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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锁情牵》    作者: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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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耀辉看著他的模样,浑身发抖,紧紧攥住束缚自己的铁链,咬牙一字一字道:「司洪逸,你死定了!」
  司洪逸充耳未闻,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这个时候,北堂耀辉反而不再挣扎了。他就那样赤裸著身体看著司洪逸,愤怒到极点的神情冷冽如冰。
  司洪逸在他的面上颈上胡乱亲吻。北堂耀辉撇过头去,克制著恶心与肮脏的感觉。
  精致的锁骨完美而纤细,尤其惹人怜爱。司洪逸欲望大发,简直克制不住急切地想与身下的人融为一体。
  可是顺著锁骨往下看,狰狞欲裂的疤痕却激起了他另外一种欲望。
  司洪逸伸出保养圆润的手指,指甲沿著疤痕缓缓抚摸,忽然猛一用力,指甲深深抠入肉中,在旧疤上抓出一道血痕。
  北堂耀辉猛然一颤,紧紧咬住下唇。
  时过境迁的伤痕在他心里留有不可抹去的痛楚,时时仍让他觉得疼痛难当。而司洪逸这种行为,更是让他觉得胸口再次被劈裂一般,痛觉比实际感受到的放大无数倍。
  鲜血缓缓流出,空气中飘散出一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香味。
  北堂耀辉额上冒出冷汗,却忽然撇过头来,对他魅然一笑:「陛下,微臣的血好不好看?」
  司洪逸正兴奋地浑身发颤,此时见了他无比魅惑的笑容,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好看……好看……哈哈哈,真是太动人了!」
  北堂耀辉继续诱惑地笑道:「那陛下要不要尝一尝,臣的血,味道更加动人呢。」
  司洪逸此时已被莫名的亢奋冲昏了头脑,竟真的低头伸出舌头,卷起他胸前的血丝,淫靡地舔舐著。「美味……真是太美味了……」
  北堂耀辉将自己想象成案上的鱼肉,任由他肆意发泄、凌虐著,默默在心底计算著时间。
  当司洪逸终於玩够了他的上身,掰开他的下体,将那隐秘而美丽的穴口暴露出来的时候,眼睛兴奋地发出淫绿之光。北堂耀辉厌恶地看著他的丑态,冷冷地注视著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变色,双手抓紧自己的喉咙,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
  北堂耀辉冷冷一笑,道:「美丽的东西大多是有毒的,陛下难道不知道麽。」
  司洪逸惊恐之极,颤抖地伸手指著他想要说什麽,但忽然抽搐了两下,一头栽到他身上动也不动了。
               
        
 
  北堂耀辉艰难地从发丝里摸出一枚薄如柳叶的刀片,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将束缚双手的铁链磨断,手腕和手指间已全是血痕。他赤身裸体地站起身来,对倒在地上的人看都不看一眼,找出自己的衣物,只披了一件外衣,步伐轻飘地步出门外。
  司洪逸带来的人不多,只有那个把北堂耀辉绑来的黑衣侍卫武功最高。可惜,那个人也活不成了。
  北堂耀辉看著满院放倒的人,面无表情,只是拍了拍手掌,彷佛黏到了什麽脏东西似的。此时天色已渐渐昏亮,山中的天气分外的寒冷,到处飘散著清晨的雾气,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
                
        

  北堂曜日赶来时,整间院子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声息。
  只有北堂耀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别宫前的高阶上,一身红衣,翩舞翻飞。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犹如从天宫降临的仙子,好似天生就应该站在那里。
  北堂曜日愣了一瞬,急速掠了过去。「辉儿!」
  北堂耀辉的目光不知望向哪里,听到他的轻唤,猛然一震,回过神来。「曜日。」
  「你没事吧?」北堂曜日焦急地问,却突然发现他风吹开的衣襟下,有著触目的痕迹。北堂曜日心下一惊,一把扯开他的外衣,见北堂耀辉红衣下竟未著寸缕,施虐後的痕迹清晰可见。「辉儿……」
  北堂耀辉忽然摇摇欲坠,有些疲惫地靠在他身上,低声道:「曜日,我好冷……」
  北堂曜日连忙抱紧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在巡视著这座别宫。
  他和耀辉之间有自己独有的一套联系手法。昨夜皇帝借口让他猎灵鹿,外宿深林,他便感觉不对,暗中派了一个心腹回营地查探,却听闻皇上并未回去,北堂耀辉也不见了踪影,便知道大事不妙。
  灵枭寻著北堂耀辉散出的味道寻到这里,北堂曜日一进来就知道事情不对。整个别宫静寂得不祥,没有一丝活气。
  他心下惊疑不定,原本对辉儿的担心渐渐转变成另外一种忧虑。
  北堂曜日将自己的风衣裹在北堂耀辉身上,将他拦腰抱起,大步走进宫里。只见大殿地上躺著几具尸体,淡淡道:「他们都死了?」
  「……嗯。」北堂耀辉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北堂曜日咬咬牙,抱著他走进最深处的内殿。那里是皇帝的寝居之所。
  一具赤裸的躯体面孔扭曲地倒卧在地,双手仍紧紧抠著自己的咽喉。
  「他也死了?」北堂曜日拧著眉,语气低沈。
  北堂耀辉连眼睛都没抬,有气无力地道:「他喝了我的血……」
  北堂曜日明白了。
  北堂耀辉从小因为身体虚弱,服食过各类药物。
  是药三分毒,长期积累下去,体内便有了一股消不去的毒素。他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医,为人特立独行,见他如此再怎样调养也活不过四十岁,便干脆在他体内下了另一种剧毒,以毒攻毒,反使他康健起来。不仅如此,还让他从此百毒不侵,以血为毒。
  如果中了北堂耀辉下的毒,也许还有解药可解。可若是中了他的血,便绝无活路可言,因为这世上没有解药。
  北堂曜日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反正自己和曜月曜辰,还有其它一些亲人朋友,是不会中北堂耀辉的血毒,因为他平日就把自己的血和他其它一些药物混合,散在周边或饭食里,让他们慢慢有了抵抗力。
  多年来,除非是身边人,不然一般人便是不小心触到他的血都会受不了,何况是喝了。
  北堂曜日将北堂耀辉放下来,拾起他的衣物,解开他的外衣,要帮他一件件穿上,谁知北堂耀辉却揪紧了衣襟,摇了摇头。
  北堂曜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唤道:「凌涛!」
  一个黑衣身影迅速闪了进来,跪在地上:「在。」
  「拖下去,收拾干净。」北堂曜日的语气好像在说收拾只死鹿、死猪、或死狗。
  「是。」
  凌涛扯过床上凌乱的被单,利落地裹起尸体,拖了下去。
  北堂曜日假意没有看见床头那凌虐的铁链和斑斑痕迹,拿起衣服,给他穿好,道:「你在这里歇会儿,我去处理事情。」
  北堂耀辉望著他:「你不问问发生了什麽事?不想知道他是怎麽对我的?」
  「不管他是怎麽对你,他现在已经死了。」
  北堂耀辉冷笑:「你在怪我?他若没死,这会儿死的就是我了。」
  北堂曜日看了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辉儿,好好在这里待著,事情我会处理好。」
  北堂曜日离开了房间,北堂耀辉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他简直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恶心的地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昨夜闯下了大祸。
  他这次毒死的可不是什麽阿猫阿狗,他这次毒死的是大明国的皇帝啊。
                
        

  北堂耀辉披著曜日的斗篷,不知在床上呆坐了多久。
  北堂曜日走了进来,他步履沈稳,不见一丝慌乱,即使刚才看见皇上的尸体,他也冷静的吓人。「辉儿,我们走吧。」
  北堂耀辉有些呆滞地抬头看著他,疑惑道:「走?去哪里?」
  北堂曜日失笑:「当然是回祭典的营帐去。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不成?」
  「我、我们还能回去?」北堂耀辉结巴。
  他在毒死了司洪逸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别宫里的人全部杀掉灭口。
  之後一个人站在高阶上,寒风一吹,自己也清醒了些,知道做了不可挽回的绝大祸事,心下一直惊惧忐忑,不知该何去何从。谁知现在北堂曜日却轻描淡写地说回去,彷佛他们不过是出来转了一圈。
  北堂曜日难得见他露出这种模样,竟然还心情甚佳地在他面上亲了亲,拉起他的手道:「有大哥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北堂耀辉心下一暖,听了这话倒真的什麽都忘了,愣愣地被他拉起来,随著他走了出去。
  来到别宫门口,只见「司洪逸」正和一干大内侍卫站在门外,看见他们出来,向北堂曜日微微一动,又定住了身子。
  北堂曜日挥了挥手,微笑道:「皇上,您出宫已久,也该回去了,莫要众臣担心。」
  那「司洪逸」笑道:「北堂王说得是,朕这就回去了。」说完翻身上马,带著一干侍卫走了。
  北堂耀辉在旁呆呆看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冰凉了周身。
  北堂曜日冲他笑了笑,柔声道:「辉儿,我们也走吧。」
           
        

  北堂耀辉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麽随他回的营帐,也不知怎麽上了药洗过澡钻进了被窝里。北堂曜日一直陪著他,搂著他,可是此刻,他仍然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冷得像块冰。
  「怎麽了?还不睡?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北堂曜日像小时候那般,温柔怜爱地哄著他,又道:「药儿没事,我让大夫看过了,现在铭儿陪著他呢。你一天一夜没有睡了,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启程回京。」
  北堂耀辉突然抓住他的手,哑声道:「司……那些人……你、你怎麽处置了?」
  北堂曜日用手轻轻盖住他的双眼,柔声道:「那些事你别管,赶紧睡吧。」
  北堂耀辉终於闭上眼,也许是北堂曜日拂了他的睡穴,他很快睡了过去。
  可是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黑暗中一忽是司洪逸冲他狞笑,一忽又变成了一具可怖的尸体。他辗转良久,梦里冷汗连连。
  曜日──
  他想高声呼唤,像从前那般呼唤他心中最重要的依靠,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在梦里,他怎麽也张不开口。
                
        

  祭典终於结束,所有重臣再次浩浩荡荡的随著皇帝的御辇返回京城。
  北堂耀辉昏昏沈沈的半卧在马车上,双眼呆呆地凝视前方,不知望著何处。
  药儿那日只受了点皮外伤,睡了一天已经好了,此时陪著北堂耀辉坐在马车上,见王爷这模样,不由担心道:「王爷,您怎麽了?哪里不舒服麽?」
  北堂耀辉连应都懒得应。药儿心里担忧,道:「王爷,您要不要吃水果?还是休息一会儿?要不我去找北堂王来……」
  北堂耀辉终於有反应了,连忙拉住他道:「别!别去!我不想看见他。」
  「王爷?」药儿瞪大眼睛,更不明白了。他家王爷竟然不想见北堂王?
  北堂耀辉有些疲倦地道:「我有点累,谁也不想见。」
  「哦。」药儿不敢再说什麽。
  马车里一时静寂,只能听见车轣辘的滚动声。
                
        

  从郊外祭场到遥京,大概需要一整天的时间。途中路过一处山脚,忽然整个队伍乱了起来,前方远远传来慌乱嘈杂之声。
  北堂耀辉倦倦地趴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抬抬眼,道:「怎麽回事?药儿,去看看。」
  「是。」
  药儿跳下马车,过了片刻,慌慌张张的回来:「王爷,刚才皇上遇到刺客了。」
  「什麽?」北堂耀辉脸色一变,一骨碌坐起来:「怎麽回事?皇上怎麽样了?」
  「王爷不必担心,刺客已经被北堂王和三世子击退了。皇上没事,就是死了几个大内侍卫。」
  北堂耀辉眼神闪了闪:「死了几个大内侍卫?」
  「是。」
  北堂耀辉沈默片刻,道:「药儿,待会儿再去细细打听一下,死了几个?都是哪几个侍卫。」
  「哦,好。」药儿奇怪他家王爷想知道这个干麽,不过也没敢多问,又去打听。
                
        

  北堂耀辉浑身发凉。傍晚马车进城时,脸色仍十分苍白。
  他想起药儿後来回报的情况:「好像包括张大人在内,死了六七人吧。具体的没打听出来,听说北堂王已经处理了。皇上就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
  接著药儿似乎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语道:「张侍卫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侍卫呢。功夫那麽好,这次竟牺牲了。真没想到……」
  是啊,真没想到。北堂耀辉紧紧抱著自己。
  没想到曜日动手那麽快。
  那些侍卫都是皇上的亲信,在宫里不知连著多少干系。那「张侍卫」若是不死,回宫後不知要担著多少麻烦。想必这次「牺牲」的,都是那日别宫中的侍卫。
  「辉儿。」马车进了内城,北堂曜日忽然纵马来到车边,敲敲车窗,向里面道:「今天和我回家麽?」
  北堂耀辉微微垂下眼帘,低声道:「不了。我好久没回王府了,该回去看看。」
  「嗯,那也好。」北堂曜日看了看他,蹙眉道:「你脸色有些难看,回去歇歇也好,这几日我要进宫伴驾,有事来找我。」
  「……好。」
  北堂耀辉趴在窗口,望著北堂曜日黑衣轻骑,带著北堂王府的侍卫随著皇上的御辇向宫里的方向去了,过了好久才收回视线,吩咐道:「回端王府。」
           
        

  北堂耀辉回到端王府,闭门不出了七八天,这在他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一来他很少留在这里,二来他就算住在这里,也绝不会一连这麽多天不出门。
  端王爷的老管家林丛有些担忧,觉得王爷有些反常,不知这是怎麽了。
  不过这对於端王府来说,倒是件好事。
  明国国风开放,崇尚武力和自由,女子的社会地位也非常高。大户人家若是没有儿子传承,产业和爵位也可以留给女儿的儿子,而不是像其它国家那样只能留给族内的偏系男嗣,或者一定要过继个儿子继承。
  这种可传「外姓人」的继承法,使得女子不一定要出嫁从夫。
  北堂耀辉便是因为这种传统,而继承了其外祖父林尚勋的端亲王爵位。
  林家世代为明国重臣,林尚勋当年更曾位列一国之相,地位尊崇。原本他有个儿子,可是偏要走武将之路,二十多岁便战死杀场,林家就此只剩下林嫣嫣一个女儿,而北堂耀辉又是她的独子,因此林尚勋这端亲王的王位,便承袭给了他。
  北堂耀辉继承王位的时候年纪还小,又在火灾中受了重伤,被北堂王接回王府休养,因而这端亲王府常年空著,归在北堂王府门下管辖。直到北堂耀辉十六岁成年,正式承袭了王位,端亲王府才真正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只是北堂耀辉和这里并不亲近,一年三百六十多日,他竟有三百多日都是在北堂王府和其它地方度过的,只偶尔回来小住几天,打点一下府里的事宜。
  林丛知道王爷不喜欢这里。端王府的东南处,有一大片烧焦的後园。
  那里原是未出嫁前的北堂王妃,林嫣嫣的住处。
  林嫣嫣当年曾带著儿子在那里住了近一年,直到一次失火,林嫣嫣纵身火海,北堂耀辉也因此身受重伤,这才被其父北堂傲接了回去。
  想必是那时候的记忆太过惨烈,那处废园,北堂耀辉至今未曾让人整理,仍是一片焦园废土的模样。他本人更是多一步也不愿靠近,自己住在离那里最远的梅落园。
  北堂耀辉似乎从不当这里是家,虽然有时回府也会小住几天,但三天里有两天要往妓院或别院等处跑,绝不在家安分。林丛常常怀疑王爷是怕北堂王责备他流连花丛,因而每当制好了什麽新药,要风流的时候才跑回来住。
  可是这次委实不太寻常。王爷回来这麽久,别说去妓院,就是药房的大门也没有踏进去过,一直在自己房内待著。
  老管家担忧起来,不知王爷这是怎麽了。
  他迟疑著要不要通知一下北堂王?可又怕自己小题大做。
  老管家想了想,还是给北堂王府捎了个信。不管怎样,只要北堂王来了,王爷绝不会不高兴。
  信刚送出去的第二天,端亲王府来了位客人。
  北堂耀辉见到来人,有些意外,却竟也有几分意料之中。「原来是你。」
  君如竹施礼道:「打搅王爷了。」
  「没什麽打搅的。君大人,请坐。」
  北堂耀辉这些日子在家闭门不出,一直想著前些日子发生的事。经历了那一番惊心动魄,其它事便都淡了,面对君如竹也没有那般尴尬了。
  毕竟连皇帝都杀了,还有什麽好怕的。北堂耀辉心里自嘲。
  君如竹见他神情有些憔悴,关切地道:「听说王爷近些日子没有出门,可是身体不适?」
  北堂耀辉微笑道:「没有,多谢君大人关心。只是秋末倦怠,懒得出门而已。」
  君如竹是个善解人意的,见此不再多说什麽,看他心情似乎还不错,便试著与他闲谈起来。北堂耀辉近来困於牛角尖中,心情烦郁,君如竹学识丰富,言谈有词,北堂耀辉与他闲聊起来,倒觉得有些宽解。
  其实他性子骄纵惯了,因幼年受过极大的刺激,行事难免偏激,只有对著北堂曜日的时候才收敛几分。可是北堂曜日是个看得见摸不透的人,北堂耀辉从小便对他占有欲极强,为此甚至不惜对曜月曜辰耍脾气闹手段,後来渐渐明事理了,才转换了方法。
  当年也是秋祭大典,他用药将北堂曜日迷倒,在营帐内强与他欢好。
  北堂曜日事後虽然怒极,却渐渐接受了下来。
  那时北堂耀辉只有十八九岁,年少轻狂,只一心要自己想要的,也只看自己一心想看的。如今霍然发现,北堂曜日原不是那麽容易被看透的人。
  自己对他自以为了解,却被一夜推翻。
  北堂耀辉本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但面对北堂曜日,却像个白痴。
  他此刻困惑矛盾,烦恼躁郁,但君如竹却是一温雅君子,面对著他,北堂耀辉第一次发觉自己不需防备别人,别人也不会算计他。因而今日与他说说谈谈,聊些闲话,见他性子温和,举止淡雅,周身自有一股平和之气,竟渐渐静下心来,心情也好转许多。
  北堂耀辉从君如竹口中得知,如今朝堂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异状。
  不过皇帝的一些近卫调动频频,似乎新换了一些侍卫。这在大内是十分普遍的事,因而也没人特别关注。
  北堂耀辉听了,心跳了几下,面上也只是笑笑。
  君如竹见他此次兴致满好,与自己闲谈良久,不由有些欣喜,临走时微笑道:「我见王爷神情萧索,愿随时来陪王爷聊聊天。」
  北堂耀辉微微一愣,见君如竹这话虽说得从容,但面皮底下却隐隐泛著紧张羞红之色,不由心中一动。
  他身边从来不乏男子示好之人,不过都是贪图他的权势和美色,他见得多了,自是厌恶非常。但从未有人如君如竹这般,竟似真的从心底里爱他。
  北堂耀辉并非无情之人,恰恰相反,他长情而专情,且热情如火,性格耿烈。他原先对君如竹心怀歉疚,又多少有些莫名的心虚,因而一直避著他,此时突然领悟了他的心意,觉得委实难得。
  君如竹见他不答,笑意慢慢敛去,低声道:「如竹身分低下,不识抬举,让王爷笑话了。以後这种冒昧的话不会再说了。」
  「不是的,你别误会!」北堂耀辉忙道:「君大人这番心意,我十分感激。」他想了想,忽然郑重地对君如竹一揖,道:「以前是我胡涂,多有冒犯,还望君大人见谅。」
  君如竹没想到他会如此,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手足无措道:「王爷这是做什麽……这是说的哪番话。」
  北堂耀辉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君大人若不嫌弃,以後便唤我耀辉好了。我也唤你如竹,可好?」
  君如竹脸色一红:「这、这太失礼了……」
  「没什麽失礼的。我这身分不过是祖上传下的,比不得你是真材实学的状元郎。你若不愿,是瞧不起我这不学无术的王爷,不愿与我做朋友了?」
  「不是,不是……」君如竹不知是紧张还是高兴,面色潮红,神情有些窘迫。
  「那如此,就这麽定了。」北堂耀辉微微一笑,双面生辉,端得美貌,耀花了人眼。
  君如竹哪里禁得住他这番魅力。
  北堂耀辉本就长得美,只是他一向不屑利用自己的美貌,又厌烦那些好色之徒,因而外人面前鲜少施展笑颜。偶而应酬,大多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虚假面孔,此时真情流露,君如竹自是招架不住。
  「如竹,有时间便来府里坐坐。你进京这麽久,不知可曾四处游玩过?若是翰林院里无事,我可陪你四处去看看。」
  「如此……多谢!」君如竹虽不明他为何态度陡然转变,但心底却是欣喜异常。
  北堂耀辉觉得他真是个简单的人,心里想些什麽,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原不把君如竹放在心上,如今却关切起来。这样一个简单温润的人,如何能在朝堂上生存?
  翰林院虽是学识气氛浓厚的安静之地,但到底是官职,里面也不乏朝堂之争。看这君如竹谦谦公子,纯若白纸,若被墨染了去,著实可惜。
  北堂耀辉最不耐烦的便是朝堂之事,深以其为勾心斗角的复杂之地,因而身为端亲王,却只领了个闲职。可是各人有各人的路,君如竹既然愿意出仕,这些事他也不便多说什麽,只心底希望,这君如竹莫要被污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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