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禁城 31
吃完早饭，展昭上班前对白玉堂说：“今天月华拆喉管，你替我去看看她。”
白玉堂懒洋洋地说：“月华家人也会去，我一个人对上她一大家子，场面太惊竦了吧。”
展昭笑着吻了他一下，然后毫不留情掐灭了白玉堂的希望：“大丁小丁假期结束归队了，就有也只是丁妈妈一个人。”
“最可怕的就是她。”白玉堂哀叹，揽住展昭的脖子，多要了一个。
幸运在是，白玉堂去医院的时候，丁妈妈已经走了。丁月华拆掉喉管，脖子上包着一大块纱布，精神好得很，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感觉如何？”白玉堂把探病的鲜花摆到床头。
“小白，越王剑怎样了？文物全找回来了吗？哥哥的案子破了吗？那个老大爷死了吗？”再不喜欢说话的人，这么久不说话也憋坏了。
“停停停，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白玉堂有点招架不住。
白玉堂给丁月华讲了她入院以后发生的事情，当他说到自己经历了一场审判时，丁月华一脸忧心，当他说到自己无罪释放，和展昭也重归于好，丁月华开心地抱了他一下：“我就知道，哥哥对死里逃生过的人最没辙了。”
这句话让白玉堂心里微微一动，问道：“是不是跟他父母的遭遇有关？”
丁月华很白痴地反问道：“什么遭遇？”
“展昭父母是怎么过世的？”
“什么？”丁月华大吃一惊，随即失笑，“谁说的？”
谁说的？似乎……谁也没说过。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白玉堂冲出去给展昭电话。
“你又骗我！”悲愤莫名。
“怎么了？”
“你，你……”你不出来，本来展昭也什么都没说，是白玉堂自己理解成这样，“你昨晚不是说你爸妈在天上。”
“我爸妈是近日轨道空间站天宫的驻站工程师和医生，他们的确在天上，你没说错啊，哈哈～”想到昨晚话还没说出口，白玉堂一脸紧张地扑上来他就想笑，可是昨晚白玉堂也没说出口，他要怎么纠正对方你想岔了，我爸妈好着呢。
“展昭！”某只白衣白鞋的白老鼠开始冒白烟。
“嗯……我正在灯市街巡逻，如果你现在过来，等我交了班，我们可以一块去买点烟花爆竹什么的，过年放，怎么样？你来不来？”
白玉堂还在气，我忍，忍不住，不希得去，可又不舍得，最后含着眼泪吼道：“我去，等我啊！”
回头跟丁月华道个别，白玉堂脚下生风奔灯市街而去。
约会耶～
年关将近，全汴梁采购年货的人全涌到商业区来了，明明灯市街的路口就在望，可塞车的长龙缓慢蜗行，看样子没有三个信号周期过不去，白玉堂心浮气燥，把展昭挑的这个烂约会地点腹诽了一遍又一遍，这时电话响了，颜查散的号码。
“喂，小颜？”
“小白，你什么时候回去？”
说到这个，白玉堂开始头疼，他还没跟展昭提想带他回陷空岛过年的事：“还没定，你呢？”
“明晚。我说，你和三哥打的赌有谱没谱啊？透点内部消息咯。”颜查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多操心你自己吧。你回陷空岛，小美人怎么办？”
“小……”颜查散语塞，然后杀气追着手机信号散发过来 ，“白玉堂你态度给我放尊重点！”
“切～”没做贼你心虚什么。
“快点决定回去的时间。”
“你管得也太宽了。”
“如果不是大嫂嘱咐，我才懒得管你。”
二人之间出现片刻静默。
“大嫂？她嘱咐你什么？”
“想知道？”
白玉堂对着手机点点头，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
“过年自己回去问她！”颜查散气势惊人地扣了电话。
又过了一个信号周期，白玉堂不由得萌生出扔了车走过这段还比较快的想法，当然只是泄愤地想想，不说起码的公德，如果真的引起混乱，最后一定会变成正在附近值勤的展昭的工作量，到时就没有约会，没有爆竹，没有过年和什么长假了 。无奈啊～之后找停车位又是一场磨难，就在白玉堂已经开始怀疑为一个停车位要找到地老天荒，自己也会从爱情故事的男主角变成科幻故事的男主角时，问题终于解决了。
确认了展昭的位置，白玉堂穿过拥挤的人群去找他，还算好找，展昭身穿制服，站在闪烁着警灯的车旁，警惕地扫视着路面上的状况，人流行经他就稍稍绕开，所以展昭身前有一小片空场。发现展昭之后白玉堂没急着过去，反正展昭还没交班过去也是等。白玉堂很少看见展昭穿制服的样子，哪怕以前和警方协作，展昭也是穿便装的时候多，而平时下了班展昭就会在警局里换掉制服，所以白玉堂才会对上次警方行动时展昭所穿的制服印象那么深，或者说怨念那么深。不过在光线心情都正常的情况下看，这制服也不坏嘛，展昭穿着还挺帅的。
展昭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转身一眼把白玉堂从人群里挑了出来，二人视线相交，白玉堂就很开心，被气到冒烟也好，堵车浪费生命也好，屈尊和一群冲着过年大减价来来的大姐抢车位也好，都抵不过这一刻的甜蜜。白玉堂举步朝展昭走去，远处的高楼有反光一闪，白玉堂突然直觉不妙，那是多少次在生死一线时救过他命的直觉，白玉堂撞开人群跑过去，大喊：“趴下！”
短短几步的距离，却迈不过去。子弹比白玉堂更早触到展昭。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展昭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被子弹的冲击力推翻在地。小小步枪子弹的爆鸣在闹市区的嘈杂背景音下显得微不足道，展昭旁边的几个人看到那个警察突然倒地，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冲到展昭身边，紧紧握住他按着伤口的手，撕心裂肺地喊道：“展昭——”
展昭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微弱的声音说：“玉堂……”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
“玉堂……”展昭另一只手覆上白玉堂的手，似乎在安抚他。
“闭嘴！你如果有事我恨你一辈子！”
“白玉堂！”
……诶？中气很足嘛。白玉堂这才发现伤口好像没流血，从展昭腰身的尺寸来看，制服底下定是有防弹衣无疑，当机的大脑重启成功，白玉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喜极而泣。
“我，我给你叫救护车。”
展昭总算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了，子弹没打穿防弹衣，可中弹的地方还真疼。
万幸都是皮外伤，骨头和内脏都好好的，在医院检查了一圈，展昭被公孙策踢回家，可家里还有一个白玉堂在等着，白玉堂阴阴地笑着问：“怎么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知道会遇险，还穿着防弹衣。”害我在大街上丢人 ，还差点吓掉半条命。
“这个……”
展昭还在迟疑话要怎么说，白玉堂脸一翻：“不能告诉我？”
看来今天不说出点什么，势必无法让白玉堂消气，好在事情基本搞定了，说穿也无妨。
“这个说来话长了。”
宋博文物失窃案结案之后，汴梁警局有那么一批人衔恨不已，却苦无办法，没证据没权限一罪不二诉，拿什么跟老庞斗，正道不行，公孙策被逼出一个损招。他打算利用《汴梁周刊》，以谣言的形式散布事实真相，展昭刚开始完全被公孙策的冒失折服，说这怎么可能，就算汴周也不会登这种内容。
公孙策胸有成竹地一笑：“你错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让这则流言见光，引而不发恰恰是最好的状态，我的计划是透露给汴周的人知道我有一批惊人的照片和证据，我希望在和汴周谈妥条件之前这件事就会被泄露给老庞，我赌他绝不允许在明年二月的大婚前出岔子，一定出手设法摆平此事，只要他出手，就有把柄可抓。上个罪名不能用了，我们另找一个。”
展昭听完半晌没说话，这叫什么计划？我希望，我赌，千创百孔地跟张渔网一样，想找个囫囵的地方反驳都难：“他要不出手呢？”
“那就杂志上见。”公孙策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开除公职可能都是轻的，“可惜我们的证据都被收缴了，流给汴周的照片还得ps，真的都弄成假的了 。”
展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我们有材料。”
想当年，白玉堂撬了展昭车，备份了展昭硬盘的时候，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这些备份文件会成了展昭的救命稻草吧，警方的正规备份都有登记，被内务部按图索骥抄了个罄净，而白玉堂的非法备份不为人知，是那之后才被展昭找回来的，几乎有这次备份以前汴梁警局关于此案所有的照片和供述。
“哈哈，天助我也。”
“即便如此，你有几成把握汴周肯为我们所用？”
公孙策微微一笑：“你不了解汴周的主编，那个人绝对有野心。”
此事在《汴梁周刊》编辑部掀起水面下的轩然大波。
主编和社长关起门吵什么不知道，主编从社长办公室出来摔门的时候，众人听到社长气急败坏地喊道：“你疯了！”
主编凛然道：“我留取丹心照汴周！”
要保密？怎可能。
老庞没辜负公孙，他果然出手了。虽然这段时间警局做了诸多布置，连多年内勤的公孙都二十四小时佩枪，但是老庞的做法之激烈还是出乎警局意料，在闹市狙杀警察，他不如甩直接白手套到司法界脸上。
讲到这里展昭接了个电话，回来压抑不住振奋之色：“杀手落网了。还有另一个杀手，目标是公孙，因为意外没来得及动手，也被捕了。这次一定顺藤摸瓜，庞吉休想再逍遥法外。”
白玉堂欺近身，完全没分享到展昭的喜悦，脸色越发阴沉：“很得意是吧。”
展昭难得也有心虚的时候，眨了眨眼，转换话题说：“我是伤患，玉堂你帮我上药吧。”
白玉堂忍了又忍：“躺到床上去。”
看着展昭乖乖地，重要的是活着靠在床头上，白玉堂还是没忍住怒气爆发，揪住展昭的脸往外一扯：“你个猪头！”
“……如果是我，我会打眉心。”白玉堂拥住展昭，痛楚夹着惊惶，名为后怕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想起曾掠过庞艳斯眉间的红点，展昭微笑说：“还好他没你技术好。”
“闭嘴！”
步枪子弹在有效杀伤距离内命中肢端会直接打断，命中躯干会进去一个小洞，出来一个大洞，附带一团搅得稀烂的内脏，根本没救，所以使用狙击枪更倾向瞄准躯干，这样比瞄准头部命中率高，杀伤率也不低，只有白玉堂这样的高手，或者说无药可救的家伙，才会做瞄准头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而其仅有的意义就在于防弹衣。
太幸运了，第一次，白玉堂居然对自己的禀赋有罪恶感，而接近失而复得的展昭，让他觉得自己被谁宽恕了。
温存中很自然地解开了衣服，然后……进行不下去了，皮外伤也是伤啊，展昭胸口的淤血乌青一大片，白玉堂的剑眉又有立起来的趋势。
我们到床上是要干什么来着？
……上药吧。
干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