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肮脏的教育
原本以为回到学院以後会被非议攻击，毕竟关於利多的不雅传言本就很多，现在他和马洛家的公子在树林中“私谈”了相当长的时间，在他们的猜测中，只怕已经──
但意料中的非议和攻击并没有发生，所有的人都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号称永远的圣地的贤者之塔，竟然有魔族踏入！
被攻击的人是瓦伦汀的千金琼．汀．瓦伦汀，好在神圣学院的学生梅陪在她的身边，小姐本人只是受了些惊吓。
但是这也暴露了神圣学院的脆弱。
长久以来活在安全之中，他们已经忘记了危险的存在，虽然醉心於私斗，却对魔族这一类敌人没有丝毫的戒备。
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他们表现出与能力不符的迟钝。
一向尖刻喜欢批评的梅被这一袭击吓得血色全无，有伤口贯穿整个背部，伤口处，肉翻出来，血染红了魔法袍。
进攻者没有被留活口。
当萨卡知道这一奇异事件的时候，进攻者已经变成了一堆肉渣。
这就是圣典的清洗下的人，对邪恶生物毫不留情的厌恶。
救下琼的梅成为了英雄。
人们将赞美赠给她，甚至鲜少出现在人前的帕尼德也赐见她，但是萨卡却觉得整个事情都透出古怪，一切都像是事先准备的戏码，梅和琼只是正好被选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证实了萨卡的猜测。
梅死了。
成为英雄的梅，在得到最好的救治，伤势大有好转的时候，突然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官方的死亡理由很简单，她被魔族的同伴报复杀死了，她的身上也确实存在著魔族的抓痕和撕裂印记，但是萨卡知道，凶手不是魔族，在梅的伤口上，没有魔族的气息。
一种名为阴谋的空气正在扩散。
两天後，他被帕尼德召见。
当然，帕尼德不可能承认树林里的事情，这一次的召见也不是单单召见他。
同时被召见的人是特洛姆、一直与他关系暧昧的阿尔卡利、自己的老师希斯以及约尔康。
在等候室，他们也见到了从血森林归来的贝托鲁奇和他的弟子。
同时召见七人，果然是发生了什麽大事了。
如此想著的萨卡，连阿尔卡利投注的热烈视线也没有注意的欲望。
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麽？
萨卡不可能单纯到相信这个男人会因为那一次的事情给予自己特权，帕尼德的心思，和他的房间的装饰一样，阴沈压抑。
得到了召见了。
一起进入的七人看见帕尼德的心腹阿努克。
坐在厚厚的帷帐後的帕尼德有没有看他们，没有人知道，只是似乎有尖锐的光芒在身上滑过，而後，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到齐了？”
“是的，阁下。”
“坐下吧。”
五位师长坐下，作为学生的三人行礼以後，这才入座。
帷帐後伸出一粒干枯的手指，指著萨卡：“你，过来，走到我面前。”
极其傲慢的口吻，伸出的手指更是瘦骨嶙峋，不免令人生恶，可惜现在的萨卡还不能公开表示自己的厌恶，他站起身，走到帷帐旁，低垂著头，做出恭顺的姿态。
竟会得到帕尼德大人的特别关注！
特洛姆和阿努克投注的视线诉说著这样的不悦。
阿尔卡利也在注视他，没有敌意的注视，可是被这仿佛爬行动物的目光纠缠的时候，萨卡觉得自己已经被脱光衣服，接受苛刻的注视。
毕竟他们有过那种关系，阿尔卡利对自己的身体异常熟悉。
希望阿尔卡利不会在此刻做出让自己难堪的事情。
萨卡这样想著，对其余四人的注视的内涵也没有兴趣解读了。
他只是吞下所有的不快，安静地等待著，
“我叫你们过来，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们。”
不是商量，只是告知，帕尼德的声音中蕴含上位者的傲慢。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谦卑的弯腰，聆听。
“现任大贤者阿略达伊鲁大人的身体越来越糟糕，而且，六位选帝侯对塔的权威也不再迷信，这种时间，重建塔的权威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需要民众的支持，让他们再一次尊敬神，仰望著塔和大贤者。”
是的，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塔的实权握在帕尼德手中，可是，大贤者也是需要的。
如果说帕尼德是贤者之塔的权利之父，那麽，大贤者便是贤者之塔的形象之父。如此重要的地位，自然要给最重视的人了。
在场的都是帕尼德的心腹、塔的权力者，以及学院的佼佼者。
谁会成为下一任大贤者？
有人在偷偷注视著萨卡。
希斯和阿尔卡利在性格上有绝大的缺陷，他们虽是实力者，却不能让人信服。
因为狼藉的名声，帕尼德和他宠爱的弟子是不可能成为大贤者。
这个新来者，会是新的大贤者吗？
“一直依赖过去的荣光，神圣的名誉已经大不如前，这种时刻，重建威信的最佳手段便是更换大贤者。大贤者阿略达伊鲁发动了神圣的战争，这原本是提升神圣帝国的名誉的最佳时机，但是有人却把事情弄砸了！”
苛责。
“最初的时候，战争让我们的名誉得到大幅上升，但是──事实证明征讨魔法公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征服的土地不能出产任何，已经让支持我们的贵族们有了怨言。加上进入魔法公国後爆发的大量丑闻，将我们的名誉越加下降！发动战争的目的是获得贵族的支持，以及更多的名誉！可是因为这场战争，我们的名誉被彻底毁掉了！所以，我必须谨慎选择新的大贤者，这一次，我要选择一位只须一眼就能激发民众的虔诚之心的完美无缺的大贤者。”
帕尼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们要选择的是一件玩物般美妙的大贤者，美丽，温柔，让每一个人看见他的时候都能感受到美丽的存在。
高洁的名誉是最重要的，相貌的美丽也是必要的，和大贵族有良好的私交更是必要条件。
显然，希斯和阿尔卡利是不可能的，帕尼德的心腹晋升的可能也被取消了，萨卡意识到他人投注的视线的古怪。
有嫉妒，有厌恶，更多的是疑惑与……不屑！
“利多，我非常中意你。”
冰冷的赞美。
因为这句话，周围的人投注的视线更加复杂了。
萨卡并不觉得难堪，他的人生路从来都是坎坷的，很少的帮助和无数的牺牲，想要有所得，必定要有所付出已经成为铁则，付出了不一定会得到，但是得到的背後必定是付出。
“你拥有高洁的仪表和美丽的相貌，将你比喻为神的宠儿并不为过。而且，你和六位选帝候家族都有一定的交情，这是我中意你的重要理由之一。”
交情？
萨卡当然知道所谓的交情指的是什麽。
刻意当众指出这一点，是为了提高他的身价，还是贬低他的存在？
萨卡已经不想给自己增添这无谓的烦恼了。
“马洛的公子喜欢你，艾柯斯夫人、索菲特小姐与你有深厚的友谊，如果你成为大贤者，至少这三个家族会支持你。”
“得到您的赞美，我感到荣幸。”
萨卡微微地笑著。
笑容的背後却是担忧。
帕尼德到底知道多少？
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那时的匆匆一瞥，真的什麽也不记得？
而且，在神圣帝国，索菲特家族的地位究竟是什麽？
萨卡也知道，虽然索菲特家族并不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但是以金钱为後盾，不能被无视。
一直以来，索菲特家族都是不可忽略的强大力量。所以，拉拢他们的重要性毫不亚於与选帝候家族建立私交。
但是，只因为这些吗？
帕尼德真的不知道他和玛拉真正的关系？
“我选择你也因为另一个原因。伊莱西斯是你的好朋友，他主动追求费利拉的千金，而费利拉家主欣赏这个年轻人。如果他能成为费利拉的小姐的丈夫，而瓦伦汀家主向费利拉的大女儿提出求婚也能得到满意的答复，那麽，四个家族都将因你而牢牢结合。”
果然，一切都只是算计。
难怪他们安排伊莱西斯侍奉费利拉家主。
但是──
萨卡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伊莱西斯一直都是个有心机的人，他主动要求成为费利拉的陪同人，目的显然是想要成为费利拉的小姐的丈夫。
如果他早就知道帕尼德有意让萨卡成为大贤者，於是亲近萨卡，而後与费利拉攀附关系……
不能再想下去了。
假如这一切的猜测都被证实，那麽，伊莱西斯的心计之深，足以令萨卡害怕。
所有的人都在算计著，萨卡在算计他们，他们也在算计著萨卡。
“那是我的荣幸。”
低低的说著，谦卑的姿态更容易获得他人的欢心。
可是不和谐的声音也出现了。
“我没有你那麽漂亮的面孔和漂亮的身体，更没有你甘心跪在大人的面前舔他们的下面的虔诚，所以自然不如你讨人喜欢了。”
很低的声音，却又可以让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特洛姆显然真心的怨恨这个不择手段的新来者。
没有必要反驳，因为这些不堪的言辞的背後，也有部分真实。
但是萨卡的不予反击在刚刚回到学院的贝托鲁奇眼中却是另一种含意了。
“特洛姆，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言辞异常不尊敬老师以及你的同学吗！虽然学院在意学生的出身和相貌，但是这种重视只是因为美貌的人更能换得神的喜欢！请你不要忘记，没有实力只会制造绯闻攻击他人的学生的下场！”
即使本质已经朽烂，神圣的面纱也不愿意放弃。
可惜，萨卡不认为他的发言表明他站在自己一边。
贝托鲁奇显然也是知道部分绯闻的，只是没有证据，加上这种场合，所以他斥责特洛姆，可是，言辞深处，是对自己的不屑。
萨卡发现，到目前为止，自己一直都没有被幸运女神的眷顾，身边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能成为朋友，他们伸长脖子算计他，或是想尽办法攻击他。
和这些伪善者相比，希斯和阿尔卡利反而是可爱的。
至少他们从一开始就明白的表示了自己的意图，并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於是和他们来往的时候也就少了许多的防备。
“贝托鲁奇，利多和特洛姆一直有些摩擦，刚才的恶言也是一时激动。你刚从血森林回来，不知道其中的事情，所以误会了。特洛姆绝对没有对任何师长不尊敬的意图。”
阿努克解释著，他的解释中蕴含对萨卡的厌恶。
“现在学院面临最大的危机，你们却只关心这些小事！”
帕尼德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都跪下道歉。
“不明魔族入侵学院，这是贤者之塔的历史上的第一次，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不能处理好，神圣之地的威仪将不复存在！而你们竟只是关心新的大贤者是否能担当这个职务！你们都必须记住，即使新的大贤者不能完美的处理事务，作为大贤者的辅助的我们，也要全力支持他！”
（“大贤者是否有能力处理事务并不重要，因为大贤者只是傀儡。”）
睡在萨卡的血中的龙利兽低声说著。
傀儡？
萨卡当然知道他们让自己成为继承人，只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任由他们操纵的傀儡，可是帕赛尔的意思显然不仅仅是那个意思。
他不敢在这里追问帕赛尔，他只是微笑著表达自己的谦卑。
“能得到帕尼德阁下的垂青，是我的无上荣幸。”
“新的大贤者竟是这样可爱又美丽的人，我也感到满足。只是成为大贤者，便不是我可以出手的对象，这一点又让我有了忧伤。”
阿尔卡利的发言让人忍不住的恶寒。
“我还没有决定，在没有决定以前，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人的大贤者。”
但是，真的还没有做最後的决定吗？
阿尔卡利半是玩笑半是真实的嘲笑著。
“帕尼德，你真是个可恶的家夥，将如此美味令人垂涎的人变成大贤者，被你一个人享用，你真是太可恶了。”
不知羞耻的背德者，这是所有的人对阿尔卡利的评价，可是他竟会在这种场合玩笑发言，说出如此不符场合的玩笑，他的名声又在无形中丑恶了许多。
显然帕尼德的涵养是一流的。
他冷静地将话题导回原地。
“就现在的考核结果看，适合成为大贤者的人有三个，特洛姆、马尤，以及利多。因为我还没有作最後的决定，所以，作为师长的你们，要谨慎自己的言行。我需要得到的是一个干净的继承人，如果你们不想神圣之地的名誉继续败坏，就应该携手将那些不实的流言全部击溃！而不是为了让自己欣赏的人成为继承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制造绯闻攻击别人！”
（“玩弄阴谋，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天才。”）
帕赛尔在萨卡的身体里低低的说著。
萨卡偷偷抬头，所有的人都装出恭顺的姿态，聆听帕尼德的训斥。
“尤其是阿尔卡利、希斯，你们一直都无法成为学生的表率，甚至，是败坏学院名誉的领头人！”
“请您原谅。”
说著请求道歉的话，却用轻浮的口吻，果然，阿尔卡利和希斯并不是真正地害怕被帕尼德威胁。
“希望你们能收敛自己的行为！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後，我会进行大肃清，所有败坏风纪的人，都必须被惩罚！”
这是认真的宣布。
所有的人都跪下，帕尼德又下了另一个命令。
“利多，你和贝托鲁奇留下，其它的人都可以走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