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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书籍名:《为君沉醉又何妨》    作者:落熔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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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文湖喝过药,精神渐渐萎靡,萧怀瑜心知那药里混了安神散,照顾他躺下,见他很快睡著,不觉满意地一笑。
  
  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果见一名黑衣人等在窗外,单膝跪地:“王爷!”
  
  萧怀瑜皱皱眉:“什麽事?”
  
  那名黑羽士压低声音:“瑛王爷又来了!”
  
  萧怀瑜悠然扬眉:“四哥还不死心麽?”回头瞅瞅床上的凌文湖:“罢罢,派人在这儿守著。领他去前厅,今日也该与他讲清楚了。”
  
  黑羽士答应一声,几个起落翻出院墙,不一会儿,又有两名黑衣人赶来,冲瑜王行礼後纵身跃上屋顶。
  
  萧怀瑜正要离去,却见新招募的仆人拎著个热水壶急匆匆进屋,遂道:“把壶搁桌上,你去休息吧!”
  
  那仆人很懂礼数,很快退走。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萧怀瑜这才慢腾腾地离开了卧房,将门重又关紧後,往前厅而去。
  
  或许,萧怀瑜这辈子是头一次见著萧怀瑛如此狼狈的模样。束发的玉簪断成两截,一半头发湿漉漉地散开;身上穿的是轻便的夜行衣,却有大片衣襟被利刃割裂,露出一大块胸脯;脚蹬一双小鹿皮靴,偏偏右脚的靴头破了个洞,套著布袜的大指若隐若现。更要命的是他一向冷峻的脸上添了一道血口子,看上去倒有些凄惨。
  
  他在打量萧怀瑛,萧怀瑛也在默默地打量他,半晌,瑛王轻轻叹了口气:“居然是你!”
  
  萧怀瑜大大咧咧地坐下,指了指另一张椅子:“四哥请坐。这府里人少,连个倒茶的都没有,怠慢四哥了。”
  
  萧怀瑛站著不动:“为什麽?”
  
  瑜王歪著脑袋看他:“什麽为什麽?”
  
  萧怀瑛皱眉:“你不用和我打马虎眼,这府里的人都是你布下的吧?凌文湖何在?他已有三天不曾早朝了。”
  
  萧怀瑜紧紧盯著这个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四哥:“怎麽?四皇兄这是在担心小湖吗?既如此……”他慢腾腾地问:“小湖身上的鞭伤是打哪儿来的?”瞟瞟那人腰间系著的软鞭:“我记得四哥鞭法高超,为了方便,索性以软鞭充作腰带,朝中众将争相效仿。”
  
  萧怀瑛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你……”
  
  瑜王慢慢站起,走到他身边:“四哥,我知道你对小湖并非无情,否则不会替他赎身,替他洗白身家,更不会将你母妃留给你的龙眼夜明珠转送给他,又为了他,三番五次强闯探花府。但是,小湖经历坎坷,你如此不懂怜惜,不仅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甚至会把他逼上绝路。”
  
  萧怀瑛不耐道:“你又知道什麽?他这种人,对谁会用真心?巴结我,讨好我,不过就是为了摆脱贱籍,利用我罢了,何尝有心?”
  
  萧怀瑜摇摇头:“四哥与他相交多年,竟对他没有半分了解,可叹啊可叹!像他这样的人,你敬他一尺,他便会敬你一丈,你若好好待他,今日哪有我的份?”心道难怪小湖从不对这人说实话,连苏清岚都不如。
  
  萧怀瑛一愣:“你……”
  
  萧怀瑜拍拍手,一名黑羽士跳进厅中:“王爷!”
  
  瑜王指著黑衣人:“四哥与他们多次交手,可知道他们是什麽人?”
  
  萧怀瑛眼瞳收缩:“黑羽士。”
  
  身为皇子,他自然明白黑羽士意味著什麽。萧朝从建国之初,每一届皇帝都有一队不为人知的死士,这些死士专为保护皇帝所培养,练的都是不传之秘技。前段日子,他几番试图潜进探花府,却总被黑羽士拦在门外,心下惊愕万状,不明白父皇为什麽会插手凌文湖之事,却不料皇帝竟然将黑羽士派给了萧怀瑜。若非这九弟的身体不适合做一名一国之君,他这会儿几乎要以为父皇暗中已经决定将皇位传给萧怀瑜了。
  
  瑜王点头微笑,挥手令那黑衣人离开:“四哥连父皇的黑羽士都毫不畏惧,看来小湖对四哥来说实是非比寻常。”
  
  萧怀瑛愣了愣,表情竟有些茫然:“非比寻常……”
  
  萧怀瑜同情地望著他:“大皇兄倒罢,我一直不明白四哥为什麽如此关爱我。照理,我与大皇兄也算同母,四哥难道不曾疑心过我会与大皇兄同流合污?”以至於凌文湖因他之故被打得遍体鳞伤,重创五内。
  
  瑛王怔怔出神,好一会儿突然走到椅子边慢慢坐下:“是因为……皇姑姑……”看那架势,颇有今晚将话说明之意。
  
  萧怀瑜脸色一变:“皇姑姑过世很多年了。”
  
  萧怀瑛怪异地望著他:“你也称她皇姑姑?”
  
  瑜王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四哥竟是个明白人,不怕父皇下辣手?”
  
  萧怀瑛语气迟缓:“我十六岁时便查出了这件事,一直深埋心底。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连我的母妃我都没有告诉她。”
  
  萧怀瑜淡淡道:“那倒是多谢四皇兄了。”
  
  瑛王似乎有些伤感:“你不用谢我,我……我只是报答皇姑姑幼时对我的好罢了。”他的眼神悠远,仿佛陷入了绵长的回忆中:“我的母妃为人刻薄,行事狠毒,小时候,我发现周围的人都不喜欢我,众嫔妃见著我便避开,兄弟们没有一个愿意和我玩的,直到有一日……”他说得很慢,带著浓浓的孺慕之情:“直到有一日我遇见了皇姑姑,她与一名两三岁的孩子在御水池边玩耍。我走过去,本以为她是哪宫的妃嫔,定不会理睬我,谁知她却主动唤住我,问了我的名字,还让我和那孩子一起吃点心,做游戏……”
  
  萧怀瑜似乎也有些悲伤:“我……已经不记得了。”
  
  瑛王冲著他轻轻一笑:“那时候你才两岁,走路都走不稳,话也说不清楚,怎会记得这些事。”顿了顿又道:“自那以後,我便下意识地去找她,她从不躲避我,而且告诉我我的母妃并不坏,只是太寂寞了,宫里的女人,寂寞了就会不开心。”
  
  萧怀瑜慢慢坐下:“她也很不开心,即使父皇对她再好,她却总是愁眉深锁。”
  
  萧怀瑛叹了口气:“後来,我听人说她身边的孩子乃皇後所出,因为她一直小姑独处,所以皇後在父皇的示意下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她抚养,以慰她闺中寂寞。”
  
  萧怀瑜笑得苦涩:“是麽?”
  
  瑛王又道:“可是,这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却过早地离世了,病重时,她拉著我的手对我说,她说瑛儿呀,我只有瑜儿这麽一个孩子,我走了,我怕瑜儿过得不自在,你帮我照顾他好不好?”
  
  萧怀瑜突然别过脸去:“四哥……”
  
  萧怀瑛眼中闪过泪光:“我在她床前发誓,定将你当作同胞亲弟弟一样照顾。可惜,她过世没多久,你便去了皇後宫中,我也很少能见到你。不过,幸好我并未违背誓言。”
  
  瑜王声音干哑:“多谢!”
  
  萧怀瑛继续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长公主乃我朝第一美人,为何不曾婚配?况皇後有两子,却偏偏将体弱多病的第二子交给长公主扶养,长公主自己本不健康,还要辛苦拉拔一个动不动就卧病在床的孩子,此事实是令人费解。”他把眼光调向萧怀瑜:“更让我吃惊的是,长公主过世後不久,以往随侍长公主照顾九皇子的一应宫人俱都消失不见,且宫中突然散布九皇子落水中毒的流言,而九皇子之所以身体孱弱,乃是因为落水中毒未曾治愈後留下了病根,”
  
  萧怀瑜转头正视他的目光:“这是父皇的权宜之计,为了掩饰我的真实身份。”
  
  萧怀瑛点点头:“我一直想不通这些事,便暗中秘密调查,终於,被我查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
  
  瑜王向後靠了靠:“哦?”
  
  萧怀瑛又道:“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我把知道真相的人全都杀了。不过,我怀疑萧怀瑾也清楚这件事,你多加小心吧!”
  
  萧怀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哥那等聪明人,是什麽也不会说的。”曲指轻轻敲击椅子的扶手:“四哥,你可知今晚我本想给你个深刻的教训,替小湖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他重又站起,走到门旁,“啪啪啪”三下击掌,便听四周悉索作响,十数名黑羽士出现在门前,人人手持一条又长又细的软鞭,萧怀瑛顿时脸色大变。
  
  萧怀瑜看著他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下倒也觉得十分解气,笑著挥挥手,黑羽士重又飞身不见:“不过,看在她的份上,今日放你一马。以後,你莫要再来了!”
  
  瑛王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突然低声道:“我想见见他。”
  
  萧怀瑜笑嘻嘻地摇头:“相见争如不见。四哥既不懂得珍惜,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瑛王咬牙:“让我见他一面。”
  
  萧怀瑜忽然不笑了,沈下脸:“见他作什麽?他被你伤得还不够吗?你有没有见过他身上的鞭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他体内淤血郁积,肺腑存疾,连晓莲都束手无策。”背过身去:“四哥,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也不会帮著大哥来对付你。但是,小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如此伤他,我本该好好回报於你。可是,今日你向我谈起她的事,无论如何,我总要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惹事生非。”
  
  瑛王执拗道:“我见他,不需他见到我,远远看一眼便成。”
  
  萧怀瑜半晌没有说话,突然轻轻叹了口气:“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四哥,你後悔了吗?”
  
  萧怀瑛垂眸:“我……不会後悔……”
  
  萧怀瑜暗骂死鸭子嘴硬!装出一副沈思的模样:“罢罢,既不与他相见,远远看一眼也成……幸好,他已经睡了。”展眉一笑:“你随我来吧!”
  
  瑛王神情复杂,默默地随著萧怀瑜往後院走去。
  
  而今才知当时错,空余悔恨,万事皆非。
  
  凌文湖睡得很熟,脸色苍白,双唇紧抿,唇边带著些许微紫。萧怀瑛怔怔立於床前,想伸手如往昔般轻轻抚摸那人的脸庞,却又始终抬不起手来。
  
  萧怀瑜坐在床边,语气悠然:“看也看过了,四哥,你该走了。”
  
  瑛王吱唔著:“我……”
  
  萧怀瑜觉得有些疲惫,不耐烦道:“四哥,我已经够照顾你了。原本说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如今这房也进了,人又近在咫尺,你还不满足吗?走吧!”
  
  萧怀瑛低声道:“你会好好待他吗?”
  
  瑜王不免失笑:“四哥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会儿倒来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不好好待他,难道还把他还给你瞎折腾?”
  
  萧怀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跺跺脚,最後看一眼床上的凌文湖,转身一跃,竟不走门,从窗户钻了出去。
  
  萧怀瑜坐得稳稳当当,一动不动,目光缓缓转向大开的窗户洞口,眼瞅著那人的身影在窗外晃了晃再也瞧不见,方才慢腾腾地开口:“敢情他以前来都是翻窗户的,身手挺利索哪!”说著,回头瞧瞧熟睡中的凌文湖,突然伸手掐了掐他的腮梆子,喃喃骂道:“臭小子,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看我收拾你……”
  
  不管以前怎样,从今往後你只属於我萧怀瑜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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