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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书籍名:《最后的预言 T∶圣印复活》    作者:西蒙·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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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教闭上双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原本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他振奋起来,结果却让他心情更糟糕。他睁开眼,看着另外那个还没说话的僧侣。“那么,”他说,声音温柔却威严,“他现在在哪里?”

  “在城里的太平间。”僧侣的眼睛抬到主教的胸口处,“我认为他们正在做尸检。”

  “你认为他们正在做尸检?”主教大声喝道,“不要认为他们在做任何事。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什么也不要说。别再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告诉我你的猜想。到这儿来,说的只能是事实!”

  僧侣跪下来。

  “请原谅我,主教大人。”他请求着,“我让您失望了。”

  主教低头厌恶地看了看他。格鲁伯就是把萨缪尔丢进那个他逃跑的房间的人。是格鲁伯的错误让圣体受到了威胁。

  “你让我们所有人都很失望。”主教说。

  他转过身,再次凝视着教廷的秘密。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全世界人们的眼睛都在看着圣堡,就像X射线一样烧穿了岩石,难以遏制地寻找着圣堡里的一切。经过一夜的等待,他已经筋疲力尽、急躁不安,僧袍下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早就发觉,即使这些仪式的伤口总是愈合得很快,每次的疼痛却越来越久。衰老悄无声息——也许很慢,但却不可阻挡。

  他不想责骂蜷缩着的僧侣。他只想这一切赶快过去,世界的目光能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圣堡必须经得住这样的考验,一如既往。

  “起来吧。”他轻轻地说。

  格鲁伯站起来,眼睛依然低垂着,没有看见主教对站在他后面的僧侣点了点头。那个人将十字架挪开,打开上部,露出了藏在里面明晃晃的仪式用的匕首刀锋。

  “看着我。”主教说。

  格鲁伯抬起头来,正遇上主教的眼神,那个僧侣快速地划过了他裸露的脖子。

  “知识就是一切。”主教说着,后退了几步,以防格鲁伯脖子动脉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当格鲁伯的手抚过脖子上整齐的刀痕时,他看见格鲁伯脸上的表情由吃惊变成了迷惑。他看着格鲁伯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流进了地板的缝隙里。

  “去看看尸体到底怎么样了,”主教说,“再联系一下市议会或者警局的人,总有人可以提供我们需要的信息,说不定正等着我们去找他呢。我们需要知道尸检的结论。我们需要知道今天早晨这件事会有多大影响。首先我们必须把萨缪尔的尸体弄回来。”

  僧侣低头看着地板上微微抽搐的格鲁伯,垂死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慢,脖颈上有节奏的跳动也渐渐减弱。

  “当然,主教大人。”矮个子僧侣说,“阿萨拿修斯已经通过外面的中间人应对媒体采访。我相信——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们已经和警局取得了联系。”

  当主教感觉到全世界的眼睛再次聚集到他身上时,他下颌的肌肉绷紧了。

  “随时通知我。”他说,“叫阿萨拿修斯到我这里来。”

  僧侣点点头。“是的,主教大人。”他说,“我这就去跟他说您想在房间里见他。”

  “不,”主教走到祭台,将一根血藤连根拔起,“不是在这儿。”

  他看了看圣体。他的总管不是圣徒,因此不知道它的身份,但是如果他要有效地控制住现在的局面,他必须了解更多他们正在面对的情况。

  “叫他来藏书阁见我。”他朝门口走去,当他跨过格鲁伯的尸体时,他将血藤丢在了尸体上。“我在禁室等他。”

  他抓起门上的木桩,将它抬起来。石头相撞的声音回荡在教堂里,前厅里冰冷的空气穿过了门缝。主教回头看了看格鲁伯躺着的地方,他苍白的脸倒在血泊里,烛光的倒影在其中舞动着。

  “把它处理了。”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

  18

  市验尸官的办公室位于一栋石房子的地下室。在不同时期,这栋房子曾经是火药库、冰库、冻鱼室、肉仓,在16世纪的一段时间还曾经是座监狱。这里把守森严,隐蔽清静,绝对是市议会在20世纪50年代末设立病理科的最佳办公地点。在这间圆顶、怀旧的地窖里,三张复古风格的验尸桌的中间,萨缪尔的尸体被照得通亮,两个人在看守着。

  第一个人是助理病理学家巴塞洛缪·里斯博士,白大褂宽松地罩在他部族黑色的衣服上。4年前,通过国际警察交流项目,他从英国来到这里,土耳其父亲和他的双重国籍让文件轻易通过。他原本打算待6个月,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离开。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不是自然的颜色,而是化学品染过的,头发垂在瘦小苍白的双颊,就像微微打开的两片窗帘。虽然他的外表忧郁,但是里斯是废墟城所有警局分局见过的最乐观的病理学家。他经常说,他32岁,收入丰厚,大多数哥特人只是梦想着以死人为生,而他确实是以这个为生。

  第二个人看起来有点儿紧张。他紧紧地站在里斯身后,啃着在口袋里找到的一块坚果巧克力。他比里斯高,但是看起来有点儿驼背,灰色的夏季衬衫宽松地从肩膀上垂下来,20年的工作压力让他的双肩不堪重负。厚厚的头发已经发白,梳得很靠后,睿智的脸看起来很滑稽,又有点儿悲伤,一副半月玳瑁眼镜搭在他鹰钩鼻的中间,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疲惫的历史教授而不是杀人犯侦探。

  督察达沃·阿卡迪安在废墟城的警界算是个另类了。他的能力无可争议,他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坐在首席督察或更高的位置。但是,他仍只是个普通的警察,看着那些能力不如他的人稳步升职,而他一直留在那些无名的职业刑警圈里,直到领取养老金的那一天。这是他早年作出的选择。

  那时他遇到了一个女人,爱上了她,然后和她结了婚。

  没有几个刑警的婚姻是幸福的,但是阿卡迪安在他当助理督察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妻子。当他遇见他未来的妻子时,她是一个妓女,正在准备指控一个将她从那时的东街劫走、然后奴役她的男人。第一次看到她,他就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美丽、最圣洁的女人。开庭之前,他悉心照顾她。他经常开玩笑说,她应该支付他加班费,因为12年后,他还在做着这个工作。那时,他帮助她戒掉毒瘾,资助她重返校园取得了教师学历,让她过上了从一开始就应该拥有的生活。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这是他做得最好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它的代价。高层警官是不允许和曾是妓女的人结婚的,不管她们改造得有多好。因此,他一直待在公开审查较少的中层,不时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案件,但经常接到那些高层们不愿接手的棘手案件。

  他低头看着僧侣皱巴巴的身体,仔细地检查着尸体,眼镜的镜片将他褐色的眼睛放大了。法医组扫描了穿着衣服的尸体,试图找到蛛丝马迹。粗糙的绿色袍子上凝结着暗黑色的血块。一直张开的双臂现在被放在躯体两侧,右手腕缠绕的双层绳套被他糜烂的右手整齐地卷成一堆。阿卡迪安看着这个可怕的景象,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验尸——他验得够多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指定他来验这具尸体。

  里斯将细长的黑发塞进手术帽里,打开旁边的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你怎么看这个绳套?”他问。

  阿卡迪安耸了耸肩,“也许他想上吊,但又觉得这太没创意了。”他将卷成球形的坚果巧克力包装纸扔出去,弹在垃圾桶的边缘,滚落到了工作台的下面。他的眼睛移到远处的电视监控上,调到新闻频道,上面正在重播站在顶峰的僧侣。

  “这对我来说也很新鲜。”阿卡迪安捡回包装纸,“电视也看过了。现在来解剖尸体吧。”

  里斯笑着,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他从监控器后面取下一个无线耳机,戴到头上,将细小的麦克风放在嘴巴前,然后按下屏幕上一角的红色方块。屏幕开始闪烁,一段MP3文件开始直接录入案例文件夹。

  19

  奥斯卡·克鲁兹坐在私人教堂的后面,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穿了件深棕色的亚麻布西装。当他为远方的那位僧侣默念祈祷时,他的头微微低垂,还不知道僧侣已经死亡。他睁开双眼,环视四周,70多年前他曾参与了这里的修建工作。

  教堂里没有什么装饰,甚至没有窗户,隐蔽的灯网散发着柔和的光,渐渐照亮更高的地方——这种建筑手法有意将人们的眼睛吸引向上。这个想法是他从欧洲哥特式教堂偷学的。他想他们从他和他的民族偷学的东西要多得多。

  奥斯卡看见另外还有二十几个人坚守在他们的私人教堂里,和他一样都是些夜猫子。这些秘密圣会的人们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聚集到这里祈祷,思考这个标记对他们和种族的意义。他认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和几个还非常熟,但是这个教堂不是每个人都能来的,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

  马里利亚坐在旁边,沉浸在她自己的冥想中,用一种比拉丁语还古老的语言祈祷着。当她祈祷完毕,她撞见了奥斯卡的眼神。

  “你在祈祷什么呢?”他问。

  她平静地微笑着,朝教堂的前厅看去,那里的祭坛上方悬挂着一个大大的T。很多年前,他们就曾来到这里,但她从未告诉过他。

  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8岁的小女孩,说话的时候还很害羞。教堂那时还很新,里面修建的雕像给他们的部族带来了希望。现在,在世界的另一端,那个张开双臂的僧侣揪着他们的心。

  “当你修建这里的时候,”马里利亚低语着,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寂静的房间里,“你真的相信它会改变一切吗?”

  奥斯卡想了想。基督救世主的雕像在他的建议和筹集的资金下修建起来。它向巴西人传达了他们天主教民族的符号,但事实上它是要保护一种更古老宗教的预言。

  真正的十字现于世间,

  众人将同时目睹——同感惊讶。

  修建9年后,世界媒体终于揭开了它的面纱,它的图片出现在全世界的新闻节目和报纸上。虽然不是同一时刻,但是众人确实都看见了它,不断涌现的颂辞表达着他们的惊叹。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接下来的几年,它的名气越来越大,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至少不是奥斯卡期望的那样。他什么也没有创造,只不过是给巴西旅游局创造了一个地标。但是让他感到安慰的是,他在大大的雕像地基下修建了一座秘密教堂,将岩石雕刻成另一个圣堡,一座高山里的教堂。

  “不。”他答道,“我希望它能改变一切,但是我不能说我相信。”

  “那这个僧侣呢?您相信他会吗?”

  他看着她。“是的。”他说,“是的,我相信。”

  马里利亚身体前倾,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就是在为他祈祷。”她说,“现在我要为你说的话祈祷。”

  教堂的前厅突然一阵骚动。

  一小群礼拜者围着祭坛,他们紧张的对话就像一阵强烈的风穿过教堂。一个人跑出来,沿着走廊朝他们走去。奥斯卡认识他,他是让-克劳德·兰多夫斯基,是修建这座教堂的法国雕刻家的孙子。他停下来,表情严肃地对着每个礼拜者轻声说了几句话。

  奥斯卡观察着那些听到让-克劳德消息的肢体语言,感到马里利亚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他不需要听见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20

  “好了。”里斯开始摆出最优雅的态度,“第18694\/E案例。时间是早上10点17分。参与者是我本人,市验尸官办公室的巴塞洛缪·里斯博士,和废墟城警局的刑警达沃·阿卡迪安。对象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高加索白人男性,大约25岁左右。身高——”他取下放在工作台里面的钢尺,猛地将它拉开。“6英尺2英寸。第一次视评和目击报告一致,详情记录在案例文件夹中,这具尸体从高空坠落后受到了重创。”

  里斯眉头皱了起来,他按了闪烁的红色方块,暂停了记录。

  “喂,阿卡迪安,”他朝着咖啡壶的方向喊着,“为什么他们把这个案子踢给你了?这个家伙将他自己从山上抛下来,摔死了。我觉得,这个没有什么需要侦查的。”

  阿卡迪安慢慢地呼了一口气,用力将球形包装纸扣入垃圾桶。“问得好!”他倒了两杯咖啡,“不幸的是,这可不是那种‘潜逃和秘密’式的自杀。”他拿起奶盒,往咖啡杯里倒了一大半。“这个人不是随便找了座山跳下来,他是从圣山上跳下来的。你知道有多少人痛恨这种事吗?该怎么说呢——就是‘不和谐’的事件。他们认为这种事会让人们对我们这座美丽的城市望而却步,会极大地影响印有圣杯图案的T恤和‘基督的真十字架’保险杠贴画的销量。他们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们忙碌着,竭尽全力地应付着这场悲剧。”

  他将装满棕色咖啡的黑色杯子递给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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