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古怪的笑声 (1)
但是如果你出生在一个祖父母是老师，父母是老师的家庭里，想要摆脱这个宿命似乎有点困难吧。
从小在四个老师的管教下夏少元比同年龄的孩子要早熟的多老成的多，当其他小孩还在苦恼撒娇的时候他已经非常注意到自己的谈话动作是否得体，自己的仪表是否符合规范了，这直接导致他和周围的同龄人出现了代沟，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他几乎都只是个学习机器，在学校没有任何朋友，或者说连老师也觉得他非常古怪，当然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要变成一个书呆子了，万幸的是他考取了一所远离自己父母家庭的师范大学，也是全国最好的师范大学，而大学生活让几乎是用碳素笔素描出来只有骨架毫无颜色的生活开始变得绚丽多彩起来。
事实证明夏少元其实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在同学的熏陶下他很快展现出了自身的优势，无论是表演话剧，写诗，还有演讲甚至以前是弱项他不擅长的运动都表现出色，而逐渐脱离书呆子迂腐气息的他也开始变得充满朝气和活力，原本就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他更加吸引了很多异性的注意，夏少元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在毕业就各飞东西了，分手的时候夏少元没有觉得有任何的难过或者伤痛，唯一不适的是他嘴里分泌出一种类似老姜的苦辣味道——年少时候身子单薄，经常熬夜看书弄的感冒，祖母就会熬姜汤给他喝，所以这种味道让夏少元记忆非常深刻，看着几乎哭成泪人的女友他问自己是否真的爱她，还是说爱也不过就是如此简单，并不像文学著作和电影艺术中描写的那样可以刺进人的骨髓，充其量只是在皮肤上划一道小口子而已。
接着他毕业了，来到了一所非常著名的中学任教，这是一所很奇特的学校，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声誉让这里可以轻易找到很多达官贵人或者富豪的子女，但是这里也有很多穷困家庭的孩子，这些处于世界两个极端的两类孩子过早的相遇了，他曾经极力消除两个阶级之间的距离和误解，但是矛盾依旧存在，这让夏少元非常头疼，毕竟人生观与世界观差的太多，后来他也习惯了，只是在矛盾爆发的时候处理一下，并且尽量站在公正的角度。
而龙泽在他看来是个奇特的孩子，首先龙泽的家世非常神秘，夏少元只知道他家里非常有钱，但从来没有见过龙泽的双亲，只是他的一个叫做姑母的监护人来过学校几次，不过龙泽没有其他贵族孩子的高傲气质，虽然夏少元不愿意称呼那些半大孩子是贵族这个字眼，但事实上他们和中世纪欧洲贵族的确没有太大区别，等待他们的是一条极为平坦的大路，除非他们自己不想走了弄断双腿趴在地上，或者说即便如此也会有人硬拽着抬着他们走到终点。
龙泽很奇怪，与其他出身上流的孩子不同，他没有什么架子和排场，衣着简单干净，动手能力很强，不怎么用功学习可是记忆力十分惊人，几乎浏览过一遍的东西都可以一字不漏背诵下来，但是他却有一个很普通平凡的朋友——舒介一，这个学生几乎让夏少元无法留意他，甚至根本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无视感，当然这不是夏少元的错，实在是介一过于普通了，所以夏少元很奇怪为什么如此优秀的龙泽会和介一成为好朋友。
夏少元的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刚才和龙泽的相撞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可是又无法具体感觉出来，就好像你忽然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很痒，但是伸手过去却找不到那个痒的点，这种奇怪的感觉困扰着夏少元，直到他路过一个路边的小摊贩。
那是一个买肉包子的小店，在外面摆放着银白色叠成高高一摞的蒸屉，从打开蒸笼里面是一个个洁白诱人肥胖可爱的大肉包子，冒着白花花的热气，很多起晚了的孩子会从这里买几个包子充饥。
这时候一个孩子咬开了肉包从夏少元面前快速跑过，白色包子里是一团深红色的肉块，被要开的肉馅散发出一股非常撩人夹杂着香料的肉香。
夏少元觉得恶心。
他几乎是捂着鼻子疾步从肉包店前走过去，可是太晚了点。
从喉咙深处，不，应该是胃部涌现出一股令人作呕腐臭味，他很想呕吐，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扒着粘着食道粘膜之上，接着从舌尖到舌头后部两侧，浮现出一种酥麻感，夏少元觉得自己的舌苔像身上的汗毛一样全部鼓了出来，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转动着舌头，舔着自己的口腔可以感觉出来上面起了一片小而圆形的突起物，接着是怪异的味道，说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是肉食的味觉。
那是一种略带酸味，类似用酒糟浸渍过长时间有些变味的猪肉，夹杂着带着令人发腻甜味的肉仿佛就在嘴里，在牙齿下，夏少元的后牙槽轻轻上下一咬合就可以清楚察觉到那富有弹性和韧劲瘦肉质感，牙缝之中甚至还有着肉丝塞在里面那种轻微不适感。这一切都让夏少元非常恐惧，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抖差点站立不住。
为什么会有这种味觉？实际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夏少元清楚的记得很多年没有吃过肉了，多年来他几乎保持着不碰肉类的习惯，最多只是吃一些蛋类或者喝点鱼塘，所有白肉红肉他即使看见都会恶心呕吐。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记忆之中仿佛缺失了什么，印象里儿童时代他是不讨厌甚至是喜欢吃肉食的，大学也是，如果硬要追溯起来，似乎是毕业后的几年之中突然对肉食反感起来，但是他总觉的那段时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但是自己记不起来了。
夏少元掏出随身带的水杯——他有些洁癖，不喜欢办公室配发的茶杯，夏少元会从家里自己带来泡好的茶水润润嗓子，毕竟语文老师要说的话比其他的要多上许多，再加上是班主任，免不了一天下来喉咙红肿声音嘶哑，迅速扭开瓶盖的他喝下几口略带苦味清凉的茶水将胃部的异味压了下去觉得舒服许多，接着他便迅速朝着学校走去，早读时必须到场的，好歹要交代一下最近的背诵计划。
走过校门的时候，一个女生从身后追了上来，几乎是蹦跳着来到夏少元面前，女孩面目清秀，梳着一条马尾，一袭白色连衣裙。夏少元并不认识她，不过有点眼熟。
“夏老师好！”女孩弯下腰辫子随着身体的动作摆动起来。
“你好。”夏少元礼貌的回答道，但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女孩只好和他并肩走着，这让夏少元很奇怪。
“有事情么？”
“嗯，您可能不认识我，夏老师实在我们班代过几节课而已，不过，不过我一直忘不了您。”女孩很爽朗，像夏天的雷雨，躁动着的青春激情洋溢在脸上，又带着如雨后空气的潮湿清纯味道，不过脸上还是有些微微发红，夏少元转过头看了看她。
太年轻了，不，可以说是稚嫩，像嫩芽一般，只需要稍稍用力就会被掐断掉了。
“还是好好学习吧。”夏少元说了句没有边际的话。
女孩愣了下，不过没有气馁，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他，见夏少元不接受，干脆直接塞到夏少元怀里，然后摆摆手一溜烟跑开了。夏少元在原地哭笑不得，不过处于好奇他还是拆开了信。
典型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用的信纸，花里胡哨信封上的卡通图案比字还多，信纸带着青苹果的香气，上面写着的几行字自己清秀但有些抖动，兴许写的时候手腕不稳或者不是在平整光滑的地方写的吧。
“夏老师，我第一次见到你，听到你说话就被你吸引了，就好像老师说的黑洞效果一样，我实在受不了了，今天下午放学后可以和我好好谈谈么，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我会一直等着你，就在这附近的一片杜松树林，如果您不来，我就等一整夜，那里人很少，很冷哦！”
夏少元觉得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信的落款只有一个笑字和一个手画的笑脸。
真是不可理喻，夏少元冷笑了一下，将信件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朝着自己班级的教室走去。
在纸团扔出手的一刹那，夏少元感觉到一阵心绞痛，疼的他身体都缩成一团，毫无来由的疼痛让他迷惑不解，万幸很快就过去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想起了刚才龙泽在来学校的路上问他的话题。
当时龙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夏少元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仿佛在脑子里没有容身之处，除了大学的那个女孩子，他没有半点关于其他爱情的经历，甚至包括那个女孩子他也无法肯定算不算是自己的爱人，夏少元习惯给与对方完全正确的答案，或许是老师养成的职业病，每次学生问问题他生怕说错，毕竟语文不是数理化，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语文涵盖只是太广泛，稍有不慎就容易答错，加上现在孩子都会上网，有些顽皮的甚至会故意找好了答案再来问问题刁难老师，所以夏少元往往习惯于考虑再三觉得答案准确无误才会回答别人的问题，偏偏那个叫介一的男孩子特别喜欢问为什么，仿佛有一点不明白不确切的地方都会让他不安和难受，连夏少元都有点讨厌他，但奇怪龙泽这样的学生却和介一相处的如此之好，亲密无间，如同兄弟一般，真是令夏少元非常费解。
整个上午夏少元都有些神情恍惚，他看了看座位发现有空座，却想不起来是谁。
“班长，怎么有人没来上课？有假条么？”夏少元在第二节课结束后询问负责点到的班长。
班长是一位老实巴交带着厚厚眼睛留着小平头的男孩子，他推了推镜架说没来的认识舒介一，而且没有假条。
“早读的时候他还在，可是上第一节课前忽然不见了，书包还在呢。”班长走到介一的作为前拿出他墨绿色的单肩书包，夏少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心里却十分不满。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敢旷课。
夏少元忽然发现班长再抽出介一书包的时候从抽屉里好像调出来什么东西，夏少元走了过去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