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禁城 3
楼顶谈心之后，白玉堂收敛了不少，他开始教丁月华比较温和的游戏，比如说玩牌，怎么利用高速旋转，让一张纸牌变成暗器，丁月华没学会，白玉堂的示范倒是硕果累累，一天的功夫，从墙壁到天花板，到处锋利的夹芯铜版纸插出来的一道一道的细槽，相对位置的地板上就会有一小堆白色面面，都是拔出纸牌的时候带出来的，果然不是自己的房子不心疼。
看看时间，展昭快下班了，白玉堂揉揉丁月华的头发说：“看你这一脑门汗，展昭快回来了，去洗个澡准备吃饭。”
丁月华乖乖去了，白玉堂坐回自己的笔记本跟前，带上虚拟终端的头盔，瞬间沉没于数据流的世界。隔壁丁月华的卧室里，有她的工作电脑，宋博给每个工作人员贴心配备了移动办公装置，正好方便白玉堂，无线传输一遍一遍搜索附近任何可以接收的装置，确认目标后，就发射一个强脉冲，后台启动了丁月华的电脑，解决掉硬件密码和软件密码，白玉堂顶着丁月华的身份，出现在全球考古同业共享数据库里。
虚拟终端使得白玉堂化身为数据流里的一段代码，而信息变成了可以直接感受的东西。第一次入侵很好奇，白玉堂几乎无差别解析所有碰触到的信息，有两台功能强大的电脑作为辅助处理器，正常情况下一年也不见得能看完的信息瞬间就被感知、理解、记忆和据以做出判断，这感觉很奇妙。
一条数据流滑过指尖，丝丝拉拉的毛糙感，白玉堂抓住它，是六十年前为修筑区域防空网络，所调查的京畿地区地下墓葬和埋藏的详尽明细，三哥一定会感兴趣，白玉堂随手把它塞到磁盘的某个路径隐秘的角落，与此同时，他也看完了宋博过去一百二十年每月一份的内部简讯和最近一年每个员工每天的工作日志，有无数有趣的东西，但是没有效率，他很快打住，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提取出准备好的一个微小得简直不足道的关键词包，嵌入支持这个数据库的散布在全球各地的服务器，开始检索，两台电脑开足马力缓存检索结果，白玉堂浏览这些已经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内容，一会儿就发现真是个苦差事，太枯燥了。但是能怪谁呢，全是自己找的。
一个月以前，白玉堂在陷空岛群里聊天，大嫂提到今天去购物，收银员是个美男子，四嫂就历数美男类型直说到独孤信，然后二哥把话题转到独孤信二十四面煤精印上，蒋泽长引了一段前人笔记对这枚印章的描述，叹道可惜这东西失传了，白玉堂纯抬杠地接口说他不相信有这么详尽记载的东西会不传世。
彻地鼠：没听说……
翻江鼠：老五你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锦毛鼠：喂喂，说什么呢？
大嫂：打赌？
四嫂：谁同意它失传了？
彻地鼠：我
四嫂：谁同意还传世？
翻江鼠：老五
锦毛鼠：要你多嘴
四嫂：谁赌二哥赢？
翻江鼠：我~~
大嫂：小五呢？
没人吱声……
锦毛鼠：|||
彻地鼠：输了怎么办？
翻江鼠：二哥输了就沿岛蛙跳一周。
四嫂：呵呵~
翻江鼠：如果老五输了……这事难办，老五输面太高，简单点，在年会上当众说我认输好了。
这句话一出现在显示屏上，众多灰白头像立刻蠢蠢而动。
穿山鼠：老五，加油！
黑妖狐：小五，灭此朝食！！
钻天鼠：咳咳，挺有意思，我也押老五。
紫髯伯：五侠定能赢。
颜查散：小白，我支持你！
神手大圣：五爷，有什么用得着的只管招呼。
柳青：小白，别让我们失望！
白玉堂看着满屏妖魔乱窜，心说原来你们都还活着啊，就那么想看我倒霉？！
手一哆嗦敲出：赌了！
于是众人再次心满意足地沉默了。
祸从口出啊。
展昭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冷饮店，进去买了个冰激凌，丁月华小时候有一次吃多冰激凌结果叫了救护车，从此生的冷的东西在丁家都被列为大杀器，大家宁可不嫌麻烦每天买，也不会囤积这些东西，有时候就会出现想吃的时候没有，不能吃的时候却有人买了三份回来只好扔掉的惨剧。后来，大丁小丁走上父辈的道路去军队，给丁月华买冰激凌的就只剩展昭一个了。
白玉堂已经放弃用眼瞅，打算先编个程序过滤掉冗余信息。
展昭在等待小区门口的电动伸缩门完全滑开，顺便和警卫打了个招呼。
白玉堂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开始尝试把搜索范围从馆藏品目录和专业论坛扩大到玩家交流，黑市交易纪录，前人笔记和ebay。
展昭通过指纹锁验证，开门进家。
白玉堂……白玉堂在给丁月华吹干头发。
“给。”展昭递出手中的保温袋。
“冰激凌~~”
“吃完饭再吃。”
“两个？”丁月华拿着自己喜欢的香草口味。
展昭抬起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扔下一句：“给你的。”
围在桌子旁边吃饭后甜点的时间，白玉堂边吃边耍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薄荷口味啊？警局档案里连这个都有？我在你面前还有隐私吗？”丁月华低声地笑。
展昭终于开口了：“不能白吃，你们帮我一个忙吧。”
上午9点整，三辆车从不同的方向驶来，停在乐游原旁边一块没什么标志的空地上，四个人走下来碰了面，展昭，白玉堂，丁月华和用墨镜、风衣、长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庞艳斯。
“大家都见过面了。”展昭对白玉堂他们说，转头对庞艳斯说，“按计划进行。”
庞艳斯走上来温柔地抱了一下丁月华，白玉堂皱着眉看着手里的一张纸，转身要走又被庞艳斯叫住了：“稍等，你还需要这个。”
庞艳斯打开钱包取出一张长条窄便笺，上面是潇洒的四字手书：可付来人。底下一个鲜红的楷体印章落款：密。
接过便笺的时候，白玉堂目光波动了一下。
汴河码头的堆栈区任何时候都繁忙得像蚂蚁工房一样，白玉堂找到接头的人，把提货单和便笺交给他，对方是个猥琐的看仓库老头，拖拉着一双后跟踏扁的运动鞋，一边带白玉堂进仓库一边废话：“你是大小姐身边的？”
“是。”白玉堂惜字如金。
“唉~小白脸就是命好，不像我们这些糟老头就是看仓库的命。”
他们走在两排仓库的中间，巨大的库房正门建在一米五以上高度的水泥基础上，为了方便大型载重卡车接驳，进去要走旁边的台阶，两人走到门前，老头就掏钥匙上台阶了，白玉堂站在平台旁边，膝盖都没打弯，腰上用力，蹭一下子直身跃上，两手还背在身后，看着才走上来的老头。
老头态度缓和很多，笑说：“哈哈，身手真不赖，大小姐的人还是要得，想我们当年在老爷身边的时候……说这个你们也不爱听，哈哈哈。老爷最近还好吧。”
白玉堂含含糊糊地说：“还好。”
藏在耳道里的耳机传出一声“蠢！”庞艳斯说的。
提货单上的编号货品找不到，老头把仓库溜达了个遍，又把底下干活的叫来骂了一通，最后笑呵呵地对白玉堂说：“在另个库房里，这帮兔崽子干活越来越不上心，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们。”
展昭果断地说：“白玉堂，脱离接触。”
白玉堂置若罔闻，跟着老头朝货栈后部走去。
“白玉堂，撤退！”
白玉堂还是不做反应，展昭面无表情地冲出地勤车。
货栈里突然警铃大作，一股烟柱从某个仓库升上天空，白玉堂和老头被一位港务局工作人员拦住，对方解释说，有化学品泄露，请不要再靠近，他身后的同事正拉起黄色的警戒线。
老头脸上露出悻悻之色，没再看白玉堂一眼直接走开了，身型步伐里透着一股彪悍气。白玉堂嫌恶地打量着他面前，穿着一身码头连体工装的展昭对着对讲机说：“行动结束，撤退。”
无功而返，白玉堂脸色就像结了一层冰一样，架不住庞艳斯还在一边开解：“你知不知道今年开春我家老爷子床头上镇宅的军刀失窃，心里不好受了个把月，现在也没好利索，还咳嗽，别说我们家人，我记得案发当时，连东京的小报都乐得跟什么似的，你也看看报纸啊。”
白玉堂能不知道嘛，就是他干的。可是正是因为他干的，不想节外生枝，才避过不提，没想到反而走了风声。
“不是别的环节出问题？堂堂庞家大小姐，会帮警察对付自己老爹，不知道你怎么说服展昭的，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陷阱？那纸手书真是字面意思吗？要说可疑，你还不是比谁都可疑。”
庞艳斯一时语塞。
丁月华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说可疑，我好像也不知道小白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