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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皇 嗣

书籍名:《十佳女》    作者:花朵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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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迟所说,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

哥哥当年入宫之后,深受先帝的宠爱,几乎可算是独霸六宫,惹得后宫人人眼红不算,还让先帝不顾年逾四十的高龄,怀了他的子嗣。

而从太后自得知先帝有孕起,对哥哥就不是眼红那般简单了。虽然那时女帝已稳坐了太女的位置,却正因为与少年情人相濡以沫,山盟海誓,不肯另娶他人而惹得先帝震怒非常。

因此先帝对太女也不如从前宠信了。

再叫上有了身孕,本来就脾气暴躁,每每发怒,都要哥哥才能安抚下来,有时连进谏的大臣都会要哥哥帮着说话。一时间,不论内廷外廷,私下都议论纷纷,哥哥性子谦和,女帝对他言听计从,现在又有了孩子,将来帝位由谁来坐,恐怕眼下还不好说。

太后被逼得寝食难安,先帝的肚子他不敢算计,为今之计便是除掉哥哥,没了嫡父的庇佑,生下来的就算是位公主,将来她也是势单力薄。

于是他将自己的人安插到了华盖宫,偷偷在哥哥的吃食茶水里投毒,一点点地下,毒素累积,哥哥的身体便渐渐衰弱下去了。哥哥的身体原来就不是很好,所以一来太医不会往下毒这方面想,二来那毒是少有的奇毒,中毒的症状与染疾几乎相同,在加上太后对太医院的“关照”,这便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安迟也是因为一次意外,偷听了太后和他贴身内侍的对话,才知道的。

不论这事是真是假,容信那里到底怎么个打探法,我首先最怕她一个冲动,会直接杀到太后寝宫,将剑架在太后脖子上直接逼问。

正当我苦于不知如何开口之时,容锦却自告奋勇,亲自去了督察院,让我照常入宫早朝,等他消息。

今日是新年后第一日早朝,女帝也借了今日的早朝,宣布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

话刚落音,周围便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向站在首位的太女,和她身后的我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内监抱霜大喊了两声“肃静”,大殿内才安静了下来。

“朕虽有了子嗣,但太女之位不可动摇,待朕百年之后,必由太女继承大统!”

女帝一字一句朗声道,威严不可侵犯。

纵是这般说,低下的臣子们也是各怀鬼胎,个个阴测测地垂着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偷偷抬眼看了坐在上位的女帝,一眼瞥过不由一愣,只见她面带倦意,脸色发黄,脸颊微微内陷。

那样子哪像是怀孕,倒好似是生病!

退了早朝随意用了些早点,就到去内阁应卯的时辰。

等我匆匆赶到飞泉宫,刚一下轿,便看到了抱霜手持拂尘,孤身立在白玉阶上。此刻正是晨光微熹之际,他嘴边带着三分笑意,一身素面缁衣,风姿特秀地立在朝阳下。

我暗想,宫里的人果然个个都俊秀。只可惜为了皇族高贵的血统,宦官们进宫便被灌过绝育的汤药,喝了这药,他们便无法使女人受孕。所以,即便他们将来出了宫,嫁了人,也得不到自己的孩子。

因此,他们大都没有嫁人的打算,人生路途漫漫悠长,让他们养成了其他的癖好打发时间,有人爱占卜,有人爱美食,而我眼前的抱霜公公,据说,他极其爱财。

“颜大人,杂家在此等候多时了,”抱霜眯着眼,将手中的拂尘一掸,“陛下要召见您!”

我并不觉得意外,向他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将腰间的金丝白玉佩摘了下来,悄悄塞到了他手上。

他眼睛一亮,冲我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收进了衣袖,撇了撇嘴道:“大人真是客气了,有什么事用得着杂家的,直说就是!”

“公公日日在陛□边伺候,辛苦得紧,添置些小玩意解解闷,”钱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被钱打动的人是最好办的,我笑着对他道,“今日瞧着陛□子好似不适,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担心啊!莫不是害喜害得?

“颜大人觉得,陛下的身子看着不太好?”抱霜蹙了蹙眉头,见我微微点头,忽然停下了脚步,勾着嘴角对我道,“陛下可没有害喜,相反,自打陛下有了身孕,她的胃口极好,一人的食量抵到两人三人。”

那为何反而瘦了呢?

“太医说,陛下吃下去的东西,都叫肚子里的龙种吃了,才两个月的身孕,肚子都凸出来了。”

果然如抱霜所说,女帝的胃口极好。

我跨入御书房的时候,女帝正在用糕点,御案上六只盘子已空了大半,她却势头不减,虽说不上狼吞虎咽,却多少显得有些急切。

我现在也有身孕,胃口也很好,可与她一比,我就像在节食。

今日的召见为得是安抚人心,女帝一再保证,太女的地位不可会因诞下子嗣而动摇,不但太后侄子下嫁给我做侧室,以后女帝生产时会让我住在宫中陪护,以示圣恩隆宠。

用不了多久,她召我觐见的消息便会传出宫门,落到那些大臣耳中,变相地告诉她们,太女地位牢靠,谁都别做他想。

但到底女帝在想些什么,我眼下也只能观望,更何况我绝不相信有人会将皇位拱手让出。

还有太后,如果他真害死了哥哥,那他就更不会让太女得势,一旦得势了,追究起来,不要说太后这个尊位,他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眼见说得差不多了,门外有宫侍进来禀告,太医院例行请脉,我这便退了下去,才迈出门槛,便对上苏未央,原来今日过来替女帝诊脉的是他。

他见了我眉头微动,立刻垂下了眼,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默默地走至回廊尽头,不自觉地回首。

冬季欲留还走,春季将至未至,寒风如故。

飞泉宫内有地热温泉,所以园中依旧松林翠柏,曲水流觞。

我独自坐在琉璃亭,满目的青翠让我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睨了一眼天上的红日,心中暗自盘算,眼看已迫近巳时,不知容锦那里和容信两人谈得如何,容锦是否劝住了她。

一道人影从亭前的小径上逶迤而过,青玉官服,松鹤补子,清俊的脸庞,正是苏未央请脉完毕回太医院。

他一路若有所思,乍见我有些意外,又不好装作未看到,只得顿下脚步,微微躬身行礼,礼毕后便要走。

“苏院判请留步,”我赶紧起身道,“颜玉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有些事想请教苏院判……”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踌躇了片刻,将手中的书交给了他身后的医侍,让他先行回太医院,这才往亭中走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我跟前,拱手道贺:“听闻颜大人刚娶了新人,又怀上了子嗣,双喜临门啊!”

我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强笑道:“苏院判前两日也得了个千金,可喜可贺啊!”

提到新生的女儿,他脸上的表情才柔和了几分,撩起衣襟坐下对我道:“不知颜大人找下官有什么事?”

我笑了笑道:“陛下让我待到她生产时在宫中陪护,不知要有些什么注意的?”

他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低声道:“大人也是身怀六甲的人,有过来人的经验,到时还有太医院和宫侍在,怕什么?”

“陛下嘛,好似和我不同……”我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不出所料,他面色变了变,看来他就算不知道,起码心里有几分怀疑,“陛下的身子好像很不好,食量那么大,却还是面黄肌瘦,听身边的抱霜公公说,肚子却已经不小了,该不会是……”

“是什么?”他一愣,转头问道。

“肚里不止一个孩子啊?”我勾起嘴角,发现他之前神情紧张,听我说完,表情又松懈了下去,看来他知道不少,便促狭地笑道,“不然苏院判以为是什么?”

他面色发冷,蹙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陛下的身子好得很,大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成了,不用管太多皇家的事为好。”

说罢,他便起身行礼告辞,我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带着几分慌乱的动作,苏未央性格温和,与未卿一般心思浅显,我稍作敲打他便露了馅,看来这问题还真不小。

“苏院判!”我心知他若是逼他说,自然不行,现在能让我发现一个破绽已实属不易。

他听到我的喊声顿下了脚步,转头向我看来。

“苏院判也知道,自古以来,太医这个位置不好当,”我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道,“稍有不慎,殃及全族,颜家虽实力不比苏家,但至少还有血脉相连的太女在,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颜玉从前对不起未卿,报不了他的恩情,必会千倍万倍地报给苏家。”

他身子一颤,面色铁青地看着我,一声不响的转过身快步离去。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片刻,一切又恢复了从前,依旧松涛回响,水声跌宕,暖阳如金,温热地照耀着园中的一草一木。

我望着苏未央隐没的小径,心中暗道,我这样做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苏未央。若女帝的身孕真被人做了文章,那现在苏未央已然卷了进来,太医难做,若将来女帝有个好歹,最先遭殃的便是苏未央,真等出了事,怕是苏家也保不住他。

除了同僚们有意无意的试探,和晚上对神情萎靡的太女鼓舞,这一日与平日过得并无两样。

苏幻真依然不给好脸,女帝依然事必躬亲,我依然冷眼旁观。

晚上很意外地,容锦回来得很早,甚至早过我。我一回到东苑便看到他疲惫地瘫软在贵妃椅上。

之后听冷霜说,他连晚饭都没胃口吃。

我瞧着心疼,便亲自去厨房端了一小瓷钵鲜贝菜粥,两道点心和两味小菜,刚跨出厨房门,正巧遇上同来觅食的安迟。

父亲拨了两个小厮给他,却不想这样的小事,他也要亲自跑一趟。

他还身穿侍卫服,双手抱剑,一看便知刚从宫中当值回来,看见我也未开口,只是冲我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我自成亲那日起便未曾再见过他,父亲见我冷落他,也埋怨了我几次,我都当耳边风吹过,现在看到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见他也未多说,便径直回了东苑。

容锦之前没胃口,等我将吃食端到他面前,他倒觉得饿了,片刻便将托盘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容信今日差点揭了督察院的房顶,得了消息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便是一阵暴怒,幸好遇到来找容信的齐霜月,与容锦两人合力,好不容易劝住了容信,后来容信又将两人统统赶了出去,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幸好容信够隐忍,才没有惹出什么风波,倒是害得容锦提心吊胆了一天。

之后的日子波澜不兴,一天天过得有条不紊,无论是宫中还是别处,都没有什么风浪。

冬去春来,转眼便迎来了莺飞草长的时节。

我的身子越来越沉,而女帝的肚子居然比我的还大,传说她的食量越来越惊人,人却越来越憔悴。

有一日早朝,女帝居然昏倒了。

就在此时,宫闱之内却传出了异样的谣言,说有精通占卜的宫侍卜卦,女帝腹中是个饿死鬼投胎,贪得无厌,迟早要害死女帝,祸及东齐。

皇家之事自然不可随便议论,很快,这谣言便被内廷监肃清了,可却也挡不住人们的好奇,没过多久,京城上下便人人知晓了。

一日暮色微沉,我正按惯例,坐了轿子往东宫赶去,却被太医院的医侍拦住了去路,声称前段时日我向苏院判讨要的妇科书籍,现下找到了,特来进献。

我微微颔首,苏未央总算是想通了。

递到我手上的是一本平凡无奇的《千金方》,我轻轻抖了抖书页,一张纸片飘了出来,落到了我的脚边。

那上面是一个清秀的“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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