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感慨
老张是东山学院门口2042号报刊亭的摊主，他在这儿已经卖了十年的报纸杂志，也送走了很多批东山学院的毕业生，每每提起这些每天经过自己简陋的报刊亭的孩子们，老张的脸上总是会流露出感慨的神情。
老张也卖晚报，只要是报刊亭的摊主，都会卖晚报，只是数目多少而已。老张就订的不多，因为来买他晚报的人，几乎清一色都是东山学院的老师，数量有限。而那帮老张口中所提到的‘孩子们’，他们的兴趣无非就是在流行服饰和军事之类的杂志上，有时候还会捎带着把老张报刊亭中的漫画统统一扫而光。而每当这个时候，老张的心里总会很矛盾，有钱赚，他当然开心，但是看着这些孩子动不动掏出来的就是百元大钞，老张就会暗自嘀咕，这帮小子！一点都不心疼钱！
今天下雨，老张的生意清淡了许多，把晚报摆上货架后，老张看着报刊亭外面灰蒙蒙阴沉沉的天，他皱着眉嘟囔着，“这该死的天！”
“伯伯，买份晚报！”说话的声音带着点稚嫩，还有些犹豫。
老张好奇地转过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十七八岁年纪，一条简单的白底蓝花裙子，胸前别着东山学院的校徽，此刻，女孩子的手中握着一张一元钱的纸币正递向老张。
“你要什么？”
“今天的晚报，刚到的！”女孩子的声音变得坚定了许多。
“好，你等一下！”老张迅速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了一份刚到的晚报，伸手递给了女孩，“收好了，刚到的报纸！下雨，要不要拿个塑料袋装一下，别淋湿了！”老张好意地叮嘱道，他注意到女孩子没有带伞，蒙蒙细雨把她的刘海都打湿了。
女孩子没有反应，她做了个奇怪的举动，迅速打开报纸，旁若无人一般地在报纸上寻找了起来，确切点说是在报纸的中缝部位。
老张对那个地方很熟悉，常年卖报纸的，没事干的时候，老张几乎把所有的报纸都看了个遍，他知道那个地方只有两种东西可能出现，那就是寻人启事和寻物启事。登这些启事的，大多是私人，但是有时候公安局的认尸启事也会刊登在那里，只不过几率并不是很大而已。难道这小姑娘丢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这么着急要在晚报中碰碰运气？老张的心里暗暗泛起了嘀咕？
突然，女孩子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报纸中缝处的一个地方，脸色顿时变了，她的双手渐渐地开始发抖，呼吸急促。
“哗啦！”女孩子合上了报纸，转身来到老张身边的那台公用电话机旁，看上去像是要打电话的样子，可是翻遍了全身，又没有找到钱，她回头看了看报刊亭外越来越密集的雨丝，脸上写满了焦急。
“你要打电话是吧？小妹，没带钱没关系，明天经过时带给伯伯就可以了！”老张笑眯眯地说道，他伸手打开了通话按钮锁。
女孩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张，紧接着迅速拿起话筒，颤抖着手指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头刚有回应，女孩立刻就嘶哑着嗓门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好，我……我是东山学院的……的学生，我想，我认识你们认尸启事中的那个女孩子，她应该就是我失踪了三天的室友，你们快来吧！……”
看着女孩几乎要急哭了的表情，老张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亚楠带着自己的搭档赵云匆匆忙忙开车赶到东山学院门口时，离接到报警电话才过去短短的十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个碎尸案的影响实在太大了，都惊动了市里的领导。下午的案情分析会议上，李局阴沉着脸，再三强调要尽快破案。案情性质太恶劣了，不管怎么说，把人的尸体就这么随意丢弃在人流如织的大街小巷里，就已经是一个令人发指的犯罪行为。尽管李局已经尽量和媒体通了气，要求近期暂不报道这件案子，但是，谁都知道这颗定心丸吃不了多久时间。
“到了，前面就是东山学院！看，王队，那边有一个老人在向我们招手！”赵云伸手指着警车前方大约五十多米处的一个报刊亭门口，“他身边还站着个女孩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王亚楠把车干净利索地稳稳停靠在了报刊亭的门口，打开车门，两人下车后紧接着就走进了报刊亭。
“大爷，是你们给我们办公室打的报警电话是吗？”赵云问道，他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
老张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身边情绪激动的女孩子，刚才在等警车来的时候，老张已经大致弄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这个小姑娘报的警，她的室友在三天前失踪了，失踪时穿的衣服跟你们登的寻尸启事上的一模一样。”
王亚楠和赵云面面相觑，赵云接着问道，“小姑娘，叔叔拿两张相片给你看一下，好吗？报纸上我们没有刊登。”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
赵云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了那张章叶桐复原的死者模拟画像和拍有死者衣物的相片，递给了女孩，“没关系，你慢慢看。”
老张赶紧伸手打开了报刊亭里最亮的那盏灯，足足有六十瓦，顿时，小小的报刊亭里被照得亮堂堂的。
女孩盯着相片看了很久，然后咬着牙点点头，“没错，是晶晶，睡在我下铺的！这相片里的人就是她！”
站在一边的老张也凑过来看了，他皱眉嘀咕了一句，“这女孩我也好像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前几天有来我这儿冲过一次手机话费，还拉了一本书在我这儿。我正想着什么时候等她再来充手机话费时还给她呢！嗨！真可怜！多年轻的孩子！……”说着，老张弯腰到货架底下翻出了一本有些破旧的《欧洲艺术史》，他顺手拍去了书上的灰尘，递给了女孩，“看看，这上面的名字是不是你同学？是的话你就替我带给她吧！”
女孩欲言又止，最终，她默默地接过了书，扫了一眼封面后，一声不吭地用手摩挲着书，满脸悲伤。
“能带我们去你的宿舍看看吗？”
女孩点点头，“就在学院进门左拐第一栋大楼的三楼。跟我来吧！”
在谢过老张的热心帮助后，王亚楠和助手赵云一起跟在女孩的身后走向了不远处的东山学院大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学院里后，老张有些发呆，女孩刚才说的话又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我总觉得晶晶肯定出事了，她不是那种对自己的生活不负责任的女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她不会放弃的！……别人都不相信我，我就自己来找，我还以为她出了车祸，所以就来看看晚报上的启事，看看能不能有她的消息……”
“真可怜啊！”老张嘟囔了一句，他一边伸手关灯，一边悲伤地意识到，那个叫晶晶的女孩子，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和众多大学女生宿舍一样，打开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温馨可爱的空间，房间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在屋子的两个角各放着一张双层铁架床，上面用漂亮的花布做了一个别致的围帘，四张学习桌上，摆满了书籍的同时，尽量挤出一点空间来摆放主人钟爱的小饰物。
“你们这边住四个人？”王亚楠问道。
“对，”这个叫王艳的女孩点点头，她伸手指了指左边的那个铁架床，“我睡上铺，晶晶就睡下铺，她失踪后，床铺就没有动过。我只是把围帘拉上了，我知道她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私人用品！”
“宿舍里别的人呢？”赵云嘀咕了一句。
“都吃饭去了，我吃不下，总是担心晶晶！……”王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许多。
见此情景，王亚楠伸手拍了拍王艳瘦弱的肩膀，“和我们说说晶晶的具体情况吧，特别是她失踪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