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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夹竹桃(3)
高佳可不这么想，王大林和刘强是师徒，他们之间的关系外人是插不上手的，何况，王大林要不想上当，还没谁能耍得了他呢。
于是，高佳仅仅是哑然一笑，就不作声了。
王大林有些急了“你再从侧面了解一下肖敏的情况，还有，你说她有辆车，想办法借出来看看”
高佳不干了“我压根不认识她，怎么问她借”
“你可以的，我看好你哟”
高佳不理他，王大林心里有数，布置完任务，回办公室了。
推开门，见吴山正仰着脖子喝水呢，手里拿了一大叠菜单。
王大林接过菜单，分成两份“看看案发那天下午的菜单，有没有点麻辣鱼和凉拌荆芥这两道菜的”，他顿了顿“两个人，应该只点两三道菜，那些点一大堆菜的单子先放一边”
两个人分头翻起来，过一会，吴山拿出一份菜单“这个，点了三道菜，还有一道地皮炒鸡蛋”
王大林接过菜单，放到一边，两个人接着翻，翻完所有的菜单，没有找到有问题的，王大林才拿起那张菜单，吴山很细心地在上面写了庄园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小于庄园，嗯，位置在哪？”
吴山想了想“应该在最西面那片”
“这个庄园生意不太好，这叠菜单里，小于庄园的就这一份，也就是说那天，庄园里就接待了这一桌客人，是吗？”
吴山抬起头，眼睛开始发亮“没错，师傅，我想起来了，小于庄园在果林的最西头一家，中间隔了几间民房，生意是挺差的”
王大林拿起菜单，对吴山说“走，咱们去一趟”
车拐出公安局，王大林让吴山放慢速度，停在电业局路口。
他看看吴山“给你个任务，大厅上二楼的拐角有个监督牌，你要乘人不注意，把李磊和肖敏的照片撕下来，发什么呆，快去”
五分钟后，吴山象兔子一样窜出办公楼，结果发现车没停在原位，只好又撒丫子沿着公路往前跑。
跑出两百米，到党校路口，见车停在拐弯处，王大林站在林带里冲他直摇头。
吴山举着照片，弯下身子直喘气。
“笨蛋，被人发现了吗？”
“没有啊”
“那你跑什么？”
“嘿嘿，有点心虚，喏，给你”
王大林接过照片，居然有七八张。
“就拿他们两个人的我怕别人乱猜，索性多拿几张”
王大林松了口气，刚还后悔忘提醒他这一点了。
王大林一高兴，也不想骂他了，估计刚紧张的够呛。
车拐上了二一七国道，大约七八公里，拐进了西果园。
小于庄园，门面不大，当得知王大林他们不是来定桌子吃饭的，老板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听完来意，老板喊来服务员“你们问她吧，我们这就一个服务员”，说完就忙自个的去了。
服务员是个小女孩，有点紧张，王大林冲她笑笑，把菜单递给她“小妹妹，你看看，这张单子是你下的吗？”
小女孩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
“几个人？”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先到的，点好菜就让上了，等了很长时间，那个男的才到。我想菜都凉了，就去问问需不需要热热，结果那个女的拉我出来，给了我五十元，说她们要说点事，谁也别进去，我就回去了”
“她们是几点走的？”
“很晚了，天都黑了”
“怎么走的？”
“那个男的好象喝多了，是女的开的车，不过她们没有往市区走，而是往里面去了”，说着，她伸手往西面指了指。
王大林点点头“剩了好多菜吧”
“没有，不过那个女的全让打包了”
王大林冲吴山使个睛色，吴山拿出肖敏和李磊的照片。
女孩说“就是这个女的，男的我没看清楚”
“开的什么车？”
“不知道，是辆红色的小车”
王大林站起身，对吴山说“咱们回吧，等会去一中队要个人，过来把辩认笔录作了，再给她作份谈话笔录，回头再去趟开干齐那家，也作份笔录”
出了小手庄园，王大林开车，他先把车住西开了一截子，那片很荒，都是树。
他调头回来。吴山累了，眯着眼睛，睡着了。
王大林放慢了车速，这两天有点忙，让他多睡会吧。
吴山睡的很沉，居然扯起了呼。
王大林点着烟，抽了两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看看吴山，心里说了声报歉，从里面推开了副驾驶一侧的门。
轻轻一推，吴山的身体就倒向车外，他马上醒了，就听王大林喊“别动，作个实验”
吴山脸贴着地，只好一动不动。他的腿还在车上，王大林搬起来一推，吴山滑进了路边林带的渠里。
吴山还是不敢动，听到王大林叫，才拍着土站起身，一脸的奇怪。
顺着王大林指的方向看去，自己刚才摔的位置，正好在第一个抛尸的庄园门口。
回到大队，吴山去忙了，高佳在门口，见到王大林一指停车场“我托朋友借来的，说好两个小时还的”，说完把钥匙扔给他，回办公室了。
王大林把王法医喊下来，安排小赵和技术室几个年青人开始拆车了。
车内被清洗过了，座包套应该是新换的。看到这点，王大林就觉得有门。
果然，扒下座包套，在副驾驶座包和靠背夹缝处，有一小块污物，小赵小心地提取了。
王大林敲开了刘强的办公室。
听完他的汇报，刘强兴奋的一拍桌子“化验结果一出来，就先控制肖敏”
王大林点点头“剩下的事你交给冯大侃他们吧，对了，分要算一半在吴山头上”
刘强笑了“没问题”
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吴山从开干齐乡打来电话，老乡认定，买夹竹桃的正是肖敏。
小赵的化验结果也很快出来了，提取物和死者胃内残留同一。
可以抓人了，却发现肖敏失踪了。
高佳的朋友上午才从她手里接过车，下午还车，她电话就没人接了，办公室也没人。
冯大侃带着人去了她家，门是锁着的。
肖敏是外地分配的，这没有亲戚，所以，基本没什么社会关系。
侦查陷入了僵局。
第二天，刘强把王大林叫到办公室。
“冯大侃昨天和居委会的一起带着搜查证撬开了肖敏的家。
发现了李磊的部分衣物，正和家属联系，组织辩认”
王大林点点头“这下可以认定肖敏了”
刘强皱起眉头“问题是，在她家还发现了大量的现金，接近二十万，估计她带走的数目更多”
他看看王大林“审计局已经封了电业局的账，经侦大队已经发了通辑令，案子他们接手了”
王大林站起身“这不合适吧”
刘强点点头“我和曾副局长刚碰过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决定由你去配合经侦大队，把这个案子拿下来”
王大林想了想“好吧，跟着经侦大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能去内地转一圈”
刘强笑了“就是，说不定还能去看看世博”
电业局财务科，现场已经封了，王大林亮了工作证才进去。
经侦大队由副大队长陈风带队，一水的大学生。
陈风比王大队早工作两年，也是从刑警队出来的。
见了王大林也不见外“大拿来了，也没什么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王大林走到肖敏的办公桌前“钥匙呢？”
陈风看看他“东西都搬走了，你要找什么？”
“一张光碟”
陈风伸出大姆指“牛啊，大拿，你怎么知道有？”
“我专门来找的，拿来”
陈风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王大林“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孩别问大人的事”
陈风冲上来要打，王大林忙跑了。
王大林转到领导办公室，见都锁着门，拦了个路人一问，敢情全被带走审查了。
王大林下楼找到陈风“问题严重吗？”
“光账面上的问题就六百多万”
王大林吐吐舌头。
陈风扣住王大林的脖子“到底是什么？”
王大林被勒的快翻白眼了“松手，找个机子给你看还不行吗？”
两个人打开工会办公室，关上门，把碟放进机子，内容和上次的一样。
王大林取出碟子“我想见见两位局长”
陈风点点头“我和检察院联系一下”
马局长的问题比较严重，财务作的很多账出于他的授意，对他的侦查审讯已经两天了。
相对而言，杜副局长的问题要小多了。
见到王大林，他有点难堪，也是，前两天还是高高在上的领导，今天却变成了嫌疑人。
王大林和他交流了一会，他有些放开了。
“你可能对我在单位的情况也听别人说过了，我是紧跟着马局长的。
要谈的我都和工作组的同志谈过了。我承认我是个马屁精，可我没干违反组织原则的事情，我在财务科的工作有目共睹。
马局长拨过的每一笔钱都有他的章子和签名，否则，离任审计我也过不了关”
王大林摆摆手，对这个略显英俊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
“你在财务科当科长时，肖敏就在财务科，谈谈这个人吧”
“她，没什么好谈的，你问问局里的人就知道了，财务科实际上就是她当家。
我当科长时就明白，肖敏实际上是马局长安排监视我的。我想，李磊也应该知道”
王大林点点头“你的副局长是马局长提拔的？”
杜民笑了“不是，我家祖坟上要是没冒清烟，恐怕还在财务科呢。
你奇怪，为什么我巴他那么紧。现有的制度，哪个单位不是一把手说了算，一言堂里，副职不去舔勾子，就等着被捅勾子吧”
王大林开始对他有些好感了，他笑笑“那你负责什么工作？”
“我们局四个副局长，我排第四，负责工会，保卫科”
王大林想了想“能不能具体说说肖敏和马局长之间的问题”
杜民摇摇头“说实话，我知道的没有下面人多，因为没有人敢向我传他们的闲话”
“二十六号那天，你在忙什么？”
杜民沉吟了一下“二十三号到二十六号，区局工会主席下来检查工作，我和办公室的负责接待，整整喝了四天，二十七号一早，他们前脚走，后脚我就住院挂水了，现在还挂吊针呢，你们怀疑我？”
王大林站起来“我们已经有嫌疑人了，今天到这吧，对了，单位扶贫这块归哪个部门管”
“工会”
王大林点点头，走了。
在刘强的协调下，王大林见到了马建军。
四十七岁，很结实，多年的酒肉生涯只在他的脸上添了两道横肉，却更显得有男人味。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王大林。
“不错，我是刑警队的，经济案子上的事我不管，有点别的事要问你”
马建军低下头。
“肖敏最近向你汇报过李磊的问题没有？”
马建军吃惊地抬起头“汇报什么？李磊有问题吗？”
他意识到什么，自嘲地笑笑“什么都瞒不住警察啊，不错，肖敏是我安排在财务科的，说实话，李磊确实没什么实权，呵呵，你看我现在这样，李磊就是有问题，也不关我的事了”
“肖敏带走了多少钱？”
“不知道，真的，我让她给我挪了两百万顶给我朋友救急，今天就到账了，说实话，我疯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吞公家的钱。
如果肖敏不跑，我出不了事，这丫头也是，跑什么？”
王大林点点头“是啊。对了，她应该不缺钱，车是你送的吧”
马建军没接话，眼神飘向别处。
“二十六号你在哪？”
“二十六号，记不住了，快一周了都”
王大林起身走了。
他开车去了肖敏家，撕开封条，在房子里仔细地转了一圈。给冯大侃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人来把封条重新贴上，自己先离开了。
他又找电业局的办公室主任约了几个人简单印证了一下社，马二人的情况。
进了刘强办公室，王大林靠在沙发上，刘强挂了电话“怎么样？”
“肖敏应该是畏罪逃跑，我让高佳借车可能惊了她。
下一步的工作先交给经侦吧，有几个小疑问，等抓住人再说吧”
刘强点点头“不知道她带了多少现金，她的卡我们已经控制了。她原籍我们也发了协查函。应该很快就有她的消息”
王大林找到小赵“从肖敏家翻出的衣物鉴定了没有？”
“DNA得等等”
“家属没来辩认吗？”
“死者的母亲来看过，确认鞋垫是她给李磊纳的”
“他老婆呢？”
“说是带着李磊的骨灰去伊宁县了，要埋在他家的祖坟里”
王大林点点头，地方人，规矩是挺多的。
一下闲了，王大林有些无措，中午，吴山老婆在家作饭，叫他们两口子去吃，下午，王大林就给吴山放假了。吴山也不敢帮别的中队去守候了，老老实实在家陪老婆。
下午一下班，高佳主动过来等王大林。
“咱们在外面吃一点吧，等会去看电影，唐山大地震”
王大林有点心疼“打的去独山子来回就好几十呢”
高佳撇撇嘴“不去独山子，咱们这就有”
王大林一愣，不是不让盖了吗？
原来政府打算投资修个象样的电影院，提高市民的精神生活，最后，定址在城南的一片占地一百多亩的林苗地。结果招致一片骂声。因为盖楼房已经把城市盖满了，没几块绿地了，那片是市区唯一的林带了。最后提案让人大给否决了。
只在靠路边的林带挖了个大坑就叫停了，也没人管了，那里成了垃圾坑。
看着王大林一脸疑问，高佳说”工会电影院重新装修了，被口内来的老板包下了，今天开张”
电影散场，高佳眼睛肿成了桃子，她挽着王大林的胳膊“我明天就叫他们把王爱佳给我送回来”
王大林点点头，偷偷揉了揉眼睛。
第三天，广州传来消息，肖敏取款了。
当地警方接到公函，很快把当地银行取款机的监控录像，通过网络传了过来。
陈风叫来王大林，让他也看看。
一按下播放键，陈风就开始骂娘。
多年来，电影电视手把手地教人怎么逃避警察的抓捕，全国人民每人都有那么一两条心得。
镜头前取款这位，就把自己包得跟棕子似的，帽子，眼镜，口罩，风衣。
陈风骂“狗日的也不热，这他妈连公母都分不出来”
王大林笑笑“管他公母，想办法抓住”
陈风点点头“定飞机票，明天就出发。大拿，你去不去”
王大林摇摇头“我可没那好命”
“你少酸，天天让你出差你就知道有多惨了”
王大林出门时随口问到“那俩局长呢，放了吗？”
“没呢，姓马的估计出不去了，姓杜的明天就让走了”
王大林点点头，走了。
连着两天，陈风他们如泥牛沉海，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大林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又去了趟肖敏家。周围布控的侦查员没有发现任何情况，王大林在她房子也没任何发现。
回大队的路上，他顺便拐了一趟李磊家。他媳妇刚从伊宁回来，见了王大林并不十分热情。
只是客气的倒了杯水，没破案，王大林有些气短，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实在闲不住，他突然想起几个自己想要印证的问题。肖敏到案前，自己应该把前期工作作一下。
于是他找到小赵，让他把光碟上的内容传到自己手机上。
把高佳叫到办公室。
“你倒是帮我分析一下，这个男人会是谁？”
高佳边看边嗟嗟感叹，在手机上看，她倒没有排斥心理了。
“还别说，这个肖敏身材还真不错”
看看王大林，随口说“比我怎么样？”
王大林坏笑着说“那你得趴着，要不怎么比？”
高佳拧着她胳膊，把手机扔给他。
“嘶，嘶，比不上，比不上，真的”
高佳松开手“难道不是李磊？”
王大林揉着胳膊“这显然是情人之间拍着玩的，肖敏回头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在想，这种自拍的手机视频，为什么要制成光碟。当发现第一张光碟时我就怀疑还有第二张”
“也有可能是李磊拿来要胁肖敏的”
王大林摇摇头“如果是李磊拍的，手机视频就够了，何必要做成光碟”
说到这，王大林咪起了眼睛。
高佳看看他“下一步干什么？”
王大林没接话，拿起手机笑了笑，走了。
再见马建军，人仿佛一下老了很多。王大林从专案组那里了解，电业局财务混乱，几百万的死账，上千万的小金库，马建军是直接责任人。
但牵涉到他本人的只有挪用的那几百万。
王大林拿出手机，看完视频后马建军张大了嘴“你怎么会有？”
“是你拍的？”
马建军点点头“我和肖敏的事本来在电业局就有传闻，我只是奇怪，这段东西，你怎么会有？”
王大林没有说话，看着他。
马建军想了想“大概一个月前吧，好象是接待自治区的领导，那次喝多了，把手机给丢了”
“这事你给肖敏说过没有？”
“她？没有，告诉她，又要跟我闹了，我让办公室的给补了张卡，买了个一样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