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夜(5)
凌岩看得出来，此时的刘汉并没有使用法术，他仅仅是凭着自己的身体和武艺在作战。这种发现更让凌岩吃惊，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武艺、这样的人物。就算他是个千年老妖，修练到这个地步也实在可怕。
不过不知是有意无意，反正看起来全身心沉浸在在战斗中的刘汉真的说到做到了，那些“属于”凌岩的鬼怪他一个也没有去动，甚至在龙型怪物行动的时候还会出手帮助一下，让它们全部安全的“到达”了凌岩身边。
凌岩对于他的这遵守诺言的种行为哭笑不得、抱怨不得，只得挥剑对抗。
虽然这些幻影制作的假冒伪劣的厉害，连它们原本的十分之一实力也没有，可是它们的数量很多，一拥而上也很麻烦。要不是看到了它们，凌岩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来已经处理过这么多的事件、打败过这么多的鬼怪了。
那个白衣披发的女鬼，是她第一次正式参加除鬼行动时的对象，那个时候第一次看见厉鬼的她心里明明一直在害怕得发抖，可是当厉鬼出现的时候，她还是第一个冲了上去，虽然最后是她和几个哥哥一起降伏了这个女鬼，可是跟随他们的长辈还是认为她是其中处理最得当、出力最多的一个人，那个时候凌岩才只有八岁；
那个蝴蝶妖，是凌岩第一次单独行动时遇到的对手，在亲眼看到它像吸取花蜜一样的把人的精血吸干，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便成一具干尸的时候，凌岩曾经激动得失去了理智，险些自己也成为那些干尸中的一具，可是最后还是凭着她自己的韧性和实力扭转了乾坤，从那之后，凌岩就学会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惨剧，都会沉着的应对，虽然事后她总是会偷偷躲在被窝里为那些受害者哭泣；
那个男鬼，是她最近处理的事件中的主角。他因为爱上的女同学和他分手而自杀之后，就在学校中骚扰情侣，要是听见了女性向男性提出分手这样的事，他就会出现害死那个女生。可是他却不知道，最是把他降伏的凌岩，正是一个前女友被害死之后伤心欲绝的男子请来的，并不所有的男人都像他一样，在女子提出分手之后就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有些人的爱情，并不会因为对方的绝情而改变；
那只鼠妖，本来是安安稳稳修炼的与世无争的妖怪，只是因为有一次看见了人类的大规模灭鼠行动，看见了那堆成小山的老鼠尸体，就开始对人类进行残酷的报复，专门挖出人类的心脏来吃。凌岩至今也不明白，是它自己把自己变成了魔物，还是人类把它变成了魔物；
还有那个小孩子的鬼魂，它把其他的孩子害死，只是想要一个玩伴，可是却没有一个灵魂是它能够留住的，因为那些心中没有仇恨的清清白白的孩子们的灵魂，马上就会进入轮回，谁也不会陪在罪孽越来越深重的它的身边；
那个老人，是为了保护他的子孙，可是却在不停的伤害着无辜的人；
那个树妖……
这些都是凌岩永远都不能忘记的记忆，现在它们却用这样清晰的模样出现在面前了。
由于不知下面还会遇上什么，凌岩不愿意浪费事先制作的符咒，于是也学刘汉的样子，只用武艺对付敌人。
面对那从她八岁降伏的第一只鬼魂开始的出现的敌人，她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当时对付这虚张声势鬼怪的情形，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当时对会他们时的种种不足与错误。她这以前在有空暇的时候，便会常常回忆自己过去的场场战斗，反复地推演其中的不足，现在重新面对这些敌人，她自然很认真地按照自己脑海中为自己规划的最佳的战斗方式去进行。虽然这些幻影比实际的弱小了很多，可是可以同时对付这么多的敌人，说明了她的战斗确实比以前有效了很多吧？
刘汉一边战斗一边时时关注着凌岩，看着她的一招一式，不时地偷偷点头。这个女孩确实出色，难怪她那么骄傲自信，又对游少菁有那种既敌视又惺惺相惜的复杂心情——可惜似乎选错了对象。刘汉认为，和凌岩交个朋友的话，对游少菁的实力和心态，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游少菁真是个难题啊。
要是说刘汉这辈子遇到的最为难的事情，游少菁的存在就是其中排名前三的一件。
从理论上来说，游少菁绝对适合成为一个修行者，而且恰好身边又有了刘汉这样一个适合成为她的老师的“人”，而且她还具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虽然这样说钟学馗他们都不会同意），得到了玲珑飞剑和世界上最别扭的波儿象的认可，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天赋与机缘，在修行者们看来这样的人不去修行简直天理难容。
游少菁就是这样一个天理难容的人。
她对于自己拥有的这一切的看法只有一个：灾难，上天的惩罚，自己太倒霉了，所有的麻烦都自己跑到家里来。
因为对于受到了太多骚扰的平静生活的哀悼，现在的游少菁对于成为鬼差、修炼这样的词汇严重过敏，谁要敢在她面前提，她就会给谁好看，包括地府大将刘汉也不给半点面子。
而名义上，刘汉是她的宠物狗。
刘汉是个有原则的人，作家畜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他不会去逃避，所以在游少菁的面前，他必须尽到一只狗的本分：听从主人的吩咐，并且保护主人的安全。
刘汉不能反对游少菁的任何决定，虽然有少菁很尊重它，总会听取他的意见，可是这个少女在某些方面是无法说服的，而这些无法说服的方面，正是对刘汉最重要的。
那就是用曲线的办法吧，要是让她多接触一些灵异事件的话，她总有一天会主动的学习的。而凌岩这样的人，正是一个可以帮助游少菁多多遇见灵异事件的最佳人选，让她成为游少菁的朋友在合适不过了。
刘汉承认，作为一只狗这样算计自己的主人是不对的，可是这也是为了人间正义嘛——钟学馗的口头语在这个时候拿来使用在合适不过了。
凌岩不知道刘汉的想法，她看到战斗中的刘汉不时地看向自己，嘴角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不由暗暗地诧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这样的笑容，与他的样子一点也不相称。
这是刘汉那边铺天盖地的敌人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了，而凌岩也已把自己的敌人消灭得差不多，正在进行最后的战斗之时，凌岩忽然感到一阵燃烧感从身体内部冒了出来。
那种感觉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温暖感，但是马上变成了一种象要焚烧肉体一样的痛苦，令她顿时呻吟着跌倒在地，在感觉中她的身体已经烧起来了，她的每一片血肉，每一片灵魂都在燃烧着，要被化为灰烬。就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出自己要死了这个念头的时候，那种痛苦忽然消失了，就象突然而来的时候那样突然消失，完全从她的感觉中退去。
虽然从开始到结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可是那种痛苦带来的后遗症却使凌岩浑身无力，倒在地上连呼喊都发不出来，只能呻吟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现在的她依旧浑身都在剧痛，连手指都没有办法移动一下。那种被燃烧的巨大痛苦使她的脑子短时间内无法正常的思考，只能在地上挣动着，眼看着那些剩下的妖鬼向自己扑来。
一阵劲风过后，刘汉出现在她身边，凌岩看到在这一瞬间的工夫，所有的鬼怪都被刘汉击毁，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刘汉半跪下来扶起凌岩，仔细的察看了她的情况，然后皱着眉头说：“这个游少菁，真是冒失！”
“什么……”凌岩有气无力地问。游少菁又做什么了？她不是在外面对自己的身体下毒手了吧？
刘汉摇摇头，没有再对凌岩解释，他也没有办法解释。
游少菁怎么敢把波儿象的牙按在人身上！那样会对人的魂魄直接造成伤害，比什么鬼怪的攻击可以严重得多。要是伤害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是灵魂造成无法逆转的创伤。
游少菁整天把鬼珠当手链，把飞剑当手镯，把波儿象的牙齿当项链，甚至完全忽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有危险性的，鬼珠的阴气可能对于人的身体产生影响，是人变得体弱多病——这对游少菁无效，因为她的体质天生就是阴性的。玲珑的灵性太强，已经超出了飞剑应有的程度，所以它可能会对持有者造成反噬伤害，当然，这对游少菁也没有影响，玲珑很喜欢这个新主人——它和游少菁的性格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剩下的就是那颗牙了。
当波波硬要把乳牙东给游少菁的时候，斑斓曾经产生过阻止的念头。波儿象的乳牙不是一般的事物，波儿象的牙齿本身已经是难得的宝贝，不论炼制法宝还是飞剑都很有用处，而波儿象的乳牙就更是难得中的难得，那是凝聚了波儿象父母灵力和对孩子的保护之心的物体，一般小的波儿象褪牙之后，都会自己把乳牙吞下去来增加自己的力量，可是波波却完全违反了它们这种灵兽的本能，把自己的一颗乳牙送给了游少菁。
斑斓知道，这可能会成为游少菁保命的法宝，也可能成为她怀璧其罪的来源。
波波的性格很别扭，虽然它很喜欢游少菁，甚至到了可以把珍贵的乳牙送给她的地步，但是它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所以钟学馗和刘汉也不会故意拆它的台告诉游少菁那颗牙有多么宝贵，仅仅是一再的告诫游少菁，千万不要让人看见这颗牙而已。虽然有了象牙首饰不能拿到其他女孩们面前炫耀有些痛苦，可是游少菁还是能够听话的。
可是也是因此，游少菁根本不明白波波的牙是什么，有什么用，刘汉可以想象，她现在一定在外面折腾着，用她能想出来的一切办法想把自己和凌岩唤醒，于是把这颗牙也用上了。她不知道波波把牙送给的只是她——在那种灵兽面前被承认和不被承认是有着巨大的区别的——并不代表别的人也可以用，她用这颗牙去救助凌岩，那和要想攻击凌岩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这似乎也不是游少菁的错，她这人极度缺乏这方面的常识，由于钟学馗整天的唠叨，过于想给游少菁灌输知识的行为引起了游少菁的逆反心理，一听到这类的话题就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自然”状态，斑斓和钟学馗平时给她灌输的知识，她怕是百分之一都没记住。目前看来是没有办法让她对法术感兴趣了，只有等等看她自己的态度转变吧。
刘汉叹口气，在凌岩的身上施展了几个法术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想他刘汉一向眼高过顶，千挑万选，几百年都没找到一个徒弟。虽然想拜师的鬼差排成了长队，却因为他太挑剔了一个也看不上，都被拒之门外了。现在也真是报应，哭着喊着想认真地教游少菁法术了，人家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反正就是两个字“不学”，刘汉也毫无办法。
看到凌岩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刘汉对她说：“那些东西虽然不难对付，可是恐怕十分难缠，只要我们心里还记着这些敌人，它们就没有办法完全消灭，过一会就又会出现了。你要是撑得住的话，我们快一点往前走吧。”
他以为自己不想吗，可是自己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凌岩什么也没有说，咬咬牙奋力撑起了身体，她可不想让刘汉看扁了。
刘汉按住她的肩：“你的灵魂受到了一些伤害，最好不要多行动了。我看这种时候，就别管什么男女授授不亲了。”
什么意思？
“反正我们只是魂魄，也不算什么……”刘汉这么说着，忽然双臂用力，把凌岩抱了起来。
凌岩吓得尖叫了一声。
“等怪物再出来我就放下你，别担心……”刘汉边安慰她边采用了一种尽量让双手中抱住的凌岩远离自己的身体，以减少自己与她之间的身体接触面积的奇怪又累人的方式抱着凌岩向前走。
虽然在游少菁家里看了很多电视剧什么的，知道现在人都很不知羞耻，不，是都很开放，刚刚认识的男男女女马上上床，之后不认识一样的各奔东西的多得是，可是刘汉的内心深处，还是认为那都是假的，是电视里编出来的故事，这个世界理所应当还是男女有别，连话也不应该随便说的那样才好。至于他现在抱着凌岩，自然就属于事急从权了，而且了，他一个千年老鬼，面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和面对自己的孙女儿差不多，不至于就败坏了人家名节。
可是他却不知道，凌岩和他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凌岩虽然生长在现代社会，可是她受到的却是极为传统的教育，在她的那个大家族中，现在甚至还保留着每天早上向长辈磕头问安的习惯。她的脑海中更是根深蒂固地有着好女孩应该和男性保持距离的观念，现在刘汉一把把她抱起来，让她心里慌乱不己。直到发现刘汉一直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惜使用那种花费那么多力气的方式之后，她才偷偷松了口气。
刘汉手上抱了一个人，反而比两人一起行动的时候速度还快，就连这个溶洞中原本凝结的空气，都在他的快速行动之下流动了起来，在凌岩的耳边呼呼作响着。
凌岩不由偷眼打量刘汉。
虽然乍一看刘汉不算什么美男子，但是仔细看来，这个男子还是很英俊的，也许他的五官并不精致，可是那种硬线条更能勾勒出男性的魅力，当他出现现在这样一脸认真，眉头微皱，抿着嘴唇的表情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可靠很认真的感觉。而那双眼睛深邃威严，被它们盯着的时候，又使人觉得自己在和一个身处高位的人物交流。
世界上总是有着很多的高人，他们或许不为人所知，可是却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力量。看他最多三十几岁的样子，要是真的是人类的话，不知道他要有怎样的天赋与努力才能做到现在的样子——凌岩觉得，在这样境由心生的幻境中，要是刘汉真是一个千年老妖，不太可能不露出一点真面目的。
刘汉已经跑了很久，凌岩觉得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一定很累，可是刘汉并没有把手臂收回去靠近身体的打算，甚至在跑动中都尽量避免着因为摇晃而碰到凌岩的身体。
这个男人不仅本领高强，为人也很稳重……
不知道他和游少菁是什么关系，是她的长辈、师长、还是朋友……
凌岩在想着的时候，刘汉忽然停住了脚步，并且马上把她放了下来：“看，那是……”他一只手扶着凌岩的手臂，另一只手向前一指。
在不远处的一条石笋中，又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个人比之前的那个被埋的浅一些，肩膀之外都还露在外在，闭着眼睛不知死活。
“看来他们也是顺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前面那个被禁锢住的比较早，所以被埋的也深些，而这个人走到这里才被抓住。”凌岩猜测说。
刘汉仔细看看那个男人，确定了他还活着。
“那么再往前走，应该还可以找到另一个人。可是及使找到了，要怎么带他们出去呢？”凌岩的人物就是要就这三个人，可是现在她连自己怎么离开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