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是苏若 (1)
狄罂玄站在那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狄千雪，他的手指轻轻地在玻璃上无意识地滑行着，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某个人。
他……应该很爱很爱千雪吧……
站在不远处的听夏，看着狄罂玄的侧脸，看着他那么深情而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充满爱与温暖的表情……
心，不自觉地疼了起来。疼得听夏莫名其妙，疼得他难以呼吸。
可是，他又凭什么疼呢？抛弃狄千雪的人就是他啊，想也知道，当他跟狄千雪说分手的时候，当他面对媒体说他从未喜欢过狄千雪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为她疼的资格了……
我应该离开的，若……她还在家里等我呢不是吗？嗯……是该离开的……
这样想着，听夏轻轻地笑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
“等一下。”
狄罂玄的声音忽然响起，拦住了他离开的脚步那个偷偷望着狄千雪的时候，表情温柔得像风一样的男人，他很快便站在了听夏的面前，眼神也已变换成了冷漠的样子。
“莫先生为何来了却要离开？”
“嗬，你还不是一样，来了却不进去又是为了什么？”
回过头，对视着狄罂玄，听夏不答反问。
“我？呵呵。”优雅的笑，惯常的疏离与冷漠，“我不进去自然是有我的立场，可是狄千雪的伤却是为了莫先生而受的，因此，你的离开自然是很没立场的。”
“我……”
听夏被说的哑口无言，而狄罂玄，笑得丝毫不变：
“上次你家门外，你说你不爱狄千雪，只爱苏若一个人，那么现在呢？如果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点也不爱狄千雪，你准备怎样回答我？”
“……”
狄罂玄的声音结束，他们之间便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开始了沉默。某一刻，狄罂玄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漫不经心地按下了播放键，然后，那些人的声音清晰的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 是苏小姐派我们去的……苏小姐说，让我们一定要废了莫先生的右手……”
狄罂玄的眼睛始终盯着面前的人，原以为听到这些的时候，他一定会很激动，相信的话，他应该会立刻拨通电话跟苏悉求证。若是不信，他应该会抢过手机摔得粉碎……可是，听夏此刻的眼神，竟然像湖面一样的平静着，脸上的表情也未见丝毫的波澜。
“不相信？难道你认为是我强迫他们这样说的？”
录音播放结束后，狄罂玄冷冷地询问。
“狄先生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听夏同样语气冰凉的回应。
“哦？是吗？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为了喜欢的人，狄先生不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吗？”
“……”
沉着脸，冷漠的狄罂玄平生第一次无言以对。
“不过——”微微笑了笑，听夏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机，“就算那个录音是真的，也是我跟若之间的事情，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就连狄千雪身上的伤也没有关系吗——”
狄罂玄低吼着，紧握的拳头重重打在听夏的脸上。跌倒，没有任何的反抗，好像挨打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抹去嘴角边腥咸的血，听夏依旧微笑着。周围的人迅速散开，想要避过这两个男人的战场，生怕会牵连到自己的模样，可他们哪里知道，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根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就算被打死，他应该都不会还手吧……
“有一件事你说对了，为了她，我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如果你想让那个女人幸福的话，最好也不要让狄千雪难过，因为她难过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我会想要所有人都陪着她一起哭！”
这样说完，听夏已经被利落地拖了起来，然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狄罂玄拉扯到了015号病房的门前。
“进去吧，她在等你。”说着，狄罂玄已经打开了房门，用力地把听夏推了进去。
“千雪，如果他就是你的幸福的话，我已经为你送到，你……应该会开心吧？”
转过身的时候，狄罂玄这样想着，慢慢地笑起来，笑容温暖明亮，像个得到糖果而分外满足的孩子。
015号病房里，狄千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正缓慢地注入她体内。
听夏此时就站在她的身边，唇角边挂着青紫的伤痕，眼睛却痴痴地看着她，一眨不眨，已经看了好久好久……
“千雪是傻瓜吗？嗯……傻瓜好像都要比千雪聪明一些呢？”
某一刻，他喃喃地说，凝视着狄千雪的眼里有满满的泪，但他控制得很好……那些泪，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对不起，千雪，对不起……”
他哑声说，说了好多好多遍。声音停止的时候，听夏慢慢地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轻吻了一下狄千雪的额头，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唇与她分开的时候，他看见了她脸上的泪。
“你在哭？……千雪，难道你一直都在装睡吗？”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的泪，却忽然发现了她正紧抿着的唇角。听夏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某一刻，他飞快地转过身，他要马上离开，他无法在漆黑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面对她。
“不要走，听夏，不要走……”
不顾身上的痛，狄千雪挣扎着坐了起来，用力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不要离开我，听夏，是你硬要闯入我的人生的不是吗？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在乎你，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是你，是你让我知道温暖是什么，是你让我了解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那么温柔、那么好，是你让我明白原来被一个人在乎着是那么那么幸福的一件事……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已经习惯有你的时候离开呢？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一顿早饭都没有吃过，因为我怕想起你为我冲牛奶的样子，没有你，我只能靠着安眠药才能睡得着，因为每当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都觉得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我还不能睡……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在想什么，想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想你在想起我的时候会不会也很难过……”
“对不起，千雪，真的对不起……”
他没有转过身，他拼命地忍住哽咽，他想推开她的手，他恨不得立刻就能冲出这间病房。
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摇头，即使手指已经因为听夏的拉扯而生疼，狄千雪仍然死死地拽着两个人之间的那条连接。
“千雪，放手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她大声地打断他，“我已经听腻了你的对不起……我好疼……真的好疼……每天每天……没有一刻不是在疼着过的……你觉得，你的对不起能够让我的疼停下来吗？如果你真的只能对我说这三个字的话，你就杀了我吧，用刀，用药……只要是能让我死掉的方法都可以，杀了我吧……到那时，你再对着我的尸体说对不起，看我能不能活过来，看我能不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忘了你……”
狄千雪狠狠地咬着每个字，声嘶力竭，像要把生命喊断一样。
“你变了千雪，以前的你不会这样的？以前的狄千雪，对一切都是漠然的，以前的狄千雪……”
听夏颤抖着发音，没说几句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是的，以前的狄千雪的确不会这样，可是，是他莫听夏，是他让以前的那个狄千雪消失了，却给了现在的狄千雪这样的折磨与痛苦……是他，都是他，他怎么还能说她变了呢？任何人都可以说的话只有他没有理由，一丝一毫的理由……可他，竟然就那么无耻地脱口而出了……
狠命地咬着嘴唇，直到满嘴都是血的味道也没有停止，此刻的莫听夏只想让自己疼，最好疼到身体和心都能麻木掉。
“那又怎样？变了又怎样？这些都不重要。听夏最爱的人是苏若不是吗？那么你看着我的脸，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啊……当你想爱的时候，我就是苏若，当你不想爱的时候，我就是狄千雪。我是变了，我可以随时变成你想爱的或者你不想爱的……”努力地抑止着眼泪，狄千雪强迫自己对着他微笑，“没关系，你一点都不用顾虑我的感受，自尊啊什么的我已经不想要了，所以，让我在你身边吧，让我爱你吧，即使不爱我，也让我在你身边吧，就算是我求你，我……”
“你不是苏若，永远……都不可能是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