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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书籍名:《危宫惊梦》    作者:狂上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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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麒麟今儿是要召见海外大士国的外使。为了免去解释朝中内政的纷扰,便是换了一身龙袍。因为出来时早了些,想要活动下腿脚,也没有坐上銮驾,趁着早儿,去太傅为她加盖的花窖那里赏一赏新开的娇花,捡着好看的捏了大大的一篮子又亲自细细地掸了水,吩咐侍女给小沈后送去,免得她在屋子里憋闷久了,冬日里拢着炭盆看一看这娇艳的花儿倒是可以放松下心情。
  却不曾想刚出了花窖,一路心情舒畅地从御花园抄着近路转了出来,就被个首功心切的小太医当头棒喝,立刻顿住脚步,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小的是太医院派来皇后娘娘请脉的,方才小的搭脉发现皇后娘娘已经怀了龙种,喜脉明显啊!”
  这下子聂清麟却是五雷轰动,便是又一追问:“那……身孕是有多久了?”
  “回皇上一个月有余,不过皇后似乎有些气郁不顺,还望皇上……”小太医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医经,可是聂清麟却是飞快地掀起一个月前小沈后的无故失踪的那一关节来。现在想来,一向还算恪守宫里规矩的她为何无故失踪……当时那略显凌乱的衣衫,有些松散的发髻,哭得红肿的眼睛,便是都有了解释,尤其是身后那一块血渍,她当时竟是以为是小沈后来了月信,却没想到那更有可能是女儿家破身时的落红……
  可是这般行径大胆,敢在御花园里交。合皇后的男人又会是谁?突然,聂清麟却是不敢往下想,因为怎么想也是觉得宫里只有……不可能,她犹自一笑,若是以后情淡了,他倒是极有可能寻了新鲜的解闷,可是现如今他与自己正情深意浓,每日夜里的情话句句是滚烫得人心里发软的,他怎么会去跟那小沈后……
  单嬷嬷立在身后,自然是将聂清麟那渐渐苍白的脸色看在眼底,在军营里的一根直肠子生生地在这宫里被一对人精儿主子蹂。躏得弯了几个弯儿,一看聂清麟脸色不对,立刻喝住了那个话唠的小太医:“住嘴,你是哪个派来的,竟是这般不懂宫中的规矩,无故阻拦皇上!倒是要仔细学了规矩!”
  闻听此言,小太医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只听皇上突然出声:“先把他关起来,先不要放回太医院。”说着便平静着一张俏脸,继续向大殿走去。一旁的侍卫立刻将吓傻的太医抓了起来,拖了出去。
  现在还没弄清楚底细,先不能放了那太医出去,走漏了不必要的风声。只是再往前走时,那双脚却是失了步履的轻盈,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再说太傅也忙着,刚刚下了早朝,正在书房里与群臣商议事情,因着分田苛捐一事意见不和,屋子里的朝臣分成两派,那激辩的声音堪比闹市行凶,各个恨不得长出一口利齿,狠狠咬住对方的喉咙才好。
  太傅向来是善于捡现成的,任由这两派各持己见,争辩不休,待到双方都是讲得快口吐白沫,声嘶力竭了才慢悠悠地打起了圆场。
  阮公公也不敢打扰,就是立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好不容易书房里的争吵告一段落,太傅吩咐大臣们去书房外附设的客厅休息,顺便补充写茶水点心,静一静沸腾燃烧的脑子,攒够了力气,一会接着吵。那些个大臣也是直觉方才失态,觉得应该挽回些同僚情谊,便是说了会儿闲话,不时有些刻意的大笑声传过来。
  见太傅回到书房里间躺在软榻上饮茶,阮公公这才立在软榻前小声说:“方才太医院的太医入宫请脉,说是……说是皇后有喜脉了……”、恰在这时,外屋的众人又是一阵刻意的大笑飘了过来,阮公公的蚊子叫入了太傅的耳里,顿时便是听差了几个音,闻言太傅的执握茶盏的大掌微顿——皇上有喜脉了?
  心里一喜,不由得腾得坐了起来,又恐被外面的群臣听到,也压低了声音问:“那太医……确定是喜脉?”听太傅这么一问,阮公公也苦着脸说:“可不是呢!奴才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一再让他重新把一把脉,可那小太医就是言之凿凿……非说……非说是喜脉。”说完这话,再看太傅竟然是一脸的喜色。
  阮公公顿时心里一松,看来这皇后的经手人的确是太傅大人,而且还是打算认了的,自己倒是不用做了顶罪的牛羊也是略略松了口气。
  本来他是想着问太傅要不要给甘泉宫送去些落胎的汤药,现在看了看太傅那喜上眉梢的神色,立刻话锋一转,又怕外面的大臣听见风声,便是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要送些个安胎的补品过去?”
  太傅已经是喜形于色,凤眼闪烁着激动的波光:“这个是自然,吩咐御膳房在吃食上也要加着小心,那些不利于胎气的就不要呈上了,她一向贪吃那冰凉之物,以后可不能随了她的心愿。”
  阮公公一看天色,居然是一会就要送膳了,既然太傅愿意认账,那以后这小沈后便是宫里又一个主子,自然是加倍着小心,连忙告退出去安排了。
  太傅下了软榻,在书房里兴奋地来回走了几圈,那韦神医还说果儿难以受孕,到底是被自己这精壮的精血给降服个彻底,可是如今有了身孕,原本要隆重些的大婚仪式便是要精简了些,若是累着了他的小娇娘连同肚子里的孩儿,那便是大大的不美了!
  想到这,竟是再也没有心思听一帮糟老头子打嘴仗,交代一句“改日再议”,便兴冲冲出了御膳房,往凤雏宫转去。
  到了凤雏宫那儿,却发现龙珠子并不在宫中,问了问值守的小宫女才知道,原来方才是见了外国使节后,回来又换了身衣裙去甘泉宫见皇后去了。
  太傅心里寻思着午膳的时候快到了,公主应该会回转宫中与自己一同用膳,便是坐下来,惬意地敲着茶几等了等,可是过一会派到甘泉宫跑腿小太监来说,公主不会来了,就在甘泉宫用膳了。
  听到这,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便是起身坐了轿子也往甘泉宫走去。
  还没有入甘泉宫的门口,便看见一盒盒的补品礼盒被宫人们托着鱼贯似的往宫里送。太傅想来不大注意这宫里的小事,只当是送来了给皇后的宫中月奉,便是没有多问便是进了甘泉宫。
  那个劳什子的小沈后,他一向都没放在眼中,捻捻手指头便能掐死的蚂蚁还用尊敬个甚么?所以臣子进皇后宫闱的这点子忌讳压根就没走在心上。
  虽然是到了午膳的时间,其实那宫里的帝后二人俱是没有心情用膳的。聂清麟听闻了小太医的话后,心里就跟坠了铅块似的,心不在焉地见了使者走了过场后,便去见那小沈后。
  可是小沈后依然让宫女海棠推脱着不见,可是这次永安公主并没有止步于宫门前,便是微微一笑,便任着单嬷嬷推开海棠入了宫门中去。等进了内室,聂清麟看到那月余未见的少女竟然是憔悴得不成样子,顿时心里一惊,疾步走上前去,拉起了她的手说:“只是这几日未见,怎么作践成了这个样子?”
  小沈后自那一夜后,便是将自个儿憋闷在了宫里,几许的苦楚无人倾吐,烂在心里发酵,竟是迫得人瘦了一圈。此时再见着永安公主,看着她关切望着自己的灵动大眼儿,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扑在公主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公主,怎么办?那个太医说本宫……有喜了……”
  聂清麟心知这小沈后家教甚是严谨,加上嫁进宫里走的不是正常的手续,根本没有教养嬷嬷同她讲那些闺房之事,便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此间无人,皇后有甚么说道只管讲来,一切都有永安替娘娘做主……皇后在这宫中可有情意相投的男子?”
  小沈后摇了摇头,聂清麟自然也是知道这位沈姑娘向来是一扑心在讨圣上欢喜的康庄大道上,自然是不会跟宫墙里的侍卫暗通曲奇……可是这样一来……
  “那你可同什么男子亲近了?”问到这里,小沈后瘦弱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抖……眼泪又是打了几个圈儿说道:“冬至那日,本宫回了宫后不知怎的,身子燥热得很,便是准备在花园的湖里游上几圈消散下热气。可是谁知……他……他也在湖里,光裸着身子。便是一把将……将本宫抱住,胡乱地用嘴去……本宫吓得有心想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竟是弄得本宫尽失了力气,便是任着他抱入了假山,谁知他竟然……竟然那般行事,只疼得本宫使劲地推他,可那小山似的压在身上,任凭本宫怎么抓挠,他也是不肯起身……难道那样无耻下流才让本宫怀了身孕不成?”
  若是闲暇之时,永安公主是很乐意拿出珍藏的孤本艳史给小沈后开堂授业解惑的,可是现在最让她揪心的便是皇后口中的“他”究竟又是哪个?
  就在这时,宫外有人来问话,说是太傅在凤雏宫等着与公主一同用膳,她便说道先不回了。
  可是就在这时,转身再看那小沈后听了来人传话后,竟是愤恨得将那嘴唇都咬出血了,不由得心里一沉,伸手去抚着她的嘴唇道:“心里有气,可是要拿着自己个的身子撒气不成?”
  就在这时,阮公公来求见皇后,一脸喜气地进来时,嘴里喊着“恭喜皇后娘娘……”可是看到聂清麟也在时,那张老脸也是略显尴尬,暗道太傅风流也不该如此按着聂家的家谱去睡,如此乱了纲常也是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进退犯难啊!这宫里的差事可真是越发的难办了!
  不过再看那永安公主倒是大气,依然与皇后娘娘亲亲密密地坐在一处,便略有些安心地接着说道:“太傅大人听闻皇后娘娘有喜,特别嘱咐奴才送了安胎补气的滋补品来,还望娘娘保重凤体,注意安胎稳妥……”
  只这一句,不用小沈后期期艾艾的解释了,聂清麟的脸儿彻底地失了血色。那一夜太傅的久久未归的细节,倒是都一一应和上了。太傅可真是好手段!竟是……睡到了她聂清麟名义上的妻子上来。难道是那府里的各房妾室们尽失了味道,非要到这宫里寻了刺激不成?
  原以为自己久居宫中,见惯了世间负心男儿的左拥右抱,应该是笑对着新旧交替的无常,可是临到自己的头上,竟是这般难忍的难受!原来还跟着自己山盟海誓的,竟然是转身偷抱了别的女子,也如同每次夜里同自己水乳交融那般,在别的女人身上行事……还让她怀了骨肉……
  也难怪太傅大人如此兴奋,紧催着阮公公送来补品。他年岁已大,同自己几度春宵俱是没有怀上,可是这沈家的姑娘倒是争气,一举怀胎,倒是尽解了卫府绝后之忧!
  臣子的府宅有了喜讯,她这个做天子的也该同喜才是,只是卫冷侯大人竟是这般的没品,就是要迫着不情不愿的姑娘一逞兽欲不成?
  小沈后的面色也是煞白一片,她原来还疑心着自己天黑万一看错了人,就算是心里憋闷了这么久也是迟迟未肯吐露,可是今儿听了阮公公的话,便是积攒了许久的愤恨一股脑地翻涌了上来——卫贼无耻!
  先前她便知道那卫贼入了公主的闺房,可是具体入了里面如何,却是不曾细想,可是经过那一夜的暴风骤雨,她才顿悟男子竟是要这样匪夷所思地折腾女子……那公主她岂不是被践踏了这么久……竟是如何忍耐下来的?
  原本只是悲切这自己的惨淡遭遇,可是一想到自己一直挂在心头的温柔体贴之人竟然也是这般的境遇,顿时同仇敌忾,那向来维护着皇上的忠肝义胆俱是逐一就了位。
  恰在这时,腿脚康健得差不多的太傅大人如若往常一般,面带喜色一路稳稳地走了进来,惊冠六宫的神采入了室内那“夫妻”二人的眼里,却是衣冠禽兽般的不堪!
  只见小沈皇后腾得站起身来,操起枕头边儿的玉如意直直地朝着太傅大人撇了过去:“禽兽!你还敢来!打得如意算盘!休想本宫为你生下孽子!”
  太傅身手敏捷,自然是微微一闪就躲了过去,可是脸色却是阴沉下来:这个蠢货女人又是发了什么失心疯?果儿还在这疯女人的身边,要是被剐蹭到了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阮公公也是暗暗摇头叹气,虽然先帝是个昏君,可是统筹六宫粉黛一向是手腕了得,妃嫔们暗地里下绊子使劲儿推入井中倒是隔三差五,可是这等罩着男人脑袋扔东西的妒妇行径,就是搁在一般的官府宅院里也是不多见的啊!
  看来太傅大人任重而道远,要多多向先帝学习,若是想要睡遍六宫粉黛没了颜色,还要多练一练这权衡斡旋佳丽之术才好!
  太傅大人看来也是被这泼妇的行径气极了,竟是不顾那腹中的胎儿,嘴里冷冷说道:“来人!给皇后娘娘掌嘴立立规矩!”
  眼看着用宫人过来要按住小沈后,聂清麟却慢慢地扶着床柱站了起来,立在小沈后的身旁轻声而坚决地说道:“哪个要给皇后立规矩,且先拿住了本宫再说!”上来的宫人们闻听此言,一时立在一旁不敢下手了。
  太傅听了公主这般维护,强自忍着火儿说道:“这沈氏无德,形状疯癫,公主如今不比往常,还请随了微臣先回凤雏宫吧,本侯且饶了她这一次。”
  聂清麟闻言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太傅的心肠真是铁石浇筑的不成,如今你害得皇后清白不在,又是怀了骨肉,却还要雷霆手段维护脸面,还请太傅怜香惜玉些,莫要伤了皇后与腹中的胎儿……”
  说到这里,聂清麟只觉得呼吸都是有些困难,恐怕再在这个伟岸英俊的男子面前再多呆一刻,自己也要如那小沈后一般,做出匪夷所思的泼妇之举,哭喊着质问他怎的这般的虚伪龌龊!
  所以便是面无表情,如同玉琢的一般,从太傅的身边冷冰冰地走了过去,离开了这让人伤心欲绝的甘泉宫。
  太傅自从进来就是一头的雾水,方才听了公主的声声控诉,总算是听出了些端倪,也不去管那哭泣的小沈后,转脸瞪着眼儿冲着阮公公问道:“老腌货!你不是说皇上有喜了吗?”
  阮公公被质问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奴才说得是皇后有喜,奴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胆又怎么敢冒犯龙颜,让皇上有喜呢!”
  太傅默默伫立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脑仁被千万匹匈奴战马一路践踏,踩得有些泥烂!静默了一会,便是伸手招来了那两个呆立在原地宫人:“赏这老腌货一百口板,免得以后再口齿不清!”
  得!这是又要不认账了!这小沈后也是,明明是绝佳的上位机会,怎的就是不会讨男人的欢心呢!阮公公哭丧着老脸谢了太傅,便出门领罚去了。
  就在这时,太傅转过脸来,那阴森的表情,曾经吓破了无数敌胆,他冲着小沈后磨着牙说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怀了谁的孽种!”
  小沈后却是不怕,她瞪圆了泪眼,心里是越发地肯定:“就是你这个禽兽!”

  第113章

  卫冷侯瞪这个不知死活的蠢女人,突然有些想怒极而笑了:“说,我是什么时候睡了你……”
  聂清麟从甘泉宫里出来时,走路都微微打着晃,单嬷嬷用手轻轻一扶,才发现她的身子竟然抖得厉害。
  “公主,奴婢去叫扶轿过来吧。”她担心地说道。
  聂清麟却摇了摇头,素白着张小脸说道:“无妨,本宫想自己走一走。”冬日寒风料峭,吹在脸上有微微灼痛之感。可是再冷的风也冷却不掉此时心头的灼热。
  单嬷嬷有些心疼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身形羸弱的小公主,心里一阵暗骂太傅太过荒诞,这简直是拿刀子直往这小人儿的心里插!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她又来到母妃的宫殿之中。此时宫门紧锁,叫来看守宫门的小太监将宫门打开后,她便走了进来。宫殿里的落叶一直未有人打扫,用脚一踩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寥落的宫苑里连呼一口气似乎都能听到隐约的回响。
  聂清麟走到这她住了近十五年的院落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让单嬷嬷等在了门外,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哽咽出声。
  “母妃,孩儿……一直笑您太痴情,可是……孩儿到底也还是走了您的老路……”是的,就算她的父皇再怎么昏聩无德,但是她的母妃丽妃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爱得深才表现得痴狂,为了一颗根本就不存在的男儿的真心,母妃穷极浑身解数竟是迷失得丢掉的自己本来的样子,想起疾病缠身的母妃临终前依然闭合不上眼的凄惨,她不是一再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为了一个“情”字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吗?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明明知道那个男人是比父皇更不能爱之人,却还是一点点地松动了心锁,陷入到了他柔情蜜语编制的温柔乡里……
  现在她只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好好的哭上一次,悼念一番流逝的真情,待得一会出了这宫门,那时便是将这些无谓的愤懑尽留在这破败的宫殿里……
  卫冷侯从甘泉宫里走出来的时候,单嬷嬷正等在门口。
  一向对自己尊敬有嘉的部下,语言动作虽然是依着礼节的恭敬,可是那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冷冰冰的斥责:“公主在她母妃的宫里,一个人哭得厉害,奴婢担心她哭坏了身子骨,还请太傅去看一看吧……”
  太傅心里也是憋着气,狠狠地瞪了单嬷嬷一眼,就举步走去。
  待得进了宫苑,就听到那紧闭的殿门里传来的哽咽的哭泣声。原本因为被莫名冤枉而生起的滔天怒火竟是被这猫儿一般可怜兮兮的哭声兹啦一下浇得尽是灭了。
  等到他推开宫门时,就着门外的阳光便能看到屋子里的那个小人儿竟是蹲在地上,像个稚嫩的女娃娃一般抱着膝盖,无助地哭成了一团。只看了那么一眼,滔天的怒火烟消云散,心里俱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了!
  他走上前去,伸臂解了自己的披风,便将地上的那一小团搂裹住:“这屋里里这么冷,怎么变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
  聂清麟哭得泪眼婆娑,太傅进来时未得及反应便被他满满地搂在了怀里。
  只要一想到这个臂膀前不久曾经搂过别的女人,聂清麟不禁生出浓浓的厌恶之情,便是使劲一用力,将男人一下子推倒在地:“休要碰本宫!”
  太傅大人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个蠢女人的话你倒是全信,就是她那副丑样子倒是白白躺着,都懒得看一眼!”
  聂清麟心里冷笑,小沈后是个实心眼的,压根不是会栽赃陷害之辈,而他不也是一早就命人送了安胎补品,此时改口可真是显不出男儿的光明磊落!
  哭得太过用力,喉咙有些沙哑,脑子也嗡嗡作响,此时她想站起来,可是腿也是麻了,竟然也是跟着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只见太傅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大片上好的胸肌。聂清麟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准备一逞兽欲的男子,哭得红肿的眼角稍微用力一睁,都有些发痛。
  “你要作甚?要是碰本宫一下,本宫便咬舌自尽!”
  卫冷侯闻言,心里也是气得发紧,便冷声说道:“皇后说她当日挠破了那人的前胸,可是这一个月来,你我数度同榻而眠,公主可曾看我的前胸有半丝伤痕?”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的哽咽声也是渐渐收了起来,过了半晌,她便哑着嗓儿问道:“那日侯爷饮了那么多的鹿血酒,又一宿未归,可是去了哪解了鹿血酒的药性?”
  卫冷侯从地上站起身来,合拢了衣服的前襟,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里下剑眉冷目,语调冰冷地说道:“本侯一直喝着腿伤药,韦神医嘱咐千万不可同饮鹿血酒,以免加剧了霸道药性,所以那日的那壶酒,本侯给了阿志饮用。不过别的酒喝得甚多,怕酒气熏到了公主,便在宫中的书房的软榻上小憩了半宿,消散了酒气才回到凤雏宫。”
  听到在听到这里,聂清麟终于是有些明白了,如果太傅说得属实的话……那么小沈后在湖里见的便应该是太傅的弟弟——卫云志了!
  卫云志正当年轻力壮,喝了那样烈性的鹿血酒哪里会煎熬得住?便是去了皇宫里的湖中泅水,又遇到了同样解衣下水的小沈后……那卫云志长得极像兄长卫冷侯,若是月黑风高时,倒是难以辨别出来……
  太傅见聂清麟收起了哽咽声,便心知她这般聪慧应该是想通了前后的关节,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是弯腰抱起了她,快步走出了这废弃的宫殿。
  这一路走来,聂清麟缩在披风里,只恨不得一下子昏死过去,方才的情形稍微想一想都是觉得有些丢脸……
  待到回了凤雏宫,太傅将她轻放在床榻上后,便直起腰来,冷着一张俊脸说道:“公主方才哭得乏累,且安歇着,微臣告退了。”说着就准备离开。
  聂清麟怯怯地拉着了他的衣角,哑着嗓问:“太傅是要去哪?”
  太傅半垂着眼说:“若是留在这怕遭了公主的厌弃,又连累得公主咬了舌头。”说完就是轻拂开了她的手,一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聂清麟呆坐了一会,从床榻上下来时,便走到了那水银镜边,竟是被自己的模样足足下了一跳。发髻松散,眼睛红肿似仙桃,尤其是脸儿上那道道泪痕……难怪人道妒妇模样最是丑陋,自己竟是放纵着在他的面前露出了这般的丑态,永安小公主干脆是手捂着脸,复又蹲坐在地上,懊恼地长长发出一声呻吟……
  已经带着新船远航的卫云志小弟,就算是远隔着汪洋大海也难逃家兄的滔天怒火。刚刚上了码头,便被家兄一道加急文书催回了京城。也不能怪卫云志吃完了不擦嘴才走了人,实在是那天的情形实在是让人不能不误会。
  冬至节那天,兄长赏赐了自己一壶特制的鹿血酒,初时饮着还不觉什么,待到后来便是浑身燥热得很。
  卫云志虽未娶妻,可也不是什么童子身,在海上行船,难免在靠岸时会一会红粉知己。那日兄长酒喝得也是半醉,看出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便是笑问用不用给他安排个貌美的宫女侍寝?
  卫云志谨记家父的教诲:万万不可在宫中造次!自然是推脱了一番。
  后来他出了大殿,顺着脚儿就来到了宫中湖畔,准备游上几圈解了酒性。却不曾想在湖底泅水了片刻,刚一从水里钻出,竟然是发现一个女子半裸着身子也入了水里。
  借着月光一看,那模样虽是只是清秀之姿,但身材确实一等一的,尤其是那对浑圆子之物,就算是包裹在肚兜里也是呼之欲出的丰满,尤其是淋湿了水后,布料帖服着满身的玲珑曲线,只看一眼,浑身鹿血沸腾。
  家兄真是太客气!就算他推脱了一番,也还是一意安排了侍寝的宫女,小小佳人又是这般知情知趣地入了水中游到自己的身旁,湖水冰凉,哪里是女儿家能抵抗得了的?若是再推脱可就真是不解风情了。
  也是那鹿血酒太霸道,一旦抱住了绵软就是再难做个柳下惠。竟是等不及寻找床榻,只在一处避风的假山后,便迫不及待地做了起来,就是足足地要了三个来回。后来若不是因为有太监来找寻自己,竟是有些未知饱足。
  看着这个女子也是脸面窄小的,又是个处子,羞涩得不行,也许是嫌弃自己太过粗鲁,本来主动解衣勾引的她在缠绵时,竟是如同小野猫一般挠破了自己的胸膛,后复又竟是小声啜泣起来。卫云志有些扫兴,又担心那小太监寻了过来,她又是尴尬,便小声地嘱咐她快些回去休息,便出去跟着那太监出了宫去了。
  紧接着又是因为家里来了几条货船在埠头出了岔子,他便是离开了京城去公干了,不过偶尔想起那宫女又是有些得趣,还想着下次面见了兄长,求着他将那宫女赏给自己回去做个通房的婢女也是好的。
  可是未曾想再见兄长,他竟是虎着脸,挥退了左右的侍卫,就一把扯开了弟弟的衣襟。卫云志有些不知所谓,茫然地看着自己兄长瞪着自己胸前的只剩下淡淡印迹的抓痕。
  然后就看着他的兄长微微一笑,薄唇里露出森白的牙齿说道:“阿志,恭喜你当爹了!”
  卫云志听得有些茫然,便是长大了嘴:“啊?”
  卫冷侯接着道:“还记得冬至那一日的戏水风流吗?我的弟弟倒是好身手,你让大魏的皇后一举怀胎了。”
  这边的卫家弟弟,此时已经是呆若木鸡,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大人的那番肺腑之言:“你的兄长忤逆不孝,让爹九泉之下愧对卫姓先祖,幸好还有阿志你,为父便是一心依靠着你重整卫府的门楣了……”
  虽然是弄清了这桩乌龙风流债,但是太傅心头的郁结却依然是难解。首先便是这个沈鸿儿腹中的骨肉该是如何?依着太傅的意思,便是一碗堕胎药了事,蠢货生出的东西也是机灵不到哪儿去,平白糟蹋了卫家的血脉!可是弟弟不肯便也由得他去了。
  再则便是那个小龙珠子!本来那日自己脸色含愠拂袖而去,也是因为平白被冤枉了心里存着气,若是个知情知趣的女子,合该将脸面梳洗干净,主动到自己这儿来赔礼道歉,说着些温柔体贴的,再将那香软的身子半靠入自己的怀中,轻解了衣衫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磨蹭……若是这般,倒是可以考虑原谅这个小妒妇一二,可是整整三日过去了,莫若吴侬软语的道歉,便是连个人影都是不见!
  想到这里,手中的毛笔不由得是重重放下,唬得桌边的工部大臣不由得一哆嗦:“太傅,难道是这宫殿的样式不合意?”
  太傅瞧了瞧,宫殿的样式没有问题,这里是他计划大婚后与果儿的寝宫,每个细节都精雕细琢,因为不是从国库里支取的银子,更是极尽奢靡,本来他是要给公主过一过眼目的,可是现在那小人儿似乎又是要与自己杠上,可是此时他堂堂定国侯可是尽占了公理,岂可先低下头来?
  今儿早晨,他特意命阮公公嘱咐御膳房烤了一只嫩羊腿,给公主送去,临到午膳时,又幽幽地叫来了阮公公:“你这个大内总管,也总要四处走动下才好,看看宫里的贵人们有没有短缺……顺便再去凤雏宫瞧瞧,想着跟公主说,本侯这几日食欲不振,吃不到什么顺口的东西……”
  阮公公前些日子刚领了顿嘴巴,虽然执邢的小太监机灵,手里留了些余力,可是这顿打倒是让他长了记性,领会起太傅的意图来更加聚精会神,此时一听马上便是明白了意思,马上弯着要说到:“奴才懂了,到时候奴才一定会提醒公主,那烤羊腿是太傅极爱的,让她派人来请太傅一起用膳……”说完,便是眼巴巴地看着太傅大人,看自己是不是说准了太傅的心思。
  太傅也不说话,举起一本奏折,凤眼凝神看了起来,另一只手挥了挥手,示意阮公公出去办事吧。
  阮公公出了书房门的时候,直了直腰,心里想:主子们斗气,奴才就得提着气儿加倍的小心,还望着永安公主体谅下奴才的老腮帮子,若是再抽下去,可是真真的要掉了牙的……
  接下来,卫太傅扔了手里的奏折,舒展了下腰身,就着洗笔台里的清水照了照自己的影子,今儿头上戴着的是宝钿团花纹的金冠,映衬得眉眼更是英气逼人,太傅左右照了照,对着自己的浓眉凤眼甚是满意,就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待得一会便去公主的寝宫。
  过了一会,阮公公回转了,进了内室,怯怯地看了看立在书房里悬挂着的古画前欣赏笔墨的太傅,开口道:“太傅,那边公主已经开始用膳了……瞧着那意思,是想一个人用膳,要不奴才通知御膳房再烤一只羊腿送到书房来吧……”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太傅大人眼看着吃不上可心儿的饭菜,脸色登时变得难看,竟是阴沉着脸,直瞪着眼前的画像,似乎要把它烧出个窟窿来,过了好半晌,又是一挥手,示意着阮公公出了书房。
  聂清麟!好大的皇帝架子!倒似竟成了本侯对不住你了!
  生着闷气,午膳倒是不必食用了,气也是气得半饱,但是公务还要处理,魏朝的上下竟是没有一处省心的地方,可是一目十行地批示着奏折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恨恨:世间女子众多,他倒是单单吊死在这颗闷倔的小歪脖树上,是吃定了他卫冷侯不成?莫说自己没有睡了那个蠢货皇后,就是真的睡了,她这番妒妇模样,倒是哪有半丝大家闺秀的气韵?难不成真是那丽妃半路保养回来的撒泼野猫不成?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阮公公有些喜极而泣的声音:“禀太傅,永安公主亲自带着吃食来探望您了。”
  闻听此言,太傅的眉头慢慢舒展,朗声说道:“请公主进来。”
  不大一会,只见一个绝色的佳人从门口踏了进来。罩着一身白狐狸皮的鹤氅,进了书房,先是解了披风,露出一身茜红的对襟羽纱衣搭配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看不出冬装的臃肿竟是娇俏迷人得紧。
  自己这几日气得有些吃不下饭,可是这没心肺的倒是又出落得娇艳了几分,那张嫩滑出水的小脸倒是让人眼睛搭上便再放不下来。
  太傅提神绷着气,可是那对眯缝的凤眼,却是一眼不错地直盯着眼前的佳人。

  第114章

  聂清麟解了鹤氅后,从身后单嬷嬷那接过了一个三层漆木描金兰花的食盒子,放在了一旁的八仙小玉桌上:“听闻太傅胃口不佳,本宫亲自下厨整治了一些菜品,还望太傅可以赏脸品尝。”
  说着便从食盒里取出了几碟子精致的菜肴,逐一摆放在桌面上。回到宫中,因为有了御厨宫女做下手,公主的厨艺又可以从容平稳地发挥了,这几样吃食摆放出来尽是色香味俱全。
  在蒸腾的香气里,太傅也变得大气了,倒是赏脸起身慢慢地走了过来。书房里的侍女嬷嬷们都下去了,聂清麟执握着象牙箸替太傅布菜。
  太傅也不说话,看着聂清麟将一筷子油焖乳鸽放到了碟子里,却不动筷,只是眯着眼看着她。
  永安公主自然是知道太傅大人的意思,微微咬了咬唇,夹起鸽肉送到太傅的口中。太傅这才张了嘴,将那鸽肉纳入口中,慢慢咀嚼再细细吞下。
  “有些淡……”太傅突然开口道。
  “哦。那本宫下次多放半汤匙盐。”前几日的冲突似乎两人都是不愿提起,不咸不淡的对谈后,话题便可以顺利的开展了。
  待得太傅将几小碟子菜品都收拾干净了,用茶水漱口后便很自然地拉起了公主的一双柔夷铺展在手里检查是否被锋利的菜刀刮伤了手,又很自然地顺手一拉,终于吻出了这个美人从一进屋他便想要吻住的那张嫣红的小嘴。也许是因为果儿贪嘴,来时刚刚食了橘子,柔唇的味道都散发着阵阵果香,只能重重地吮住再含在舌尖上反复地缠绕品啄。
  一吻过后,美人的呼吸渐渐有些紊乱,软绵绵地倒在了太傅大人的怀中,被一双铁臂轻巧一抱。便入了书房内室。
  只是这次竟不是上了软榻,而是径直来了一旁的大桌子前,将娇人衣衫半解,铺陈在书案之上,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后背。聂清麟只觉得羞涩,便是想要起身,却被卫侯按住,提起旁边的细毛笔,在美人的后背着墨勾勒,画出了一支含苞吐蕊的梅枝出来,微凉而软的笔尖划过光滑的肌肤,引得笔下的美人一阵抑制不住的轻颤,当真是活色生香,艳不可挡。
  “太傅,你这是作甚?”
  卫冷侯闻言轻笑道:“难为公主亲自下厨,臣无以为报,以墨宝聚寒梅一枝赠与公主。”
  聂清麟听了,暗恼着太傅又是想出来新花样,轻声说道:“太傅又在作怪,画在本宫的背后,倒是要给哪个欣赏?”
  刚刚收了笔的太傅闻言,自然低下头来,紧紧贴服着娇人柔嫩的耳廓道:“公主莫急,一会便是画到了前面,只因前面已有两朵现成的娇蕊,只需添些梅枝即可,倒是省了手续……”
  聂清麟眨了下眼,一下子听懂了卫冷侯意有所指为何,顿时娇羞不已,便是要拢衣起身,却被太傅大掌轻轻按住。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冷花的娇艳还需一番风雨的催发,待得公主出了香汗,墨梅被汗液渲染才算真的着笔完毕,才入得了公主之眼。”
  说着便是扶着公主坐起,让双手在后撑住身子,竟是顺着势解了衣袍。便是要这般面对面的生出些风雨,这般姿势甚是恼人,偏偏他还附在那羞得绯红的耳旁粗喘着低语:“公主莫要乱动,别把新墨蹭花了……”
  好不容易胡闹完毕,聂清麟只觉得两只胳膊已经撑得酸酸软软,可那身前的桃花被汗液浸透,果然如同迎风怒放一般,大魏振林才子的笔力当真是不容小嘘!
  待得公主拢好了衣衫,被太傅抱到软榻上休息时,她半靠在太傅宽大的怀中,轻轻开口道:“昨儿本宫去看了皇后,脸上泪迹未干,怀着身孕却不见丰韵,又清减了许多,听她说起,卫府的二公子倒是去见了她赔礼,只是二人言语不和不欢而散,之后便是不见他再来……不知太傅是作何打算?”
  太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公主脑后落下的一绺长发,在手指上饶了几个圈才慢慢开口道:“她腹里既然怀着卫家的骨血,自然是要生下来的。”
  聂清麟屏息凝神等了半天,却是只等下这一句,心里顿时一凉。她心知太傅对沈鸿儿素无好感,几次动了杀机,如今又是这番言语,大有去母留子之意,不由得心里暗暗焦灼,开口接着道:“请太傅大人能体谅沈后身世孤苦,入宫也是安守着本分,若是能给她个平稳的归宿,也算是了却了本宫心头的一桩亏欠?”
  卫冷侯慢慢松开了缠绕秀发的手指,语气略有不耐地说:“公主为何总是提她,倒是不问本侯这几日的心情感受,难道今日洗手做羹汤做了这些个吃食也是俱为了贿赂本侯,给那皇后说情不成?”
  聂清麟看出了太傅的不悦,微微咬着嘴唇,轻声说道:“前几日那般误会太傅,尽是本宫的不对,因着出丑太甚,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来见太傅,今日听闻阮公公说起太傅胃肠不畅,看着那午膳也尽是油腻之物,才做了些可口易消食的送来算是赔罪,幸而太傅大人不记小人过,倒是没有与本宫一般的见识……”
  听着公主戴起了高帽,卫冷侯倒是哼了一声。聂清麟看了看卫冷侯的脸色又接着说道:“不过因着那皇后的身世与本宫身世甚为相似,俱是少时没了父母依靠的,如今又是这般见不得人的怀了身孕,难免有些心有戚戚之感,想着若是她能有了好归宿,本宫的心里也是会舒服些……”
  卫冷侯自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永安公主自觉自己与皇后都是寄人篱下仰仗他人鼻息的傀儡木偶,难免会有写兔死狐悲之感。他伸出手,抬起公主精致的下巴,不悦地低语到:“公主妄自菲薄,倒是哪里跟那个倒霉货像了?你有了本侯,便是不需要父母旁人,从头到脚全尾全须尽是本侯的珍宝,怎么会忍心公主吃了半点苦楚?只是那皇后身份特殊不说,又不是个温良的性子,闯祸的能力倒是一等一,就算阿志想要娶她过门,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是第一个不答应,若是将这样的娶进来了府里,过不了几日就要鸡飞狗跳,气坏了爹娘的身子可怎么是好?”
  聂清麟心说强词夺理,单是气坏爹娘这一项,他卫太傅大人便是不逞多让,他说排行为二,谁又敢称第一?
  可是这般直言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也只能是靠在太傅的怀里,软软地继续说道:“沈鸿儿也算是书香门第里养出的小姐,虽然进退上有时候欠考量,但是本质不坏,也不会太失了分寸,还望太傅给她个名分。不然……待得皇帝“驾崩”,她又是如何在宫里自处?”
  若是旁的事情,太傅早就松了口,可是此时事关弟弟的终身,太傅怎么会草率行事?想起那个沈鸿儿曾经朝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有这样的儿媳甚是堵心,若是弟弟不嫌弃她容貌平平,倒是勉强能做个侍妾。不过他也不想因为那个小沈后惹了怀里的佳人不高兴。
  要知道那日拂袖而去后,晚上回转到府里已经尽是后悔,为何不当时顺了情势留下来,那时美人愧疚,身段定当更加绵软,再多施展些手段调弄该是多么得趣?却偏偏脑子一热走了出,真真是失策的很啊!
  于是便是敷衍道:“这是阿志的终身大事,他本人若是不愿,做哥哥的也不好按头强饮水,本侯只当会跟阿志提起此事,但是愿不愿意,便是他的事情了。
  说完后,太傅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去拿来了新画好的宫殿设计图样,展示给聂清麟观看。
  “原来的寝宫样式颇为古旧,入了殿里总是有些破败的气息,自然是不能拿来做大婚的宫殿。所以本侯一早就派人勘察了宫中的空地,拆除掉原来的风荷殿,再建一说新的寝宫,你看样式可好?
  聂清麟这才恍然为何前几日远远的看见宫里的北角为何烟尘缭绕。可是她看着这图纸上气势恢宏的宫殿,却是表情漠漠,没有半丝盼望喜色,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是咽了下来。现在小沈后的终身还没有着落,她还是不要开口触怒身后的天王老子了。
  卫冷侯原以为这事情敷衍了过去便罢了,待得那沈鸿儿生产完毕,便是将婴儿引出宫去回转了卫府,到时候便说是弟弟交好的贫家渔女所生,母亲难产而死,就算到时候爹爹举起棍棒打骂了阿志便也了事了。
  可是未曾想,过了几日,弟弟卫云志突然跑来,脑子如同被人用皂角细细磨细洗了一番,意志甚是坚决地要娶皇后为妻,请他这个做哥哥的成全。卫冷侯也坚决地表示成全不了,让弟弟死了这份心思。
  哪成想,又过了些时日,卫府老爷的亲笔书信便是呈送到了他的面前,信里大概的意思是大骂卫冷侯变得为人势利,自己舍弃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迎娶公主不算,竟是也要迫得弟弟趋炎附势,阿志与大儒沈弓良的府里的外孙之庶女交好,怀了身孕,可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却嫌弃着沈府没落竟是生生阻拦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让自己的弟弟做了始乱终弃之人。
  这等丧尽天良的举动不配为为家人,还请大魏的定国侯亲自返回家中祠堂一趟,将自己从族谱里划去为好,免得这商贾世家的俗气身世连累了太傅大人镶金镀银。
  要是这次,太傅再看不出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为何人,真是脑子被猪替了。自然是去了凤雏宫,找了让卫府父子失和的始作俑者压在床榻上狠狠地惩治了一番。不过她既然都已经煞费苦心地替那沈鸿儿弄出了个沈府六爷外室庶女的身份,弟弟又是一副没见过女人的德行,他也乐得无事一身轻,便是不再多言什么了。
  于是大魏嘉和二年,冬至过去了不到一个月,魏宫端柔皇后身染风寒,溘然长逝。皇帝悲痛之余,提出国家黎民需要休养生息,不要因为皇家之丧打扰了庶民的婚嫁生子,便是提出免了国丧,一切从简。
  又过了不到半个月,卫府的二公子便要举行婚事了。
  卫府从商,但是难免与官府要打些交道,若是不请便是失了礼数。虽说小沈后平时在宫中不出来,但毕竟很多大臣见过小沈后,就算是婚礼当年蒙了盖头也是不稳妥。最后便是决定婚礼不在中土,而是转到海外举行。
  卫云志将嫁妆聘礼成箱地送入了昔日大儒沈弓良的家中,阔绰的手笔引得众人的惊叹。清贫的沈府竟然是嫁出个外室庶女就平白赚了数倍于沈家家当。“养女当养沈家女”一时成了街角巷尾的美谈。
  在沈鸿儿登船出海的前一天,聂清麟坐着软轿亲自去了沈府,祝贺六哥“嫁女”。她这个“前夫”自然也是要表一表心意,便是置办了几套精致的头面,装在盒子里亲自送了过来。
  “此去出海,你有怀着身孕,船上难免颠簸,本宫让韦神医依着你的脉象配了晕船的良药,压制成了药叶子,若是晕船恶心,只需放一片在舌下,自然就会安稳舒爽很多……”聂清麟说着,将只嵌着碧玺的小药盒送到了沈鸿儿的手里。
  沈鸿儿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公主,眼角不禁一酸:“当日沈家送我入宫,原是去陪伴着皇上解忧的,可叹鸿儿没用,不但没解了皇上的忧愁,反而平添了继续的祸乱,如今又是累得皇上要向天下百姓撒下弥天大谎,这样的罪孽鸿儿可是该如何补偿才好?”
  聂清麟微微一笑到:“原就是本宫连累了你,怎么你还要争抢起来?在本宫看来,这样倒也是圆满。那卫云志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污浊不堪,也是因为饮了乱性之物又加之误会才结下了这番缘分,卫府的二老通情达理,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因为你顶了庶女的名头加进去而亏待于你,那卫云志他虽然长得与太傅大人肖似,可是性子却是大大不同,是个纯良踏实的青年,但是夫妻相处之道还要互有来往才好。如今卫二公子是对你心存愧疚,可是你万万不可再提此事,更不要总是冷眼相对,只要你拿出当日对着“皇上”时的几分柔情,本宫也就放心了你以后在卫府的日子了。
  沈鸿儿却是拉住了她的手,眼里的热泪终于滚落了出来:“原先是不愿你嫁给那活阎王般的人物,可是现在却是私心希望你嫁,这样来日我们才能再次以妯娌的身份相聚,此去海外,鸿儿是什么都舍得下的……就是舍不下公主你。”
  聂清麟闻言微微一笑,又是好言好语才算是劝阻住了孕妇的眼泪,可是她心中却是微微泛起了苦涩,略带惆怅地想到:只怕这番情谊,本宫是要辜负了……

  第115章

  海船驶去了时候,聂清麟立在了码头眺望了许久,单嬷嬷低声道:“请公主快些上车吧,这里的海风太硬,莫要着了凉气。”
  聂清麟上了马车,便在侍卫队的簇拥下回转了宫中。因为码头离京城有段距离,所以要走上些时候。
  可是马车刚刚行驶了一会,就看到远处烟尘飞扬,不一会一匹白马打着鼻子发着粗响来到了马车近前。
  聂清麟撩起帘子抬头一看,竟是太傅身着黑色的貂绒大氅一路疾驰而来。
  “太傅不是说要与群臣议事吗?怎么又亲自来了?”
  因为在寒风里骑马前行,太傅的脸上微微挂了些寒霜,呼出的热气在长长的睫毛上结成了细碎的冰碴,听了公主问起,他说得倒是简洁:“出来且迎一下。”说完,便是从马上翻上而下,解了身上的貂绒大氅才上了马车,免得身上太多的寒气被带入到马车里。
  聂清麟看着他在寒风里冻得微红的脸,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意,因着前几次出的意外,太傅现在特别拘束着她的出行,但凡是远些的地方能免则免,这次若不是龙珠子坚持着要亲自送沈鸿儿出海,太傅也是打死都不情愿的,偏偏边疆几员封疆大吏前来述职,事关边疆的情势,一时间怠慢不得,便是让聂清麟先去了。
  自己这边处理完了公事,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等进了马车,太傅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聂清麟,待她接过来才发现纸包是热腾腾的。小心地打开一看竟是烤红薯。
  原来太傅来时在街市旁路过卖烤红薯的摊子,突然想起以前龙珠子亲自给自己烤红薯片的情形,便顺手买了两个塞在怀里,一则做了暖炉,二则也可以给龙珠子做做零嘴尝尝民间小食。
  果然这外焦里嫩的两坨甚得公主的青睐,两只大眼儿登时晶亮了起来,扒开其中一个的外皮在金黄的瓤上轻咬一口,呼着热气品尝着食物最本真的原味。
  太傅见公主吃得忘形,脸蛋上也沾上了些红薯的渣子,便是笑着在那嫩呼呼的脸蛋上轻啄了几口,随便脱了公主脚上的靴子,将小脚塞入被红薯熨烫得温热的胸口。
  虽然马车里挂着厚重的棉帘,又有手炉暖炭,可是难免还是有些寒意,这样食着热红薯又暖着脚真是有些惬意。
  公主吃了一个便停歇下来,舔着嘴儿将另一个递给了太傅:“太傅可是要吃?”
  卫冷侯见小吃货这时才是想起了自己,薄唇微启轻笑着:“孩童的吃食,本侯懒得吃,原就是给公主买的,这等平常之物倒是让公主吃得忘形,要是平日用膳有这般痛快该有多好?”
  永安公主眨了眨眼,那怀里的脚儿倒是不老实,脚趾一下下地轻蹭着男人厚实的胸膛:“太傅又取笑本宫。”
  大丈夫昂扬紧实的胸膛岂容那对玉足如此放肆?太傅坏笑着将果儿一路扯进了自己的怀中,顺手拿起一旁海外进贡的绵羊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公主的玉足这般冰凉,必定全身也是凉透了的,待本侯且给公主暖一暖……“说着,便将大掌深入了裙摆之下。
  聂清麟被那无孔不入的手指磋磨得有些脸红心跳,便是有些难耐地搂住太傅的脖颈,紧贴着他轻声细细地喘息着:“太傅快些撤了,在这马车上休要胡闹。”
  卫冷侯低下头说:“臣自有分寸,让公主温热起来便好……”说着便是封住了那张娇喘的小口,手下愈加的孟浪了起来。
  公主哪里难得住他的诸多手段,只不多时,便是眼角含泪全身都是热腾腾的了,太傅这才收了手,用巾帕子擦拭了干净,便露着气息未平的公主在车里躺了一会,不多时,被折腾得有些疲累的公主便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太傅因着方才的撩拨,自己也是有些情难抑制,可是知道自己若是在这马车上行事,难免动作力道颠簸得马车摇晃,车外又有众多侍卫,倒是小人儿便又要羞臊得几日不搭理自己了,便是强自忍耐住了裆下的躁动。
  绵延调整着呼吸的时候,不禁低头打量起了怀里那颗果儿的睡颜,白皙的脸蛋上,眼下的青色明显,单嬷嬷说公主这几日睡得不安稳倒是真的。
  原是以为着她担心那沈鸿儿的前程,所以后来也是顺势推舟便是勉强应下了弟弟的婚事,可是没想到已经尘埃落地了,可是公主似乎依然是睡不安稳,倒是叫人纳闷她的心里竟是还有怎样的苦恼。
  想起那日她误会了自己与沈后的情形,其实哭得那般伤心难过的果儿也不是他乐见了。可是女子的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可不是一般男子能猜透的,既然是误会解除了,为何果儿还是这般的焦虑愁思?
  太傅掌握朝堂的风云变幻毫不费力,可是这小小女子的心思也是愈加的把握不准了。
  “小果儿,你倒是要让本侯怎样?”太傅叹了口气,将怀里酣睡的娇人搂得更紧了些。
  其实太傅还有个要紧的事情,虽然他想要登基与公主的大婚同时进行,可是这样的想法却遭到邱明砚一干心腹的极力反对。
  “太傅,您若是现在以臣子身份娶了公主,那是承受了皇恩,来日黄袍加身更加的顺畅,可是若是登基再娶公主为后,难免有强娶之嫌,落人口实。”邱明砚一干谋士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依着太傅的意思,让龙珠子以皇后的身份入主宫中才是最中意的。可是当他跟聂清麟提及的时候,她却是微微一笑:“龙椅都是坐过的了,那后位也没什么稀罕的,太傅随着自己的便利就好,倒是不由顾忌着本宫。”
  这是一番坦承的大实话,却是让太傅的脸色有些不虞,倒是又想起吴阁老想得那出幺蛾子:“难不成公主对那龙椅还是有些眷恋不舍?”
  这话里夹带的意思就是有些寒气逼人了。永安公主原正仰躺在特制的靠椅上梳洗头发呢。这椅子是特制的,椅背靠后正好可以仰躺着将头发露出来,单嬷嬷正用玉瓢舀着温热的清水轻轻浇到垂放下来的浓密青丝之上。可是听了太傅的话,她倒是微微抬起了头,看了太傅那阴沉的脸色一眼,觉得甚是有趣,轻轻笑道:“殿上的椅子略硬,每次坐起来都是不大舒服,本宫向来是喜欢舒心懒散的,不用上朝开心还来不及,怎会眷恋?”
  太傅当然也知道聂清麟的性子,聪明有余而野心不足,在官场倾轧厮杀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男女进了名利场中多少都会有些改变模样,眼底的清气逐渐被争权夺利的蓬勃野心而取代,可是这个小小的女子身处在权力漩涡的最中央,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那份从容,倒是没有被迷失了本心,所以有时,看着那双清眸久了,竟是连自己都有些惭愧。
  太傅看着那双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地冷哼了声。倒是敢有半丝帝王之心!就算是舍不得,他也是会想了办法绝了她的念头。
  这小女子的胆子奇大,又不通女戒,若是真的成了女帝,保不齐就是张罗起了三宫六院的蓝颜粉黛,搜罗一干年轻英俊的……所以每次思及这点,真恨不得将那吴景林老匹夫架在火炉上烤个尽熟。
  聂清麟说完便将头慢慢地放下,让掺着花露的温水慢慢地浸湿头皮,濯洗着长而浓密的乌发。
  既然果儿不甚介意这些繁文礼节,那么倒是一切都好办些了。
  大魏帝姬永安公主被皇帝恩准嫁与定国侯为妻。皇帝的圣旨已经昭告,公主的大婚仪式也热火朝天地张罗了起来。
  宫中的寝宫尚未休整完毕,倒是也不急着去用。太傅倒是花下重金买下了永平侯爷的府宅,太傅命人将整个外墙推倒扩建,收拾打理一番,翻建成驸马府。太傅之所以买下永平侯的府宅,是因为这宅院是前朝遗留下的古物,园林经由几代人的休整已经颇具规模,更重要的是在公主随他一同返宫之前,不必跟原来太傅府里的妾室碰头。经过了小沈后那次,太傅当然是清楚这小妒妇若是打翻了醋坛子会是怎生模样,倒不是不想在这妾室的问题上徒惹公主不高兴。
  太傅近日政务繁忙,就是宫中也不常见他了。北疆的战局有变,据说那个休屠王爷遭遇刺客身负重伤。聂清麟听闻这消息也不禁替八皇姐隐隐担心,不知道八皇姐现在在匈奴的境遇如何。
  这日单嬷嬷说,那驸马府已经修葺整齐了,请公主得空移步过去看一看。聂清麟这几日在宫中略是无聊,便是欣然起身,出宫透一透气也好。
  驸马府修建在华栖巷子里,巷子颇大,新的驸马府独占整条巷子。驸马府修的很是气派,一色的大青石修建的宅墙,高高围住了庭院。大门很是宽大,可以并排进两辆马车,是南疆顶级金柚木刻成的,半米厚,要两名力壮的仆役用力才能推开,倒是丝毫不逊色宫中的防御宫门。
  都说永平侯爷祖传下来的府可以媲美王宫,聂清麟今儿算是真真开了眼,什么叫帝王在民间!果真是亭台楼阁样样雕琢精细,没了帝王谏官的阻拦,花银子自然要更大气磅礴些,就算是隆冬时节,也可以想象这庭院在春暖花开时的楚楚动人之处,若是在聂清麟逛罢驸马府,出来时在车中看到不远处停着几辆马车,一个穿着锦缎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几个健仆不断地从府里抬出东西放在马车上。聂清麟仔细一看,却是安邦侯。此处堪比乌衣巷,乃是前朝重臣聚居之所,所以到了魏朝空巢依然引得贵胄入住,原本共有三户人家,除了永平侯,还有安邦侯和庆忌侯。太傅要搬入驸马府,一些善于拍马逢迎朝臣的暗示下,左右一权衡安邦侯和庆忌侯决定暂时搬出巷子,另觅宅邸。聂清麟看到的正是安邦侯搬家的情形。
  此时安邦侯夫人也立在院中看着仆役将自己最心爱的一口青花鱼缸办了出来,正一脸心疼地看着缸内的爱鱼有些摇摇晃晃。
  一开头,恰巧看见了永安公主从驸马府里出来,立刻顾不得爱鱼,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给公主请安。
  也难怪人都道安邦侯爷有个贤内助,她一瞧见自己竟是遇到了公主,倒是立刻随机应变,顺口说道:“正想着公主呢,偏巧就遇上了。原本我这府宅里养了几条金鳞龙鱼,模样倒是讨喜稀罕,养在宅院里驱邪镇宅,可是如今要搬家,一路颠簸着给它换了居所也是不美,倒不如借花献佛,将这几条金贵的送到公主的府上,一来沾染下公主好事将近的喜气,而来也算是我们家侯爷的一番心意了。
  聂清麟看着那几条缸里的游鱼微微一笑,心说安邦侯夫人好大方,这金鳞游鱼乃是千金难求,在野外捕获也不多见,又因为难以繁殖而奇货可居,不过因为寿命长,模样贵气多为王宫所得。
  不过侯夫人既然开了口,自己若是回绝反倒不美,于是当下淡淡一笑:“那本宫便是写过侯夫人了,只是本宫不善养鱼弄草,也不知会不会辜负了夫人的一番美意。”
  侯夫人微微一笑:“那倒是没关系,这鱼倒是好养,不会让公主挂心……我家侯爷正好跟着太傅去迎那匈奴公主去了,此时恰好也该回来了,正好新得了些雪峰冻鼎,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到府中去饮一饮清茶?”
  聂清麟这时将目光从鱼缸里慢慢调转了回来:“夫人说的是……匈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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