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情牵篇 第十七章 说与不说
梁霓他们先和袁嘉回了家，将露露带了出来，再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很有名的宠物诊所。
露露是一只刚刚出生两个月的小狗，拥有着棕色的长卷毛，它那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但由于生病很不舒服的缘故，它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楚楚可怜的神情，它很安静地趴在主人的身上。
那是一家不算太大的宠物诊所，两层楼，一层是看诊的，而二层则是专门的宠物住院部。
兽医细心地为露露看诊，梁霓不愿意看着露露那痛苦的模样，他随意地在宠物诊所里走着，看着那一只只睁着恐慌的眼睛看着人们的小动物们。
当初他自己也如同一只小动物一般，孤零零没有人要，若不是梁楠好心地收养他，他此刻可能还待在孤儿院里呢？他不知道如果是那样，他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那里有很多的宠物主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宠物，而迟迟不舍得离开。
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就都有会有感情吧，即便是不会说话的小动物也是有着自己的感情的。梁霓清楚地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狗，乞怜地朝着它的主人望着，它的一只小爪子抓着玻璃笼子的边缘，轻轻地耸着小鼻子，浑身微微地发颤，眼睛似乎都是湿润的，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梁霓想要走近去看看，却被身后突如其来传出的声音吸引了去，他立即回头，却没有看到声音的来源，想必是从哪一件房间里传出来的。
“它还能好吗？它病得是不是很严重？”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哀伤而无奈，听在梁霓的耳中却是那样的熟悉。
梁霓无心听别人谈话，只是这声音太过熟悉，让他立即想到了宋清儿，她的声音很特别，在少年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有些中性的，但是却很好听的声音，让人很难忘记。
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她也会在这里吗？那小爹爹会不会也陪她一起来了呢？
少年出于如此的考虑，才悄悄地向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
“清儿，你该知道的，就算是我这次再治好它，它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对于一条狗来说，它已经足够老了。”男人的话可以解读为一种安慰吧，但更深层的意思，应该是对女人的狗的一种宣判，死亡的宣判。
“不！我不能让它死，你知道的它不能死，你很清楚它对我有多重要。”女人倔强地一再重复着，执拗得有点不讲道理。
梁霓来到那扇半开着的门边，在门扉的最上方伸出着一块牌子，那上面写着“专家医师”。明知道偷听的自己是很不光彩的，可是他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他始终觉得那声音就是宋清儿的。
少年微微侧转过身体，从半开的门扉中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头望去，很快他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里面那个背对着梁霓站着的女人竟然真的是宋清儿，只是女人的身边并没有小爹爹的影子，这一点少年猜错了。
“我知道它对你有多重要，可是你也该清醒一些了吧，不管你的狗活着还是死去，那个人都不会回到你身边的。从他知道你真正身份那天起，他就已经不要你了，你留着他送你的狗又能怎么样呢？即便你现在还是打扮成他喜欢的样子，他也不会看你一眼啊！”穿着白衣服的，看起来就知道是兽医的年轻男人，不顾女人的感受，道破了她的心声。
梁霓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相信那兽医口里说的，让女人留恋着的那个人不会是小爹爹，那么那个送狗给女人的该是另有其人吧。
“我不管那么多，我要我的狗活着，我也相信他还是会爱我的，只要他想通了，他就会……”宋清儿很坚定，脸上的表情是梁霓从未见过的决然，那个在他的眼中，一向是很温婉的女人，此刻给了他另一种感觉，一种十分坚韧的感觉。
但是她的话被那兽医无情地打断，“他不会想通的，永远都不会，如果他能够想通，早就通了，就不会事情过了半年了，他也疏远了你半年，他恐怕早就把你忘了。”
“你闭嘴！你不了解情况，我们之间的事外人是不会懂得！”宋清儿有些激动得叫着，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对，对，我不懂，你懂……你如果真的懂，又真的觉得自己一定能够等到那个人回头，又怎么会随便找个男人做男朋友呢？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你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兽医的声音也随之大了一些，他身边的那只看起来不大，一身短毛的小狗原本是趴着的，却在看到兽医激动地朝着女人低吼时，而猛地站了起来，朝着他咆哮起来。
宋清儿立即将她的狗抱进了怀中，用着一种低哄的声音，像对待孩子，也想对待情人一般，“茉莉乖，没事的，我们只是在聊天，他不会伤害到我的。”她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那只名唤茉莉的小狗，很快得就安静了下来，它躲进女人的怀中，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梁霓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他不知道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这个女人并不爱小爹爹，很显然得从他们的对话中，他清楚地指导这个女人心中有着别的男人，甚至还在期待着那个男人回到她身边。
正如那名兽医说的，她随意得找上了小爹爹，究竟是为什么，梁霓猜不出来。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候，他坏心的有点开心。
这样小爹爹就又只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啦，可是小爹爹呢？他应该是很爱这个女人的吧，那么当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中没有他的时候会是多么痛苦呢？难道真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吗？
“你也太坏了，小霓……”周宗抱怨着，一把将少年从还剩下两节的台阶上拽了下来，“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到处去玩，都不叫我一起去，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咦？”梁霓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显然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恢复过来，他朝着少年点点头，继续地朝前走着。
“喂！你这点头是什么意思啊？你是存心不叫我陪你是不是啊？”周宗不满地抱怨着，跟在梁霓的身后，“嘿，有什么好玩的？你看到什么了吗？你的样子有点不一样呢！”
“没什么……”听了周宗的话，梁霓这才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道，“小嘉好了吗？我们要回去了吗？”
“是啊，她再付钱呢，给狗狗看病，比给我看病都还要贵。”周宗毫不忌讳地拿自己和狗做着比较。
梁霓笑了起来，揉了揉周宗一头黑发，“放心吧，在你的继父眼里，你肯定是比狗值钱的。”少年说完后换来对方的一拳头，他轻易得躲闪过那朝着自己腹部袭来的力量，笑容扩大。
梁霓一路上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宋清儿的问题，最终要不要告诉小爹爹，他所听到的一切，成为了问题的重点，他甚至破坏了绿化，摘了路边的花朵。
揪着花瓣来做决定，一片不告诉，一片告诉他。可是无论结果是哪一个，他都有理由反驳自己，然后让问题再度陷入僵局。
步子越来越沉重，速度也就越来越慢，他缓缓地走进宿舍小区里，心不在焉的。
“梁霓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门卫的王师傅关切地看着少年，梁霓在这个小区里是相当有名气的。
一个如此年轻的医生收养了一个孩子，并且为了他做了高难度的心脏手术而出了名，当初连电视都是上过的。
“哦，王伯伯啊……我没不舒服，就是有点累，所以走得慢了点，谢谢关心啊。”梁霓很礼貌的微笑道，说着便走进了大门。
“等等，小霓先别进去，王伯伯问你个问题啊？”王师傅神秘兮兮地叫住了少年，把他迎进了自己的门卫室里，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两把椅子。
他拿过一把推到少年的面前，示意他坐下，少年不好拒绝，只得坐了下来，“有什么事吗？”
少年这一开口，王师傅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傻笑着搔了搔头，“其实……那个……哎，其实是我家老太婆让我问问的……听说你爸爸有女朋友了？他们能成吗？”王师傅是退休后返聘回医院的，因此他那本就看起来充满着皱纹的脸，在挤出笑容的时候，更是堆满了皱纹。
梁霓被问得一愣，一时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也就瞪大着眼睛没有回答。
“哎呦，你是没明白吧，是我经常看到有女人一起和梁医生出入你们家，我知道那女人已经不是赵护士长的侄女了，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所以……你知道这种事直接问当事人不太好。”王师傅显得更不好意思起来，他从身后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几块巧克力放到少年的手上，“吃点巧克力吧，我朋友从国外带过来的，挺好吃的。”
梁霓看着手中的巧克力，觉得有些好笑，这感觉有点像是贿赂自己一样，几块巧克力就让他把小爹爹给出卖了。他把玩着手中的巧克力，少年回答了王师傅的问题，“是的，小爹爹有女朋友了，至于能不能成，我可真不知道，王伯伯干嘛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哦……对了，刚刚你说是你老伴想知道？”
“是是是……还不是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伴，想要高攀梁医生嘛……”王师傅说着脸颊微微有些红，“……我的女儿二十八了，到现在还是单身，其实她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可就是眼光太高，总没个合适的，我老伴这才……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家梁医生名草有主了。”他嘴上如此说着，少年还是看得出他那脸上的失望表情。
“呵呵……是啊，名草有主了，不过我还没主呢。您老药师等得起，就让我做您的女婿，您看如何啊？”梁霓开玩笑得道，居然又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小爹爹的身上，如果这次有幸让宋清儿那个女人下去，他可要好好把握机会的，才不会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呢。
“你这小鬼，也学会拿你王伯伯开玩笑了，好了……很晚了，快回去吃饭吧。”王师傅笑着，拿报纸拍了一下少年的背，将他赶出了门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