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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
然后他放开手。
当他掉进螺旋桨搅动的冰冷气流里时，飞机正在以每小时80多英里的速度飞行着。与此同时，他穿过乱流，张开四肢，打开降落伞伞包膜，鼓起伞翼。空气速度和滑翔衣形状的结合迅速产生了拉伸力，他感到自己被往上牵拉着。他调整着胳膊，先朝一侧倾斜，然后换到另一侧，睁开的双眼始终看着那片黑暗的目标，朝它飞去。
滑翔衣训练是组织召集前他在军队里最后的完成课程。它们是高海拔低能见度跳伞中的最新科研——是隐蔽行动部署的基石。它的原理是：通过在高海拔跳伞，运输机可以安全停留在地对空的导弹射程之外，通过在非常低的海拔部署降落伞，可以大大降低被敌人地面部队发现的风险。而且自由降落的人很小，不易被雷达捕获。它是快速秘密地将训练有素的部队安插到敌人领地的最好方法。它也是进入难以攻破的山头堡垒的最好方法。
加百利查看着手腕上的海拔表。现在已经下降到4 000英尺，速度为每秒80英尺。他侧着身体，开始用力地转圈，看着那片黑暗越来越近，一边往下朝它旋转而去，一边在黑暗的中心搜索着那个花园，他知道它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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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在隧道的前方寻摸着光亮，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她伸手拿过乘客座位上的黑色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了手枪。
在小巷外面刷过卡之后，铁门开始升起来之前，她想过要停一下。也许他们正在等着她，也许现在她的前面就是埋伏。如果是这样，停下来也没有意义。隧道狭窄得无法转身，倒车就更困难了。而且，逃跑对加百利毫无帮助。于是她继续踩着油门，双眼盯着那片光线，在大灯的照射下，光线更明亮了。就在货车爬过斜坡的顶部时，她将手枪放在仪表盘上。大灯照亮了黑暗，前面有一个洞穴和一辆车。灯开着，里面没人。驾驶座和乘客座的门都开着。
她用力晃动着方向盘，及时将货车的前部绕过去，避开了停着的警车的保险杠。她猛地踩下刹车，货车嘎吱一声停下来。她拿起手枪，看着洞穴。她注意到前面的墙壁上有一扇紧闭的铁门，但是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
她伸出手，关掉了引擎，留下大灯亮着。突然的寂静让人感觉很压抑。她从座位上拿起黑色的帆布包，打开门，轻轻地走了下去。她把手枪举在前面，远远地从车子旁绕过去，发现后面没有人。还是什么也没有。她走到货车的后面，拧开了后门。
货物在路上有些位移，但是化肥、糖和烟雾可燃物还都安然无恙。
一个巨大的烟幕弹，加百利这样说过。爆炸能量足够炸飞下半山所有的门。
她小心翼翼地将黑色帆布包放在金属门上，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纸板盒，楔入后轮罩拱里。盒子里面放着一盏防风灯和两个他们在热带国家使用的睡袋床单。她拿出防风灯，放在地上，将床单拧在一起，做成了一根长长的白色绳子。她将一头放在盒子里，另一头塞到门下面，对准了加油盖。
她绕到货车的最末端，发现后墙上有一个摄像头，镜头旁边红色的灯一闪一闪。她将钥匙塞进盖子，将它拧开，她转过身，背对着摄像头，小心翼翼地将绳子的另一头放进油箱，将中间一部分绕在门下面，拖在地面上。她躲到货车的后面，举着防风灯，打开底部的储油盖。她甩动着浸泡过煤油的绳子，在绳子中段所在的地面上洒下大量煤油。
这是导火线。加百利这样解释过。
她将剩余的煤油倒进货车后面的盒子里，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两颗手榴弹。它们深绿色的表面现在隐藏在花花绿绿的橡胶里。这是她在仓库的办公室里能找到的所有橡皮筋。她小心地将它们放在浸透了煤油的盒子中间。
这是炸药。加百利这样说过。
不到最后一分钟，不要引爆它们。
她拿出第一颗手榴弹，手指穿过拉环，然后停下来。她太着急了。她重新放下来，伸出手去拿加百利搬到货车上的最后一件东西。
轻型摩托车从货车的后面滑出来，撞在石板地上。头盔挂在车把上。她没有管它，留意着摄像头和钟表的滴答声。
她靠在后挡板上，再次拿起手榴弹。她拔出保险销，有一点儿弹开的声音。她小心地将它放下来，搁在浸透了煤油的盒子的底部。
拔出保险销后，如果保险握片弹开，你有6秒钟的时间跑开。
加百利这样告诉过她。
她慢慢地将手指放开，眼睛盯着金属包裹的保险握片。
保险握片没动。橡皮筋绑着它。
她长舒了一口气，拿起第二颗手榴弹，在自己失去勇气之前，拉开了保险销。她将它放在第一颗的旁边，然后将整个盒子推进货车，直到它靠在燃料罐和化肥口袋上。她从黑色帆布包里拿出一大盒火柴——炸弹的最后一部分。
凯瑟琳将腿挂在摩托车上，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卡片，咬在牙齿间。她擦亮一根火柴，放进打开的盒子里，就在火柴在盒子里发出火光之时，她将整个盒子扔到那一汪煤油里。煤油嘭的一声点着了，明亮的黄色火焰顺着浸透煤油的棉绳逃窜着，一头朝着油箱，另一头朝着手榴弹。
从点燃导火线，你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跑开。加百利这样说过。
也许更短。
凯瑟琳将摩托车的前轮转过来对着隧道黑暗的入口，拧动油门，使劲踩着踏板。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蔓延的火焰黄色的光线照亮了她的四周，她压着油门汲取更多的燃油。她再次踩下踏板。
还是没有发动。
她放开油门，害怕油太多将发动机浇灭了，她听见身后的大火轻声轰鸣着，使劲地用双腿推动着摩托车，离开火焰，朝着漆黑的隧道开去。摩托车往前面的下坡前进，捕获的空气从耳旁呼啸而过。她咔哒按下大灯，看见离前方的尽头还有10英尺。她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踩下离合，在踏板上踩了两脚，将摩托车挂在二挡。放开离合时，摩托车猛地抖动着。发动机咔咔地响着，噼噼啪啪地又响了一下，然后轰隆隆地开始启动。她拧着油门，另一只手抓着离合防止它熄火。当她开大引擎，清除燃油管时，隧道里传来电锯的嗡嗡声，然后她放开离合，挂挡，摩托车往前蹿了一下，载着她穿过坑坑洼洼的石头地面，远离正在燃烧的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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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利的视野里仍然是一片黑暗，他朝着圣堡下坠，黑暗就像城市的光亮中一滴墨水污渍。
绕过边缘，他可以看见老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商店前面一盏盏的电灯，看见纪念品商店和悬挂在尖塔屋顶斜坡下方的标志牌。一路向下，他还看见漆黑的大山的形状，看见那最高的高峰，那是萨缪尔跳下的地方。一侧很陡峭，另一侧急剧下降。在山脊的地方变平，一直绕到大山的下半部，就像一根绳索在中间缠绕着不可渗透的黑暗。他还没看到花园。
他一路盘旋下降，朝着记忆中从卫星照片上看到的那片黑色中心而去。当它位于视线的中心时，他使劲拽着开伞索。他感到引导伞轻微的牵引力，从他的背包里迅速上升，然后主伞的扳手开始打开。他的手穿过引导索的手柄，朝那片黑暗下降。伞盖在他的上方张开，就像一个巨大的弧形充气床垫。
风呼啸着，他现在能听见城市的声音：环形路上的车流声，南墙远处夹杂着说笑的酒吧音乐。然后，随着他降落到中间的平地以下，进入到大山中心黑暗的洞穴位置时，声音和大部分灯光被切
断了。
灯光消失的瞬间，加百利调整着双眼，右眼里保留的夜视仪让他马上分辨出那一片黑暗。他看见山墙的裂缝，下方树丛模糊的边缘凸出来圆形蓬松的形状，比大山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浅一些。这就是花园。比他想象的近得多。快速上升。
他用力拉下两根引导索。降落伞拽着他上升时，他感到胃部跳跃晃动了一下。他的双腿离开黑暗中凸出来的一棵树的树梢。他挂在了树梢上，靴子哗啦啦地扫着细小的树枝。他用力拉着右手的绳索，摇晃着。感到他的腿被一根粗大的树枝绊住了。终于逃脱了，抬起头来，另一棵树又从黑暗中冲他而来。
僧侣从壁炉旁抬起头——听着。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红色的袍子是首教士私人住所单调的走廊里唯一的颜色。他将耳朵贴在通往花园的门上，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这一次小了很多，就像一只大鸟在树丛中扑闪，也可是有人正穿过灌木丛。他皱起眉头。天黑后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花园。他从袖子里掏出贝瑞塔手枪，关掉灯，打开门。
还有几个小时月亮才会升起来，僧侣的眼睛在漆黑的花园里什么也看不见。他走到外面，在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扫视着黑夜，头部像猫头鹰一样转动着，耳朵搜索着声音。
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划破了寂静，他的头猛地转过来，更专注地听着。他依稀听见微弱的飒飒声，就像树枝摇晃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声音来自果园。他悄悄地沿着石阶走到路上，走过沙砾路面，朝远处安静的草丛走去。他朝灌木丛里走去，匆匆的脚步声里又传来飒飒声。他举着枪，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夜，黑暗清晰起来。
他看见了不属于果园的东西，比黑夜要浅一些，像幽灵般在夜色中移动着。他举起枪瞄准它，向它靠近，树丛挡在他们的中间。当他靠得更近时发现，边缘的绳子，绳子尽头空荡荡的背带，一直垂到地面。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的视线猛地转过来，就在那一刻，一道白光闪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僧侣想转过身，将他的枪对准那个抓着他的人，但是折断的脖子已经让头部无法控制身体。他摔倒在地上，闻见黑土刺鼻潮湿的气息和去年树叶腐烂的气味，他意识到有人解开了他的腰带，拖曳着他的袍子。然后他闭上双眼，黑色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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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的大灯扫过隧道参差不齐的墙壁，隧道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到入口的铁门处。
结实的百叶窗隐约就在前方，凯瑟琳使劲儿蹬着刹车，刹住轮子，在水泥地板上滑行着，直到前轮猛地撞在上面。她一个急刹车，声音回荡在隧道里。她从牙齿间取出门卡，将摩托车放在原地，伸出手去刷卡。身后，她听见了回荡在隧道里火苗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她趴在摩托车旁边的地板上，准备在铁门升起的那一刻迅速滑行出去。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低头看了看门卡，将她咬过的地方稍微弯了弯，将它掰直，再次刷卡。
还是没动。
她四处看了看，寻找着其他锁或逃生出口，看见了一个安全摄像头，像一只乌鸦高高地躲在角落里，睁开大大的玻璃眼凝视着下方。前方红色的光亮一眨一眨，她开始害怕，意识到门不会打开了。
她被困住了。
加百利将僧侣裸露的身体裹进降落伞，拖过一片潮湿的草地，拖到一堆砍伐的树枝里，他的左臂火辣辣的。
他撞到树上的时候左臂严重受伤，现在自由落体的肾上腺素正在减少，疼痛蜂拥而至。他的手指可以动，却无法抓起任何东西。他感觉胳膊折断了。
他将胳膊弯曲搭在身体上，用右手捡起一些树枝，覆盖在被紧紧包裹起来的僧侣身上，然后朝藏着背包的那棵苹果树走去。在他的头顶，他可以听见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城市的嗡嗡声，但是没有听见摇动脚下地面的隆隆声。也许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手伸到口袋里，打开掌上电脑。他闭上右眼保留夜视力，他的头埋下来，对着背包的开口，朝里面凝视着。
显示屏上有一个白点，一伸一缩地朝着屏幕的上方挪去。没有其他信息了。街道轮廓的网格线条消失了，他没在地图上。没有了参考点，他只能跟随萨缪尔尸体里的收发器发出的信号，掌上电脑也只能是一个方位仪。他确信不管他们把他带到哪里，那里一定可以找到丽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