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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
——摘自《异端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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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犯罪现场所表明的那样，停尸房的冷藏间保持着原样。对于进入人员的严格控制避免了局部指纹、毛囊和其他类似踪迹的聚积，这些东西给大多数的调查带来了麻烦。所有的表面都很干净。监控录像完整地记录了犯罪嫌疑人到过的和触摸过的地方。
“那里。”阿卡迪安说，指着推车上隆起的绿色塑料膜的边缘，“第一个犯罪嫌疑人将它推到一旁时碰到过。”
彼得森笑了笑。唯一容易提取指纹的地方就是玻璃。
“他也碰过那个抽屉。”阿卡迪安指着8号柜子，“有什么发现立即告诉我。”他走开了，留下彼得森摆开刷子，拧开一桶细铝粉。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驻守在门口，确保没有闲人出入。里斯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踱着步。阿卡迪安走过来的时候，他正拿着一个标本缸。
阿卡迪安没有打断他的脚步，将标本缸拿过来。“她在哪里？”
“一楼的员工室。”他说，“她会配合我们的询问。”
证词详述了从她走进停尸房到辨认监控录像上那个神秘男人的所有经过。丽芙正要签字，阿卡迪安走了进来。她还是纳闷加百利在玩什么把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没有将他说成“那个试图绑架我的男人”。他所做的事情主要是假冒警官，将她载到城里。他不是那个用枪指着她的人，也不是那个抢走哥哥尸体的人。虽然她还不是很确定他在冷藏间做了些什么。最后，她将他归结为“那个在机场碰见我，声称他是来保护我的警官”。这个结论不是很讲究，但是很准确。她在签名旁边写上了日期。
身穿制服的警官检查了她的签名，然后从桌子后面的椅子上站起来。阿卡迪安关上门。
丽芙从桌子对面拽过一盆发蔫的天竺葵，开始从堵塞的茎上摘下枯萎的花朵，碾碎在花盆里。“找到他了吗？”
阿卡迪安朝街道看去。此刻要是有辆装着三个上铐的嫌疑犯的警车呼啸着停在大楼前该多好，但是没有。
“还没有。”他说。消防车停过的潮湿路面上泛着一道柴油彩虹。“我们正在找。”他回头看着桌上皱巴巴的报纸，头版画满了字母和叉叉，“有发现吗？”
“说实话，还没有多少时间来钻研它。有点儿心不在焉。”
阿卡迪安没说话，希望沉默可以让她平静一些。
“你真的相信这就是他们将他抢走的原因吗？”她再次看了看潦草的符号和字母。
“也许。我们一抓到他们就可以问个明白，但是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他将里斯给他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丽芙眯着眼：“是口腔刷盒？”
阿卡迪安点点头：“里斯从实验室拿到的，可以帮助我们对比你和你哥哥的DNA。这也将毫无疑问地确立你们之间的生物亲属关系。”他将盒子推到她面前。
丽芙从天竺葵上摘下最后一朵花，盖在其他花朵上。她的双手互相搓了搓，然后打开样本缸，将棉签在口腔里擦了擦。她拧上盖子，递给他。圣堡在街对面的大楼后面矗立着，在天幕下显得荒凉冷漠。这种景象让她不寒而栗。
阿卡迪安跟随她的眼神看去。他看见下面的街上有什么动静。“天哪！”他说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辆电视新闻采访车停了在大楼的前面。
“我没有给他们打电话。”她说，“我是专业的报刊人。我们讨厌那些家伙。”
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扰了，长官。”彼得森说，“但是我从薄膜上提取了一整套的指纹。您是想让我走常规程序还是快速通道呢？”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他回头看着丽芙，“我知道你没有打电话给新闻记者，所以不要误解我要说的话……我觉得我们必须把你从这座大楼送出去。”
丽芙的脸色阴沉下来。
“不是要把你赶走；我只是觉得你离开这儿会更安全。如果媒体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就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我不想让那些抢走你哥哥的人在新闻上发现你在这儿。我会安排人带你去中央区，这样你可以洗个澡，换换衣服。我晚点儿来找你，好吗？”
丽芙看着她满身泥污的衣服。
“好吧。”她说，“但是如果你是在敷衍我，那么我就直接走回来，开个新闻发布会。”
“请便。“他说，“离窗户远点儿，我可不想在新闻上看到你。”
我也不想。丽芙边想边看着积满污垢的上衣。她从刘海上放下一束布满灰尘的头发，朝窗户看去，她想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影子，目光却又被那座高耸入云的黑山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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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祷之后，阿萨拿修斯马上被叫到了主人的办公室，陪同主人去办一件事情。“为了兄弟会，”主教说，“这件事情不得和任何人说。”
于是他们走到这里，沿着狭窄的碎石路走着，照亮路面的只有他手里熊熊燃烧的火把。他们不时穿过其他狭窄神秘的通道。
他们往下走了大约5分钟，阿萨拿修斯看见前面有淡淡的亮光，从拱形的门廊照出来。门廊比荒废的周边看起来更新，雕刻得也更精致些。他跟着主教走进一个小洞，里面有两个僧侣静静地站着，都穿着圣徒的绿色僧袍，每个人都拿了一个火把。
阿萨拿修斯将眼神挪开，看到墙里面嵌着另一扇门，这个门是用厚钢铁做的。门的一侧有一条小缝，和大藏书阁入口的那些高科技锁很像。主教默默地对圣徒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磁卡。嗡的一声。主教推开门，他们三个人走了过去。阿萨拿修斯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也跟了进去。
房间比刚刚来的那间还要小一些，里面更暖和，烛台橙色的光线下细小的灰尘飞舞着。在远处的墙壁里有一扇相同的钢铁门，门的前面放着三个厚厚的塑料茧状物。阿萨拿修斯立马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圣徒打开离得最近的茧状物，刚好露出一个头。一股细小的鲜血从头部太阳穴的小孔里流到发际线。阿萨拿修斯不认识他，第二具尸体也不认识，但是他认识第三具尸体。他看着死去朋友的脸，扶着墙壁支撑自己。
“十字架回到圣堡了。”主教看着萨缪尔破碎的脸庞，轻轻地说。
四个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好像事先安排的命令一样，他们拉上袋子，圣徒们将他拖走了。他等着他们回来取另外两具尸体，但是他们没有回来。
“必须把这些不幸的人处理掉。”主教说，“我很抱歉让你来处理这件事——我知道你会觉得恶心——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而你的兄弟们是不允许进入圣堡地下室的，所以你是我唯一可以拜托的人……”
他没打算解释这些人是谁，或者他们为什么会死在废弃的洞穴里。
“把他们拖到东面洞穴里的废墟去。”他说，“扔到旧的密牢里。他们的尸体会被遗忘，但是他们的灵魂将得到安息。”他在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搓了搓双手，好像在洗手一样。“5分钟后门会自动关上。”他说，“一定要在这之前把这里清理干净。”
阿萨拿修斯听着他的脚步往黑暗中走去。
十字架返回圣堡了……
阿萨拿修斯回忆着《异端圣经》里的文字。
十字将落，
十字将起。
他很好奇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朋友破碎的残骸。毫无疑问他们会把他带到圣体的小教堂里。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让圣徒们带走他呢？
但是想想他可能再站起来……
这简直就是疯子的逻辑。
他看了看剩下的袋子，两具躺在地窖里的无名尸体，心里想着那天早上他们醒来经历了什么。谁会为他们无缘无故的消失焦急万分呢？妻子？情人？还是孩子？
他弯下腰，一边默默地为他们祈祷，一边将口袋拉上。然后他将他们拖到前厅，害怕门随时可能关上，将这里变成他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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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芙坐在停尸房的员工室里，看着哥哥的照片，回想着过去。对阿卡迪安讲述家族史让过去变得更清晰。她现在回想起她让萨缪尔坐在她的卧室里，激动地给他讲西弗吉尼亚天堂市之行的所见所闻。
他坐在狭窄的床沿，当她讲述他们俩是如何来到这世上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悲伤，脸色煞白。对她来说，那些儿时折磨她的关于身世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她希望这些也能给他带来平静。但是试图浇灭他慢慢燃烧的自我痛恨的努力却只是火上浇油。他已经痛恨自己害死了父亲，现在她又给了他痛恨自己害死母亲的理由。
他像鬼魂一样踉跄地走开了。
此后的几个月他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不接她的电话。她甚至在他医生的办公室留了纸条，直到她发现他已经不再去治疗，而是疯狂地去了教堂。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纽约。他突然打来电话，听起来很开心也很精神，就像那个以前的他。他说要去旅行，走之前想见见她。
他们在中央车站碰面，到城里逛了一天。他告诉她，他认识到一些事情，有了新目标。他说当一个人死去时，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那个人就有了被宽恕的理由。他们有更高的目标。即将开始的旅行就是去寻找这个目标。
她想这次旅行一定需要攀越许多让人心惊胆战的高山，但是他说这不是靠近上帝的方式。他没有细说，她也没有问。她只是替他高兴，他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新方向。当她在机场送别他时，她根本没想过可能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他了。
丽芙忍着眼泪，看着矗立在天际的圣堡。她可以体会到哥哥当时的痛苦。她从来没有责怪自己造成了父亲或母亲的死，但是她责怪自己造成了萨缪尔的死。不管阿卡迪安怎么想，自我认知的欲望促使她要发现他们出生的真相，是她轻率地将真相告诉了萨缪尔，最终导致他从那座血淋淋的高山坠落。
门叮咚一声打开，将她拉回到现在。她擦了擦眼睛周围的泪水，回头看见一个身材庞大的便衣警察，圆圆的脸有点儿苍白，灰色的头发很稀薄。他温柔地看着她，双手放在臀部上，微微敞开的夹克里露出肩套，腰带上挂着一副手铐。他的衬衣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肚皮，脖子上挂着的徽章垂在衬衣上。
这种样子的警察她见得太多了，让人没有安全感。即使他们不穿制服的时候，你也能知道他们就是警察。写报道的时候她总是会采访他们，因为他们喜欢说话。
他的眉毛皱起来：“你还好吗？”
“是的。只是……还要一会儿……”
他犹豫地点点头。想笑一笑，但还是放弃了。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外面。“等你准备好，有一辆巡逻车会回来。我就偷偷把你运出去，带你到中央区。我们在那里有一个健身房，你可以洗个热水澡，换换衣服。”
丽芙用衬衣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当然，”她说，对着他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苏雷曼。”他说着举起贴了照片的徽章。“你可以叫我苏雷。”当她看着照片的时候，瞟见肩套里伸出来的写着38的镀铬剥线器的东西。相机的闪光让他的脸有点儿发白，照片上的他看起来比现实里更严肃，但是确实是他：副督察苏雷曼·曼图斯。
“好的。”她说，很高兴这回不会再被绑架了，“我们走吧，苏雷。”她拿上报纸，跟着他走了出去。
穿过人声鼎沸的接待区，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员站在出口，检查每个出入的人。丽芙看到远处一队新闻人员，灯光开着，摄像机转动着，一个记者背对大楼站着作报道，也许是现场直播。丽芙跟随苏雷曼走到安静的走廊，朝大楼的后面走去。另一个便衣警官站在一副重叠的塑胶门口。他们走过来时，他点了点头。
“你先走……”苏雷曼站到一旁。
塑胶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一瞬间眼前的光线让丽芙以为是刺眼的阳光。
然后一个女人大叫道：“你和那个失踪的僧侣有关吗？”
丽芙转过身朝大楼保安处的方向跑去，但是苏雷曼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匆匆地朝小巷里一辆便衣警车走去。她低下头，让头发挡住她的脸。
“你被拘捕了吗？”那个记者大喊着。
一个闪光灯出现在她的右侧，一个男人的声音加入到询问中。
“你和那个失踪的人是什么关系？”
“这次的盗窃是不是内部人干的？”
苏雷曼打开车子的后门，将丽芙推到后座，砰地关上了门。
丽芙抬起头，车里面立即被贴着车窗的摄像机照射的光线淹没了。她将头扭过去。
苏雷曼坐到驾驶座上，车子轻轻地颤动着。
“真抱歉。”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眼睛，发动了引擎，“媒体对这些事情的反应真够神速的。”
他放下手刹，慢慢地从人群里开出去。丽芙最后从后窗看到的是正后方对着她的一台摄像机镜头，正死死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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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曼恩指着仓库布满灰尘的水泥地板上的一个点，叉车优雅地旋转着，将从C-123取下的主托盘端正地放下。她正在试着整理货物，这样下一批待发的农产品不会被压在下面，这些农产品属于乌干达项目的一部分。每个主托盘都用薄薄的铝皮包裹着，有两个大冰箱那么大。这里就像一座巨大的三维迷宫，但是比坐在办公室和奥斯卡看看新闻，等待加百利的电话感觉要好些。
卡车在托盘下面松开叉子，朝运输机开去。顺利的话，大多数肥料几天后将直接从这里运走。
巨大的敲击声让凯瑟琳抬起头。穿过箱子间狭窄的小道，她看见奥斯卡站在窗口，招手让她过去。他的表情很凝重。
凯瑟琳将清单递给贝姬：“你能把这些放在前面吗？”
“看。”她一走进办公室，奥斯卡就说道。他用遥控器指着墙壁上的电视机，把声音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