠一样，在自己的身上也没有生命的气息，头发已经一根不剩，皮肤是蛇的鳞片，紧紧地贴著，五官早就不留昔日的痕迹，甚至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摸样。
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是什麽样子的？
想不起来了，也无力想起，若不是恪守著远古的约定，恐怕连自己的名字也会忘记，深深的爱著的东西背叛自己的期望，却还是守护著，而自己将会为了完成契约的内容，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为了那个人的梦想，献出生命。
“我的主人，请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到你的身边！”
心口再一次剧痛，绿色的血流出来了，自己的生命也快到尽头，可是不能死，在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的现在，自己还不能死！
我对这世界早就没有任何的期待了，但我依旧相信您，相信您对我阐述的梦，相信您是我的神，是我们这美丽而丑陋的世界唯一的神。
床在动摇。
睡得正香的时候，床有了剧烈的摇动，本能让她们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不见任何人，只能听见一声：“快起来，沙尘暴来了！”
沙尘暴！
身体打了一激灵，困意瞬间消除，她们抓起衣服，赶紧收拾包裹。
等把衣服穿好，她们才意识到：如果真的是沙尘暴，怎麽会毫无预兆，而且真正的沙尘暴到来的时候，根本不会给人任何的准备时间！
好在困意也已经消散，她们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人，是佛莱，佛莱冷静地站在石桌边，看著她们，那严肃的眼神看得她们全身发麻，就像是被商人衡量价值一般。
“……喂……为什麽骗我们！”
“因为我不想你们被杀！这不是一家正常的旅店，在这屋子的四周是不安的乱飞的精灵，在这里住著的老婆婆为了让自己的孙子能得到妻子，已经疯狂，决定今天晚上杀了我，然後──”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点了一下女孩们的衣服。
“这不是她的女儿的衣服，曾经有女孩被她的孙子杀害，这些衣服就是死者的遗物。如果不能留下来成为她的孙子的妻子，女孩会……被杀！我要她给我一些果实，也是因为这里的树下埋著尸体，果实的味道带著血的味道。”
毛骨悚然了。
“我们快走吧！”
女孩们反射性的抓起包裹，准备离开，但在走到门边时，想到另一件事情。
“你是怎麽进来的？”
因为担心睡眠的时候财物被盗，任何人都会将房门反锁，女孩们孤身在外，自然在锁好房门的同时不忘将椅子推过去抵住门，即使是握有钥匙的店主也不能轻松的打开门，可是这个同行的佛莱却轻易地将门打开了，出现在她们面前，一丝声音也没有。
“我说过我是精灵，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的身体只是符咒的具化，随时能变成空气穿透物质。而且，你们真的很大意，连衣服上被人洒了容易入睡的药粉也没有发现吗！”
佛莱走到床边，用力拍打著被褥，於是散发奇异的香味的浅灰色药粉落下，她们赶紧捂住呼吸。
“我们快走吧！”
“已经晚了，你们闭上眼睛，我会使用魔法保护你们，但是直到心中数到一百以前都不能回头，因为──你们不能承受那样的现实。”
精灵应该是纤细优雅的生物吧，可眼前的人并不纤细也不优雅，却让她们无比的安心，她们安心的听从他的安排，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盖著被褥。
──当然，还是忍不住握紧从未使用的匕首。
夜晚凝结了邪恶，当她们默默数到十的时候，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躺在被褥下的人抓紧彼此的手，手上满是汗水，寒冷和恐惧让她们甚至不知道呼吸的办法。
门打开了，女孩们不敢睁开眼，只是默数著，耳边是打斗的声音，并不激烈，砰砰几下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