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疑惑
“对，河豚鱼毒素！”章叶桐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报告单，继续解释道，“河豚鱼毒素是一种神经性毒剂，我们人类要是摄入零点五毫克至三毫克就能致死，多则四个小时，少则十分钟，受害者就会手指、口唇、舌尖发麻，紧接着呕吐、腹痛、腹泻，随着中毒时间的加深，受害者开始渐渐地出现语言障碍、意识模糊、呼吸困难、血压下降，昏迷，直至最终的呼吸循环系统衰竭死亡！”
“那你们究竟是怎么查出死者是死于这种特殊的动物毒素的呢？你不是说死者的尸体都已经经过了水煮了吗？”
章叶桐微微一笑，“凶手的计划不管再怎么缜密，记住百密必有一疏！河豚鱼毒素非常耐高温，一百摄氏度的水接连煮上八个小时都不会破坏毒素的残留，相反只会加深毒素在人体骸骨上的逐渐堆积。你想想，一百摄氏度的水，那些死者的肉片切得这么薄，随便热水中一烫就行了，他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河豚鱼毒素耐高温的特性却暴露了他的马脚！”说到这儿，她神色一正，“亚楠，这人不光是个外科手术的高手，而且懂得生化毒素，看来他的文化程度不会低！而且人很自负，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刻意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切成这么多片的！”
“凶手这明摆着是在显摆自己！”潘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王亚楠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法医办公室的门刚刚关上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咚！’地一声，门被撞开了，章叶桐吃惊地抬起头，立刻皱起了眉，没好气地说道，“赵大记者，你既然这么忙，我这儿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你还来这边干什么？”
赵俊杰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敢告诉章叶桐自己昨晚和刘春晓喝酒，到头来稀里糊涂地就在刘春晓家的沙发上躺了一晚，因为醉得太死，今天早上两个人都迟到了，自知理亏，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脑门，到现在还疼得要命呢！
看着赵俊杰因为头痛难忍而龇牙咧嘴的样子，还有那红红红的眼睛，章叶桐立刻明白了这是宿醉后的典型症状，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脱下工作手套随手放在显微镜边上，紧接着就走到靠墙的铁皮柜旁边，拉开柜门，取出一个小纸包，从里面倒出了两粒白色药片，又把纸包放了回去，随手关上柜门后，章叶桐来到了赵俊杰的身边，伸手把药片递给了他。
“你这是？”赵俊杰有点糊涂了，他犹豫地一会儿看看章叶桐手掌心中的药片，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面前紧锁着眉头的章叶桐。
“看什么看，吃吧，吃不死你的，对你头痛有好处，如果你今天还想干正经事的话，赶紧给我吃下去！水在那边，自己倒去！”说完，章叶桐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工作台，再也不搭理他了。
赵俊杰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酸溜溜的，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看章叶桐，又低头摊开手掌，看看掌心中的药片，愣了半天，随后乖乖地向墙角的饮水机走去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章叶桐抬头朝潘建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句，“你接下电话。”
“好的！”潘建很清楚，肯定章叶桐今天的耐心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了，要不然的话，她不会连电话也懒得接的。
“你好，这里是法医办公室，请问找谁？”
“嗯……好的，我和她说一下，你等等！”潘建转过头大声说道，“章法医，那个赵副队长打来电话，说王娅晶的父母想辨认一下女儿的尸体，方便吗？”
一听这话，章叶桐急了，她丢下手里的东西，三两步来到电话机旁，伸手从潘建的手中接过电话，“赵副队长，你有没有和家属说过死者的尸体已经被严重毁坏？”
“我有说过，但是她父母亲执意要求辨认。心情嘛，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章法医，你安排一下吧，我们半个小时后过来！”
章叶桐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想了想，还是最终决定先把死者的衣物整理好后放在不锈钢解剖台上，然后拿出死者的头颅，放在了另一张靠近里面一点的解剖台上，最后把两个解剖台之间的围帘拉上，这才算了事。虽然说家属认尸的要求，她作为一个法医没有办法去阻止，但是，她打算尽量给死者的家人留下一点精神上的承受空间，如果有可能的话，章叶桐真的不想打开那道冰冷的灰色塑料围帘。
半个小时后，法医解剖室的门被准时推开了，赵云第一个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对面色惨白的中年夫妇。他们进来的时候，章叶桐注意到这对中年夫妇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目光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章叶桐知道解剖室的温度是比外面要低很多，这些都是因为要保证尸体有一个良好的存放环境，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这里和死亡太接近了，第一次来的人几乎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说不出的冷！
章叶桐走到第一个解剖台前，她没有抬头看这对中年夫妇脸上的表情，不过，那耳边随之而响起的啜泣声已经证实了他们认出了女儿的衣物。章叶桐微微叹了口气，“还要继续吗？”
“要！我想看看晶晶！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她都是我的女儿！”声音异常坚定，说话的是死者的父亲，“警察同志，我一定要看看晶晶！”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死者父亲的嗓音带起了哭腔。
章叶桐咬了咬牙，“那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夫妇两个面面相觑，然后用力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