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独自调查(1)
离开别墅，张崇斌冒雨步行近30分钟才遇到一辆跑夜班的出租车，上了车他让司机直接开到市区找一家桑拿洗浴中心。
车子来到一家洗浴中心门口，张崇斌下了车，巡视了下周边的停车位。随后来到一个较偏僻的地方打开夹克衫卷包，将里面的石头连同碎玻璃碴撒在地上。
进入洗浴中心，张崇斌把脱下的湿衣裤交给主动提出清洗衣物的服务员，然后迫不及待地踏入高温水池中……这时候，他方感觉身心已是疲惫之极。
在热水的刺激下，张崇斌感到身体的某些部位开始隐隐作痛，低头看去，前胸一大块皮肤竟已泛红，右侧软肋处有一块乌青，轻轻用手摸去……还好，骨头没折。
“好家伙，身手可以啊！看来，这小子真不是读书那会儿一起切磋自己还可以略占上风的泛泛之辈了。”这种浑身伴着伤痛的疲惫加舒服，让张崇斌不禁对刚刚经历的这一切产生了一种似梦似醒虚实难分的感觉。于是，他闭上眼睛，任由跳跃的思维进入自由冥想的状态……山林里迷路、屋子里的怪声、祁兵的疯狂、黑猫的眼睛、房门的自动关闭、死去的女人……这些场景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里浮现，冥冥之中张崇斌有种感觉：这些离奇反常的现象并不是彼此孤立偶然发生的，这些现象的背后似乎有某种东西，它牵引着甚至主导着这一切！
这种感觉同时也让张崇斌感到痛苦，因为这个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挑战了他多年来笃信的“人定胜天”的信仰，在深感恐惧和无助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渺小。
对祁兵的反常表现，张崇斌也有了更深的理解。试想，在那种凶险诡谲的环境里，又面临着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谁又能做到保持冷静而不疯狂？！更何况，这个房子里出现的诡异现象，似乎已经超出当前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如果祁兵所做的这一切无法以科学的方式进行解释的话，那将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祁兵将无法洗脱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严重罪名！因为法律所依据的事实，绝不会用“怪力乱神”来注释。
可是，今夜亲眼所见的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绝不是人们平常所见所知这般简单，也不是那些自以为接受过多年高等教育，甚至是某些领域的专家学者通常理解的那样——目前人类已经可以对任何神秘现象作出科学的解释。
“屋子里的怪声”现象，张崇斌也曾有所耳闻，当时，他对一种据说是官方认可的科学解释比较认同，即此类现象的发生，是因为季节温度的变化，房子建筑结构热胀冷缩导致构件之间产生应力，如开裂、挤压、水泥石碴顺缝隙滑落等原因从而发出声响，白天因为人们都上班，或外面有嘈杂声掩盖了这些声音，到了夜里就会比较清晰地听到。套用这种思维，张崇斌还能联想到其他一些解释，比如：地下有空洞流水、地下岩层进入非常活动期、房屋下水道里有动物活动、外部风雨袭击或侵蚀作用、某人的秘密活动、人本身精神过敏从而产生错觉幻觉等。当然，这种现象更多是与房子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密切相关。
“难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幻觉？眼睛看见的那一切不是真实的？抑或这一切都是个梦，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张崇斌暗自掐了自己一下，好疼！况且还有这身上的伤证明自己确实经历了不寻常的事件，这根本就不是梦！
“那么，就算房子里的怪异声音可以用上述理由解释，可是那扇自动活动、又猛然关闭的门又怎么解释？！此外，像祁兵这种曾受过特种训练的人也像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住了似的，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意志力，祁兵都应该是强于常人的，那么能让他如此反常，连兄弟都下死手打，这背后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导致人突然变得疯狂，原因无非是：一、酒后失态；二、吃了迷幻药或兴奋剂；三、突然受到外界强烈刺激使精神崩溃；四、某种疾病发作，如癫痫病、精神分裂发作；五、故意耍怪。具体到祁兵的反常举动，酒后失态、吃迷幻药或兴奋剂、故意耍怪应该可以排除掉，祁兵更像是突然受到外界强烈刺激，他是在听到房子里发出声音后突然冲过去的。那么，祁兵自身是否存在癫痫病、精神病之类的身体缺陷，因突然受到刺激而发作？不应该啊，祁兵曾做过首长的贴身保镖，那一定是经过严格的身体和精神方面的检查，而且自己以前也从未在祁兵身上发现过这类病情的任何端倪。看来，祁兵的反常举动应该是来自外界的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
就在张崇斌闭着眼睛不断冥想思索的时候，又一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本来就精神紧张而身体又存在缺陷，所以突然发病死在那间屋子里，而黄主任却误以为她不辞而别，结果那天夜里，这个死人和祁兵一样，突然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而相互搏斗起来……张崇斌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想法实在太怪异了！这是他以前绝不会认同的思路，但现在……在经历了一番精神上的痛苦之后，张崇斌的思想开始有所转变。顺着这个思路，他有了些许的欣然，感觉就像是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一个线头，但这还不足以让他有豁然开朗的兴奋，因为那个外在的神秘力量依然困扰着他，“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来自哪里？”
带着这个困惑，张崇斌起身来到休息室，躺下来很快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了下休息室的电子提示牌，时间是早晨8点42分。他冲了澡，穿上已经洗过烘干的衣服，在戴上手表的时候，他发现时间竟然是8点09分，他的表竟然慢了30多分钟，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要知道这款手表——瑞士的欧米茄，品牌质量是表界中一流的。张崇斌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夜里的山林迷路、车子莫名熄火、那片断树林立的场地，还有那空气仿佛停止流动的宁静……他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片刻，待醒过神来，便快速穿戴完毕走出洗浴中心。
出了门转了一圈，张崇斌又折回去将洗浴中心的两个保安叫了出来，指着地上的石块和破碎的玻璃告知他们，自己昨晚停在这儿的车子被盗，这俩保安都有些发蒙，怕担责任，直说停在外面这个位置的车不归他们管。张崇斌安慰道：“放心，没你们什么事，我不找你们老板，车子是我租来的，不值多少钱，你们到时候只需对租车公司的人作个证就可以了。”说完，张崇斌给租车公司去了电话，让他们派人马上到现场来处理此事。
没过多长时间，租车公司来了人，张崇斌把情况简要地说明了一下，并表示自己愿意承担应负的责任，一旁的保安则爽快地做了证明。在租车公司的人勘察现场的时候，张崇斌告知他们自己有急事要办，必须先走一步，有什么问题可打电话随时与他联系。交代完毕，张崇斌打辆出租车直奔BY大厦而去。
来到BY大厦，张崇斌敲开了黄主任的房门，黄主任对其再次造访依然感到吃惊，不过这次他没有找借口出去，还让下属给张崇斌倒了杯茶水。看起来，他的气色比上次好了很多。
张崇斌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一、查看死去的女人在公司的用工登记；二、查看别墅设计图纸。
黄主任很配合，拨了电话。一会儿，有人把东西送来了，黄主任指着一页员工聘用登记表上的照片，说这个人就是死在别墅的女人——陈九妹。从那张一寸照片上看，陈九妹相貌平平。见表上有陈九妹的基本情况信息，张崇斌就让黄主任复印了一份。然后，张崇斌又翻看起那栋别墅的整套设计图纸：“绿都别墅”——工程建筑面积约为234.6平方米，结构形式为砖混结构，层数为2层，高度为9.27米，屋顶形式为坡屋尖角顶。从内页的户型效果图上，张崇斌找到了屋顶的那个天窗，回顾着夜里他和祁兵从天窗进屋的路线，按图索骥很快就锁定了那个“鬼屋”。
张崇斌指着“鬼屋”问黄主任：“从设计图上看，这个房间是个卧室，现在做什么用？”
黄主任回道：“这个房子重新装修后一直没有人住，于是就在里面放了些杂物，只有以前雇用的那个陈九妹有时会去打扫一下房间的卫生。”
张崇斌又问陈九妹是否养宠物，比如猫什么的。黄主任认为应该不会，因为公司不允许，他白天偶尔去检查卫生，没有见过什么猫狗之类的宠物。不过，附近山上有些偷吃乱窜的野猫。
张崇斌本来还想问黄主任为什么别墅后山的林地会出现一片一片的断树林区，但一想这会引起他的疑心，且他的嘴也不严实，说了可能会有麻烦，于是打住，起身告辞了。
2.喀斯特地貌
出了BY大厦，张崇斌立即给公司商调部部长孔超去电，让他马上动身去西昌调查陈九妹生前在家乡的情况，尤其是她有无特殊的病史，并随时与他保持联系。
回到小旅店，张崇斌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搜索贵州地区的地质特征文献，很快找到了几篇相关的资讯，了解到贵州地处我国西南腹地，属于云贵高原的一部分，位于西部特提斯构造域和东部濒太平洋构造域的交界地带，在长达十多亿年的地质演化过程中，铸就了现今鲜明的地质特征。其主要特征是：
第一，沉积地层发育齐全，海相地层层序连续。地层中富含古生物化石，并有丰富的煤、磷、铝、锰等沉积矿产。
第二，沉积岩不仅分布广泛，岩类繁多，且形成环境变化多姿。碳酸盐岩极为发育，约占全省陆地总面积的61.9%，尤以生物碳酸盐岩占绝对优势。
岩石地层分布的特征是：由老到新从东向西分布。黔东南及梵净山集中分布了六亿年前的变质岩，向西往黔南，再到黔中、黔东北、黔北、黔西北到赤水，基本格局依照震旦—寒武系到侏罗—白垩系的分布规律。
在这些文献中，张崇斌注意到“碳酸盐岩极为发育，约占全省陆地总面积的61.9%，尤以生物碳酸盐岩占绝对优势”这段话，在他看来，这就意味着贵州地区存在普遍的喀斯特地貌特征。这种地貌的特点是石灰岩广布，多溶洞，渗漏严重。而这一带既然属于云贵高原，属亚热带季风气候，那么自然就会降水多，地表水丰富，而由于多溶洞，地表水很快就转化为地下水。
“那地下流水会对地表的建筑或人产生什么影响呢？”张崇斌知道，目前的地震监测技术就很关注地下水位和地下水化学成分的变化指标，况且，这一带地域有色矿产丰富，地下水一定含有丰富的矿物质，这些含一定量金属物质的流质在地下活动时，自然会对周边天然的空间电磁场产生影响，比如产生电磁效应之类的物理作用。“那么，地表的物质受其影响会不会发出怪声，甚至产生异动呢？”张崇斌边查看资料边思索着，突然手机响了，是宋律师来电。张崇斌接了起来：“你好，宋律师。”
“张总，你换住处了？”
“是啊，找家便宜的住了。”
“你的手机昨天咋关机？我找你都找不到哦！”
“没有电了，这次来得匆忙充电器忘带了，这不刚买了个新的才把电充上。找我什么事？”
“祁兵他出事了！张总，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了？又打人了？！”
“你真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祁兵越狱跑了，现在正被通缉！”宋律师突然提高了声调。
“什么？！怎么可能？”张崇斌也大着嗓门，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
“我刚被公安传唤过，祁兵逃跑之前，见到的外人就我一个，我差点儿……幸亏那天会见的时候我不是和他单独见面。”宋律师有些激动。
张崇斌完全理解宋律师此刻的心情，因为他很清楚做刑事案件的律师本身存在的职业风险，事实上全国每年都会有几个律师因为代理刑事案件涉嫌作伪证或串通泄密而被法律制裁。于是他说道：“宋律师，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为你作证，你现在到我这边来，我想详细了解下情况。”
撂下电话，张崇斌马上意识到，下一个被公安传唤的就会是他了。于是，他去了趟卫生间，把手表盘后的“133”SIM卡取出来丢进厕所马桶，放水冲走。
宋律师按照张崇斌说的地址很快来到旅馆。一进门，他就用充满质疑的眼光盯着张崇斌，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他又来回看着屋子的角落……
“祁兵为什么要跑？”张崇斌问道。
“张总，你说呢？祁兵现在还没联系你吗？”宋律师显然不相信张崇斌一无所知。
“祁兵是干什么出身的，他如果跑了，现在打我的电话就会暴露他的行踪，他有这么弱智吗？”张崇斌反问道。
听张崇斌这么一说，宋律师没有话了。张崇斌又开口道：“我相信祁兵是无辜的，虽然他这么做很不理智，但如果我们能帮他澄清事实，那么这就不算是个罪过，只要他逃逸的时候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愿如此吧。”宋律师轻叹了口气。
“宋律师，这个案子我不解除委托，你的律师费我照样给你，你现在能不能给我说说民间传言的‘诈尸’是怎么回事？”张崇斌点燃一根烟问道。
“呵，你的下属现在下落不明，你还有这份闲心？”宋律师有些哭笑不得。
“我相信祁兵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我刚才问你的这个问题可不是在闲扯。”张崇斌严肃地看着宋律师。
3.诈尸之谜
宋律师看了看张崇斌，伸手向张崇斌要了根烟，坐了下来说道：“张总，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尸斑疑惑哦。诈尸、诈尸……其实，诈尸这个说法，各地民间自古就有，大致的意思就是人看起来已经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间又活动起来的情形。”
“是的，我听说的版本也是这样的，但我想知道诈尸这种传言，或者说这种情况现实中是否存在？如果存在，那这种现象有没有科学的解释？”
“诈尸这种现象，要我说，可以说存在，也可以说不存在，这里面有个重要的概念问题，就是人们对‘死亡’这个概念本身存在着模糊的认识。过去，法律上关于死亡的概念是沿用传统的‘心脏死’，现在医学界人士一般以‘脑干死亡’来界定个体是否已死亡，而现时的法律并没有明确给死亡下定义，换言之，‘心脏死’和‘脑死亡’都可以作为法律上对人是否已经死亡的一种界定。现今司法实践中，更多是依赖于医院给出的死亡证明。可是，随着医学的发展，尤其是人体器官移植方面的进展，有些被换了心脏的人，比如说那些放置了机械装置的人造心脏或者移植其他死去的人的心脏的那些人，有些现在仍活着，按照传统的界定标准，难道你能说这些活着的人就是死人吗？”宋律师解释道。
“是啊，人的死亡界定标准一直存在着争议，西方的一些发达国家目前多是采用‘脑死亡’的标准。这生与死的问题真要是较真起来，有的时候还真不是泾渭分明的啊！”张崇斌感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