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爆炒时代(1)
李娜是市评剧团的一名演员，不但长得漂亮，戏路也好，可这几年戏剧一直都不景气，评剧团一年也演不了几场戏，既便是演，团长也让李娜跟着跑跑龙套，敲敲锣边，根本不给她施展才华的机会。为此，李娜天天闷闷不乐，回到家里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李娜的丈夫是个作家，叫林海，见李娜成天把脸拉得比驴脸还长，就知道李娜心里烦，便识趣地担起了家庭主男的差事，小心侍候着李娜。尽管如此，李娜肚子里那点气还是消不下去。林海也由着李娜，她愿意喊就让她喊，她愿意骂就让她骂。
这天，李娜又在家里吼了一通高难度的花腔女高音，见林海聋子杀猪--满不听哼哼，便一甩头跑出了家门。
在街上溜了一圈儿之后，李娜走进了“红绿灯”酒吧。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李娜要了一瓶红酒，一边喝，一边叹气。正喝着，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传了过来：“哟，李娜呀，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呢？”
李娜一抬头，见说话的竟是她的艺校同学罗珊。罗珊毕业之后，也和李娜一样分到了评剧团，但罗珊觉得在评剧团没意思，就跳槽走了。几年的工夫，罗珊竟摇身一变成了广告红星，电视上经常会看到她捂着裆、抱着腚做妇女产品广告的镜头。李娜见罗珊站在她对面，便摆了摆手：“大明星来了，坐吧，一块喝两杯。”罗珊也不客气，往李娜对面一坐便自斟自饮。
喝了一会儿，罗珊放下酒杯，说：“李娜，你一个人出来喝闷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李娜叹了口气：“是啊，我在评剧团活得不自在，不像你这个大明星，往家里一坐就有人请。”罗珊一听，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早就说评剧团那地方误人子弟，你非要在那地方干嘛，你想不想像我一样当明星，往家一坐就有人找着签约拍片子？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个忙。”李娜一听，苦笑一声：“当明星谁不想啊？可你能让我当上吗？”罗珊一拍胸脯：“我怎么不能啊？我是怎么当上的，我就让你怎么当上，你看怎么样？”李娜将信将疑：“那好，你要能让我当上明星，我连着请你半年。”
第二天，罗珊带着一个“眼镜”找到了李娜。跟李娜一见面，罗珊就给李娜介绍：“李娜，这位是著名娱记杜边先生。”李娜一听，差点乐出声来，这位记者怎起个日本鬼子名啊？出于礼貌，李娜跟杜边握了握手：“杜先生您好。”杜边推了推3600度的近视眼镜：“嗯，不错，是个明星坯子，我刷两把色就能红，来吧，拍个照。”说着，便瞎么合眼地从包里翻出数码相机，让李娜臊首弄姿站好，“咔嚓”一按快门，说：“明天全国500家报纸的娱乐版就会登出你的爆炸新闻，我保证，不出半个月，你就会成为一颗红星，到时候你可别忘了谢我呀。”一边说，一边在眼镜片后面眨着他那双二五眼。李娜一听，笑了：“你什么都没问我，你给我写什么呀？”杜边一摆手：“这事不用问，一问就没意思了，你等着看报吧。”说完，便和罗珊走了。
第二天，李娜一上班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单位里的人都像盯外星人一样盯着她，有的还拿着报纸指指点点。李娜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一看，见当天的《德江日报》躺在桌子上，便信手翻了翻。这一翻不要紧，她的眼珠子当时就直了。见《德江日报》娱乐版头条登着她的大幅照片，照片下是一则醒目的标题：“李娜--评剧小演员，搅乱十位名导春梦”，往下看，便说李娜虽在德江评剧团没演过几出戏，也没演过什么重要角色，但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全国著名的十位导演看中，从此，李娜便与这十位导演明勾暗搭，将这十位导演迷得神魂颠倒，有两位已经与发妻离婚，并以喝1059相要挟逼李娜马上离婚与他俩结婚，现在，李娜正准备与丈夫林海离婚，但挠头的是，离了婚之后，她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嫁给那两位寻死觅活的导演中的一个好呢？还是嫁完一个再嫁一个好；是将那十位名导大小通吃好呢？还是有侧重的一个一个来好……
李娜看完报上的文章，鼻子都气歪了，立马给罗珊打电话，让她带着杜边马上到“红绿灯”酒吧与她会面。
一个多小时之后，李娜来到“红绿灯”酒吧，一看罗珊正和杜边在那里打情骂俏，便气冲冲走过去，把报纸往杜边面前一甩：“杜记者，你写的这都是什么呀？你要为我的名誉负责！”杜边捅了捅眼镜：“什么名誉呀？我马上就把你捧红了！”李娜眼睛一瞪：“什么捧红了？我看要捧臭！”杜边黄板牙一呲：“李娜小姐，你外行了不是？我写娱乐新闻这么多年，对影视圈儿里的事门清，影视圈儿里有句名言叫，‘要想一鸣惊人，就得爆出绯闻’，我还嫌给你刷的色不够重呢，你要是不想当明星那就算了，我马上给你写个更正。”说完，站起来就要走。罗珊一见，一把把杜边拉住，冲李娜一使眼色，示意李娜坐下。李娜坐下之后，罗珊说：“李娜呀，我是看在同学的份上才让杜记者帮你，他可是个大牌记者，不知捧红了多少明星，他把你捧成明星，导演制片撞破你的门坎子，钱象雪片一样往你腰包里飞，你还管什么名誉不名誉干嘛？你还不快谢谢杜记者，叫瓶酒敬杜记者一杯？”
罗珊这么一说，李娜倒不知道该怎么着才好了，只好叫了两瓶酒，跟杜边、罗珊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一个找不着北。
李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一进门，见林海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象饿狼一样蹲在沙发上。李娜刚把门关上，林海就举着报纸蹿到了她面前：“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娜的脑子早让酒给泡成了一堆糨子，哪还知道林海说什么，嘿嘿一笑，把手一挥：“做戏，都是做戏。”往床上一扎，就上二门子里头去了。
第二天醒来，林海还红着眼珠子蹲在她跟前盯着她，李娜刚要说话，电话铃响了。李娜接起来一听，电话里的一个男人说话了：“是李娜小姐吗？我是欧图广告公司的制片胡作，我有意与你合作拍两部广告片，每部片子的片酬是5万元，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可以到欧图广告公司来找我……”李娜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是倒雅广告公司的夏导，要与李娜合作拍十部广告片，每部片子片酬10万元……不到半个小时，李娜就接到了十多个电话，广告公司、影视公司的制片、导演。李娜接完电话，乐得都找不着嘴了，赶紧疏妆打扮，背起小包就走。林海一见，上前拦住了李娜，把手里的报纸往李娜面前一横：“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娜一笑，在林海脸上亲了一口：“我有要紧事，回来再跟你细说。”说完，小鸟一样一蹦一跳地就飞出了家门。
二、弄假成真
下午四点多，李娜满嘴酒气，一路唱着“妹妹你坐床头”就回来了。进门一看，林海那张脸已经气成了紫茄子。李娜甩掉挎包，一把搂住了林海的脖子，哆声哆气：“老公，你这是干什么嘛？”林海一把将李娜推到一边：“我这儿都快成绿帽子批发中心了？你说我干什么？”李娜一笑：“你是说报上登的那点破事啊？那都是假的，是一位娱记炒我编的，你看，我原先一文不值，那位记者这么一炒，就有好几家广告公司跟我签了约，光定金就10万呢！”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打子合同，还有一打子钞票：“我现在火了，我成了名人了，我是明星了，你不为我高兴吗？”林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我高兴什么？你为了当明星，连脸都不要了，我还高兴得起来吗？”
李娜一听，眼泪下来了：“林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一辈子倭在评剧团里抬不起头吗？我现在时来运转了，你不但不鼓励我，还像外人一样挖苦我，你以为我就愿意把自己说成妓女吗？我这不是实在没辙了吗？我本想你会理解我的苦衷，谁想你会这样对我……”李娜说着，扎到沙发上唔唔地哭了起来。
女人的眼泪，是战胜男人的法宝。李娜这么一哭，林海眼皮当时就耷拉了，赶紧过去把李娜抱住，声音也降了十六度：“好了，我知道你这些年在评剧团受了不少委屈，凭你的才华，你早该成名了，得了，我支持你，只是，你可别真像报上说的那么干，你要那么干，我可不依。”李娜一听，使劲拧了林海一把：“你说什么呢？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说着，便和林海粘呼到了一起，粘呼得沙发“嘎吱吱”、“嘎吱吱”不住地骂娘……
以后的日子，李娜便频繁奔波于一些广告公司之间，什么“舒服夹”、“瘦身宝”、“迷你裤”等一些性感广告拍了一个又一个，银票也挣了一堆又一堆。随着广告的播出，杜边也在大报小刊上连篇累牍地爆出关于李娜的一个又一个绯闻，今天与A导生一私子遗弃民间，明天为B制片怀一情种不幸坠胎大出血……开始，林海还掐着脑袋看看，后来，林海干脆再也不看了，省得看完之后又是肝疼，又是肺疼，弄得林海连小说都写不消停。
一天晚上，李娜搂着林海的脖子娇嘀嘀地说：“老公，今天上午一个导演在摄影棚看上了我，要让我出演一部电视剧的女一号，他说，这部片子一播出，我肯定会红得发紫，你让不让我跟他签约？”林海说：“签呢，怎么不签？你不早就想红得发紫，紫了发黑吗？”李娜轻轻咬了一下林海的耳头：“可是，那位导演有个条件，她说，我演完这部片子，就会成为影视迷的青春偶像，他想把我推向国际影坛，所以，我这个青春偶像必须得是独身……”林海一听，眼珠子就瞪起来了：“什么？你要独身？你独身了，我干什么去？”李娜努起小嘴：“我这不跟你商量吗？我们签个协议，先假离婚，假离婚三年之后，我们再复婚，复婚之后，三年之内不准离婚。”林海一听：“什么？假离婚？有多少人倒霉就倒霉在这假离婚上？我不干！”李娜一听，又趴在床上哭上了：“你还是不关心我，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出名，那好，我明天就把所有片约都烧了，找个地方抹脖子去算了，唔……”李娜哭得山摇地动，林海只好拍了拍李娜：“好了，我听你的，咱就签个协议，不过你可记住喽，咱可是假离婚，假离婚之后，你还得跟我生活在一起，要不我可不依。”李娜一听，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嘭嘭嘭，连啃了林海三口：“你真是我的好老公。”
第二天，林海照着李娜的意思，和李娜签了一份协议，然后两个到民政部门办了协议离婚手续。拿着离婚书，林海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虽然和李娜是假离婚，可这离婚书是真的，李娜如果想离开他，随时都可以走，他一点词儿都没有啊。林海叹了口气，由她去吧，谁让自己摊上一个要强的老婆呢？
半个月之后，林海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那天是星期天，林海正在家里看电视，李娜带着一个黑胖子男人回来了。李娜一介绍，林海才知道，黑胖子叫牛便，是无限影视公司导演。林海赶紧让黑胖子坐，又是递烟，又是倒茶。黑胖子一点都不客气，往那一坐，连抽带喝。
牛便抽完一根烟之后，把烟在桌子上按灭，眼皮一翻，说：“林先生，咱有话就直说吧，李娜小姐很快就会成为世界影迷瞩目的国际巨星了，可作为一个国际巨星是不应该有丈夫的，也就是说，你们的假离婚要变成真离婚，如果你不想拖李娜小姐后腿的话，就请你把你们定的离婚协议给我，要多少钱，你出个价儿。”
林海听完，大瞪着眼睛看着李娜：“李娜，你要跟我真离婚？”李娜早已泪流满面：“林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爱你，我不想离婚，可我更不想失去这次成功的机会，林海，我的人虽然离开了你，可我的心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林海的眼睛湿润了，一摆手打断了李娜：“行了，你什么也甭说了，你走吧，我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牛便一听，站了起来：“那不行，你还是把那份协议拿出来吧，我可以给你钱，10万怎么样？不行20万？30万？……”林海看着牛便那两片上下翻动，好似牛屁股的嘴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挥起拳头猛地向那张破屁股嘴砸了过去：“我们两个人说话关你屁事！”“啪”，牛便的门牙应声落下，滚到了沙发底下。牛便赶紧趴在地上四处找：“我的牙，我的金牙呀！”
林海找出协议，在李娜面前将协议撕了个粉碎，然后向门外一指：“现在你可以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看着李娜抹着眼泪走出家门，林海的心也是碎成了八瓣儿，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头扑到沙发上放声大哭：“李娜，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呀？难道你的成名，非要以牺牲爱情、婚姻和家庭为代价吗？”
第二天，《德江日报》娱乐版又爆出新闻：“广告红星摆脱婚姻枷锁，艺海深处寻觅幸福生活”……
三、运交桃花
李娜从家里一走，林海就像掉了魂一样。拿着离婚书，他怎么也不相信李娜真的跟他离了婚。他就觉得李娜在跟他玩“过家家”，是跟他闹着玩儿的。可是，李娜却实实在在地走了，这离婚书上也盖着大红的公章，他们的的确确已经不是夫妻了。
现在，空荡荡一个家里就只剩下林海一个人了，他什么都不想做，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思，整天就对着那张离婚书发呆。几个好心的文友见他日渐憔悴，便劝他看开点儿，有道是，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哪一天你运交桃花，会有成千上万的美眉掀翻你的房顶……文友这么劝林海，林海只是淡淡一笑，他觉得，李娜虽然走了，但李娜好像把什么东西留在了他身边，也许正如李娜所说，她人走了，但心却没有走。可是，她的心没有走又有什么用呢？他一个人孤独、寂寞、伤感啊。
于是，林海便每天挂在自己的博克上，把孤独、寂寞和伤感全都倾泄在虚拟的空间里。网友们看了林海的倾诉文章，都对林海表示同情，纷纷叹息说，一个成名的女人背后，必定有一个受伤的男人。于是，有不少人发来短信，安慰林海想开一些。
这天，林海又打开了博克上的留言版，发现有两个女孩给他发来短信，要求与他视频聊天。这两个女孩一个叫罗兰，一个叫安西，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林海心里实在是太空虚了，就答应了两个女孩的要求。
林海和两个女孩一聊天，发现两个女孩都很好，年轻漂亮，又体贴入微。言语间，林海从两个女孩那里得到了共同的信号，她们都希望嫁给他，为他抚平心灵上的创伤。林海打心眼里感激两个女孩，可他又无法接受两个女孩。因为他心里还想着李娜，在李娜没有彻底从他心底里消失之前，他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这天傍晚，林海从外面回来，走到家门口正想掏钥匙开门，见一个女孩敲他的门。林海“喂”了一声，女孩回过头，林海一看，不觉大惊，那女孩居然是罗兰。罗兰一见林海，眼里顿时泛起了清波：“海哥，我好想你呀！”说着，就扑到林海怀里，把林海紧紧抱住了。林海就觉眼前“唰”地一亮，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罗兰已经咬住了他的嘴巴，弄得林海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林海才把罗兰推开：“罗，罗兰，你这是干什么？”罗兰轻喘着说：“我爱你，我要嫁给你，快开门吧，我们现在就结婚。”林海急忙摆手：“不，不行，这太突然了，我现在脑子很乱，我要一个人清静清静，对不起，你走吧。”林海开了门，把罗兰关在了门外。
扶着门把手，林海还心跳不停，心说，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开放？网上聊几回天，突然就闯到人家家里又抱又啃，这像什么样子？可怕，真是太可怕了。看来这视频聊天也得打住了，不然非出事儿不可。林海不再上网，把和李娜的合影摆了一屋子，每天都喝着啤酒，看着照片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