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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六座拿破仑半身像(1)

书籍名:《福尔摩斯探案集》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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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晚上,雷斯垂德谈过天气和报纸后,便陷入闭口不语的沉思之中,一边还不停地抽着雪茄。福尔摩斯急切地望着他,问道:“手头有什么不寻常的案子吗?”

  “啊,福尔摩斯先生,没有——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

  “那么对我说说。”

  雷斯垂德笑了。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必要否认我心里确实有事。可是它是那样荒唐,所以正在犹豫要不要以此麻烦你。从另一方面说来,事情虽然很琐碎,但是却相当奇怪。我当然知道你对于一切不寻常的事都有兴趣。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和华生大夫的关系比和我们的关系更大。”

  我说:“和疾病有关吗?”

  “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疯癫,一种奇怪的疯癫。你能想到有这样的事吗?生活在今天这个时代的人却非常仇恨拿破仑一世,看到他的雕像就要打碎。”

  福尔摩斯仰身躺在椅子上。

  他说:“这事和我没关系。”

  “的确,我曾经说过和我们无关。但是,当这个人偷偷潜入别人家,打碎并不属于他自己的拿破仑像时,那就不是要把他送到大夫那儿,而是要送到警察这儿来了。”

  福尔摩斯又坐直了身子。

  “入室行窃?这倒很有意思。你再讲的详细些。”

  雷斯垂德拿出他的工作日志,一页页地翻看,唯恐他的记忆有误差。

  他说:“第一个案子是四天以前有人来报案的。事情发生在冒斯·贺得逊的商店,他在康宁顿街有个店面出售图片和塑像。店员刚刚离开前台一会儿,就听到什么东西互相摔碎的声音,便匆忙跑到柜台那边,发现一座和其他艺术品一起摆在柜台上的拿破仑像已经被打得粉碎。他冲到街上,虽然有几个过路人声称他们看到有一个人跑出商店,但是他没有找到这个人,而且也不知道有关这个恶棍身份的任何线索。这件事看起来好象是经常发生的毫无意义的流氓行为。事情发生后,他立刻如实报告了巡警。石膏像最多值几个先令,而全部事情似乎太孩子气,不值得专门去调查。

  “但是,第二个案子就没这么简单,显得比较严重。就发生在昨天晚上。

  “在康宁顿街离冒斯·贺得逊的商店二三百码远的地方,住着一位着名的巴尔尼柯大夫,泰晤士河南岸一带有很多人常去找他看病。他的住宅和主要诊所在康宁顿街,但是在两英里外的下布列克斯顿街还有一个分诊所和药房。这位巴尔尼柯大夫狂热地崇拜拿破仑,他的家里满是有关这位法国皇帝的书籍、图片以及遗物。不久以前他从贺得逊的商店买了两座拿破仑半身像的复制品,这个头像很有名,是法国着名的雕刻家迪万的作品。一座他放在康宁顿街住宅的大厅里,一座放在下布列克斯顿街诊所的壁炉架上。好,今天早晨巴尔尼柯大夫一下楼,他大吃一惊,发现夜里曾有人闯入他的住宅,不过除去大厅里的石膏头像外,并没有拿走什么别的东西。那座石膏头像被拿到外面花园的墙下,在哪里已经被摔成了碎片。”

  福尔摩斯揉搓着他的手。

  他说:“这确实太奇怪了。”

  “我想你肯定会感兴趣的。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呢。巴尔尼柯大夫十二点来到他的诊所,他一到那里,就发现窗户已在夜里被打开了,屋内满地是另一个拿破仑半身像的碎片,你可以想见他是多么的惊讶。半身像的底座也打成细小的碎块。两处全没有任何迹象可以使我们查到制造这个恶作剧的罪犯,或者说是疯子。福尔摩斯先生,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福尔摩斯说:“事情是很奇怪,当然也很荒诞。请问在巴尔尼柯大夫的家里和诊所里打碎的两个半身像和在贺得逊商店打碎的那个,是不是全是同一模型的复制品?”

  “全是用一个模型做的。”

  “这个事实否定了这样的判断,也就是认为这个人打碎半身像是因为痛恨拿破仑的缘故。我们知道,整个伦敦市内有几万个这位皇帝的塑像。我们不能怀疑,无论任何反对偶像崇拜的人,都不可能只从这三个复制品入手表示反对。因此这种看法是不合适的。”

  雷斯垂德说:“嗯,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冒斯·贺得逊是伦敦那一个区唯一的塑像供应商,这三座像在他的商店里放了很长时间。所以,尽管像你所说的在伦敦有几万个塑像,不过很有可能这三个是那一区仅有的。所以,当地的狂热分子只好从这三个雕像入手。华生大夫,你怎样想的呢?”

  我回答:“偏执狂的表现有着很多可能性,也没有界限。有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被当代法国心理学家们称作为‘偏执的意念’的,意思是只在一件细微的事上固执,而在其他各个方面却完全清醒。一个人如果读了太多了拿破仑的事迹,印象太深刻了,或是他的家庭遗传下来的,因当时战争所造成的某种心理创伤,所有的这些都可以形成一种偏执的意念,在这一意念的影响下,完全有可能因幻想做出任何暴行。”

  福尔摩斯摇摇头说:“我亲爱的华生,不可能是这样。因为无论偏执的意念怎样影响一个人,也不会使你所感兴趣的偏执狂患者去找出这些头像到底分布在什么地方。”

  “那么,你怎样解释呢?”

  “我不想试图对此做出解释。我只是观察这位绅士这些古怪行动遵循着怎样的原则。例如,在巴尔尼柯大夫的大厅里,一点声音可以惊醒全家,所以他将半身像先拿到外面再打碎的,而在诊疗所,不用担心会引发警报,半身像在原地就打碎了。这些虽然看起来荒诞而琐碎,但是通过侦破那些让我名垂青史的案件,我觉得不该把任何事情轻易看成是无关紧要的。华生,你还记得阿巴涅特家的那件烦人的事情是怎样引起我的高度关注吗?不过是由于看出在热天放到黄油里的芹菜会沉多深罢了。雷斯垂德,所以我不能对于你的三个破碎的半身像一笑了之,要是你让我知道这一连串奇异事件的最新进展,我会深深感谢你的。”

  我的朋友想要了解的事情发展得比他想象得更快,更悲惨。第二天清晨,我正在卧室穿衣服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之后,福尔摩斯便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电报。他大声念道:

  “立刻到肯辛顿彼特街131号来。

  雷斯垂德”

  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过我猜想是半身像故事的继续。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位打塑像的朋友已经在伦敦的其它街区开始采取行动了。桌子上有咖啡,华生,我已经叫来了一辆马车,快些!”

  过了半小时我们到达彼特街,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巷,位于伦敦一个最繁华地区的附近。131号是一排整齐严谨的平顶房屋中的一座,这些房屋朴实无华。我们的马车刚到,便看见房子前的栅栏外挤满了好奇的人们。福尔摩斯吹了口哨才穿过人群。

  “天啊!这至少是谋杀。这下子伦敦的报童可要被团团围住了。瞧,死者蜷缩着肩膀,伸长了脖子,不是暴力行为又是什么呢?华生,这是怎么一回事?上面的台阶冲洗过,而其它的台阶是干的?哦,脚印倒是不少!嗯,雷斯垂德就在前面窗口那儿。我们马上便会知道一切。”

  这位警官神色肃穆地迎接了我们,并带我们走进一间起居室。只见一位衣着邋遢、神色不安的长者,身穿法兰绒晨袍,正在颤巍巍地来回踱步。雷斯垂德给我们介绍说,他就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贺拉斯·哈克先生。

  雷斯垂德说:“这次又是拿破仑半身像的事。福尔摩斯先生,昨天晚上你好象对它挺感兴趣的,所以我想你肯定会愿意来到现场。这一次事情变得更加悲惨了。”

  “那么,严重到什么地步呢?”

  “谋杀。哈克先生,请你把发生的事准确地告诉这二位先生。”

  那位穿着法兰绒晨袍的的老年人向我们走过来,满脸悲伤过度的表情:“这件事太不寻常了。我的一生全是在收集别人的新闻,而现在却在我的身上发生一件真正的新闻。我真的糊涂了,心情不安,甚至无法写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如果我是以记者身份来到这里的话,那么我肯定会采访自己,还会给所有的晚报写上两个栏的报道。事实上,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也确实对许多不同的人都做过重要的报道,可是今天我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听到过你的名字,要是你能解释这件怪事,那我就没有白费力气,给你江江这个故事。”

  福尔摩斯坐下来静静地听着。

  “事情的起因,好象是为了那座拿破仑半身像。那是我四个月以前从高地街驿站旁边的第二家商店,也就是哈定兄弟商店买来的,价钱很便宜,买来后就一直把它放在这间屋子里。我夜里经常在那里撰写稿件,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今天也是这样。大约三点左右我正在楼上我的书房里,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什么声音。我就注意地听着,可是,声音突然没有了。于是我想声音一定是从外面传来的。然后,又过了五分钟,突然传来一声非常凄惨的叫声,福尔摩斯先生,声音恐怖极了,只要我活着,它就会永远萦绕在我耳边。我当时吓呆了,直愣愣地坐了一两分钟,后来就拿通火条走下楼去。我走进这间屋子,一眼就看到窗户开着,壁炉架上的半身像不见了。我真是不明白窃贼为什么要拿这样一件东西,因为它仅仅不过是个石膏雕像罢了,根本不值什么钱。

  “您一定可以想见,不管是谁,从这扇开着的窗户那里迈一大步,便可以跨到门前的台阶上。这个窃贼显然是这样做的,所以我就过去打开门,摸黑走出去,不料差一点被一个死人绊倒,尸体就横在那儿。我赶忙回来拿灯,这才看到那个可怜的人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个大洞,周围是一大滩血。他仰面朝天躺着,双腿弯曲,嘴令人恐怖地大张着。哦,我一定还会梦见他的。后来,我赶忙吹了一下警哨,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我一定是晕倒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厅里,这位警察站在我身边看着我。”

  福尔摩斯问,“被害者是谁呢?”

  雷斯垂德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明他的身份。你要看尸体可以到殡仪馆去,可是直到目前我们没有从尸体上查出任何线索。他身高体壮,肤色晒得发黑,年龄超不过三十岁,穿得很可怜的样子,不过又不像是体力劳动者。有一把牛角柄的折刀扔在他身旁的一滩血里。我不知道这把刀究竟是杀人犯的凶器,还是死者的遗物。死者的衣服上没有名字,他的口袋里只有一个苹果,一根绳子,一张值一先令的伦敦地图,还有一张照片。这是照片。”

  照片显然是用小照相机快速拍摄的。照片上的人神情机智,眉毛很浓,口鼻都很凸出,而且凸出得很特别,像是狒狒的面孔。

  福尔摩斯仔细地看过照片以后问:“那座半身像怎么样了?”

  “就在你来之前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塑像在堪姆顿街一所空房子的花园里找到了,已经被打得粉碎。我要去看看,你去吗?”

  “是的,我要去看一下。”福尔摩斯检查了地毯和窗户,他说:“这个人不是腿很长,便是动作非常敏捷。窗下地势很低,跳上窗台并且开开窗户要很灵巧才行。可是跳出去是相当容易的。哈克先生,您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去看那半身像的碎片呢?”

  这位新闻界人士情绪低落地坐到写字台旁。

  他说:“我必须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情报道一下。虽然我相信今天的第一批晚报已经发行了,而且细节肯定已经很详尽了。我为什么总是碰上这样的事情!你还记得顿卡斯特的看台坍倒的事吗?唔,我是那个看台上唯一的记者,我的报纸却是唯一一家没有刊登此事的,因为我受的震动太大,不能写了。现在动笔写发生在我家门前的这件凶杀案是晚了一些。”

  我们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听到他的笔在稿纸上刷刷地写着。

  打碎半身像的地点离这所房子仅仅二三百码远。半身像已经被打得粉碎,细小的碎片散落在草地上。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位伟大的荒地落到如此田地,可想而知砸像人心中的仇恨是多么强烈和难以控制。福尔摩斯捡起几块碎片仔细检查。从他专心致志的面容和自信的神态来看,我确信他找到了线索。

  雷斯垂德问:“怎么样?”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他说:“我们要做的事虽然还很多,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事实,可以做为行动的依据。在这个奇怪的罪犯眼中,半身像比人的生命值钱得多。这是一点。还有,要是说此人弄到半身像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打碎它,而且他不在屋内打碎,也不是到无屋外立刻摔碎,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也许当时他遇到这个人便慌乱起来。他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便拿出了刀子。”

  “很可能是这样的。不过我要提醒你特别注意这栋房子的位置,塑像是在这栋房子的花园里被打碎的。”

  雷斯垂德向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座空房子,所以他知道在花园里没有人打搅他。”

  “可是在这条街入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栋空房子,他必定先路过那一栋才能到这一栋。既然他拿着半身像走路,每多走一码,被人碰上的危险也就愈大些,为什么他不在那一栋空房子那儿打碎呢?”

  雷斯垂德说:“我也不知道。”

  福尔摩斯指着我们头上的路灯。

  “在这儿他能看得见,在那儿却不能,就是这个理由。”

  这位侦探说:“哎呀,确实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巴尔尼柯大夫买的半身像是在离灯光不远的地方打碎的。福尔摩斯先生,对这种情况你怎样办呢?”

  “记住它,把它写在备案录里。以后我们也许会碰上与此事有关的情况。雷斯垂德,你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措施呢?”

  “依我看来,弄清内幕的最好办法是查明死者的身份。这应该不是很困难。只要我们能够查明他是谁,他同谁交往,也许我们就能够有个很好的开端,从而可以进一步弄清昨天晚上死者在彼特街做什么,以及谁在哈克先生门前的台阶上遇见他并且杀了他。你认为怎么样?”

  “毫无疑问,可以。不过,这和我处理这个案件的方法并不完全一样。”

  “那么,你会怎样做呢?”

  “噢,你一点也不要受我的影响。我建议你按照你的方式行事,我按自己的方式去做。以后我们可以交换意见,这样将会互相取长补短。”

  雷斯垂德说:“很好。”

  “要是你回彼特街,见到哈克先生,请替我告诉他,我认为可以肯定,昨晚来他家的是一个可怕的杀人狂魔,而且有极端仇恨拿破仑。这对于他的报道是有用的。”

  雷斯垂德凝视着他。

  “你并不会真的这么认为吧?”

  福尔摩斯笑了。

  “哦,不是吗?也许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但是,我敢说这会使哈克先生以及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订户们感兴趣。华生,我们今天还有很多、很复杂的工作要做。雷斯垂德,我希望你能在今晚六点钟到贝克街来和我们见面。我想先用一下这张在死人口袋发现的照片,到晚上再给你。要是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或许要请你在半夜出去一趟协助我们。晚上见,祝你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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