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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禁城 29

书籍名:《玻璃禁城》    作者:红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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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庞家的答复,皇室随即昭告天下,说皇帝陛下婚事在即,将于来年二月迎娶庞家大小姐,旨意颁布,内务部紧跟形势给出了宋博一案的结论,把所有责任推到庞安和钟雄两个死人身上。得知这个消息时,白玉堂眼看着展昭的脸色变了。

这样也能脱罪,还有法律吗?展昭之前还怕白玉堂多事,没想到临了他才是最想不开的一个。所有的资料都被收缴,而且汴梁警局已经没资格插手此事,再加上最后一次努力引发的恶劣后果阴影犹在,展昭虽不甘心却无处着力,只能一遍一遍梳理当初被白玉堂保留了备份的那点早期的资料,老实说除非有新的重量级证据从天上掉下来,否则汴梁警局一点翻盘的可能性都没有。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位清洁工推着保洁车低头进来,解释说:“春节前大扫除。”

展昭一边疑惑哪里有这样的事?一边从办公桌边起身,随即觉得那清洁公司制服下的身材太眼熟,抓住对方的手腕,于是一双明亮的笑盈盈的眼睛回首看过来,展昭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警局的安全保卫都只吃饭不干活吗?让锦毛鼠大白天潜入内部,传出去还有什么面子里子。

“你来干什么?”

二十分钟后,白玉堂载着展昭来到市中心广场,让他自己看。街边的路灯杆上已经装饰好富丽的彩灯,路政工人正在用耐冬植物和绢制的彩花填满道旁花坛,广场中心的仪杆上悬挂起巨大的红色灯笼,它们会一直挂到开年二月,然后再在上面贴上金色的大囍字。其实不用来这里展昭也知道,现在除了皇帝的婚事,其他事情都不是新闻了,民众投入全部热情从所有角度挖掘这件事的价值,只要有点门路的都在想法搞张大典的观礼邀请函,可以想见在京城有门路的人总是特别多,没指望的也期待着大典当晚盛况空前的烟火表演,正经媒体都放低身段,喜滋滋地八卦各种细枝末梢的进展状况,并且把庞艳斯可以见人的那部分人生一天夸一遍,只有《汴梁周刊》这种心理阴暗的杂志还酸兮兮地老是提到皇帝不成功的上次婚姻,商家大肆贩卖跟皇帝结婚有关系没关系的各种纪念品,如果说有人真心希望这次典礼的准备时间是两年而非两个月,一定非他们莫属,大家在等待一场狂欢。如果现在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扰了这个进程,他得到的唯一评价应该是招人恨,而他得到的唯一反应大概是被无视。

事实总是那么刺眼,展昭心情很糟,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白玉堂是好意,至少就目前情势看,再钻牛角尖,对他自己和案子都没什么帮助。

“我知道了,谢谢你。”展昭情绪稍低落,但还是对白玉堂露出了一个微笑。

“打起精神来,以后有机会,特别那位难缠的大姐还嫁人了,怎么想都是好事。”

这时展昭的电话响了,看到展昭挑高眉毛,白玉堂随口问了句:“谁?”

展昭笑笑说:“曹操。”

把展昭放在庞府大门口,白玉堂先行离开了,接到庞艳斯的电话展昭应庞艳斯的邀请过府拜访,会面的地点却很有意思,是在庞府花园的湖面上。展昭换上准备好的防滑隔寒的木屐,朝湖中心的庞艳斯走去,半亩大小的人工湖冻得很结实,湖中心的庞艳斯正半跪在冰面上,用一根钢钎努力开凿一个洞,披在肩上的狐裘随意地叠落在冰面上,展昭接过钢钎,替她完成工作,庞艳斯长舒一口气,从旁边的钓具箱里取出鱼竿,把鱼饵钓线垂了进去。

“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展昭打招呼,他上次来此拜访庞艳斯时,局势还不明朗,他当时希望庞艳斯能协助警局对抗她爹,不能说展昭完全落空了,至少在最后的抓捕行动中,庞艳斯临时打来的电话帮了警方很大的忙,也是承这个情,展昭今天才会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不能?我并不曾失德败行,也不曾干犯众怒,只要一天不出嫁,就一天还是庞家的家主。”

展昭放低视线,好像在观察冰洞,号称是家主,却要在这种四下空旷,临时结成的冰面,绝对不会有监听的地方和自己聊天,这话里赌气的成分真叫人心酸的大。冰面下缺乏食物和氧气的鱼儿开始纷纷聚集到洞口附近,水面不时漾起波纹。

“你们警局的公孙主任,在汴梁城鼎鼎大名啊。”庞艳斯挑起话头。

展昭笑笑:“您知道些什么?”

“听说他早年是刑警,你知道他为什么转后勤了?”

“据说是因为受伤。”

庞艳斯轻轻勾动嘴角:“受伤……多重的伤?怎么受的伤?谁下的手?最后结果怎样?这些你也知道吗?”

“你知道?”展昭有点惊讶,这是汴梁警局里都没人提的陈年往事,他的确不知道,“难道你在暗示……”

庞艳斯点点头,继续说:“汴梁警局和我爹早就结下死仇,可是包拯和公孙不也忍了那么多年吗?你为什么不能忍呢?这次事件里,皇室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无法悔婚,也是因为丢不起脸,才帮未来的亲家压下了这起事件,但是谁愿意被利用?”说到这儿庞艳斯想到自己的前景,不禁黯然,“你为什么不静观其变呢,不是说多行不义……”

展昭不出声,庞艳斯理解的正义和他理解的正义,有相当大差异,相对于多行不义必自毙,展昭更倾向于多行不义由他来毙,不过在人家女儿面前这样说老爹他讲不出口,特别是这个女儿正在释放善意。

“知道小白的身份之后我才大致猜到,有多少人也知道这个秘密,希望这些人,都不是你和小白的敌人。”庞艳斯很诚恳地说出这句话,这句话和很久以前,庞艳斯第一次猜到白玉堂身份时对展昭说过的话意思几乎一致,但是背后隐含的意图则截然不同。白玉堂还在你身边,他的身份就永远是死穴,如果你坚持和某些人作对,迟早,这点会再次被利用来对付你跟白玉堂,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你真的有勇气再来一遍?

“我也说过,我不会让玉堂有一丝闪失。不过还是谢谢你,庞艳斯。”展昭的态度也软化了。

“如果什么没发生过,真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

“交朋友什么时候都不会太迟。”

听到这句话的庞艳斯,眉宇间又有了从前的光彩,她从身旁的钓具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双手奉上:“那么,到时请务必赏光。”

展昭猜到匣子里是婚典的邀请函,也双手接过,说:“多谢。”

“还有最后一件事。”庞艳斯郑重说,神色间又带点不忍。

展昭等她说下去。

“当初是我碰巧救了月华,我们才认识的,而袭击月华的人,……是我安排的。”

展昭目光一敛,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庞艳斯惨然笑说:“你早就怀疑过我吧,这也能原谅吗?”

“我会转告月华。”展昭的话音里听不出感情,躬身致礼,转身离开。

留下庞艳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冰湖中间。

白玉堂这时就坐在丁月华的病床旁边,抱怨展昭最近很奇怪。

丁月华眨一下眼表示同意。

“明明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可是又感觉他在跟你拉开距离,前一刻还一副紧张得要死的表情,下一刻就不见人影。”

丁月华笑得眉眼弯弯。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话!”

丁月华通过插着喉管的嗓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白玉堂立刻摆手说:“算了算了。”

一个医生经过丁月华的监护室,然后瞪大眼睛退回来,指着白玉堂说:“你在那儿干嘛?”非探视时间,一个护工坐在那儿跟一个重症监护中的病人聊天也太诡异了。白玉堂穿着短袖楔形领的护工罩衫,一顶白色的男式护士帽,悠闲地站起来,对丁月华说:“那下次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丁月华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白玉堂就从愤怒地喋喋不休的医生面前开溜了。

白玉堂回到家,发现展昭在翻看一本铜版印刷、图文并茂、疑似时尚杂志的东西,给吓了一小跳,他凑上去,发现那是一本邮购服装的目录。

白玉堂疑惑地盯着展昭:“转性了?”

展昭给逗乐了,合上手里的书,递给白玉堂那张请柬,说:“我需要买件礼服。”

白玉堂看了请柬,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随后马上发现了这件事的趣味所在,立刻眉飞色舞地爬上沙发,窝在展昭身边一起翻那本邮购目录,里面全是男式的正装礼服。

“这个怎么样?”

“颜色不正。”黑色不是最安全的颜色吗?

“那这个呢?”

“这个花纹太难看。”这件有什么花纹?底料上的暗纹你也能看见,什么眼神啊?

“这个呢?”

“这有剪裁吗?活像个麻袋。”男装不都是一个样吗?

“这个?”

“哇,这种质地照片看起来不错,穿在身上半天就闹你一身褶子,这怎么能拿来做礼服,奸商啊。”

“你……那这个呢?”展昭又好气又好笑。

“唔。”白玉堂难得地颔首。

展昭提笔在货号上勾了个圈。

白玉堂接着说:“难看成这样也不容易。”

展昭笑得头疼,继续翻:“这个。”

白玉堂抢过目录,哗啦啦翻到底,最后宣布:“价钱统统不合适,你也上上心,这不是你结婚,随随便便拉倒。”

展昭自暴自弃地说:“好啊,既然找不到合适的礼服,干脆穿警察制服去。”

“也对,”白玉堂微笑说,“到时候全场礼服,你穿制服,比庞艳斯还抢镜头,我看你是想第三次上《汴梁周刊》封面吧。”

“第三次……嗯?”展昭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放眼全汴梁,知道展昭其实上过两次汴周封面的人,也不过区区在数的那几个,无非就是当时编辑部的,当时印刷厂的,当时警察局的,和当时那个贼。

白玉堂自知失风,立刻转换话题:“不是说过要陪你去买衣服嘛,走了走了。”

白玉堂开着车在汴梁的旧城坊间一通乱转,当展昭第四次问你是不是迷路了而一次也没得到回答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对地方。

“白五爷。”店主兼设计师的眼睛一亮,“这位是您朋友?请问谁要做衣服?”

白玉堂不禁很佩服对方,他一共也就陪大嫂来过两次,路都记不清,对方居然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展昭。”白玉堂介绍说,“想做件礼服,皇帝大婚典礼的时候用,来得及吗?”

设计师笑说:“全京城都在为皇帝大婚赶制礼服,我们的定制到二月都排满了,不过,这边有成衣,可以先看一下。”

他引着展昭去看房间另一边的成衣,白玉堂站在原地,随手翻检挂在旁边的几件,然后被其中一件苍蓝色的礼服吸引住视线,他取下那件衣服,拿给展昭看。

“去试试。”

设计师看清是哪件想要阻止:“抱歉啊,这件是别人定做的。”

白玉堂绕开设计师,把衣服塞给展昭,催他说:“你就试试嘛。”

旁边的助手过来引展昭去试衣间,帮他试穿,展昭无可奈何地去了。

设计师皱皱眉头对白玉堂说:“请五爷换件吧,那件是别人定做的。”

“也是为出席皇帝婚典做的吗?”

“那……倒不是。”

“这不就得了。”白玉堂不以为然地说,“你再给他做件嘛。”

“可是做生意总要讲个先来后到……”

“不能看在我大嫂面子上吗?”

“五爷,别拿大嫂为难我嘛。”

“我出双倍价钱。”白玉堂打断他的话。

设计师脸色一僵,白玉堂这种强人所难的态度很讨厌,正在二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展昭换上衣服出来了。

丝织物像流水一样从肩膀垂下,立体剪裁则突出了腰背臀部的线条,刺绣精美的巴掌宽的腰带勒出腰部劲瘦的尺寸,悬挂着复杂的腰饰,以下是庄重的蔽膝,领口和袖口的镶边用更深的藏蓝,压住了不是那么正式的苍蓝,里层的白色中衣边缘微微露出一点,又中和了接近黑色的镶边的浓重,展昭略一振袖,抬头挺肩,霎时一股清劲的气息拂面而来,仿佛展昭平日所穿的衣服都是画皮,今天撕开才被得见真面目。

设计师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声口哨,与其说衣服漂亮,不如说这衣服完全衬托出了这个人的光芒,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让首次上身的衣服这么服服帖帖,毫无疑问,这衣服就是为这个人而生的,他同时不无悲惨地想到,他是设计师才会注意衣服的细节,正常人大概根本不会在意衣服,只会欣赏赞叹这个人本身的气质吧,不过设计者的思想被如此完美地表达出来,死有何憾?如果对方不想要,他一定要用尽手段劝他买下,即使跳楼打折也在所不惜,而且,也许该留对方个联系方式,问问看他有没有意思做代言方面的工作。

设计师的脑子狂转中,而白玉堂什么也没想,他只是觉得缺氧,头晕乎乎的,他看不清任何细节,即使一步步走近展昭,而且眼前还间歇性地一片白。

“你……”白玉堂奇怪苍蓝那么冰冷的色调,为什么穿在展昭身上却显得如此温暖,他几乎忍不住伸手去摸摸,看想象是不是真的,深吸口气,他把展昭推回试衣间,“去换下来。”

展昭咧了咧嘴,他都还没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样子呢:“很奇怪吗?”

白玉堂没回答,暗暗握紧感觉异样的掌心,果然,如预想中一般非常非常温暖。

他转回身对设计师说:“四倍的价钱!”

“成交!”设计师握了握白玉堂的手,他决定从这一刻开始爱白玉堂,多拜这路冤大头所赐,他梦想中的艺术家和生意人的完美结合才能成为现实。那位定了衣服的某公子,给他重做一件就好。

“Grace~”设计师冲着试衣间里的助手喊,“给客人量一下尺寸。”

他边说边从白玉堂的卡上刷走了四倍于原价的金额,准备签字的时候,白玉堂才看见了衣服的价格,执笔一沉吟,白玉堂撕掉了那张交易清单,这举动弄得设计师莫名其妙。

白玉堂重新吩咐说:“从这张卡上刷额外的三倍,至于衣服本身,你去跟他自己结。”白玉堂想的是,展昭那个死板家伙,如果自己替他付钱他一定会还,但是这个价格……倒不是说展昭还不起,可是再乘以四倍……就为了一件衣服,白玉堂觉得自己能想象到展昭发白的脸色,所以,还不如只付多余的三倍,假装没这回事,展昭也不会知道,他自己只掏衣服钱就好,如果他还敢嫌贵,一定坚决打压之。

设计师满怀感情地送走两位客人,郑重承诺会按时把修改过尺寸的衣服送至府上,展昭心情有点郁闷,他甚至没看清那件衣服的样子,就被白玉堂逼着,用相当于半年的薪俸买下了它,这是一个在停薪留职的正常男人会做的事情吗?还是该说白玉堂实在太过分?

但是白玉堂心情大好,开着车就时不时短暂地神游太虚加傻笑,笑得展昭身上一阵一阵的冷。

晚饭时间的丁家,餐桌旁只有三个人,丁妈妈,丁兆兰和丁兆蕙,丁兆蕙正说得慷慨激昂:“说展昭是TXL,您信吗?妈妈,这样也能被他骗?展昭要是TXL,凭我们的交情,他就不是月华未婚夫,而是月华大嫂!”

旁边坐着的丁兆兰不动声色,背上冷汗溻透衬衣,心里说:“丁兆蕙,找死不要拖我下水!”小丁在家里惯于无法无天,同样的话如果是丁兆兰说的,现在恐怕已经被雷劈死了。

“妈妈,当时是月华先悔婚的吧,展昭?您还不知道他?月华说今晚的月亮是方的,他也会帮腔说果然有棱有角。我从小就说他是个谎精,为什么没人信?!”小丁越说越激动,大喊一声,“丁月华~”

如果丁月华真的在家,这时就会乖乖出来低头挨骂,但是她不在,想起妹妹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丁兆蕙多少收敛锋芒,丁月华无法对质不要紧,当事人之一还有一个展昭呢。

“大家当面把话说清楚,好不好?没人有意见,我就去给展昭打电话了。”

没人吭声,于是小丁去联系展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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