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玻璃禁城 > 玻璃禁城 24

玻璃禁城 24

书籍名:《玻璃禁城》    作者:红荷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孙荣捧着新一期《汴梁周刊》,感觉很有趣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因为庞艳斯在生闷气。

“老爷子手伸得还真长。”

“真的?你确定吗?”孙荣轻咳一下,掩饰喉咙里的一声轻笑,“我说,这次的手法不太像你爹的风格,如果是你爹,怎么也得闹出点动静来,而不是抹杀于无形。你还有别的仇家吗?”

庞艳斯沉默。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还在数,笨蛋。”

孙荣苦笑。

“既然自污都不能自保,老爹你别怨我败坏家声了。我拼命收拾你的烂摊子你却拆我台,可恶~~~~”

“明明是你要抢家主之位,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我早说你不适合坐这个位子。”

“孙荣,你究竟向着谁?”

“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孙荣只好举手投降。

“把老爹卖给汴梁警局,我本来觉得这样太难看,都是他逼的。”

孙荣挑了下眉,提醒庞艳斯说:“你知道现在汴梁警局被命令不得插手关于你家的调查吗?”

庞艳斯笑说:“这该由汴梁警局去操心。”

“展昭,”公孙策路过展昭办公室,压低声音说,“你来一下。”

展昭被公孙策领到市立医院,路上简单交代了事件,昨天半夜有居民报警说闻到煤气味,警察破门而入救出一个煤气中毒的男子,今天早晨他在医院醒过来,说是有人要杀他。

走进单人病房,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听见有人进来明显受到惊吓,抬头看见公孙策,又稍微安心,公孙策对他介绍展昭说:“这位是汴梁警局刑警大队长展昭,把你告诉我的再说一遍。”

“我,我……救命啊,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男人突然抓住展昭的袖子大哭起来。

死里逃生的男人看到展昭像落水的人看到救生圈一样,终于觉得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心情一放松,哭得泣不成声,公孙策没办法,只好自己跟展昭说明。此人是庞家的手下,曾经深度参与了庞家和宋博之间的交易,现在被大小姐逼着当证人出首老爷,结果还没来得及去警局,自己先差点死家里。现在是出来作证,会被老爷杀,不出来作证,大小姐也不会放过他,怎么来都没命,同样是做人手下,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衰,思及此,男子越哭越伤心。展昭和公孙策心思复杂地对视了一眼,真是好机会,可是汴梁警局现在无权调查庞家,该怎么着手才好?

“你说你曾经参与了庞家和宋博的交易,有什么证据吗?”展昭问道。

男人停止大哭,鼻涕眼泪地抬头看向展昭。

“警局可以保护你,放心吧,只要你有被保护的价值。”公孙策循循善诱。

安排好保护证人的措施,展昭下班回到家,发现白玉堂正在乱翻,展昭家面积小,东西也不多,白玉堂已经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翻了个底掉,坐在扔满杂物的地板中间像个捡垃圾的。

展昭奇怪地问:“你找什么呢?”

“印章,那枚独孤信印呢?”

展昭脱掉外套,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东西去挂起来,不在意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不要。”

白玉堂厚着脸皮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了?嗯?我说过吗?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东西,到底放哪儿了?”

展昭一笑,说:“你是没说你不要,你那时候说的是,展昭,你有种。”

现世报,来得快啊,白玉堂有被扇到脸的感觉,不过他在展昭面前一向脸皮够厚,所以不痛。但是昨天《汴梁周刊》的新仇未了,今天又勾起展昭的旧恨,白玉堂也知道这不是求人的态度,干脆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我错了,我认了还不行吗?你说吧,要怎样才肯给我印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今天小爷随你处置了。”说完摆出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

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对他真是无可奈何,摆摆手让他省省,回身把书桌上镶着丁月华和他合影的相片的小相框一拿开,印章就放在相框后面,白玉堂下巴一掉。因为相框背靠着墙,所以从哪个角度都看不见,又因为那里根本不是封闭空间,所以白玉堂都没想到要找找那后面,名副其实地就在他鼻子底下,却许诺了如此重的条件来交换。

展昭把印章拿在手里,擦了擦上面落的灰。

“说吧,什么条件?”白玉堂这会儿真是就义的神色了,还是死得特别冤那种。

展昭顿了一下,说:“换你放弃报复庞艳斯。”

“呵呵,看不出来你这么护着她啊~”白玉堂没察觉到自己话里陈醋飘香的味道,“本性难移,你这是逼我当面撒谎嘛,抱歉爱莫能助,印章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玩吧。”

展昭第二次送出印章的手又僵在半空中,看着白玉堂脸色一变转身要走开,一把拽住他胳膊,把印章拍在他手里,附送一句:“你好自为之!”说完走进厨房,用力摔上门,“砰——”的一声,白玉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居所小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自从他占了展昭的房间,展昭好像就对厨房有了归属感,大概因为白玉堂很少进那里。

屋里光线渐暗,展昭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白玉堂试着推开厨房门,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展昭双手撑着料理台,面冲窗外站着,看样子从进来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变,白玉堂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有点亏心,可是他又的确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了展昭一下。

感觉到白玉堂的体温贴上来,展昭愣了,温暖的呼吸喷在脖子后面,他甚至感觉到了白玉堂不出声的叹息震动胸腔沿着他的脊梁传过来。这算什么意思?道歉吗?等展昭想起来问的时候,白玉堂已经放开手,拿上外套出去了,展昭转身背靠着料理台,只看到玄关的门轻轻合上。

第二天就是周末,除非白玉堂不回来,否则还是躲不开和展昭大眼瞪小眼,但是白玉堂不提昨晚的事,展昭又不知如何提起,两人都假装没发生,展昭就有点怀疑自己是做梦。

“今天有事吗?”展昭主动问。

“有啊,怎么了?”

“我打算去看月华,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去。”展昭没继续说下去,意思是你既然没时间,我也省口舌了。

“小月亮啊,我也要去。”谈到丁月华,两人之间绷紧的气氛在一笑间化为乌有了。

展昭带白玉堂来到宋博,白玉堂有些意外:“小月亮不休假了?”

展昭微笑说:“丁妈妈参加太太团的慈善行,这段时间都不在。”

丁月华接到展昭的电话,从办公区跑出来,看到他们,开心地喊道:“哥哥,小白~”

展昭接住丁月华的手,关心地问:“加班不累吗?”

丁月华夸张地摇摇头:“你们怎么有时间来?”

“来看小月亮嘛,当然有时间。”

“其实有事要你帮忙。”

丁月华给逗乐了,拉着他们来到宋博的会客室。展昭给出一份笔录,对丁月华说:“你看看这个,然后告诉我有几分可信。”

丁月华好奇地接过那几张纸,开始翻看,指尖滑过展昭的字迹,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个有,这个……要查一下,这个……记不太清了。”最后她抬起头对展昭说,“能给我点时间吗?”

“好,我把笔录留给你,只有这一份,要小心,而且要注意保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嗯?”

“收到。”

“还有丁妈妈虽然不在,你也要规律作息,这两天按时吃饭了吗?”

“哎呀~”丁月华哭笑不得,“你当我三岁吗?你怎么不问我晚上有没有按时起来尿尿?”

白玉堂没忍住笑出声来,还不忘给了丁月华一个赞许的点头。

展昭只有暗叹小孩学好太难学坏太容易了,认识白玉堂以前,他从来没听丁月华用反问的句式说过话。

然后白玉堂和丁月华聊得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没内容,直到展昭把白玉堂拖走。

出了宋博,白玉堂问展昭:“你留给小月亮的是什么?”虽然展昭说了要保密,但是既然当着他的面交付,就是不打算避讳他。

“警局找到一名庞家的关系人,那是他的口供,如果能证实可靠,对我们很有帮助。”展昭简单概括。

得知自己安排的证人先是被暗杀,然后落入警方掌握中联系不上,庞艳斯知道又被父亲占了先手,暗恨之余,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次干脆把证据交给孙荣,让他通过自己的渠道私下送到汴梁警局,并且再三温柔地叮咛孙荣:“丢了你也不能丢了它。”庞艳斯跟隐身幕后的父亲较上劲,你杀手下,杀天成,难不成你还敢杀了孙家的儿子?

孙荣安排了跟汴梁警局的人见面,警察还没来,白玉堂却来了。

“孙公子,我奉大小姐之命,拿回那件东西。”

“你是谁?”孙荣疑惑地看着来人,倒是有点面熟。

“小人钱大有,奉大小姐之命,取回大小姐交给公子的东西,这个是大小姐的信物。”白玉堂奉上独孤信印,本来是准备用来骗庞艳斯手下的,谁知道用来骗孙荣更好,因为孙荣不是看庞艳斯签章办事,他甚至不知道庞艳斯已经换了私章,也不知道这枚独孤信印被她送人了。

孙荣给庞艳斯打电话落实,但是语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这当然是白玉堂搞的鬼。

白玉堂不失时机地提醒说:“大小姐进宫了,就是情况突然有变,所以大小姐去处理,然后让我来拿回证据,她有急用。”

犹豫了片刻,孙荣终于拿过独孤信印,交出了证据,促使他相信白玉堂的还有一点就是越看白玉堂越面熟,让他相信他一定在庞宅某处见过这个人,何况钱大有这个名字,也是越听越觉得以前肯定听过很多遍。实际上让他觉得眼熟的原因是,他的确见过很多次,白玉堂的通缉令。而白玉堂之所以敢不做任何掩饰来见他,是因为白玉堂坚信,其实大家都瞎得可以,不留心的事,就是塞到他眼珠子里也看不见。当年大哥结婚的时候,白玉堂是伴郎,伴娘相当紧张,一直问他要怎么做,白玉堂安慰她说:放心吧,怎么做都可以,因为大家都在看新郎新娘,你干什么都没人看见。而通过这段时间对孙荣的观察,白玉堂确信,他不是那种能在婚礼上看见伴娘的人。

回到庞宅的孙荣震惊地看到庞艳斯好端端地待在家里,庞艳斯比孙荣震惊十倍地知道他居然被这么简陋的骗局耍了,她紧紧握住那枚印章,心中懊丧又不便责备孙荣。看到印章,她才知道,阻挠她的除了父亲还有白玉堂,步步算计都落在别人掌握中,她的心脏下沉再下沉,反反复复萦绕脑海的只有一句话,“如果天成还在何至于此”。

她走出屋子想透口气,几个家人捧着盛满了东西的盒子和盘子匆匆走过,看到她时微微弯腰致礼,庞艳斯点点头,本来没在意,但其中一件滑过眼角余光时却吸引了她的视线,奉盘里放着一件红色的丝织品,正红色的丝织品,虽然只是很细微的色差,但是除了婚服,没人会用这个颜色。这是为她准备的新娘吉服?!

“谁让你们准备的!”庞艳斯正一肚子晦气。

几个家人惶恐地停下脚步,低下头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发的哪门子脾气。

“是我让他们准备的。”随着回答,庞安走过来,对家人们说,“去忙吧。”言辞神态间,淡淡的就有点不把庞艳斯放在眼里。

庞艳斯转瞬间风息云止,轻笑说:“安叔最近精神头好了很多。”之前她吩咐过了年就除掉这碍眼堵心的老头,自然没必要跟一个快死的人去生气,“既然这么闲,不如替我跑趟腿吧。”

随着印章一起送回来给展昭的是一张折起的便笺,外面写着“惠君之物,望君珍藏”,里面简单写了事情经过,落款是艳斯,这印章从白玉堂手里落到庞艳斯手里又被还回来,活像上演真人版的《萝卜回来了》,只可惜展昭无法体会小白兔的好心情。

天子之怒,伏尸千里,血流漂杵,要是一位警官怒了会怎样?

展昭面前的办公桌上,铺着一张填好的逮捕令,唯一还空着的地方就是展昭的签名,钢笔尖停在笔画开始的地方,无法继续。

公孙策说过的话像回音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你自己头脑清醒比什么都强。

白玉堂的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过分,已经碰到了展昭能容忍的底线,而且危害到了公共安全,如果这也被纵容,那展昭作为一个警察的立场都荡然无存了。

但是说到危害公共安全,白玉堂之前也不知道犯过多少次了,这次阻挠一个汴梁警局被禁止插手的案子算逾矩的话,上次切断印刷厂电源的事怎么算?为了归还借用的礼金,洗钱这么严重扰乱金融秩序的行为也没人追究过,更别提在逃亡开始前,打算在人山人海的公园里狙击庞艳斯的事。

一忍再忍到这次就不能忍了,到底是因为白玉堂真的越过了底线,还是因为这次他和汴梁警局的立场不同,之前或多或少,展昭都在利用他打击庞家,而这次,白玉堂执意报复庞艳斯,处处阻挠庞艳斯破坏封后的计划,可汴梁警局却和庞艳斯利益一致,乐见其成,眼下她还没封后,汴梁警局就失去对文物流失案的调查权,如果庞艳斯真入宫,对幕后的庞吉是个巨大的利好,以后汴梁警局要对付庞家就更难了。

越想就越头绪纷繁,理得清利害得失,却理不清心情,自己真的头脑清醒吗?现在签署这张逮捕令,对白玉堂公平吗?是出于公义吗?还是出于汴梁警局的利益?真的要夺走那人行走在风中的自在吗?

笔尖下的墨水洇开成团,终于还是无法继续,展昭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把笔拍到桌子上,把逮捕令锁进抽屉。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