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想过平淡的生活(1)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高云县文化广场的招标落实单位的政府公告迟迟未能公布。刘昌仁希望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只要不公布，就表明这事还在权衡之中，谁都无法预料结果。
刘昌仁知道今天一大早汪积德就带人去接出狱的胡志雄了，并且在全县最豪华的酒店订了包间，要为这位昔日的黑老大接风洗尘。可是汪积德打电话过来，说他的老大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愿再和兄弟们搅在一起。
也许胡志雄刚刚出狱，看到外面的变化那么大，心里面有些不平衡，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也不足为奇，很多刚从监狱中出来的人都这样。刘昌仁想了想，叫汪积德直接过来，另外打电话约了几个朋友，也算是给自己庆功。
按他的想法，只要雄哥出来了，就不怕县里不乱。
几个人喝得醉醺醺的，照例去KTV里嚎上几句，也算是一种发泄方式。
晚上10点多钟，刘昌仁和那几个人分了手，开着他那辆奥迪R8来到玉园小区B栋的楼前，下车后直接上了三楼，用随身带的钥匙开了门。
屋内的装修显得简朴而富有情调。他走进去时，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宝贝，我回来了！”他眯着眼睛望着倚在门边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他在汪积德的足浴城里认识的刘慧。
刘慧虽然长得不算太漂亮，但身材和肤色都不错，还有一种自然流露的知性美。这对阅女人无数的刘昌仁来说，何曾不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呢。
一个月6000的零花钱，外加这套近100平方米的房子，他只要她两年的青春年华，每天在这屋子里，乖乖当他的小情人。当然，他们两人还有另一份协议，如果她怀孕了，无论如何都要生下来，孩子归他。她所得到的报酬是，男孩15万，女孩10万，另外还有3万的营养费。
那半透明的真丝睡裙，并不能遮住刘慧那玲珑剔透的曼妙身材。灯下醉眼看美人，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刘昌仁看得心头欲火熊熊，上前抱住就亲。
刘慧轻轻推开刘昌仁，嗔道：“刘总，看你这一身脏的，快去洗洗。”
刘昌仁在刘慧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我们一起洗鸳鸯浴。”
同一时刻，胡志雄正坐在医院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焦虑地吸着烟。
几小时前，胡丽丽和男友小伟一起，骑摩托车去蛋糕店取蛋糕，路上遭遇了车祸，至今仍在抢救。晓莲坐在他身边，低声啜泣着，旁边的林薇不停地安慰着她。
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着小伟的父母和姐姐。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晓莲快步迎上去，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那医生看了看大家，表情有些沉重地说：“男的断了两根肋骨，肺部受伤积血，经过抢救，没什么大碍。只是那女的……”
晓莲扑上前问道：“我家丽丽怎么样？”
那医生望着晓莲说：“女的至今昏迷不醒。我们怀疑她撞到地上后，由于剧烈的撞击导致颅内出血，必须尽快做开颅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我们不建议把伤者送去市里抢救，怕路上颠簸出现意外。你们家属先去预交10万块钱，我们马上联系市里的专家前来……”
晓莲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幸亏有林薇扶着才没有跌倒，她哭道：“我过什么生日！害得丽丽和小伟这样子，我前世做的什么孽呀！害自己还不够，还要害女儿……”
小方走到胡志雄的面前，低声说道：“雄爷……阿姨的生活一直很艰难。刚才我和林薇……如果你……没有那个……我出去借……”
在这个昔日赫赫有名的黑老大面前，他有点惶恐。
胡志雄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你！”
刚才众人把丽丽和小伟送进医院的时候，小方和林薇已经替他们垫付了5万的手术费。但两人毕竟还年轻，经济状况不怎么样。
胡志雄把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要是换作以前，不要说10万，就是1000万，他也能随时拿出来。可是现在，他一无所有。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在他当老大的时候，亲戚们都和他断了来往。他虽然有个姐姐，可姐夫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几年前动过手术，家境也不宽裕。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借钱呢！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汪积德的手机号码，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拨了出去。
沈瑞强这些天都在压制着心头的无名之火，他终于知道了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滋味。那个香港大商人廖先生明明答应了他，200万一到账就立即在法国注册一家贸易公司，并马上投资5000万过来办厂。现在好了，200万汇了出去，打电话都不接，最后那个电话号码居然停机了。
几天前他去了香港一趟，去了廖先生的豪华办公楼，后来才弄清，原来那处办公楼不是廖先生的。办公楼的经理说，那天由于一个姓严的先生说要和他们谈一笔大业务，说是带一个内地的投资老板过来，所以他们就让严先生带着内地的大老板看了他们的办公场地。
据那经理描述，那个所谓的严先生，就是他眼中的香港大老板廖先生。
香港警方查到这个廖先生的真名叫洪三久，已经获得法国户籍，有很多个化名，是一个长期在内地行骗的大骗子。就在上个月，这个家伙还骗了湖南一个地级市500万的投资保证金。
这个家伙看准内地某些官员急于招商引资创造政绩的心理，首先邀请对方来香港游玩，看他所谓的办公楼，取得对方的信任后，再以投资保证或联合开办国际贸易公司的名义行骗。虽然他的招数很简单，但是很管用，内地那些与他有过接触的官员，无不中招。
沈瑞强原指望可以引进一大笔资金，替县里做成一桩大事，不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200万等于打了水漂。如此一来，他怎么向县里交代！
好在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可是时间一长，难保不会泄出去。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那个漏洞给堵上。
回到县里之后，沈瑞强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只说廖先生已经去了法国，亲自去办成立国际贸易公司的事，等事情一办好，那5000万的投资款就立即到位。至于成立国际贸易公司需要多长时间，他不说，别人也不敢问。
几天后，沈瑞强向小舅子万元彪借了200万，还到县财政上。在前两天的县招商引资工作会议上，他说上次从香港来的廖先生，看到县里的投资环境不太理想，所以终止了和县里的合作项目，汇出去的200万也退了回来。
没有人对他说的话有异议，反正县里没有损失就行。那笔招待廖先生的费用，虽然有上万块，但财政部门却以别的开支充了账。
接下来，沈瑞强要做的，就是大力改善投资环境，首当其冲就是文化广场的建设，那可是县里的重点项目。
几个亿的工程项目，转手就能轻轻松松赚个几千万，沈瑞强当然想将全部的工程项目给小舅子做，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县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盯着呢，这不得不令他有所顾忌。
按照他的经验，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既要考虑自己的利益，也要考虑别人的利益。否则，一旦有利益冲突，就是最信任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
所以，沈瑞强一直在权衡各方面的利益关系，寻找最合适的处理方案。
市里的专家很快为丽丽动了开颅手术。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她仍昏迷着。专家说，如果三天内她还无法醒过来就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那10万是胡志雄向汪积德借的，说好以后再还。王小虎闻讯也赶了过来，也将10万交给了医院。
在做完丽丽的开颅手术后，前面的10万已经所剩无几，后续的医疗费用也许更高。所以胡志雄无力拒绝，就当欠他们两人一个大人情。
肇事司机是一个年轻人，出事后在交警队配合调查时，被几个冲进来的年轻人打得半死，闻讯赶到的110警察只劝住了那几个年轻人，并没有将他们带走。
后来，胡志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是丽丽和小伟为了赶时间而逆向拐弯导致的。那肇事司机的父亲从乡下赶来，跪在他的面前，将头都磕出血了。胡志雄望着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和一袋子散钞加硬币，只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胡志雄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不是人家的过错，又怎么能怪别人呢！
整整两天两夜，胡志雄和晓莲一直守在重症室中，坐在病床边上，期盼着他们的女儿醒来。也许是他们殷切的爱女之心感动了上苍，第三天清晨，丽丽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看着女儿那苍白的脸和晓莲兴奋的神色，胡志雄默默地走出了病房。20多年的亏欠，他能用什么来归还呢！
他在走廊里点燃一支烟，刚吸了两口，就看见走廊另一头过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汪积德，跟在汪积德身后的，则是他以前就认识的刘昌仁。胡志雄早就听说，刘老板做生意很有一套，为人也很精明，现在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离胡志雄还有十几米，刘昌仁紧走几步，来到胡志雄的面前，点头打招呼道：“你好，雄哥！”
“没有你好呀，刘老板。”胡志雄望着走廊外的晨光，说道：“在里面的时候，天天早上起来，第一眼就看到窗外的那棵桃树。现在细想起来，还真有些怀念呢。”
刘昌仁的脸色一沉，说道：“雄哥，你这是开玩笑吧？我早听醉鸡说了，他在里面的时候，可是掰着手指头，数着一天天过来的。”
“知道就好，我可不想再进去了。”胡志雄吸了一口烟，问道：“刘总，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昌仁笑道：“没事，没事，就过来看看。”他拿出一个大红包，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急于用钱，这是一点意思，请你收下。”
胡志雄并没有去接红包，而是说道：“刘老板，我们不是认识一两天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刘昌仁看了看走廊内来去的人，低声说道：“我知道雄哥你出来了，想表示一下。我的生意做到现在这样，还不是全靠雄哥当年帮助我。说起来，你是我的大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