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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惊魂之夜(1)

书籍名:《被撕裂的缠绵》    作者:马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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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从客房的东窗照到西窗,然后红光慢慢熄灭,六点刚过,夜的墨汁便在窗玻璃上一笔笔地涂上,直到一片漆黑中能照出人的影子。

  整个下午十分烦闷,东方墨在客房里坐立不安,红霉素勉强劝他吃了些东西,二人便都躺在床上,熬着时间。

  东方墨盯着天花板,他知道朵朵花肯定就贴在那里心怀叵测地盯着自己,他觉得眼睛很干涩,抬手揉了揉眼睛就闭上了,耳中传来了红霉素连续的鼾声,像海浪拍打着船舷。不多时,东方墨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轻微地摇荡起来,随着那具有魔力的鼾声,似乎迷迷糊糊地也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东方墨感到有冷气吹到脸上。

  他睁开眼,猛然看见一个女人正站在床前俯身看着他。她的脸很模糊,空眼眶里没有眼珠,像两个黑洞洞的大坑。他惨叫一声,从床的另一边滚下去,然后爬起来想向另一张床上的红霉素求救。

  红霉素根本没在床上,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床上鼓鼓囊囊的确实有个东西,东方墨仿佛知道白布底下的绝不是红霉素,而是一具尸体--难道红霉素也死了吗?

  东方墨绕过床尾想向门的方向跑,但身处的客房明显变得窄长,就像停尸房那样狭窄冗长,跑着跑着,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下子爬不起来了。

  这回完了,东方墨想,那女鬼肯定是来掐死他的……

  他紧闭眼睛,觉得自己完蛋了,他认命了,却有了一丝解脱。然而过了好久,脖子并没有被勒着的那种窒息感,身边也一直没有动静。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灯管闪烁着。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床铺也消失不见了。他又低下头,刚才将他绊倒在地的是放在地板正中央的一个黑色大皮箱--皮箱被黑色的塑料绳捆扎得就像一个粽子,异常眼熟!

  这个皮箱当然并不陌生,他用手指去拉长长的拉链,突然,咚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箱子里滚出来!

  人头像是一个女人的,因为长发遮盖了脸部四分之三的面容,很快,黑黑的头发飞舞起来,那颗头突然张口说话了:“我到处找你,为的是还你个人情,你却想把自己藏起来?你以为可以摆脱我吗?咯咯,咯咯咯……”

  此时此刻,东方墨觉得天旋地转,他得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无论是哪,只要离这颗头颅远一点就行。

  东方墨惊骇地大叫着,从皮箱上面迈过去,拼命地跑起来,身体似乎撞到了墙壁上,但没有疼痛的感觉。当他睁开眼时,恍惚间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了一片荒野之中。

  他感到身子轻飘飘的,在黑夜里独自游走着,不知从哪儿来又会到哪儿去。

  天上没有月亮和星星,但也能透出淡绿色的光。看不见周围有房子,树木黑压压的,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还能听见一两声奇怪的鸣叫声。

  东方墨懵懵懂懂地往前走着,忽见树丛中有一截石墙,墙上蹲着一只大老鼠,老鼠和小牛一样大,穿红棉袄、绿裤子,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正伸出小手捋着自己的鼠须,尖嘴里还叼着一根冒着黑烟的粗粗的烟卷。

  东方墨停下来,看了看,张嘴问道:“姥爷,您坐在墙头上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管一只大老鼠叫姥爷。大老鼠点点头,掐着烟卷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烟头使劲弹向一个方向,低头对东方墨说:“往那边走,往那边,有人等,有人等……”

  东方墨顺着老鼠所指的方向往前走几步,再回过头,那大老鼠消失了,只剩下残垣断壁。

  他没害怕,只是觉得有点怪,可就在这时,他感到脚下高低不平,像是陷进一片低凹、潮湿并且坑坑洼洼的泥地里,茂密的荆棘和荒草迎面扎来,他拼命直起身子,与此同时似乎听到由远及近传来脚踩枯枝败叶的断裂声,窸窸窣窣,虽然轻,但还是能分辨出来。

  东方墨加快脚步朝前跑,因为他分明感到身后的杂草丛中有个白色身影一直跟在他后面。两腿不听使唤似的,跌倒了一次又一次,他只能磕磕碰碰逃命似的跑着。

  回头望一眼,后面没了白色影子,他这才松口气放缓脚步。他又朝前看,前面出现一座很高的山,山头乌云缭绕,有风从山那边刮过来,推着黑压压的云。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他吓得全身颤抖,感觉头上的乌云像怪鸟一样跟着他在天上飞,在身前身后遮蔽出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身子好似随风旋转着,不觉间就被抛入了树林中间,一抬头发现面前有一棵枝杈狰狞的老树,树枝上不长叶子,只是树上挂着一个男人。东方墨退后缩在灌木丛中,那是个瘦高的豆芽菜身材的男人,长条脸,稀眉,死鱼眼。他上穿黑西装,下穿白秋裤,光着一双脚。

  东方墨觉得这个人很像红霉素,但他脸上没有朱红色的胎记。他犹豫着,还是决定走过去。他对那个奇怪的男人说了好多话,可半天他也没应声。他这才发现那个男人原来是个死人,是被两根树杈夹着脖子,吊死在树上,两边的耳朵眼儿里流下的血水一直滴到脚尖上……

  “啊!”

  东方墨大叫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睡眠是一座黑色的坟墓,人一闭上眼便会与鬼魅相伴。人的意志实际上是一种非常脆弱的东西,如果恐怖超越了你神经能承受的限度,你会发现自己的理性和意志像雪山一样崩塌融化。

  东方墨发现自己从床上摔下来,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满身湿淋淋的,都是汗水。他坐在地上喘息了好半天,却仍为刚才恐怖的梦境而心悸。刚才他那一声喊,同时惊醒了红霉素,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皱着眉头喃喃道:“时间到了,姐夫,咱们该上路了!”

  灰白色的小道在黑色中延伸,仿佛越来越窄,透过车窗能看见夜空中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如此寂静的夜让东方墨在一瞬间想起了一句话--一颗星对应着一个人的命运。对应东方墨的那一颗星在哪里,现在是否已然变得昏暗?

  仍旧由红霉素开车,只不过这次选择了另一条直通老火葬场的道路。红霉素拧开收音机,里面放出一个女人婉转流畅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多了一丝幽怨的味道。

  红霉素说刚才躺在床上,他也做了一个梦,吞吞吐吐的不想说,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东方墨--他看见东方墨直挺挺地躺在停尸柜里。红霉素说这梦有点不吉利,还劝东方墨放弃这个行动,回家想想,或许还有更好的解救之法。东方墨却一直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借着微弱的星光,火葬场的平房朦胧地出现在眼前,道路两边多出了一排排墓地,淡淡的车灯也照不出墓碑的具体轮廓,风不时吹响地上的草,残留下的纸钱灰烬漫扬在空气里。

  车停了,东方墨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那里还有一把刀子和一只大酒杯。他走下车,逆风向前走,没多时,他就觉得双腿像木棍一样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铁门没锁,他们也没胆量贸然进去。

  红霉素轻轻地拍着铁门,声音不大,听起来却异常清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野猫的叫声,就连红霉素也打了个哆嗦。

  “姥爷,您还在吗?”

  院子里死一般的黑,哪还有活人的气息?就在这时,一扇孤窗亮起一点火光,活像一团鬼火。东方墨在黑暗中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分,离子时结束还相距九十分钟,刚巧是一场电影的时间。可谁又能预料,即将上演的将是一部什么样的恐怖影片?东方墨那颗脆弱的心就如同电影开幕的音乐从缓到急怦怦地跳起来。

  这个院落像怪兽一样蹲在黑暗中,那个高高的烟囱,正像怪兽竖起的尾巴。突然,一扇门被推开,院中出现一束光,惨白惨白的,那应该是姥爷手里握着的手电筒。

  二人跟着姥爷走进屋,姥爷问:“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东方墨点点头,掏出用塑料布包裹着的刀子和酒杯。姥爷点点头,从床下拿出一瓶高度白酒,对着嘴喝了一口,递给东方墨,“你也来一口吧,顺便喷在你要放血的地方,消消毒。”

  经姥爷一提醒,东方墨这才记起来还有给自己放血这一环节,他低头看了看四肢,掐了掐大腿,大腿很麻木,估计扎一刀也不会觉得太疼,可是,腿受了伤就有碍于行走,不能扎大腿,那就只能划破胳膊,对,就是左手吧!

  东方墨喝了一口酒,撸起袖子,把整条胳膊都喷上了酒,瞬间感到一阵火热接着是一片冰凉,他又喝了两口以壮胆量,狭小的屋子之中一下子充满了酒气。

  借着腹中火热,东方墨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

  姥爷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用力一扭,停尸房的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细缝来,他将门推开,瞬间一股刺骨寒气朝外扑来。停了几秒钟,东方墨呆立不动,没办法了,姥爷只得用手在东方墨背上轻轻一推,陪着他一起走进了停尸房。红霉素不敢也没必要进去,他哆哆嗦嗦地叼着一根烟在院子里放哨。

  按亮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窄长的停尸房,灯管一排排闪烁不定,尤其在这阴晦之地,显得格外恐怖。二人相互对视时,都发现对方的脸色灰白得吓人。

  之前空置的几张床上也摆上了尸体,应该是今天下午新运来的。尸体用一层层白布紧盖着,不身临其境绝体会不到眼前的情景有多么的恐怖。一具具尸体诡异地躺在那里,死寂般的环境令人窒息。停尸床显然被打乱了顺序,东方墨咽了口唾沫,跟随着姥爷俯下身,从离他们最近的床尾标签看过去。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电灯忽地一闪一闪,窗户也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东方墨膝盖发软,小腿抖个不停。

  孙某某,男,四十六岁,×年×月×日存放。

  王某某,男,六十六岁,×年×月×日存放。

  任某某,女,三十五岁,×年×月×日存放。

  ……

  “就是她了。”姥爷停在那里,指着白布下面鼓鼓囊囊的东西,有一缕黑发垂在床边。东方墨硬着头皮走过去,他上下牙紧咬着,一脸惨白,无比痛苦的样子。

  “唉!”姥爷朝东方墨挥挥手,“算了,还是我来帮你吧,你去准备你的东西吧!”

  东方墨感激地点点头,他蹲在墙角,把酒杯摆在地上,再一次撸起袖子,看着雪亮的刀锋,毕竟是自己的肉、自己的血,他犹豫了好半天,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也许秒针只不过转了半圈而已,只见姥爷已经捏着一小撮黑糊糊的毛发朝他走来了。

  “还不放血,等待何时!”

  姥爷的脸凶相毕露,不禁令东方墨回忆起梦里那只蹲在墙头抽烟的大老鼠。

  冰冷的刀刃划破了皮肤,一股殷红色的鲜血从手臂扑簌簌地溅落在地上,东方墨丢了刀子,用右手抓住杯子对着伤口收集血液。血并没有像他想象的流出那么多、那么快,因为伤口上的血很快就凝固了,血液只勉强覆盖了杯底,并且看起来很快也将凝固了。

  东方墨抬起头似乎是询问姥爷:这点血够不够?姥爷没回答,只是把那一小撮毛发悬在酒杯上,掏出打火机,火苗腾地一下蹿起来。姥爷随即松开手里带火的毛发,一撮毛发瞬间燃烧成了一个小火球,缓慢地落进酒杯的血液里,刺啦一声,奇特的味道随着一股白烟飘上来,味道令人作呕。

  看着酒杯里污秽的东西,东方墨独自发愣,姥爷用力一拍他的脑门,低声道:“事不宜迟,赶紧吞下!”东方墨这才回过神来,举起杯子,当酒杯凑近嘴边的时候,那股味道又嗖地吸进鼻腔,不管有多难受,反正他真的把鲜血掺和尸体毛发的液体吞进了肚子。

  至于是怎么从停尸间里出来的,东方墨几乎没了半分印象。

  这一过程也不过几分钟,但在他眼里似乎过了上百年。当他成功地迈出那道窄门时,就像一个费尽心机从地狱逃出来的魂灵,他真的慌了神,无头苍蝇般在院子里毫无目的地踱着步,也不知跌了几跤,最终看见了铁门,直起身子就向门外跑去。

  东方墨一门心思只想逃出这诡异的停满尸体的院子。

  冷风不时地吹,枯枝不停地摇晃着,发出诡异的响声,空荡荡的黑夜似乎有无数双手在伸向他,东方墨脑袋里一片混乱,昏沉沉的,已然迷失了方向,或者说这鬼地方根本就没有方向。

  诡异的气息迈着大步逼近他,他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去,仿佛想要冲破前方那堵黑暗的墙,而眼前却寻找不到一丝光明,甚至险些误入路旁的公墓里。

  好在红霉素驱车及时赶来,死拉硬拽地把他推进车里,一踩油门,驶向了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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