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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禁城 23

书籍名:《玻璃禁城》    作者:红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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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周刊》的主编大人忍不住沾沾自喜,他搞到了一点真正的好东西。所谓八卦,其中有99.99%的内容,上午还为人津津乐道,下午就像玻璃上的水雾一样消散了,那些千辛万苦拍到的照片,在杂志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消失得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日复一日遭此对待总是不免令人伤感,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的消息,过了十年二十年,仍然会被人提及,兴致勃勃地拿出来嚼上一嚼。虽然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件,但是放在一个不一样的背景下来看,效果完全不同,总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正确的事,《汴梁周刊》就是秉持着这样的传统信念屹立不倒,并且发展壮大的。主编大人摘下眼镜,拿手帕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景仰地看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历任主编的大幅肖像,然后一头扎入准皇后花边事件专辑的编排工作当中。

几天后,看过样刊的社长大人忧心忡忡地来找主编。

“你怎么用‘皇后’这个词呢?她明明只是贵妃啊。”

“当然这是噱头,如果大家都像社长您这么想,自然会买份看看里头怎么解释。何况我们写的是准皇后,准皇后,就是不是皇后的意思。”

“还有这个,街头持枪欲扫射民众,这个……是不是太超过了?”暖气很足,社长大人的秃头上开始见汗了。

“欲扫射就是没扫射咯,何况我们有图有文,证据确凿,谁还能说我们造谣不成?”

配图就是庞艳斯当时气急败坏地想要枪击展昭和白玉堂座驾的抓拍,周围群众趴下一片,图片和文字搭配得很精当。

“这个……这个……”社长像是有什么很难启齿的话要说。

“社长?”

社长一咬牙,一狠心:“你听没听说过,皇室有一支执行秘密任务的秘密部队,我们……”

主编非常鄙夷地冷冷地说:“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我信这个?!”

社长大人无话可说,其实他本来是想重点讲讲封面的。这一期预定的封面沿用了庞艳斯小鸟依展昭的那张照片,创造了《汴梁周刊》史上同一张照片两次被用作封面的纪录,并且随刊附赠印刷精美的一开大小的海报,和封面完全一样,又没有封面上那些文字来碍眼,周围还装饰着烫金的缠枝花边,低调而华丽地诠释了什么叫花边新闻,即美观又有内涵。依主编的意思,是要把这张海报贴遍东京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杂志还没面市,他已经制定了加印的加班计划,年终奖金就指着这期的发行量了。

“行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主编大手一挥,关掉电脑,明天就要付印了。

第二天早上来一开电脑,惊人的事情发生了,主编发现整个装着新一期杂志的文件夹不见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后来不自信地认为自己忘记了文件夹的正确位置,冷静下来以后,他确认路径没错,于是召来电脑部,让他们检查硬盘数据有没有恢复的可能,结果一个字节都没抢救回来。

印刷厂那边等着开工,主编眉头紧锁,倒不是因为着急,而是因为数据莫名其妙地失踪,印刷的事,反正样刊已经出来了,激光照排就可以。没想到去社长那儿取样刊的人紧张兮兮地回来说,那本样刊找不到了!小概率事件接二连三发生,除了主编这么不信邪的,其他人多少有点心里不得劲。主编的眉头锁得更紧,临时攒稿子排版已经来不及。他弯腰把自己办公桌的一个抽屉完全抽出来,抽屉板的侧面用透明胶粘着一个U盘,里面有他做主编以来的历期杂志,养成良好的备份习惯也是《汴梁周刊》的优良传统,类似的U盘他也不止这一个,那些想要阻止《汴梁周刊》揭露真相的邪恶势力,从来没有成功过,从没有!

主编带着U盘,亲自驱车前往印刷厂,旁边坐着大冬天里不停地擦着汗的社长。

U盘交给印刷厂的人,主编差不多放了一半的心,他亲眼盯着U盘里的文件被复制,心想这下该不会出问题了,突然眼前一黑——停电了,整个印刷厂都停电了。应急灯亮起来,大家忙乱地跑去配电室检修设备,主编冷冷地站在黑暗中,意识到复制中的文件已经被损坏了。

不一会儿,电工找到了停电的原因,主电缆被绞断了,显悉人为破坏,不过恢复起来并不困难,只需稍等。

印刷厂外面,坐着车里的白玉堂,无意识地敲打着仪表盘,通过事先安装的摄像头关注着事情进展。心想,事不过三,我已经销毁了硬盘文件,拿走了样刊,切断了印刷厂的电源,再来只能放火了,别逼我啊~

随着电路接通的“嗡~”鸣,印刷厂里的灯重新亮起来,主编安抚大家说:“没关系,我这就去取另一份备份。”

印刷厂的人为难地挠着头说:“不好办……”

“怎么了?”

“印刷厂也有自己的传统,除了起火就是停电最不吉利,现在工人们一定议论开了。”

“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这算不算祥瑞?天佑未来的国母。”印刷厂的人刚才已经确认过这一期的内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主编气坏了:“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我信这个?!”

反正印刷厂这边是温柔地坚定地宁可违约赔钱,也不干这期杂志了。

主编大手一挥:“我们另找一家印刷厂!”就凭《汴梁周刊》在发行界的地位,还怕没有印刷厂肯合作?但是主编的手这次没有挥起来,他的胳膊被社长两只手牢牢抓住。

“人为破坏,人为啊。”社长念叨说,脑门上全是汗。

主编不想听社长把什么狗屁秘密部队再絮叨一遍,很恼火地问:“那你说怎么办?本期开天窗吗?”他本意是想将社长的军。

但是社长反而平静下来,成竹在胸地说:“我觉得不妥的时候,就安排别的编辑做了一份B稿,要不……你先看看样刊?”

话赶话说到这里,主编已经没法倒回头去再提自己那份杂志了,何况对方毕竟是社长,就算杂志社是主编负责制,社长的老面子还是不能不卖。因为自己同志的扯后腿,《汴梁周刊》终于没能守住它的传统,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印刷厂报警了。如果不是保险公司坚持理赔必须有这道手续的话,他们本来完全不想惹这个麻烦。警察来出了现场,做了笔录,采集了留在现场的痕迹证据。要说这种事儿实在鸡毛蒜皮,何况保险公司理赔之后,并没有人遭受损失,实在不值得为此浪费警力资源,但是汴梁警局的刑警队长展昭,他对细微的气味一向很敏感。痕迹组检验的结果,说电缆包皮是用专业的剥皮器剥离,而金属缆线光滑整齐的断面,和液压钳切断的比较面,在显微镜下对比一模一样,除此之外,留下的痕迹相当少。其实分入印刷厂配电箱的电缆,粗细即使不用液压钳也剪得断,而液压钳要大得多,带入现场更不方便,种种手法,不期然就让展昭想到某位有直线绝不绕弯走,有工具绝不动用手的惯犯,特别是当他了解了那家倒霉印刷厂正打算印刷什么东西之后。

晚上回到家,白玉堂正捧着一本傍晚刚出炉,新鲜滚热的《汴梁周刊》,看得不亦乐乎,展昭没说什么。吃饭的时候白玉堂东挑西拣,展昭没说什么。吃完饭展昭如常去刷碗,白玉堂心虚了。虽然展昭什么也没说,但是一切如常,却在每次微笑的最后转开头的微妙态度,明白无误地提醒白玉堂:我对你很失望。白玉堂被这种情绪抓住了。

而此刻整个东京城里最失望的人,恐怕就是庞艳斯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新一期《汴梁周刊》,她怎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消息没有版面,哪怕豆腐干大小的版面,一种糟糕的感觉搅乱她的心绪,仿佛世界不能被牢靠地掌握在手中,上次天成遇害的时候,也有过相同的感觉。如果她知道《汴梁周刊》的主编,因为同样的事情失望之情并不亚于她,一定会引以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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