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字条
也许，起初他是希望给自己修建个别墅什么的，后来他发现地方虽然很美，但是路实在太难走，于是索性对外开放成为公园，给诸如我一类的装逼青年们提供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摆造型拍照的地方。
我确实算是一个挺肆无忌惮的人，从小便是如此。记得小时候，一放暑假，父母就怕我在家不老实，把我送到单位组织的暑假活动班去。结果在那个班里没待几天，我就被值班老师一顿痛骂，还挨了几脚。我从此记恨在心，于是我逮到机会，夜里翻窗进了活动室，满满当当地在她的凳子上拉了一泡屎，然后第二天很早就去了活动室，等着看好戏。当她坐下的一瞬间，她那种让人非常愉快的惨叫声让我万分怡然。一只恶魔在我的脑海里狂笑：谁叫你惹我呢。
长大后，我们这代小青年，大多深受香港某著名电影影响，我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这也是我读不下去书，最终走上这条路的原因。话说回来，那天我们在海石公园拍照的间隙，我跟彩姐坐在树阴底下歇息，彩姐提出她想去厕所，于是我陪着她去。
彩姐是个狡黠的女人，当她想去厕所的时候，她不会问我厕所在哪里，也不会自己默默就去了，她一定要用陈述的语气告诉你，她想上厕所了，而这时的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陪她去。在她上厕所的时间里，我默默站在厕所门口发呆，很快，附近打扫卫生的大婶们说的话就引起了我的兴趣。也许很多人会不在意这些道听途说的八卦，可是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我们擦身而过的重要讯息，这些讯息能为你提供什么，则取决于你的用心。
她们说到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闹鬼了，现在整个村子都在谈论这个事情，却找不到个说法。干这个这么多年，我对“鬼”这个字是相当敏感的，于是趁着彩姐还没出来，我问那个说话的大婶，那家人大概在什么位置。想来那个大婶也是道听途说，只告诉我在什么什么村，具体哪一户她也不清楚，于是我暗暗记下了村子的名字，等到彩姐出来后，我们返回继续拍照。
拍摄结束回家后我上网查了查那个村子的具体位置，打算第二天到那里去打探打探。
第二天我沿路去了那个村子，一路上路况极好，畅通无阻，除了拉石头的铁马车多次与我擦身而过外，也只不过挂了几次底盘而已。我在村子里走走看看，四处找人打听，我惊讶地发现，在我问到的每一个人里，当我问起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跟我说到这么一个情况：
前阵子有一群从广东来的人，说是要回村子里祭祖，他们的祖坟恰好埋在半山腰上，是个不大的土坟。当他们给坟翻新立碑的时候，山上到山下几乎所有水田的水突然一下便浑浊了，特别是立碑的时候，水更是变得奇浑无比，还刮来阵阵阴风。于是当地人在他们第三天祭祖的时候，派了几个村民上山找到他们，说不能修坟立碑，因为他们祖坟的位置在地龙王的眼睛上，弄痛了地龙王，龙王发怒了，所以才使水变浑，山上刮阴风。一开始那群广东人还不相信，没有理睬那些村民，等他们离开了以后，村子里的人就跑去把那块墓碑给推倒了。留在村子里的那家族人发现了，又把碑给立了起来，没过几天又被村民们推倒了。矛盾因此发生了，那家人还跟当地人打了一架。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还在继续，一边有人立碑，一边有人推倒，奇怪的是每次当碑一立起来，整个山上的水田都会一片浑浊。
对于龙王之类的传说，我一直不相信。首先龙跟鬼不同，一个是活物一个是死物，一个是灵物一个是邪物，之所以强调我不相信，是因为我从不曾见过龙，而鬼倒是很常见。
我问那个村民，那家守碑守坟的后人住在哪个地方，他给我指了路，于是我顺着他说的地方，找到了那户人家。刚走进那家周围，附近不寻常的景象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家附近的小路上，挡了一块上宽下窄的石头桩子，道路两边有一些歪歪斜斜的被砍倒的树桩，而且一路上的每个电线杆上都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黄色的符咒，非常怪异和矛盾。
符咒是用来封印某些东西的，而那些东倒西歪的树桩和莫名其妙的石头桩子，是用来下诅咒的，这两者在一起显得非常矛盾。我带着惊讶的心情，走到那户人家门前，开始敲门。他家门上想必也被人贴过符咒，因为那扇铁门上满是撕了又贴贴了又撕的痕迹。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应门的是一个看上去40多岁，黑黑瘦小的男人。
我知道他现在正在和怎么样的事情纠缠，也就不必隐瞒自己的来意，如实告诉了他，说我是来替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是来给你制造麻烦的。许久，他才让我进了屋。
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事情更详细的说法，他说那个坟里，埋的是他的太祖父。他太祖父于1966年下葬，后来，他们家里的后代大部分都去了广东，只有他一家留了下来，世代守护祖田。后来去了广东的大部分人都发了家，大家都觉得是自己家的祖坟埋对了位置，于是他们产生了一个回老家祭祖、翻新祖坟的想法，不料却在这次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这个怪事。
人总是自私的，为了自家的事情不被他人侵犯，他们选择了不顾及别人的利益，这样一来，矛盾就自然产生了。起初发生怪事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祖先显灵了，但是一个个都没有任何证据，也找不到丝毫解决的办法，也就不了了之，祭拜祖先，也就成了一种形式罢了。
这个中年汉子告诉我，他姓古，是太祖父的妾所生的后代。他这么一说，倒引起了我的注意，看眼前古大哥的岁数，他的太祖父应该是旧社会时期的人物了，在那个年代，虽然没有要求一夫一妻制，但是能够有能力纳妾的，必然是个大户人家。于是我问他太祖父是干吗的。他说是个地主，这里整片山地都是他的。
说到地主，我先想到了半夜学鸡叫的周扒皮，留着难看的八字胡，鼻子和嘴巴之间还有颗巨大的黑痣，甚至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他们走起路来摇头晃脑，拇指和食指不断在那根黑痣上的毛来回搓捏，以剥削长工，压榨农民为生。古大哥说整片山上的田都是他家太祖父的，就勉强能够将所有水田的水突然浑浊联系在一起了。
但是这远远不够，我继续追问他家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他沉默下来，我看有状况。我没有打扰他沉思，后来，他自己慢吞吞地说了他家最近才发生的怪事。那时正值夏天，有天他看到碑倒了，于是骂骂咧咧地上山把碑扶了起来。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偏偏还下起了雷雨。
重庆的夏季雷雨是常有的事。在农村有一句话，夏天的雨越大，来头越猛，秋天的收成就越好。对重庆这种长期被称之为“火炉”的城市来说，一场雷雨意味着一次降温，一场消暑，对山里种地的农民来说，也是丰收的吉兆。可是就在当晚，古大哥遇到了人生当中，最为惨烈的一次惊吓。
那晚雷打得很大，古大哥本来已经上床睡了，突然想起自己家院子里还有衣服没收，于是起身想去把衣服收进屋。打开自家铁门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个身穿白衣、脸色苍白、眼圈发黑且面无表情的人。他的手抓在铁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而且铁门在拉动下，缓缓朝着门里打开，那个人就一直挂在门上，脑袋随着铁门开合的方向，依旧配合着古大哥的方位，死死盯着他，像向日葵盯着太阳一样，身子不转脖子转。
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很像是83版射雕里的梅超风老师。不过这是个男的，而且脸色更白。这一下古大哥吓得倒退几步，一下跌倒撞在桌子上，晕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他发觉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那些没收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摞在床头，于是他赶紧问他老婆，他自己是怎么到床上来的，还有衣服是谁收的。他老婆说，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衣服不也是你自己收的吗？于是古大哥开始怀疑自己精神有点问题，或许是做梦了，谁知道第二天晚上，依旧是下着大雷雨，他迷迷糊糊中被雷声惊醒，觑着眼睛看，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按道理说，即便再晚，一丝光亮还是应该有的，绝不至于完全不见物。于是他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手机，想要照照看，还没等他拿出手机，又是一个闪电，就着闪电的光亮，他发现头一晚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幻的鬼，正骑坐在他身上。鬼脸和他的脸相距不到一寸，和先前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于是又是一场惊吓和尖叫，幸运的是这次他没再晕过去，倒是叫声闹醒了身边的老婆。老婆赶紧开灯，因为灯的开关在老婆那一侧，她发现古大哥正在胡乱挣扎，于是不客气地给了他几耳光，石大哥看灯亮了，才慢慢睁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他确定自己头一晚绝对不是在做梦了，于是那天一整天，他都跪在自家供的观音像前，念经念了一整天。又到了晚上，他不敢睡，于是央求老婆不要关灯，但是他老婆说开着灯她睡不着，还警告他今天晚上别再“发梦冲”了，于是他不敢违抗，哪怕心里再怎么害怕，还是只有默默关灯睡了。但是古大哥当晚还是睡不着，一直挨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然后，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王某，张某某，韩某，朱某某……”
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最怕的也是黑暗中有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我打断古大哥，问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于是他开始跟我模仿那晚他听到的声音。在我听来，很像是有人在你耳边说悄悄话那种感觉，区别在于那种声音的语调拖得很长，而且像是被痰塞住了喉咙，也就显得非常诡异。我发誓如果有人敢在我耳边这么说话，我会打破他的头的。
我再问古大哥，那几个人的名字，你认识吗？他说不认识，从没听说过。我又问他，村子里有这几个姓的人家吗？他说除了姓朱的，都有。我常常会把自己的感觉当成一种线索，然后去求证它，所幸的是，我的感觉的正确率还是很高的。
我又继续跟古大哥聊了一阵，发现他先前提到了他的老婆，我却从进屋到现在也没见到过她。于是我问他你老婆哪儿去了，他说白天他老婆到山上守坟去了，害怕有人又去把碑给推了。
我问他能不能指给我一下那个祖坟在哪里，他说沿着屋后的路上山，转过一个小坳就能看到，那坟是新修过的，很容易认。于是我给了他几段红绳，要他围着屋子缠一圈打结，我则起身打算去那个坟看看。这个村子按地域来说，应该是属于歌乐山一带。
歌乐山，相信任何一个重庆人应该都是再熟悉不过，它的关键词太多：白公馆、渣滓洞、中美合作所、戴笠、江姐、小萝卜头、杨虎城、陈然、《我的自白书》、《把牢底坐穿》……
老蒋时期的时候，这里死的人何止千万？我沿着古大哥说的路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坟前，一个看上去跟古大哥年龄、身高、肤色，甚至相貌都差不多的女人在那里守着，想必那是古大哥的老婆。我猜想原来夫妻真的会逐渐越长越像，否则我也不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了。
这个大姐看我站在坟前，以为我又是哪家派上来推碑的人，一脸敌意，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我是来帮你们一家人的，刚刚才跟古大哥聊了很久，现在上来看看坟。大姐才半信半疑地放下防备，我仔细观察了这个坟，刚刚新修过，坟的后半截连着山壁，山壁上的泥土看上去还是新鲜的，显然没有动过很久。
墓的正面是重峦叠翠，我虽然不懂风水，但是也能看出这里的确是块宝地。咱们中国人，讲究坟地风水，希望让过世的亲人即便是死后，也能福泽后人。所以后人有所成就，在总结自己来路的时候，往往会对自己已故的祖宗报以感激，好像是在说：“嘿，谢谢了哦，你的坟埋对头了！”
墓主人叫古天生，不知道跟古天乐老师有没有亲戚关系。名字倒是起得很有味道，但是联想到他是当年的大地主，我还是决定到村子里问问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看有没有人对当年这个地主的事情有所了解的。古大哥的老婆或许是看我来看一眼坟就走了，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也就没有理我。正好，我也不希望在她身上耽误什么时间。
我回到村子里时间还早，于是买了一包烟，开始四处转悠。走着走着我听到一阵唱腔，发音并不标准，我听不出是哪里的腔调，顺着歌声望去，看到一个老者，坐在自家院子里的长条凳上，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旱烟，地上放了一个搪瓷茶杯，脚跟着自己的唱腔一摇一晃。
他穿着黑色的布鞋，蓝色的类似中山装的衣服，如果加上一顶帽子，还真有点像赵本山。看样子，这个老人怕是有80岁上下，如果他一直在本地土生土长，应该能够知道一些当年这个地主的事情。我跟老人打交道向来是比较拿手的，因为老人大多豁达而知天命，很多道理，他们都懂，甚至比谁都懂，而他们往往选择什么也不说，一来是因为说了不一定有人会相信，二来他们早就看破，说与不说，变或不变，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上绝对地安静，这才是真正的智者。
我凑上前去，没几句就跟这个大爷聊熟了，我发给他一根烟，他高兴地收下，我眼见是时候了，就开始向他打听当地的故事。聊到那个地主的时候，这个大爷先是把村里人都知道的情况重复了一次给我听，还讲了些他自己知道的故事。他说他从小就一直在这里生活，解放前，由于白色恐怖，他家里不准他外出，那时候的他已经十多岁了，耐不住家里的寂寞，总是偷偷溜出家门，跑到白公馆附近跟那里的守军聊天，顺便也骗点香烟抽。
有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一个少尉，于是被当作共军遭到搜查，当他逃回村子的时候，他不敢回自己家，害怕连累到家人，于是就偷偷藏到古地主家的柴房里。不巧的是那天古地主不知为何也进了柴房，看到他躲在里面，就喝问他干什么，他当时年轻，也害怕，就把一切情况告诉了古地主，这古地主虽然是个地主，但是还算很有良知，非但没有把他交出来报官，反倒是替他打掩护，当宪兵搜查到附近的时候，他默默保护了这个大爷。这颠覆了地主在我心目中的负面形象。解放前后，国内掀起了一股打倒土豪劣绅的热潮，作为当地的大地主，他被没收了全部的家当和土地，只留下了现在古大哥所住的地方的宅基地以及少得可怜的几块农田。
古地主心想变天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遣散了家仆，自己一家人竟然老老实实当起了农民。但是这样的光景也只持续了十来年，一场轰轰烈烈的“文革”运动开展了，那时候，人人自危，六亲不认，谁有异议，谁就是反革命，谁就要被打倒。古地主由于之前成分不好，全家人都被批斗了。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六姨太和几个儿子把古地主给供了出去，让他去承担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自己和孩子免受苦楚。于是，一个早年风风光光有权有势的大地主，竟然被一群毛头小子戴上高帽子，挂上耻辱的牌子，在光天化日下，因曾经的地主成分被当地红卫兵滥用私权执行枪毙。在那个年代，身边的每一个人，也许这一秒还是亲人，下一秒就成了阶级敌人。那个地主被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出卖，然后被一群脑残的小浑蛋枪毙了，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变鬼的。
这个大爷继续说，那些人枪毙完地主以后，就把他的尸体带到现在坟的那个位置，那地方其实以前本来就是个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给挖了，尸骨不见了，就剩下一个早已腐烂了大半的棺材。那群红卫兵图省事，直接把古地主的尸体扔到了那个前人的棺材里，连土都没有掩埋，就离开了。古地主的老婆心里害怕，因为是她把自己老公给供出来的，她是个怕鬼的人，于是她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枪毙她丈夫的人的名字。
她看丈夫生前对这个大爷还算不错，就托这位时年三十的大爷把字条放在古地主的身上，这样，他复仇就不会找错人了。老大爷对地主的死很是难过，但是他也明白这个女人这么做是为什么，还是决定帮一个忙，于是他连夜上山，把字条放在了地主摊开的手心里。第二天他集结了一帮人，准备到山上把地主的尸体掩埋了，结果发现地主紧紧地把那张字条攥在了手里。
当下大爷有点害怕，还以为自己遇到诈尸了，跟大伙一起很快掩埋了地主，这就成了最初的那个土坟。我问大爷那字条上写的名字可是“王张韩朱”四个，他说是。于是我就知道为什么古大哥会听到如此耳语。我看了那个地主的墓碑，他死的时候已经是个老人，所以应该跟古大哥嘴里说的那个白衣鬼不是同一个，难道那个出现的白衣鬼，是最早之前那个丢了尸骨的墓主人吗？
想到这里，我再度上山，去了那座坟。我猜想得果然没有错，墓的周围有鬼魂，而且真是两个。根据古大哥之前所说，那个白鬼虽然可怕，但是似乎不是要害他，所以对待这种善恶不明的鬼，我不敢轻易乱来。我跟守坟的大姐讲好利害关系后，用红绳把整个露在外面的坟围了起来。我正准备缠墓碑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山下水田里的水正在渐渐变得越来越浑浊，我心想它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是高兴还是不爽，我眼看天就要黑了，不敢冒险，于是加快了速度。
我把拴好的红绳拉起一截，用两根木棍顶着，这样这之间的一段绳子就跟地面悬空了。我在悬空的绳子两侧各拴了一个小铜铃，念咒开始问鬼魂“是否”。我们这行有专门的咒文问鬼问题，它们会对我回答是与否。问到的结果和我猜想的是一致的，老地主的鬼魂一直都在，因为他睡错了棺材，没有人带路也就无法离开。
而之前的墓主因为自己的位置让人给占了，见每次有人来立碑却发现碑文跟自己没关系，心里头有点想法，就把水给搅浑了，以此来表达不满。我问过它为什么不离开，它说是因为自己的尸骨已经找不到了。这个我知道，如果尸骨无存，这样的鬼魂连带路的方式都跟普通的不同。所以它很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够把地主的坟给迁一下，所以就在古大哥耳边耳语，希望能够告诉他一点线索。
因为对于一个鬼来说，墓的存在是为了表示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痕迹，尽管它们会往生，但也得要给自己留个在尘世间的念想。这下我全明白了。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古大哥，古大哥又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广东的那群亲戚们。广东人向来都要比我们内陆人民更相信这些，大家听我这么一说，他们商议了一个礼拜，也都决定迁坟，迁坟的时候，古大哥邀我一起去。我答应了，一来是坟落地后，我好了解地主心中的念想，安然送他上路。二来是想对这个让我对地主改观的人，献上一份敬意。我依样送魂，一切都很顺利。其实，我原本可以跳过这所有的过程直接走到“送魂”这最后一步的，可我实在不愿意，因为如果这样，我就又错过了一段故事。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他的故事是不会因为人的离世而离开的，只要活着的人能好好听，用心听，都能找到一些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