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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情迷(下)

书籍名:《哀家有喜》    作者:夏慕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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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道颀长的身影匆匆前行,最终在御书房门前停步。见到来人,守在门外的禁卫军们“唰”地齐齐颔首行礼:“奴才参见太傅。”
  
  “免。”一个听不出半分情绪的字自唇齿间溢出,沈离廷宽大的袖在空中翻滚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推着轮椅的离儿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眸光随之落在不远处那道修长的身影身上。
  
  御书房内,那人穿着一袭白色镶金线云纹衫,就这样长身玉立站在窗下,面色淡淡的,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许是外面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他,他倏然回头,当看清楚门口的沈离廷时,一抹深沉的异色自眸中一闪即逝。
  
  将木轮椅推入御书房,离儿识趣地赶紧起身离开。“奴才告退。”
  
  转瞬间,殿中便只剩下沈离廷和墨然两人。
  
  沈离廷率先出声打破沉默,颔首道:“臣参见皇上。”
  
  墨然扬了扬袖:“免礼。”
  
  “谢皇上。”
  
  墨然长眉微挑,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漫笑道:“沈太傅,不知你连夜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沈离廷垂目,继续道:“皇上是刚从长乐宫过来么?”
  
  薄唇微微勾了勾,墨然笑得平静,只是,语气却无端地令人不寒而栗。“沈太傅这话说得可笑了,难道朕要去什么地方……”
  
  顿了顿,他继续道:“……还要一一向沈太傅报告不成?”
  
  沈离廷眉头微蹙,颔首道:“臣惶恐。臣并非这个意思。”
  
  墨然似乎也并未在意他的话,仅是侧眸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在龙椅上坐下,继续桌案上那副未完成的画。
  
  顺着他的视线,沈离廷不禁侧首看向那副画,待到看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时面上闪过一丝怔愣。
  
  波光潋滟的湖面上,一艘小船停靠在船中央,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女子俯身用火折子将水面上的一盏荷花灯点亮,黄昏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脸颊,画中并未精雕细琢地将她的容颜画出来,只用寥寥数笔勾勒出她的轮廓,微微上扬的唇角一抹浅笑淡然绽放……
  
  即便是就那样简单的数笔,她的眉宇间却有着令人情不自禁便会注目的高华,仿佛连湖面上那一盏盏精致的荷花灯也被她夺去了颜色!
  
  画中的人是谁沈离廷只用一眼便可辨别出来,只因他也曾那样在纸上用笔墨细细研磨出她的眉目如画,铭了心,刻了骨一般的深刻,怎能忘记?怎会忘记!
  
  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沈离廷笑得意味不明。“都说画能传情,真正在意的人即便是寥寥数笔,不用精雕细琢,画出的画也能令人难以忘记。以前臣总是对这话深信不疑,可看了皇上的画,却有些怀疑了。”
  
  墨然手中的笔顿了顿,旋即,终是轻轻将笔搁置在了笔架上。
  
  “沈太傅,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冷。
  
  没有错过他说这话时稍纵即逝的一丝迟疑,沈离廷继续说道:“我曾经对自己说过,若是你伤了她,我一定会带走她。”
  
  抬起头,沈离廷凝眸瞧去,正好看到墨然绝美的侧脸轮廓,阴晴不定的脸上带着一抹嗜血的笑,吐出的字仿佛从齿缝里咬碎挤出:“哦?”唇际的冰冷弧度微微上扬,挽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墨然煞有意味地瞅他一眼,“我何时伤过她?”
  
  “你……”
  
  不等沈离廷出声,墨然垂目道:“我给她万千宠爱,许她荣华富贵,这样还不珍惜她?!”
  
  闻得此言,沈离廷像是忽然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扬唇讥讽道:“你的宠爱就是千方百计利用她,你许的荣华富贵就是处处算计她?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事!”
  
  “空口无凭说什么都行,你凭什么说我对她都是为了利用她!”墨然慵懒一笑,邪魅的笑容分外妖娆,却带着嗜血的危险。
  
  “呵!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你真的会这样待她好吗?”沈离廷冷嗤道。
  
  “你想说什么!”
  
  沈离廷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墨然没有回答,就这么垂目看着桌上的画,指尖轻轻在画中人的脸上轻抚着,动作温柔得仿若面对最珍贵的宝贝。
  
  “裴墨然,若不是这大龙朝的江山本来是姓裴,你当真会待她好?不要忘了,到底谁才该是这万里山河的主人!”
  
  听到他的话,墨然脸上表情不变,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垂下的眼帘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人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即使这些真的如你所说……”缓了缓,墨然冷眼睇睨着他。“我真的对她有所隐瞒,那又如何?”
  
  “你的苦肉计可真是够高,明知道她其实对你心有隔阂,你居然在惊马一事上顺手推舟带着她一起掉下斜坡,让她对你心存感激,你以为我不知道?而且,任由那些进宫行刺的刺客刺伤你,如若不是这样,就凭那些刺客怎么可能伤得了皇上你!”
  
  墨然眉头一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见他沉默不语,沈离廷冷哼:“怎么?无话可说了?”
  
  眼底暗潮汹涌,冰冷的寒意迸出,墨然抬眸看向沈离廷,吐出几个云淡风轻的字:“那又如何。”沈离廷抬眼望着他,分明还没到秋冬,他的眼神却冷得犹如寒风自四面八方不断袭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彻骨的森寒。
  
  “你——”紧握成拳的拳头几乎忍不住就要出手砸上他的脸,带起的风拂动了他的鬓发,沈离廷动了动,最后终究是停住了手。
  
  侧首瞥他一眼,墨然扬起一抹鬼魅的笑:“即使事情真的全部都像你说的那样,那又如何?我说过,我不过是想要她一直留在我身边而略施小计,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沈离廷语带嘲讽:“对,你是想要她回到你身边,好让你尽情利用她!”
  
  “沈离廷!”墨然怒极反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派胡言!”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
  
  须臾,沈离廷深深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才开口:“若不是因为她的真正身份,她早已被你铲除,难道不是吗。”
  
  他说的是疑问句,吐出的话确实十分笃定的。
  
  身体陡然一僵,墨然微眯起眸子扫视着他,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肃杀之气:“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明明比任何都清楚,若是她愿意,原本那些知道真相的幕僚,即便是死也会让她夺回原来的位置!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待她好,好得到她的信任。如今,如你所料,即便她已经恢复记忆,她也不会想要恢复身份。不是吗?”
  
  一连两个问句,把玩着玉扳指的动作缓缓滞住,垂下的发遮掩去他的表情,沈离廷只看到墨然唇角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嘲讽:“念在你我好歹君臣一场,不要逼朕动手,滚出去!”
  
  沈离廷怒极:“你——”
  
  抬起头直视着他,墨然似笑非笑道:“沈太傅,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他说得平静无比,眼中却只有彻骨的寒意,冷彻心扉。
  
  “你以为她真的信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墨然瞳眸中的温度也一点一点消匿,最后只剩下宛若千年寒冰的森冷,嘴角掠过一丝邪魅的弧度:“就算你告诉流离这些事情,你认为现在的你和我,在她心中,孰轻孰重?”
  
  沈离廷身体一僵,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即使真相果真如你所说,我只是因为她的真实身份利用她,可是,谁信?”
  
  周遭一片静谧,落花拂过空中簌簌下落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清晰,沈离廷颓然垂下头。
  
  诚如墨然所说,没有人会信他!
  
  “我信!”
  
  陡然,一道清冷的女声破空传来,宛如环佩叩击,泠泠如水。
  
  循声望去,随着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她的脸一半隐在树荫的阴影中,一半暴露在外,半隐半现。“谁在那里!”一声凌厉的呵斥,下一瞬,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墨然的手毫无犹豫狠狠掐住那人的脖子……
  
  ******
  
  两人同时回头,当看清楚站在大殿门口的人时,所有表情瞬间僵住。
  
  “唔——”我吃痛地想要掰开他的手,喉咙处一阵难受。
  
  忍着剧痛,我抬头与墨然对视,四目相对,深不见底的褐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原本面无表情的墨然在看清楚眼前人是我时由满眼戒备转变成错愕,最后变得震惊,满眸惊诧的盯着我。
  
  “流离……”
  
  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让人忍不住是否真的有出声过。
  
  相较于他的惊诧,沈离廷的神色只是微微僵了僵,唇轻不可微的蠕动了几下,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欲言又止。
  
  “你,你都听到了?”许久,墨然沉声问道。
  
  我点点头,避开他的灼灼目光。
  
  越过墨然,我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沈离廷脸上,他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怜悯。
  
  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寂寂无声,寂静到连大殿外风卷起落叶的窸窣声都清晰可闻。
  
  墨然面色僵硬地盯着我,眉梢有一抹显而易见的惶然。
  
  “流离,你不是……”
  
  “我没有喝醉。”我平静地望着他。
  
  在今晚墨然邀我上船时,我便已经察觉到今晚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当时只是偷偷将酒倒进了河里。
  
  墨然眉头一蹙,敛眸道:“流离,我刚才……”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未容他说下去,我猛地出声截断他的话。
  
  不知何时,层层黑云翻滚着蔓延至天际,地上的落叶被狂风席卷着抛上半空中,又悉悉索索缓缓落下,一道惊雷骤然落下,刺眼的闪电映亮了整个天际,墨然就站在大殿门口,俊美的容颜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显得忽明忽暗,复杂难辨。
  
  抬手拂去贴在脸颊上的长发,我垂眸问道:“我只要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漆黑如子夜的眸子里漾出点点黯然,墨然避开我的注目。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踉跄着脚步后退两步,满心冷然,缓了缓神,我几步上前紧紧揪住他的衣袂,不死心地追问:“这些年以来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声音隐隐带着颤音,我却恍若未觉。
  
  依然没有回应。
  
  扫一眼那张俊美的脸,我无力地阖上双眸,了然一笑,他的沉默无疑就是承认了这些事情。
  
  在他眼中,最重要原本就是这如画江山,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一切我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可为何现在还是会觉得心里一阵发疼……
  
  “流离……”抓着我胳膊的手突地加大力度,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我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涌出的阵阵酸涩硬逼了回去,一字一句冷声道:“放、手。”
  
  “流离……”
  
  耳边不断有人低声唤着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如同梦呓,我都恍若未闻,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墨然。
  
  我终于明白,流离看我时眸光里总带着难辨的复杂,里面隐匿的是——愧疚!
  
  刹那间,许多与他在一起的细节都一一翻涌而出,走马灯般清晰掠过眼前。
  
  这七年来,他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间恍惚得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明明近在眼前,却这般不真实。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这个身份啊……”
  
  我喃喃说着,嘴角拼命想要牵起一丝微笑,奈何努力了好久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得就这样看着殿中的墨然和沈离廷。
  
  “流离……”墨然握住我的手,试图解释些什么,我只冷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张开的嘴唇一翕一合的蠕动着,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长睫微颤,我转过头,看着外面站在不远处的扶摇白色的衣摆上,颤抖着唇:“你,赢了~”
  
  没错,之所以我会在沈离廷逼得墨然说出实情时出现,并非单纯的巧合,而是今夜扶摇离开时与她作的一个赌约。
  
  几个时辰前,在送走扶摇时,我叫住她……
  
  “我……想和你作一笔交易。”用尽全力压下心口处那股钻心的疼痛,我直视着扶摇,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他们在暗中策划些什么,我要知道真相!”
  
  闻言,扶摇凝眸看着我,眸中掠过一丝异色。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刺客的事件的确是墨然有心计划的,毕竟能伤到他的人少之又少,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所图!
  
  我很明白,就如同韩林秀所说,有些事我其实比任何人明白了。可是,我还是想要亲口听墨然说出真正的答案,即便……那只会令我万劫不复。
  
  墨然抬起头,一双眸子极深,似要将我看个透彻,最后,他看着我的眼神由惊讶变得诧异,然后转变成复杂,犹如一汪深不可测的千年寒潭。
  
  冷冽的寒风自天窗呼啸着窜进,冷得我打了个重重的寒颤,抬头,透过天窗我看到翻滚着乌云的苍穹如同一潭被搅乱的墨汁,浑浊不堪,预示着接下来的大雨即将来临了……
  
  “你……”墨然盯着我半晌,迟疑着开口:“原来这是你设下的局!”
  
  我扯出一抹笑容,笑得苍凉:“是,这是我故意设的局。”
  
  攥着我皓腕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最后颓然垂下,墨然站在原地,被风吹乱的青丝掩住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眸光自那道颀长的背影上闪过,最后落在我身上:“流离……”沈离廷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欲再辨,已无言。
  
  我唇角弯弯,沈离廷,你不是坚持要我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吗?我已经看到了,这不是正好如你所愿吗?你该笑啊,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可怜我的表情看我?
  
  风翦声声碎,斜雨密密织,我抬头看着外面的夜空,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下起了雨。凉风清寒袭襟,雨点密密麻麻打在身上,此刻的我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我偏头睇着墨然,他的脸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深吸一口气,我伸手抹去脸颊上雨水滑落下的痕迹,近乎固执地望着那张俊美邪异的容颜,一字一顿地问:“我最后问一次,这些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骗我?”
  
  狭长的凤眸微微阖上,墨然转过身,宽大的衣袍在空中翻卷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只见他背对着我,在听到我的声音时背脊微微一僵,然后,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
  
  “是。”
  
  只一字,足以成灭顶之灾。
  
  轰——
  
  霎时,天地间一片黑暗,惊雷阵阵,天际翻滚着浓浓黑云越来越近,转眼间就覆盖住了整个上空,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不知是外面飘落进来的雨还是什么。
  
  “原来,如此……”
  
  四个字重重吐出,我一声冷笑,转身离开。
  
  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砸在身上,我一步步走出大殿,长长的披帛跟着我的脚步拖在地上,一路逶迤,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我嗫嚅着张了张嘴,唇齿间顿时晕开一片苦涩。
  
  原来这雨,也是这般苦。
  
  我忽然想起来,在我当初被送进宫前,爹爹刘芒曾笑眯眯地对我说:“在宫中,最怕的……便是真心。”
  
  有人对你付出了什么,那就代表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明明这样警告过我了,可我依然一脚踏了进去,弄到这般田地,这便是作茧自缚吧!
  
  雨越来越大,眼前忽然一黑,双腿像是灌了铅似地变得沉重,我双腿一软,无力地蹲在地上,任由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淋湿我全身。
  
  不断从额上滚落下的雨水让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眼前一片模糊,心口处一阵绞痛,痛到让我几欲窒息,我紧捂住嘴,强迫自己将喉头那阵不断汹涌而上的腥甜咽下去,重重喘着粗气。
  
  倏地,轻微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须臾,落在身上的雨点被一道暗影挡去。
  
  我抬头,望着眼前坐在木轮椅上的人,他一袭白衣翩然而立,静静俯视着我,那双墨色瞳眸中仿佛漾开了层层涟漪,眉目间溢出点点怜惜。
  
  将一把油纸伞缓缓撑开,遮在我的头上,他问我:“你明明早已知道结果,为什么还是不死心?”
  
  一声轻叹,语气中有惋惜,有黯然,有怜悯。
  
  就如他所说,我一早就已经猜到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我太软弱,不舍得将这伪装的平静生生打破,哪怕自己生活在重重谎言内,可是,现在就连这唯一的伪装都撕破了,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抑制住喉头那股腥甜,我咬着唇颤声问道:“我,是不是很傻?”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缓缓俯□子,垂目与我平视。
  
  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用袖口一点一点拭去我脸上的雨水,边擦边说:“对,你很傻,傻到将一切过错全归咎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所以……不要哭了。”
  
  眉眼弯弯,我微微一笑。
  
  “唔——”
  
  喉咙深处忽然涌上阵阵刺痛,我双手死死揪住心口处,最后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流离!”沈离廷愣了愣才回过神,满眼惊悸。
  
  刺眼的猩红在地上仿佛一朵晕开的花,他的白衣上亦染上了几点血红,触目惊心。
  
  “我没事。”摇摇头,我示意他不必惊慌,话一出口,才发觉声音变得嘶哑暗沉。
  
  我试图站起身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浑身虚脱了般无力。
  
  扯出一抹笑容,我低声道:“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
  
  手中的油纸伞“嘭”地落地,他突然用力抱住我,力度大得仿佛要将我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诱哄般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没人会怪你,你想哭就哭吧。”
  
  我微微一怔,呆愣地靠在他的怀中,倔强地说:“我……我没有哭!”
  
  他轻拍着我的背脊,无言的安慰。
  
  撑在他的胸膛上的手颤了颤,我紧紧攥住他的衣服,如同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终是依言埋首在他怀里。
  
  我曾以为自己不会为他的利用动容,此刻,却觉得如斯悲伤……
  
  双肩微微颤抖着,我哽咽着埋首在沈离廷怀里,他胸前干净的白衣被我的眼泪濡湿,留下点点泪渍。
  
  “流离……”他低低唤着我的名,声音恍惚带着魔力。
  
  头越来越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昏昏欲睡,他轻柔地抚着我的长发,动作温柔,“我带你走。”
  
  全身的力气如同被剥离了,我阖上双眸,听到他的话后无意识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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