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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晚安,巴黎》    作者:堇色i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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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子裴也笑起来,揉揉盛铭的头发,“明天,明天好不好?”
  “好。”
  
  如计划中设计的一样,去挑了一套体面的深色正装。
  深色,单排扣,是领口狭长精致的英版,十分的修身。白色衬衫衬着盛铭白皙的肤色,袖口工整地扣着。领带是邹子裴的眼光,绛紫色底色配有规则花纹,大气而不失温雅,贴合他的气质。
  “嗯,”邹子裴在试衣间的镜子前替盛铭整了整领口,看来看去,得意洋洋:“好,超级好,就这套了。”
  “真的好吗?”自己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毕竟穿这样正式的装束的时间太少。
  邹子裴的酒窝浮起来,“……帅到犯规。”
  盛铭莞尔,这四个字听着新鲜,也不知那家伙脑子是个什么构造。
  
  宴会前一晚居然会觉得忐忑。
  邹子裴笑他,“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你的那些朋友,我都不认识啊。我该说什么呢,业务上的事完全不懂。还有,不会讲法语,没有问题吗。
  担心的问题居然在这一晚全部冒出来了。
  
  邹子裴笃定地安慰,“不认识所以才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也不会有人无趣到在晚宴上滔滔不绝地谈业务,何况那么多同去的家眷都不熟悉业务啊……你的法文已经算得好的了,实在不行的时候,你大可以开德文去鄙视大家喔。”
  
  怎么会有不安呢,明明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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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摩擦必不可免。人有时候幼稚而不可理喻,往往给予自己最重要的人最深的伤害。误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各自犟着性子放任误会变大也不去解决。
  ——《晚安,巴黎》
  
  盛铭今天一个下午连着两大节都有课。
  课间休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手机错过了三个未接来电,Vincent。
  邹子裴让他下了课待在学校里等他来接,然后晚上一同赴宴。
  
  盛铭回拨过去,听到电话那头说:“木头,因为一些变故,今晚不能带你去了。抱歉。我回家了再和你好好解释。”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催他,他匆匆收线,“你下午自己回家吧。到家说,我得挂了。”
  他有些来不及反应,只能形式化地答:“……好。”
  他不知道邹子裴所说的变故是指什么。可自己傻傻地紧张了一个晚上,认为是比天大的大事,就这样因为一句话,所以取消了。换做是谁,谁都会失望。
  
  第二节课上地有些闷。
  一个半小时过去,铃声准时地响起来。他用德语低低地说着:“今天就到这里。”
  
  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才五点。好早。
  而邹子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
  在这六个小时中,盛铭看了一会书,写了一会文章,也独自解决了冰箱里的一些剩菜。其实还有,就是漫无目的地逛到举行宴会的大酒店前,也看到了不该见的。
  此刻,他闭口不谈,表面是风平浪静。心想着,邹子裴会不会自己向他做些解释。
  
  果不其然,邹子裴回到家,脱了西装,将它挂在衣架上之后,就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说:“木头,我想和你谈谈。”
  他看上去有些苦恼。
  盛铭放下手中的杂志,“你说。”
  邹子裴停顿了一会,继续开口道:“父亲和主管在知道了我原本的打算之后,先后给了我忠告。这次除了是庆周年的宴会,更是那个项目的签订仪式。当初,拉下这个项目,我也算是主要负责人之一。对方……或许并不能接受同性恋。但是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一定要签……”
  “……我理解。所以,你就独自去了?”
  “不,”邹子裴低着头,“我装作是带着女伴的模样,装作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坐在桌前和他们进餐。可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我突然非常厌恶这样的自己。”
  
  盛铭心中稍稍放松下来,因为邹子裴的坦白。
  他在晚饭过后,逛到宴会的举行地,恰好撞见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挽着邹子裴的手从车里出来,走近会厅的场景。
  当时受到的冲击不小。现在面对男人如此诚实的态度,他在等他的解释。
  
  “公司里和我熟悉的那些同事,都清楚我们的事。可这是我在他们面前出柜后,第一次躲回到柜子里去。那种感觉,好暗。直到结束,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
  
  盛铭舒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都觉得,如果彼此都有心真诚地坐下来谈一谈,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呢。两个人之间所可能产生的误会,都不足以惧怕。怕是怕彼此都没有认真去解决它们的耐心。
  与他相比,邹子裴的性情更烈些,有些时候也急躁些。但好在两个人最后都能冷静下来,一起去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或许,这就是让爱走下去的原动力。
  
  看着眼前懊恼的邹子裴,盛铭的心里还有些欢喜。
  他轻轻揽住邹子裴的肩膀,说:“那并没什么不对,你只是在为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不是吗。在那样的场合之下,如果要装,就不要怀疑自己;如果不装,那么就告诉所有人你的身份,你的底线。这些我并不介意,我能做的,只是支持你的选择而已。”
  “可是……”
  “当然,要是两者比较,我当然更希望看到后者。不过那没有关系,我知道你身边那个位置上站着的人应该是我,就可以了。”
  
  听盛铭把这一番话淡淡说完,邹子裴感动地不行。
  托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吻了吻,“谢谢。”
  盛铭笑了,我什么都没做呢,你谢谢我什么。我只是感激,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坦诚相见,没有丝毫隐瞒和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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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的温暖曾是我不敢提起的字眼,因为它就像没有好透了的伤疤一样,揭开来会疼。但在他那里,我不仅看到了家的样子,更感觉到了他带给我的安定。
  ——《晚安,巴黎》
  
  “等到这个寒假,和子裴一起来巴黎吧。”
  想必盛铭的家庭状况,邹子裴的父母也是有所了解的,因此,在回巴黎之前,邹父提出了这样的邀请:“如果可以的话,顺便,也一起过年吧。”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笔直走进了盛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邹母也高兴得合不拢嘴。邹子裴只好一脸苦笑地替母亲传达意思,“我妈她说……‘比起我们家那个混蛋儿子,我还更喜欢你的懂事,个性也比那傻小子好多了。要是这小子欺负你,尽管替我们好好管教,不要留情喔!’”
  四个人都笑开了。
  
  好像,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而自己这么多年来和父亲微薄到几乎为零的联系,简直就是病态的。
  在和母亲离婚之后,父亲对自己的死活向来不关心,他和那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很好。而自己和他们在一起,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错觉。何况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妹妹对他的态度一向不友善,因此中学时代就早早搬出来,急迫地想和那个家划清界限。
  这么多年里,就算是过年,父亲的问候也很少。盛铭几乎就要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父亲;而那个家,也已然是别人的家了。
  
  这些年里,父亲唯一一次约他出去见面吃饭,是因为知道他是S大的讲师。他一心想要把那个不学无术的妹妹靠着盛铭的关系,送进S大。得知在高考之前,S大会有提前录取的考试,父亲约盛铭出来见面。
  见到父亲的时候,他非常心酸。因为这个男人老了。
  但在得知这唯一的一次会面,仅仅是因为想要让他靠着关系拉那个所谓的妹妹一把,他更是心酸地无以复加。
  
  男人的两个孩子脾性截然不同。
  儿子从小乖巧听话,性格有些内向,话不多,只喜欢一个人闷闷地看书,但心地善良,容易亲近。而小女儿却天生急躁暴戾,挥金如土,少年时代就整天在外闹事,是个名副其实的问题少女。
  但毕竟,她也姓盛,她身体里的一部分,流淌着和盛铭相同的血液。
  
  盛铭沉默着听父亲说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
  末了,他说:“我知道了。让她这最后几个月里好好学吧……如果分数相差太多,我也无能为力。”
  他在离开前,听见身后的父亲喊了他一声“小铭”。这么多年以来,再没有人这样喊过他。他转过身去,男人还停在原处,有些无奈地向他摆了摆手,“……没事,你去罢。”
  盛铭不知道事到如今,男人是否有一丝丝的后悔。
  
  最后,由于和录取分数线是在相差太大,所谓的妹妹并没有如预期中的一样进入S大,而是去了一所大专。
  为此,继母不可理喻地在一通电话中将气全部撒在盛铭身上。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那些不入耳的话语,然后挂断电话。
  
  因为这样,邹子裴在他面前很少提及家庭的回忆。
  虽然不曾开口和盛铭说,但他心中很早就暗暗地下过决心,要给他一个家,是可以停靠、可以依赖的温暖港口。
  
  送邹子裴的父母回巴黎是周日上午的事。
  临别时,他母亲亲吻盛铭,告别说:“改天请一定要来巴黎。”
  盛铭没有拒绝,“……看那时候他请不请得出假期吧。”
  这头邹子裴笑着戏言:“你要跟我去巴黎,我真是求之不得。这假死活也得请出来啊。”
  
  送走他们之后,邹子裴开口提议,“时间还早,还有整整一个空闲的周末下午……看电影,有没有兴趣?”
  “随便怎么样都好,不过现在,我饿了。”
  “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中国人主厨,但听说大厨在法国待过几年,菜式的味道都很地道。想不想试试?”
  盛铭歪歪脑袋,“……中国人的法国餐厅?”
  “怎么,你对中法合成产品有偏见?”邹子裴笑着凑过来,小声地说,“喂,中法产品一向都是价廉物美的诶,参见你身边我这个大活人——耐看又耐用,保你满意……怎么样,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喔。”
  盛铭被他逗笑了,“巴黎人难道都像你这样滑头的吗?”
  邹子裴拉起他,颇为得意地回答:“绝无仅有,只此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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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前方是泥淖险滩,还是荆棘遍地,我都要和你一起走。
  ——《晚安,巴黎》
  
  他们在那家名为LE PETIT
JARDIN的法国餐馆吃了饭,靠窗的位置恰好能够看到餐馆外的小小花园,大概餐馆的名字也得益于此。正餐前先喝了一份奶油海鲜汤,香稠浓郁。
  之后,他们就像是刚开始热恋的情侣一样,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放映时,邹子裴在漆黑的电影院里亲吻盛铭。因为座位在最后一排,所以不需要顾虑什么——邹子裴如是说。
  
  晚上十点才有了打算回家的念头。
  从前彼此都还是大学生的时候,能够毫无顾虑地挥霍时间,去各处想去的地方。但是在工作之后,显然不再有这样的自由。难得今天尽兴,心情不禁欢快起来。
  车穿开着一半,几缕晚风扫着面颊,但也不觉得冷。车上的广播任由它开着,播放着一些杂乱的音乐。
  过了一会,盛铭受不了那个频率里吵闹的嘻哈音乐,伸手调节电台。
  
  “……航班已经被迫在俄罗斯圣彼得堡机场降落。机上的那名犯罪男子已被警方捕获。根据前方报道,现在已确认的死伤情况为1死4伤。伤者已经全部就进送至当地医院治疗,其中2名患者伤势较重。据悉,此次AF115航班于今日上午11时于S城起飞,直飞巴黎。对此此事件的后续报道,我台还会继续跟踪……”
  
  面面相觑。
  时间,起飞地,目的地,就连航班号——都是一样的!
  
  邹子裴一个急停,将车停靠在路边,拿起电话就拨。
  关机。再拨。如此好几个来回,仍然没有接通。
  盛铭紧紧拉住邹子裴的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慢慢打,可能下机了还有手续要办,来不及开电话。先回家好不好?等在路边也不是办法吧。”
  邹子裴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看不见他的脸,“该死……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我……”
  “你先别把情况想地那么糟,法航那个大的客机,概率太小了不是吗?”盛铭揽住邹子裴的肩膀,任他沉默了一阵。邹子裴的呼吸都有些快,盛铭靠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安慰:“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先回家了,嗯?”
  
  然而一个晚上,电话始终还是没有开机。
  虽然心急气躁,但是他们都明白,对于现在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家里一片死寂,遇上这样前途未卜的灾难,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邹子裴只是坐在沙发上,机械化地一遍又一遍播着父母亲的电话。
  盛铭泡了杯热茶给他端去,在邹子裴身边坐下的时候感觉到他居然在颤抖。心里忽然很疼,轻轻搂住他,什么都不说。盛铭没有见过那么丧气,那么难过的邹子裴。他棕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带着绝望的色彩。
  良久,他紧紧抱住盛铭,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哽咽:“木头,我很害怕。”
  盛铭没有说话,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我也很害怕,真的。
  但是在你面前,我不能说。如果连自己也倒塌了,那么,要由谁去扶住你摇摇欲坠的心呢?
  
  躺在床上,一夜不眠,两个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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