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白龙刺 > 第五章

第五章

书籍名:《白龙刺》    作者:月佩环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这一次见到慕天涯,慕天涯却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玉秋离自然也不想多管,可是慕天涯三番两次地答非所问,玉秋离便起身告辞:「慕兄既然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慕天涯不由苦笑:「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我那兄长如今仍然没有踪迹,所以心下不安。」
  玉秋离知道慕天涯有一个庶出的长兄,名叫慕天恩,亦是天纵奇才,只可惜后来盲了双目。去年来时,慕天涯说起兄长还甚是冷淡,却没想今日却如此紧张。
  慕天涯像是下定了决心,让人摆了一桌酒席,请玉秋离详谈。
  玉秋离虽然不耐烦琐事,但他最近的确没什么事做,便坐下来听慕天涯说话。
  酒过三巡,慕天涯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有一桩难事,却是不得不告诉玉兄。我和我那兄长其实小时候关系颇为亲密,后来我母亲一直说姨娘不好,我便……与他有了隔阂,后来母亲下毒毁了他双目,我却是不知,还对他冷嘲热讽,甚至……还趁着他目盲时,欺凌过他,他便离家出走了。后来我知道是母亲下毒害他时,想要去寻他回来,已是遍寻不到。前些时日伺候姨娘的丫鬟去世之前忽然悔过,告诉我说,其实我才是姨娘所生,只是姨娘怕我继承不了祖业,便将两个孩子换了身分。却没想到……」
  没想到女人的嫉妒之心竟然如此可怖,纵是小妾生死,也要报复在小妾所生的儿子身上,结果那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玉秋离不由恻然,低声问道:「令堂如今怎样?」
  「她还不知这个消息,若是知道,怕是支撑不住。」
  玉秋离随口应了一声,脑海中却还在盘旋「离家出走」那句话。
  似乎也有一个人对自己做出了这样令他伤心欲绝的事,可是究竟是谁,却是想不起来。
  慕天涯叹了一口气:「我以前恨兄长得父亲欢心,恼他明明比我晚几个时辰出生,却因父亲宠爱,将他记为长子,如今想来,他不得母亲欢心,盲了双目浪迹天涯,却是比我凄惨更多。」
  「慕兄的意思,是想要我替你寻人么?」蟒部的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要找个人自然容易得很。两人相识多年,慕天涯虽然猜不出他的身分,但也隐隐知道他的手段。
  「不错,我是想寻他回来,治好他的眼睛,将慕家的家业还给他。」
  「慕兄,你……」
  慕天涯微微笑了一下:「玉兄放心,我兄长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到时你我之间的合作不会变的。」
  两江四商,徐慕裴黄。自从徐家因家主病逝,四分五裂后,慕家的家势如日中天,俨然有后来居上之势,却发生兄弟阋墙的丑事,如今反倒是裴家隐隐有居首的意思了。
  玉秋离自然是不愿慕天涯将产业再度交还给慕天恩的,此后合作起来百般不便,但慕天涯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也只好暗自叹息。
  能将不属于自己的偌大家产拱手相让,这兄弟之情委实深厚得令人感动,但他却并不羡慕,自己其实也……
  心里隐隐想到些什么,却是一时想不出来。
  「我让人去寻一寻罢,若是实在寻不着的话……」
  「实在寻不着也没关系,有劳玉兄了。」
  玉秋离点了点头,他所要的只不过是这一句话而已。到时若是寻到慕天恩,却觉他十分讨厌,难以合作,到时就设法永远也「寻不着」罢。他并不想慕天涯困于兄弟感情,做出这种有损祖业的事。
  慕天涯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道:「玉兄,自兄长离去后,我才知道他在我心里很是重要,想到他如今四处漂泊,我便寝食难安。他实在是……是我一生倾慕的人。」
  玉秋离看慕天涯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由一惊:「他不是你兄长么?」
  「我知道他是我兄长,可是我忘不了他,我当年对他做过不少错事,其实也是因为记挂他的缘故,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令我如此牵挂。」
  「你不必多说,我尽心为你去寻便是。」玉秋离打断他的话,不愿再听,只觉得慕天涯每一句话都像敲击在他心口,令他坐卧不安,心绪不宁。
  玉秋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自斟自饮了几杯。他很少喝酒,此时却是心乱如麻,无法消除。
  慕天涯让人送来两大坛美酒,于是慕天涯不断对他倾诉和兄长的畸恋,他便不停地倒酒猛喝。
  两个在情路上都无比失败的男人一晚上喝了不少酒。
  这酒十分猛烈,玉秋离喝得身上尽是酒气,几乎两坛都进了他的肚子,却还让慕天涯再拿了一坛给他回去喝。
  慕天涯心知他有七、八分醉了,只得让人去取,想派人送他回房时,却见他提着坛子,脚步极稳地去了,行走间衣袂翩跹,更有云中谪仙的味道。
  ◇ ◇
  玉秋离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被人扶到床上歇下,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母亲的爱抚和亲昵的责怪:「怎地喝了那么多酒?」
  他抓住对方的手腕,那女子惊惶失措地大叫一声,让他清醒了几分,依稀看出是陆蕙,他不由有些失望:「怎么是你……」
  「公子酒醉未醒,奴婢去给公子煮碗醒酒汤,消消酒气吧。」
  陆蕙的声音很是柔和,他将她推开:「走!走!不要你假好心!」
  「公子……」
  「还不快滚!」
  隐约听到女子低泣着离开,他翻过身闭上眼睛,却知自己刚才那句并不是针对陆蕙,只是酒醉后理智虽在,却是控制不了自己。
  酗酒这种事,果然是不能做。
  一股烦闷之气涌上,他登时吐了一地,臭气冲天。
  「连陆姑娘都被你气哭了,你是一点本性都不改啊。」恍惚中似乎有个男子似笑非笑的声音渐渐走近,他更觉厌恶,冷冷地扫一眼。
  这人却不被他的怒气吓退,反而笑道:「二十年陈的状元红,果然是好酒。若是我不来,怕是喝不到了。」
  萧泽说完拍开了桌上酒坛的封泥,揭开盖子,提起坛子便饮了一口。
  玉秋离很是不悦:「你不是……不是来照顾我的么?怎么只顾着……顾着喝……」
  「你都把陆姑娘气走了,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萧泽极是无辜。
  他在慕家闲逛,晚上在花园闲逛时看到陆蕙哭着从他房中出来,他便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看到玉秋离吐得满地都是。
  不过外表俊美的男子即使做出不雅的举动,也不令人反感。
  玉秋离眼眶微红,似乎带着水光,萧泽只不过喝了一口酒,便忍不住有微醺之意,便知这酒性极烈。
  看到他茫然的表情,他不由心念一动,低下头在他眼角上吻了一下,看着他因酒水而润泽殷红的嘴唇,不禁缓缓凑了上去。
  快要亲到时,却是停了一停,隐约想到梦中之景。
  都让他服了忘情丹了,却还来吻他招惹他,未免过于恶劣了。
  少年时愿得一人相守,原本以为惜真就是那个人,可惜到最后令他失望。此次与玉秋离隔了许久重逢,当年禁忌不伦的感觉却消散了不少,在对方面前越来越难以自持,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开荤,还是见到唯一有床笫之欢的人便丧失了自制力。
  难不成是因为玉秋离酒醉中无意催动白龙珠,想要自己亲他一下?
  萧泽怀疑地看向玉秋离,却见玉秋离眼睛一眨不眨,仍然看着他,半是迷离半是恍惚,实在已经醉得深了。
  他叹了口气收起心思,取了帕子给他擦了嘴唇,又倒了杯冷茶给他喝,看着他俊美无辜的表情,仿佛当年全然信赖自己的少年。
  萧泽压下心头没由来的悸动,低声道:「你歇一歇,我去把秽物扫干净。」
  他才一动,玉秋离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师兄,不要走。」
  他认出他了?
  他竟然认出他了?
  萧泽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却又带着止不住的喜悦,正在这时,却听玉秋离又道,「爹,陪陪我……」
  他闻言一怔,说不出的怅然若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实在是多年没有体会。
  只能随口安慰玉秋离,让他躺了下来。
  进屋前他是有些想占便宜的绮念,甚至想着把当年吃过的亏都占回来,但被这一惊一吓,只想着玉秋离好好休息便可。于是为他盖了被子,正要离开时,又被玉秋离拉住。
  「又怎么了?」
  「爹……」
  萧泽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也很是不错,何况这儿子如此俊美,不知多少女子倾慕于他,做他的爹不知是多有面子的事。
  「爹,我是不是该娶妻了?」
  萧泽没料到他忽然会提起这事,神情不由有些古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当龙主不是很快活么?难道你又遇到了意中人?」
  提到「意中人」这三个字时,萧泽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明知道和玉秋离不可能了,但若是知道他和别人又有了一段感情,却让他觉得,玉秋离当年对他的深情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话,他们又何至于逼到决裂的地步。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由有些奇怪,自己并非贪心之人,怎地还想着霸占着师弟不放?
  师弟若是另有艳遇,他更应该恭贺才是。
  「我已近而立,难道还不该成亲么?」玉秋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是酒意上涌,他捂住了嘴唇,萧泽连忙扶住了他,他却没吐出什么来,反倒是面颊一片殷红,呓语一般道,「四位龙王都有了伴侣,我独自一人,又怎会毫无所觉?以前虽然也不怎么亲近,可是大家都没有伴侣,纵是分居各岛上,也感到彼此相连。可是如今他们各有牵挂,我却是孑然一身……」
  萧泽并不知道离开的这些年,几位岛主竟会和人订下白首之约,不由十分惊讶。毕竟几百年来,历代龙主都很少定下道侣,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群的,也只是少数,却不想这七年当中发生了那么多事,竟然将师弟一个人剩下来。
  萧泽搂住了玉秋离的肩膀,温言安慰道:「他们不讲义气,你又何必和他们计较?你也……也寻个比他们还好看的绝世美人,压他们一头,气气他们就是了。」
  「寻个美人……寻个美人……」玉秋离呢喃地重复,「天下美人,不是早已尽归龙宫岛了么?」
  「蟒部的势力虽大,但也会有漏网之鱼吧?」萧泽随口道。
  玉秋离竟然要成亲么?
  若是真有一天……大概他连玉秋离的喜酒都不去喝。
  为自己的想法呆愣了半晌,他怔怔看着玉秋离,却见他明玉一般的面容宛如当年,但他的焦距却不是对着自己。
  当听到他想定下来,想和一个女子厮守终身时,他却能感到心底那种针刺的妒意。
  大概听到自己要成亲时,玉秋离的痛苦要胜过自己百倍吧。
  这种心情……或许只有当时的玉秋离才明白,只可惜……
  只可惜……
  萧泽目光凝在玉秋离身上,过了许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话题道:「喝了那么多酒,好好歇歇吧,明天就好了。」
  他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只是玉秋离醉得迷迷糊糊,自然是听不清。
  他们下榻的是慕家的宅院,白龙岛的弟子本来就没多少个,玉秋离向来不喜旁人亲近,这才会发生醉后只有陆蕙在身边的情况。
  玉秋离依言躺下,他起身欲走之时,玉秋离忽然伸手一揽,揽住他的腰,他站立不稳,登时往床铺跌倒。
  真是坑人的化功散!
  萧泽郁闷,没想到临到走了还被玉秋离暗算。
  他正打算悄悄离开,玉秋离却横过一条手臂,将他按在床上:「再陪陪我……」
  「好好好,陪你。」萧泽无可奈何,只得卧在他身旁,待他睡熟了就走。
  萧泽自然知道玉秋离醉得连人都辨识不清了,自然不会发生酒后乱性的可能。
  所谓的酒后乱性,倒不如说是酒后壮胆,真醉到一定程度,连对方的私密处都未必找寻得到。
  若是当真发生些什么倒还好了,只可惜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他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苦笑,慢慢凑了过去,借着烛火的温暖光芒,轻轻吻在玉秋离的额头上。
  玉秋离似乎感觉到肌肤相亲的触感,忽然嘟囔了句什么,抬起手来,摸索着他的身躯,像是有所回应。
  他吓了一跳,随即感到右手手腕被玉秋离捉住不放。
  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却觉玉秋离的右手仿佛铁箍,完全无法挣脱。
  此时已到半夜,他进来时又合上了门,想必侍从们听到门内有轻微响声,便知他们以为玉秋离有人伺候,又没听到玉秋离叫人,便不敢前来相扰。
  萧泽坐卧不安,但玉秋离完全没有松手的样子。过不多时,只听到玉秋离鼻息平稳,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尝试着挣脱玉秋离,但试了一个多时辰,仍然不能挣脱,心里不由有些无奈。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都累了,玉秋离仍然没有放手的样子,反而抓得更紧。
  玉秋离的倔强和认真是他一直以来都服气的。萧泽不由得丧气,只能和衣卧在玉秋离身旁。
  原以为他会一夜不眠,谁知过不多时就睡了过去,竟是一夜无梦。
  ◇ ◇
  「你怎么会到我床上的?」
  被一个不悦的声音叫醒,萧泽轻轻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俊脸上尽是冰霜,立时就醒了七、八分。
  此时的玉秋离自然没再抓着他的手腕,大概他清醒之前就自然而然地放开了自己。
  萧泽看到玉秋离愠怒的表情,不由起了坏心,于是十分苦涩地道:「难道龙主忘了昨天晚上对我做的事了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玉秋离缓和了语气,神色露出了几分惊异。想来是惊讶于自己竟会对他出手。
  萧泽自知相貌远逊,玉秋离以前会看上自己是因为年少无知,如今再见面,他没有表示对自己的特殊好感,便知凭借自己本的条件很难吸引到玉秋离,但逗逗他也是一桩趣事。
  「龙主当真忘记了……」
  他满含萧索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所有的龙主都是朝三暮四的,谁知道才过了一晚上,龙主就把人给扔下床,真是令人伤心。」
  「若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否认,该给的赏赐我也一定给。」
  萧泽语带哀怨地道:「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我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你说……」他拉长了声音,「说今生只喜欢我一个人,不离不弃,永世不变。」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玉秋离的表情,果然看到玉秋离脸上一凝,随即冷笑了一声:「你衣裳都是齐整的,我若是真对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你还能起身吗?」
  他上下打量萧泽全身,萧泽忽然想起以前被他操得起不来床,老脸一红,干笑道:「龙主智珠在握,果然非同小可,属下胡言乱语,还请龙主海涵,这就告退了。」
  他收拾衣裳便要走,却被玉秋离按住了:「且慢!」
  他不由心下一凉,这回玩大了,少不得要被他揍一顿。
  怎么还能把玉秋离当成是当年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年轻人?
  世易时移,整个白龙岛都没一个人敢拂逆他,他的脾气想必养得越来越大,自己还这么逗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泽讪讪地道:「龙主大人大量,就不和属下计较了罢?」
  玉秋离阴森森地道:「你既然硬说我做了什么,就让我检查一下好了。」
  话音未落,玉秋离扯开了他的腰带。萧泽的心登时沉了下去,眼睁睁看着玉秋离的动作,竟然无法躲避。
  上次被他摸了一下屁股也就罢了,这次将要被他看到耻处,饶是他胆气如虹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自从服下白龙珠后,他的身体倒没多大变化,只是每隔七、八天时,就会止不住地浑身乏力,小穴处微微流出淫水,幸好他是白龙血脉,否则早已力竭而死。
  如今重新被玉秋离带着欲望的目光打量,他竟有几乎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很快被玉秋离把裤子褪到了脚弯处,自己还不能抗拒,只能用手支撑在床上,双腿曲起,微微喘息着。
  「让你脱你就脱,还故意说那些话挑逗我,看来是你很想上我的床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的愿罢!」玉秋离捏着他的下巴,冷笑地看他。
  这种略带羞辱性的动作让他血液上涌,气极反笑:「龙主冰肌玉骨,美艳天生,谁不想嫖一嫖?今天龙主猴急地扒了我的衣裳,是不是看到我的本钱了?怎么样,有没有让你心动?」
  这种无耻的话他厚着脸皮说完,也不由得很是尴尬,但玉秋离正气头上,也没看出来。
  玉秋离抓住他的性器,冷笑道:「就这么一点也能叫本钱?」
  身体的柔软再次被玉秋离握在温热的掌心时,他不由浑身一颤,一种奇特而熟悉的感觉登时涌上,像是维系彼此的一根线本来已经断掉多年,却又重新拧在一起。
  他的性器也不能算小了,只是离开龙宫岛后,他这里便没有再长大,仍然保持着十九岁时的模样,甚至还是浅浅的粉色,不知是白龙珠的缘故,还是他天生如此。
  「比起龙主的伟岸,也只是稍稍逊色罢了,难道龙主不知道技巧好比器大更要紧么?龙阳十八式我都练过,比你这种只和姑娘搂搂抱抱的,自然大为不同。」
  玉秋离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试上一试,如何?」
  萧泽一听,不由暗暗叫苦,早知会引起玉秋离的好胜之心还和他耍什么嘴皮子,早点认错不就完了,还想着口头上占玉秋离的便宜。玉秋离虽然是在问他意愿,但摆明了不能拒绝。
  「我们好像还没吃早饭……」
  玉秋离被他气笑了:「我现在已经在吃着,你能不能不要吵我?」
  正在此时,下人在外面禀报,说是陆蕙求见。
  萧泽心下一惊,连忙穿了衣裳下床。
  玉秋离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欢爱,只不过戏弄他几句,此时陆蕙已进了房,便不再多说。
  陆蕙神色颇有些矜持不安,她端着一碗汤踌躇地进了门,看了看玉秋离脸色,才小心翼翼地道:「醒酒汤昨夜就熬好了,后来看到公子吹灭了灯,想来是睡下了,所以不敢轻扰。不过现在喝也是很好的。」
  玉秋离并没有感到宿醉的头疼,但陆蕙一番好意,便谢过了,又道:「昨夜没有惊扰姑娘罢?」
  陆蕙还担心他酒醉未醒,又发酒疯,看他又恢复到斯文有礼的样子,登时放下心来,说道:「没有的事,公子多心了。公子平时并不喜欢饮酒,怎地忽然过了量?莫非是有心事?」
  「只是一时烦闷罢了。」玉秋离很平和地笑了笑。
  「上次公子赠剑,奴婢还未曾回礼,连夜绣了个荷包,还请公子不要嫌弃。」陆蕙满脸都是羞涩,递给玉秋离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
  萧泽不由得一惊。
  他早知和玉秋离亲近的人都难免会被他迷惑,玉秋离又对陆蕙如此体贴,必然会让陆蕙误会。
  没想到前几天才赠剑,这么快就有了下文。
  萧泽心下不由有了些酸意,女孩子都会绣荷包剑囊,这虽然没甚么了不起,但却胜过他这个臭男人千百倍了。
  如今仔细看来,陆蕙和惜真都是一般地美貌端庄,高华尊贵但又有细微处的不同,惜真有一种傲气,陆蕙更千娇百媚一些。
  只是……她们都及不上玉秋离的丰神似玉。
  看到玉秋离收下,陆蕙更是欢喜,不由得羞涩地一笑,向玉秋离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玉秋离看着她的背影,竟是出了神。
  或许他真该找个人定下来。
  他直觉地这个问题似乎问过谁,但一时又想不起。
  陆蕙二十出头,年纪是大了些,不过自己也不再年少,伴侣还是年纪相近的好,这样更谈得来些。如今陆蕙失了记忆,又是中原出生,和自己的身世倒是颇为相近。
  他心里觉得陆蕙不错,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便想得到旁人的肯定,端着醒酒汤品了一口,却是酸酸甜甜的颇为提神,想来陆蕙的厨艺也很好,随口道:「娶了陆姑娘的人,想必运气不错。」
  「是啊,以后必定是贤妻良母。」萧泽本来想挖苦几句,没想到从口中溢出的,却是赞同他的话,心下悚然一惊。
  他其实并不想说这句话的,他更想说的却是:「她下巴太尖,毫无福相,娶她怎么会运气不错?」
  这句话自然是抬杠,从昨天晚上知道玉秋离想要成亲的意思,他就十分反感,总觉得玉秋离像发了疯一般,总有些奇怪念头冒出来,可恨他被白龙珠所控,还得跟着帮腔。
  可是玉秋离说得不错,他都二十六、七了,若是别人,早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真有成亲早的,孙子都抱上了。而立之年想要成亲,这本不是一件错事。
  如果错的不是玉秋离,那自然就是他。
  他心底并没有想让玉秋离结婚的心思。难不成……他处处觉得眼前的这个师弟不妥当,其实是想要以前的师弟回来?
  难道……他竟然在后悔让他服下忘情丹么?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玉秋离,却听玉秋离十分满意地道:「你也觉得她容貌既美,又温柔端庄?」
  萧泽一字一句地道:「不错。她宜家宜室,做你的妻子,再合适不过。」
  他会这么赞美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除非是……玉秋离从心底觉得陆蕙是个好女子,想要有人赞同他。
  现在的玉秋离,和他的师弟是如此的不同……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玉秋离打昏了,再把以前那个满心思都是他的师弟摇回来。
  如果不是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情,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既不肯接受师弟的感情,也不愿意师弟忘记自己,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
  玉秋离却像是十分愉悦:「想不到你嘴里也会吐出象牙来。」
  萧泽心下苦涩,无法反驳玉秋离的嘲讽,只道:「陆姑娘会是白龙岛的龙后吗?」
  玉秋离想了想,说道:「我给她服了忘情丹,还是不要让她回到白龙岛,看到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了。慕天涯在两江有些人脉,找个人认她为义女,我娶她为正妻便是。她如今既然不是清虚观的观主,我也不必顾忌她的身分,让她专心做我的妻子就好。」
  萧泽喃喃地道:「你娶妻生子自然是再好不过,白龙一脉清心寡欲的,总不能绝了后吧?」
  玉秋离皱眉:「我是玉家的子孙,和白龙又有何关系?」
  「不错……你爹娘也只得你一个人,总不能断了香火……」他喃喃地道。
  「你究竟是谁?」玉秋离厉声喝问。
  知道他和上任白龙主不是一脉相承的人很多,可是知道他父母只有他一个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萧泽知道引起了他的疑心,忙道:「玉家只得一个公子,被仙人收为爱徒,附近的人都知道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玉秋离便放过了他:「你最好没什么事瞒着我!」
  「属下怎敢?」
  玉秋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看着玉秋离离去的背影,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目中却已感到刺痛。
  对玉秋离所说的,只不过是在自我安慰。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在他心底,他恨不得玉秋离永远不成亲,永远记挂着他,永远只想着他一个人,在他回岛的时候,他还能看到那个人痴痴地看着自己,叫一声:「师兄……」
  他原来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其实在心里一直惦记他,却偏偏不肯承认,喂给他忘情丹,还跑到中原,让他跌跌撞撞地活着,所有的事都要重新摸索。
  到了今天,他又怎么有脸承认,其实对他的感情根本就掺杂了不该有的情绪?
  原以为给他服下忘情丹后能得自由,却原来都化成了苦水,让今日的自己饮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