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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随意抓起一颗小石头，扔了出去。
虽然早已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强求，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会输给这江山，输给这没有感情的东西！
“惜朝……”
不知不觉，已将他的名字低吟出声；不知不觉，对他的情，已经深植心底，超越了所有的感情，掩盖了所有的存在。
明天，真的要与他一决生死吗？
上次一战，伤害了他，也痛苦了自己，这一战又会如何呢？
苦笑浮上脸庞。
你希望至死方休吗？惜朝……
“现在才开始反省，会不会太迟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怎么会来这里？
戚少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青衣一晃，来人已经在他身旁坐下。
顾惜朝提着两坛酒，坐在他旁边，顺手递给他一坛，然后自顾自地开封，猛灌了一口。
无意识地也跟着打开酒坛封泥，喝了一口。
是炮打灯。
突然间，心里一直闪过的疑惑，一下子变得明白了。
“是你酿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
“京城聚贤楼的‘金步窑’是你酿的吧！”
顾惜朝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
戚少商看着他，心底更加翻腾不平。他早该想到的，有谁会如此熟悉一种酒的酿造方法？除了亲手酿造的人，相信就算是偷师学艺的人也不能如此熟悉！而这一段时间来，他喝到的炮打灯，应该也是顾惜朝亲手酿的，至于他怎么做到的，就不用追究了，总之，只要是他想做的，应该没有什么能够阻挠得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去酿酒呢？他并不像自己这般嗜酒如命，也用不着为了钱财这么做。
“为什么？”轻声问道。
“我记得我刚才好像就说过，”顾惜朝淡淡笑着，“你我之间，似乎除了‘为什么’，就再也没有其他话题了。”
“我只知道，你欠我一个答案。”戚少商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中透出毫不掩饰的热情。
放下酒坛，顾惜朝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依旧漆黑。
“我总是认为，人定胜天，没有什么命运，是挣脱不了的，虽然，代价必定沉重，可是，能够自由自在地在这世间，却比那代价更具诱惑。”他低头看着戚少商，“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向辽国称臣吗？凭我的本事，就算要花的时间长，要夺下这万里江山，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可是，我想要辽国的返魂术和阴沉木，而得到这两样已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
戚少商明白了，可是，他要这两样，究竟是为……
“为了晚晴。”顾惜朝不等他问，自动说了出来，“我要晚晴复活，我要问她一个问题，”表情终于慢慢变了，变得悲伤而落寞，“为什么弃我而去……”
站起来，戚少商轻轻环住顾惜朝，仿佛在安慰他。
“她难道不知道，没有她，我一个人，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声音，终于开始哽咽。
“别哭……”
“我没哭！”顾惜朝泪眼朦胧地瞪着他，“我没有哭，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听她给我一个答案！”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顾惜朝无措地低下头，“我只是，想听她说……听她说……”不知不觉，他靠在了戚少商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
渐渐地，天边露出了一丝光亮。
顾惜朝慢慢离开戚少商的怀抱。
两人在晨曦中对视。
“戚少商，”顾惜朝转身离开，“如果，你能够在今日一战中胜出，我答应你，你的为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看着青衣人儿在晨雾中渐渐失去踪影，戚少商不由得微微一笑。
只要我赢了，你就会到我身边来吗？
那么，这个赌，我打定了！
第十四章
因为当日辽军所布下的阵势是集合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之和的“金门阵”，因此，史书上又称此次战争为“金门战役”。
那么，最后，胜出的是谁呢？
是顾惜朝？抑或是戚少商？
谜底揭晓的那一刻，就连说书先生都忍不住叹气。
他们都没有胜。
每一个阵势都有生门和死门。
为了更好地控制阵势变化，顾惜朝一个人镇守在死门内。
因为，这个阵虽然厉害，但它的出路却是在死门。绝处逢生，正是这金门阵的破阵秘诀。
战斗一开始，戚少商率领的先锋军便陷落于金门阵内，随着战争的不断推进，他们逐渐被诱至阵势的中心位置，身处此处的人，就算明白出口在哪里，也会为阵势变化所迷，越转越不明所以，更何况是这些根本不懂阵法的士兵。
幸好，戚少商从《七略》上了解了一些阵势的布置与破解，所以，他发觉形势不对的时候，立刻控制住全体士兵，让他们全部停下来，坐在原地，除了自卫，什么都不要做。
阵中的一切，顾惜朝都了如指掌。
明白戚少商想以不变应万变，顾惜朝嘲弄地一笑，命令阵里的辽军暂时不要靠近他们。他一挥手，一把琴弦自他袖中伸出，仿佛无穷无尽般，分五束伸向阵中各处。这就是他操纵金门阵的工具。
另一只手轻轻在朝向正中的琴弦上一拨，琴声悠扬而绵长。
而身处阵中的戚少商等人却只觉地动山摇，几乎站立不稳。
士兵们一下子惊慌起来，以为是地震来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想躲进周围密布的山石后。
“不要动！”
虽然用尽功力呼喊，可是收效甚微。
求生的想法早已盖过了军令如山的习惯。
戚少商焦急地看着四处乱窜的士兵。他知道，当他们疲惫的时候，就是辽军出现的时候。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他这次真的输定了？
就在此时，一声悠远的鹰鸣，从空中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戚少商抬头看着空中。
因为受阵势的影响，空中烟雾弥漫，根本看不透。可是，随着鹰鸣的逐渐靠近，他竟然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朝着他径直冲来。
“砰！”
一只雪白的鹰冲破云雾，向着戚少商飞来。
雪白的鹰？
戚少商惊讶地看着它飞向自己，手下意识地伸起。
鹰立刻落在他的手臂上，收起翅膀，仰天又是一鸣。
这时，戚少商才发现，它的腿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取下纸卷，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跟鹰走。
跟着这只白色的鹰走？
戚少商半信半疑地将手抬起。
那鹰仿佛知道轮到自己表现了，立刻长鸣一声，压低飞向前方。
戚少商心中一喜，急忙大叫：“众将士听令！跟着空中那只白鹰走，我们就能走出这金门阵了！”
一听有活下去的希望，士兵立刻打起精神，列出队形，朝着鹰飞的方向走去。
感觉到戚少商他们逐渐接近死门，顾惜朝不由得一惊。
怎么可能？他可以肯定，就凭他戚少商，绝对走不出这金门阵！那么，是有人在帮他？
“如果就这样下去，他一定可以破这金门阵！”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转头一看，竟然是谭无忧！
“帮他的人是你？！”顾惜朝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唉，都说让你不要这样瞪人，会让人心猿意马的！”谭无忧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说着，表情却一片漠然，“那个戚少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帮他？”
“那……”顾惜朝一愣。
“是那个讨厌鬼啦！”谭无忧再次叹了口气，“李元杰。”
“是他？”顾惜朝惊怒，“他怎么会帮他破阵？他不是西夏的王子吗？怎么会……”
“不用在意他的身份啦，”谭无忧挥挥手，“他早就被西夏王族除名了。至于，他为什么要帮那个戚少商，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打了个赌。”
又是赌！顾惜朝头痛地看着他。
他早该想到了！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烂赌鬼，只要一见面，就会不停地打赌，赌的是千奇百怪，赌注更是什么都有。就连上次救他，也是因为他们打赌，赌谭无忧能不能救回他。
“什么赌？”
“嗯，赌你们俩的武功谁比较高。”谭无忧无辜地看着他，“这次是他提的意，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喔！”
“那又怎么样？”忍住瞪人的冲动，顾惜朝再次问道。
“待会，李元杰会把戚少商引过来，然后，你们俩就在这里比武，”谭无忧眉开眼笑地说，“如果你胜了，我就赢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这雁门关所有的宋兵杀掉！如果是戚少商胜，那么就等于李元杰赢了，他就会帮戚少商破阵，助宋兵逐辽。”
“你们竟然……”
“你放心，我当然不愿意输给他了，”谭无忧急忙从腰间解下一把剑，讨好似的塞到顾惜朝手里，“哪，这是诛仙剑，一般的兵器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加上你的武功本来就不错，绝对可以胜过那个傻乎乎的戚少商！”
顾惜朝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前方烟雾一散，一只白色的鹰飞出，后面，戚少商出现在他面前。
“惜朝？”戚少商惊讶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这里，雾越浓，最后，竟然使他与士兵们失散了。
他正想走近顾惜朝，一个白色的人影自他身后跃出，挡在他身前。
“你就是戚少商？”李元杰微笑着看着他。
“阁下是？”戚少商不解地看着他。难道这也是阵内的幻影？
李元杰哈哈一笑，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为了你们的打赌，我就得跟他比武？”戚少商难以相信地看着他。这个人是疯子吗？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或者不相信我的能力，自己弃权，”李元杰泰然地看着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大宋的将士死在这金门阵里。”
戚少商一时语塞。他怎么可能用上千将士的命来试验？万一，这个人说的是真的，而他们又真的有本事做到那赌注约定的事，那他，岂不是成了大宋的罪人？
仿佛知道戚少商心里的犹豫，李元杰伸手一挥，一把血红的刀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血痕刀，可以算是神兵利器，”李元杰递给他，“有了它，你胜出的几率就更高了，去吧！”说完，他纵身一跃，跃上了一旁最高的一堆乱石，落在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的谭无忧身旁。
“哼，我就料到你会把血痕刀给他。”谭无忧闷闷地横了他一眼。
“呵呵，因为你把诛仙剑给顾惜朝了啊！”李元杰笑着靠近他，“无忧，这次你可不准赖皮了！只要戚少商赢了，你就要乖乖听话地跟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哼，你也不要忘了，”谭无忧不屑地扭头，“如果顾惜朝赢了，你就要在我下面！”
“你觉得可能有那天吗？”
“我相信顾惜朝！”
顾惜朝凝视着手中的诛仙剑，根本没有看逐渐走近的戚少商一眼。
戚少商走到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挂念无比的身影，手中的血痕刀，变得沉重异常。
轻轻扶过剑身，顾惜朝淡淡苦笑。
难道，他们非要再一次刀剑相向吗？
难道，他们注定，只能不停地交战吗？
难道，这手，非要沾满对方的血？
握剑的手在颤。
握刀的手也在颤。
第十五章（最终章）
诛仙剑，世人皆传“非金非银亦非铁、诛恶诛邪亦诛仙”，是为“诛仙”。
血痕刀，自古流传“以魂为鞘遁无形，以心为刃利无痕”，是为“血痕”。
两者皆为神兵，就像矛与盾一般，一旦相遇，究竟谁会胜出，却是未知之数。
金门阵内，顾惜朝与戚少商分握“诛仙剑”与“血痕刀”，相对而立。
目光在对方眼睛以外的地方游移，像想把对方铭记于心，却又仿佛在寻找对方的弱点，好一击即中。
突然，顾惜朝微微一笑，抬起握剑的手，指向戚少商。
戚少商对上他的眼睛，脸色一缓，也轻轻一笑，握紧手中的刀。
仿佛商量好的，两人同时出手。
短兵相接的一刹那，两人已经过了上百招。
“你认为谁会赢？”看了一会儿，李元杰悄悄问身旁的谭无忧。
“你说呢？”谭无忧无所谓地伸了伸懒腰，戏谑地看着他。
“当然是戚少商了！”李元杰肯定地说，“他虽然速度较之顾惜朝慢一点，但是，他出手沉稳有力，每一招都攻向对方必守之处，所以，最后胜出的必然是他！”
“呵呵，你说得很对，不过，”谭无忧笃定地摇头，“他绝对赢不了顾惜朝。因为，在一百招以内，他们就会决出胜负了。”
正说着，就见两人由近身状态突然分开来。
刚一站定，顾惜朝左手急挥，一道寒光飞速而出，攻向戚少商。
戚少商站定，直直地看着那道寒光逼近，丝毫没有躲闪的迹象。
“他想干嘛？”李元杰不解地看着他们。不会吧，难道这个戚少商的功力已经高到刀枪不入了？这可是连现在最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都不可能拥有的深厚功力！
谭无忧也皱眉看着顾惜朝。难道，他真的想要戚少商死？
仿佛感受到了谭无忧的目光，顾惜朝突然转头看向他，嘲讽一笑。
就在此时，伴着他的笑，那道寒光突然在戚少商身前转弯了！它突然飞速朝着谭无忧与李元杰站立的方向袭去！
“他的目标是我们！”谭无忧一惊。
由于太过突然，谭无忧与李元杰急忙跃起，一左一右迎向寒光。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要截住这个暗器，不过是轻而易举，可是，由于害怕顾惜朝在暗器上面动了手脚，谭无忧根本不敢伸手去抓，而是跟着李元杰以掌风减弱它的速度，然后，扯下外套，趁势一捞，将暗器网住。
停住身形，两人同时缓了口气。
“咦？”李元杰惊讶。
原来，就在短短的时间内，顾惜朝与戚少商已经失去了踪影。
“原来如此，”谭无忧恍然，“我就奇怪，凭我对顾惜朝的了解，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成为你我的赌注！”
解开衣服，拿出那个暗器。
李元杰好奇地凑过来。
却是一把精致而锋利的小斧。
“怎么办，我们这赌，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谭无忧收起那把小斧，淡淡地问。
“当然要！”李元杰急忙回答。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
“可以换个赌嘛，”李元杰“嘿嘿”一笑，“比如，我们可以赌，这两个人在房里的时候，谁在上面，谁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