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记得你一辈子 (2)
“千雪，别这样，她们……”
“如果听夏喜欢的是照片上的女孩子，那么我一定可以做得比她更好的，那么，只要听夏愿意，我一定会尽快，尽快就变成听夏最爱的人的，我……”
“她们是同一个人。”拿着那张照片，听夏淡淡地说，“她叫苏若，一年前已经死了。现在，她的灵魂回来了，虽然样子变了，但是记忆还在。”
“已经死掉了，灵魂又怎么可能回来呢？听夏，你真的相信她的话吗？”
“是，我相信。”
“可我不相信！”
“我相信就足够了，对不起，千雪，我真的不能……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
“……”很久，屋子里很静很静，只有钟表在墙壁上规律摆动的声音。
“我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又过了很久，他站了起来，这样对她说。
“……”
看着她，听夏拼命压抑着心底里不断翻涌的疼痛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狄千雪这样的表情，脆弱得不堪一击，脸上没有泪，却比泪流满面还要难过。
“……晚安，狄千雪。”
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听夏强迫自己迈动脚步，经过狄千雪身边的时候，她拉住了他。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也没有关系……”她轻轻地说。
“嗯……”单节的声音，呢喃似的问着。
“我说……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也没有关系。有苏若的灵魂又怎么样？只要我做得跟她一样好，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苏若啊，因为我有苏若的容貌不是吗？所以只要听夏告诉我苏若是什么样子的，我就可以做得很好，真的，我……”
“不要做苏若，千雪只要做自己就可以，做自己……就很好啊！”
“不好！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做狄千雪，狄千雪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可是苏若不一样，苏若有听夏，只有苏若……才有这么温柔这么好的听夏啊……”
“对不起……”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眼角边的泪。
手，不自觉地抬起，他想帮她擦泪，很想像从前那样在她哭泣的时候温柔地哄她、宠她，然而，在还没触及到那层细致皮肤的时候，他就停住了动作，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会尽快帮你找房子的，到时候，千雪就搬出去吧。”
轻轻推开了狄千雪拉住他的手，听夏走过了她的身边，错身的一瞬间，眼泪悲伤地涌出他的眼窝。
“就算赶我离开这里，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她回过头，望着他的背影拼命地流泪。
“别傻了，忘记我，重新开始生活吧。”
“不——我不会忘记你，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嗬，是吗？”
故意地微笑着，用力咬着牙，拼命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可是怎么办呢？我会忘了千雪啊，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忘记了……”
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他这样对狄千雪说，接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砰！”
是门紧紧关闭的声音。于是，抽泣着转过身，双臂抱着腿，孤单地蜷缩着，狄千雪把背更加用力地靠进沙发里，深埋在臂弯里的脸上，有数不清的泪。
你真的忘得了我吗？莫听夏……
她这样在心底问，问了无数遍，即使最后沉沉睡去的时候，也没有停。
听夏的房间里，贴着门板，他滑坐在了地上，手背贴着嘴唇，无声地哭泣起来。同时，肩膀也因为长久的忍耐而剧烈地颤抖着。
忘了我吧，狄千雪，只要你努力，终有一天，你会忘记我的，那样的话，你就可以重新快乐起来了……
默默地念叨着，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窗外，夜依旧跟每天一样的安静，花叶间，露水宁寂地沉伏在上面。偶尔微风吹过落下几滴，如同伤心人的泪一般——
晶莹，忧伤。
第二天，苏悉转学到了星光学院。
二年五班里。
“千雪同学，把你的位置让给苏若同学吧，坐到第四排去。”
班导温和地跟狄千雪说。
“老师，我不想换座位，拜托您，就让我坐在这里吧。”
狄千雪站起来，看着班导，眼波深沉而宁静。
“真是不知羞耻！！！”
“也太丢我们女生的脸了吧！”
“就是！夏夏已经不要你了，好不好？”
班里的女生们异口同声地议论，她们的语气，那么刺耳，只是，狄千雪根本一点都没有在意，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班导，目光充满祈求。
“安静！！！”
班导的声音打断了教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看着狄千雪，班导的眼神异常复杂，她其实很喜欢狄千雪，喜欢狄千雪静默里的努力。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样自尊高傲的孩子，竟然也会因为一个男生，而低头折节地哀求别人。
叹了口气，班导终于把视线转到了听夏的身上：
“听夏同学的意见呢？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苏若同学坐在前排吧，你看……”
“不必。”听夏冷声打断班导的话。
而狄千雪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眼睛里的落寂与悲伤显而易见。
“她要坐在这里就坐在这里好了，我和若坐在第四排就可以。”
听夏这样说，说完转过头对着身旁的苏悉微笑了一下，然后，他拉着她的手走过狄千雪的身边，他们一起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狄千雪看见，他们即使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手也依然是牵在一起的，就像她和他以前那样。
“你们……唉！”
班导无奈地摇着头，然后跟狄千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看着班导的动作，狄千雪机械地点了点头。
“砰！！！”
座椅碰撞的响声。接着，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
是狄千雪，她的椅子被她后座的女生恶意地挪开，所以，她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听夏和苏悉回过头的时候，狄千雪依然愣愣地坐在地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听夏有种立刻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可他没有，他忍住了，咬着牙，用力攥着手指，指甲割伤了皮肤，锥心地疼。
“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可以动吗？”
“没事。”
在班导紧张询问的声音下，狄千雪几不可闻地回答。然后，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她慢慢地站起来，轻轻地扶起了椅子，摆正了书桌。接着她便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漠然的，好像刚才出丑倒在地上的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班导照常开始讲课，一切都如同每天似的，教室里的学生们也仍旧千姿百态。
认真听讲的、看漫画的、偷听MP3的、小声聊天的……狄千雪也一样，还是专心地看着黑板，记着笔记，只是偶尔会把视线定格在她前面的那个男孩身上。
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就算我死掉，也不会管我了，是吗……
哽咽地在心底问，一滴泪，飞快地落下，落在笔记本上，洇出大片的水迹，而本子上的字，也迅速地被水分裂，模糊成破碎的样子，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中午，星光学院的餐厅里，听夏和苏悉并肩坐着，他为她点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最爱吃糖醋鲫鱼了，可是又好怕被鱼刺卡到。听夏，你帮我挑刺好不好？”
苏悉撒娇地跟听夏说。
“好。”他点了点头，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帮她挑着鱼刺。
“听夏，你……”
“嗯？”
“答应帮狄千雪找的房子，找到了吗？”
她这样问他，然后，听夏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也是在停下的一瞬间，手指被一根细小的鱼骨狠狠地刺了一下。
“威廉已经在找了，若不用着急，很快就会找到的。”
他抬起头，看着她，依然笑得很好看。
“我不是着急要赶她出去的，真的不是……只是看到她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以前的自己，听夏，我好怕，每次只要一看到那张跟我过去相同的脸，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害怕，我怕……”
“有我在啊，若不必害怕的，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若放心，我会尽快送她……”
“不劳莫同学费心。”
坐在听夏身后那张餐桌上的少女打断了他的声音：
“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了学生宿舍，今天晚上就会搬走。”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便站起来离开了，那张餐桌上，听夏同样帮她点满了食物，而狄千雪，她跟往常一样的拼命吃光了所有的饭菜。虽然她清楚地知道，今天的饭菜里已经不再充满着听夏对她的爱了，可是她依旧珍惜，就算是微薄的怜悯，她也很在乎，很在乎很在乎。
“听夏，对不起，我……”
苏悉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不关若的事啦。”他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来，刺都没了，可以放心吃了。”
他把挑好刺的鱼肉放进了苏悉的碗里。
“快吃吧。”
他温柔地跟她说，温柔地跟她笑，同时，心窝，也在温柔地疼，而所谓温柔地疼也就是——
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的表情，心里却滋生着无比悲伤的钝痛。
傍晚，狄家，狄罂玄躺在房间里，手上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安静地滴进他的身体。
狄罂语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昨天夜里把他从听夏别墅外面带回来以后，他就开始生病，持续不退的高烧。
悄悄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手掌轻柔地贴了贴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于是，担忧地皱起了眉。
“哥，为了她，究竟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出神地望着他，狄罂语在心里问。
拔掉针管的时候，狄罂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狄罂语的时候，他疲惫地开口：
“她怎么样了……”
“就知道问她，你看看你自己，已经病成这样了还管她干吗！！！”
“回答我。”尽管很虚弱，语气却同样不容人置疑。
“莫听夏在帮她找房子，他希望她能够尽快搬出去，不过狄千雪她……”
“她怎样？”
“她跟学校申请了学生宿舍。”
“然后呢？”
“……”
“你刁难她了？”
“……”
“她没能申请到宿舍？是不是？”
他冷冷地看着沉默的狄罂语，声音一点点地锐利起来。某一刻，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飞快地穿好了衣服。
“哥，你要去哪里？你还在生病啊，你……”
“滚——”
狄罂玄咆哮着甩开了拉住他的狄罂语。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愤怒地说完，狄罂玄狠狠地摔门而去。
跌坐在地上，望着床头柜子上的那张照片，她失神了好久。
“……被他这样爱着，依然觉得不幸福吗……狄千雪，你已经幸福到让人嫉妒了啊……还不满足吗……”
紧盯着照片上的人，她轻轻地问，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