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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年少天纵1931》    作者: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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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去换了衣服,越来越没规矩!”大哥呵斥道。
  “是,大哥。”汉威嗫嚅的应着声。是大哥不许他穿衣服就跪到那阴冷的祠堂受罚,对他没有一丝亲情怜惜。
  但心中的郁怒毕竟憋忍不住,汉威堆起笑脸对胡子卿自我解嘲的说:“汉威不过是大哥养的一条狗,狗自然不用穿衣服了。”
  “威儿小弟,你的鼻子在流血?”胡子卿打断汉威泄愤的言语,责怪的目光给汉威递着眼色,示意他别再逗火。
  看着大哥鄙夷又带了怀疑的冷笑,汉威唇角勾起笑意,坚强的对胡子卿调侃:“是不是见到汉威的样子,就想到‘猪鼻子插大葱’?”
  话音一落,随了胡子卿大哥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咣当”一声巨响,书房窗子撞开,两道黑影扑进窗内。
  汉威只见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兜风舞向大哥汉辰的头,随着胡子卿大喊一声:“小心!”
  汉威脱口惊叫一声“大哥!”,飞步窜去扑倒背对窗子而立的大哥汉辰。
  “啊~!”一声惨叫,汉威眼前一片色彩斑斓,失去了知觉。


第20章 兄弟陌路
  迷蒙中,汉威满眼都是挥舞着的大棒子和恶汉狰狞的脸。
  “大哥,大哥~~”汉威想喊却张不开口,想挣扎却动弹不得,耳畔却是一声声的:“小弟”、“小爷”的焦虑呼唤。隐约还听到大姐一贯刻薄的声音:“算命的早就跟爹说过,这个小东西命薄,跟他那死鬼娘一样,注定这一辈子多灾多难。你看看,他长这么大怎么就从来没让人省过心。”
  身体被紧紧的搂着,那凑近脸庞的鼻息都是如此熟悉。
  是大哥,是大哥抱了他在怀里。换在平日,汉威定然蹭昵在大哥怀里耍赖。而此刻,他想起这个举动都觉得恶心,觉得就像一只猫摇了尾巴蹭去主人的怀里撒花乞怜一般的下贱。
  汉威不肯睁眼,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有大哥、大姐、姐夫和胡伯。
  从他们的对话中,汉威得知,两个刺客是黄村一带的难民。因为大哥强行命军队逼难民搬迁,由怨生恨,他们兄弟带了菜刀和铁棍混进杨家来杀大哥泄愤。
  闻声赶来的卫队擒获的两名刺客保护了大哥汉辰和胡子卿,而他却被一闷棍拍晕。
  “心疼啦?晚啦,不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狗吗,死就死了呗。”大姐奚落的声音,尾声却渐渐变成了呜咽哭泣,最终控制不住情绪“呜呜”哭了起来。
  腿似乎麻木得都不是自己的,汉威头疼欲裂,呼吸不畅,嗓子里一阵粘腥。啊,鼻子里肯定还堵着那止血的纸卷。
  几声止不住的干咳,众人惊喜的喊:“醒了醒了!”
  汉威无奈的睁开眼,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哥那忧郁期盼的目光。
  “小弟,还疼吗?”
  靠在大哥的怀里,汉威费力的挣脱。
  大哥嗔怒的一把掀翻他,照了屁股就是一巴掌,笑骂说:“小性子还上来了,知道记仇怄气了。”
  汉威默默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汉威能感觉到大哥的尴尬,静静的将他放躺在床上,嘴里骂了句:“等病好了再说。我和七叔当年在爹面前,‘无理三扁担,有理扁担三’,不都要老老实实的受着。”
  汉威嗓子里一阵咸涩,本来不是同日而语的两回事。爹爹教训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杨家子弟,而你打我却完全那我当成杨家养的牲口。
  汉威喝了半碗奶,鼻子上插的纸卷很是碍事,可是一拔开不一阵又是鼻血直流。
  自鸣钟敲响了十点,如果平日无事,该是去大哥房里晨昏定省的时候了。
  汉威裹了件睡衣起身,昏头涨脑的向门外飘去。
  移到大哥的书房前,他没有想乞怜,只是想既然在杨家呆一天,就别再落下什么口实招惹教训。
  于是他在书房外听到了惊人的消息。
  斯诺大夫的话语很快,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满激动,胡子卿大哥在为大哥汉辰做着同步翻译。
  斯诺大夫大声的嚷,他说,晚了,一切都晚了。上个月我死了位病人,很痛心。病人三个月前来教会医院,我以为他就是流鼻血,其实他是坏血病,血坏了,你懂吗?就这么死了,脸色惨白。我看过Micheal的病,他的身上也起了紫斑,他也是流血不止,杨司令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法从上帝那里挽救Micheal的生命。因为,是你亲手送Micheal去了上帝的身边。而这一切,我早告诫过司令和夫人,你们没有尊重Micheal的人权。
  Micheal的英文名字还是大嫂玉凝姐带他学英文时为他起的,英国来的斯诺大夫也是玉凝姐的朋友,曾经的英国贵族,被玉凝姐介绍给了杨家当“御医”,也不时教汉威学英文,弹钢琴。
  汉威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鼻子上那拿不去的纸卷,终于心头一阵发凉。难怪,怕这就是命,怕就是场了局吧。
  胡子卿大哥的声音:“明瀚,北平、上海、香港的名医我负责给你去找人联系,别绝望。斯诺大夫只是说他自己回天乏力,天下的名医多了,国内找不到还能出国呢。”
  猛一回头,发现汉威漠然的站在门口,一脸从容的笑意,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汉威首先转向斯诺大夫,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感谢他的费心,表示一切上帝自有安排。
  斯诺痛苦的点点头离去,而大哥汉辰的目光始终奇怪的注视他。汉威发现,胡子卿大哥已经话音哽咽,并没有翻译他的斯诺的对话给大哥汉辰听,而大哥汉辰似乎猜出了他在说些什么。
  送走了斯诺,汉威转向胡子卿:“胡大哥,让胡大哥见笑了。汉威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胡大哥千金之躯,身负军国大事,不用为汉威的病去操劳费心,汉威人微命贱,也不配。”
  “威儿,你这是赌气的话吗?你同你大哥怄气,不要对胡大哥说这种话。”胡子卿拉过汉威,汉威却异常坚强的望着大哥笑了:“不过是命,汉威不怨怪谁,大哥也不必过于自责。真若去了,不过就是去地下陪爹爹,大哥少养了条狗罢了。”
  汉威不等大哥说话,落寞的转身,说了句:“汉威去祠堂给爹爹上柱香。”
  “明瀚,明天孝彦回北平,带汉威去协和医院,胡孝彦才不信天下就没有名医了。”
  夜晚,汉威心里一阵恶心,张口喊着小黑子,却忽然记起小黑今天不当班。
  汉威强撑了身子起来,床下传来一阵“呜呜”的悲鸣,是狼狗希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卧在他的床下。
  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身子才探出去,忽然撑在床边的手吃力不住,汉威翻滚到床下,水杯也摔碎在地上。
  希利“呜呜”的叫了两声,飞一般的冲出屋。
  汉威尝试着用手去捡拾那玻璃杯的碎片,一不小心手指就划破一条伤口。
  “威儿,怎么了?”大哥汉辰同胡子卿都冲了进来。
  大哥蹲身去抱汉威,却被汉威一把推开,倔强的费力爬起身。
  胡子卿拍拍汉辰的肩头,示意他不必苛求,只是上前挽了汉威的臂膀扶了他一把起身说:“汉威,你收拾一下随身的衣物,明天胡大哥带你去北平。”
  飞机穿越在云层,飘荡在白茫茫的云海间,刺眼的霞光映得远处云朵像绵延起伏的山峦。
  下榻到胡子卿在北平的寓所—顺兴王府,晚饭摆在花园里一处葡萄架下,四周花香扑鼻,环境幽雅。
  见汉威食不甘味,一脸的烦忧,胡子卿放下饭碗沉肃了面孔问:“汉威,白瑞尔大夫刚才给我来过电话,关于你的病情。你想知道结果吗?”
  汉威的手一抖,极力镇定的望着胡大哥点点头。
  胡子卿如念悼词般沉痛的说:“白瑞尔大夫说,你这个病很严重,怎么会血流不止呢?”
  胡大哥故意拖长语调,随后卖弄般说:“但白瑞尔大夫也说了,这要单靠鼻血流光全身的血来死人~~也是不可能的!”
  胡子卿终于憋忍不住,“噗哧”的笑了,拍了把满脸懵懂望着他的汉威说:“你小子还真信。斯诺大夫那点鬼话,是我串通了他演戏来吓你大哥的。”
  汉威仍然呆愕的望着胡大哥,恍然大悟后忽然羞得面颊绯红,却原来是胡大哥捉弄了他们兄弟。
  “斯诺见到你的伤,气得跺脚,要我翻译很多抗议和骂人的话给你大哥汉辰。莫说那些话我难以出口,就是翻出来你大哥也听不进,他那脾气。所以,胡大哥想,解决眼前困境的最好办法怕只有让你们哥俩避开一段,冷静下来。不到失去的时候,永远不会珍惜。”
  胡子卿说道这里忽然神色黯然。眼泪落下,面颊却带笑,汉威喜极而泣哽咽难言。
  “今天晚上德新社老魏老板率了徒弟们去封贝勒府唱堂会,我们就去赏封贝勒爷一个脸,听小魏的《艳阳楼》,老魏老板的《三岔口》去。”子卿的三弟孝俊听说汉威病情无碍,高兴得提议说。


第21章 天降横财
  胡府的汽车出门,果然前呼后拥,气派非常。
  封贝勒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
  一见胡家三爷赏脸光临,立刻围来一群趋炎附势的上前恭维迎让。
  管家引了一位身着长衫,外罩对襟丝光马甲的老人走来,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都带了豪气。
  来到众人眼前,老人拱拱手说:“魏某这厢有礼了。”手中折扇潇洒的一字甩开,扇面上的戏单就递在胡孝俊的面前。
  汉威忽然记起,老人就是德新社的班主,魏云寒的父亲‘五陵散人’魏振飞。当年德新社来龙城大帅府唱堂会,汉威还依稀记得父亲同魏老板在水榭把酒畅谈的情景。
  “老眼昏花了,看不出,这才几年不见,小爷都这么大了。”魏振飞老板也终于认出了汉威。
  “这也有五、六年光景了吧?上次见小爷,还是杨大帅仙逝前的一年,大年节的应杨大帅电邀去龙城大帅府唱堂会。小爷,你那时十岁出头的样子吧?顽皮得很,扔了块儿果皮在地上,滑倒杨大帅,还赖是少帅汉辰所为。在场的人被你那机灵顽皮逗得大笑。”
  提起了父亲和杨府往日繁华。
  盛筵必散,汉威心里更是怅然,昔日的繁华不再,父亲的恩宠也入土。
  孝俊得意的折扇一抖,扇了两下对汉威说:“汉威,你也来点一出戏。”
  汉威随口说:“魏老板介绍几出戏吧。”
  “若说这些戏中,令尊杨大帅最喜欢《行乐园》那部。当年去杨府唱堂会,杨大帅一晚点了两遍,事后同我在杨家水榭把酒谈论,感慨许久。不想第二日,又接着点这出戏。”
  淡淡的笑意浮上汉威俊朗的面颊,点点头示意魏老板就点这出戏了,也用来怀念昔日同父亲看戏时那段温馨时光。
  戏目出自《三言两拍》里那章《藤太守鬼断家私》的故事,八十岁的老翁娶二八美娇娘当续弦,竟然还生下一子。老翁去世,家财被长子独霸,幼子被长兄欺凌。谁知道这老太爷居然是早有提防,早已将金银财宝藏在破屋的墙壁中,把秘密藏在一幅《行乐园》图轴中留给了幼子。
  看人家的爹爹,生前宠爱儿子,临死前就知道长子会虐待幼子,事先为小儿子留好了出路。而自己如何这么命苦,真不知道病好后还能去向何方?回杨家?去平民窟和福全福宝哥拉车、卖烤白薯?
  本来是一部除恶扬善,扬眉吐气的戏,汉威越看越郁闷。
  戏里那位老太爷很聪明,料到幼子年纪太小,若是遗嘱中分了田产家财给幼子也难免日后被长子抢夺,就只将一间破房屋几亩薄田留给母子二人落脚当遗产,却在房屋墙壁间藏满了十坛白银和一坛黄金,将藏宝的秘密画在图中留给了母子二人。直到小儿子十四岁那年,被大哥欺负得实在没了活路,母子才拿了这画轴去县衙鸣冤。一杯茶水误泼在画轴上,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滕太守发现,黄金白银被从墙壁挖出来时,那位大哥目瞪口呆。
  “哎,汉威,说来也怪呀。你爹这么位精明的人,又这么疼爱你,既然你大哥一直对你不好,你爹生前就没像戏里的老太爷给你准备什么?他若真心疼爱你,总不忍你被你大哥整治死吧。”孝俊推理说,同汉威一样受到戏文里的启迪。
  魏老板说,父亲曾经一夜连看了两遍这部《行乐园》,定然是有所感触。
  汉威的心剧烈的跳动,他努力回忆着父亲去世前的情景。
  那天,爹爹床边三把椅子上分别坐了姑爹、三叔公和一位陌生的穿西装的叔叔。
  爹爹哄着他说:“好乖儿,去给姑爹、叔公和威廉叔叔磕头,爹爹不在身边的日子,就靠他们照顾你。”
  汉威当时还奇怪的问:“爹爹去哪里?家里不是还有大哥在吗?”
  话音一落,立在一旁的胡伯潸然泪下。
  在爹爹的一再催促下,汉威乖乖的给众人磕头,一人三个头,磕得汉威晕头转向。
  威廉叔叔心疼的说:“免了吧。”
  爹爹却坚决的说:“威廉先生,你若是应了我杨焕豪的托付,就受了这可怜孩子的三个头。”
  汉威爬起来,爹爹又指了一边的胡伯说:“威儿,去给你胡伯磕三个头,日后有什么委屈,就找胡伯。”
  汉威不是不想给胡伯磕头,可他知道,自己是主人,胡伯毕竟是下人,为什么要给胡伯磕头呢?
  但汉威当时没有多问,遵从爹爹的吩咐给胡伯磕头,毕竟胡伯平日极其偏护他。胡伯搂住他泣不成声。
  而这一切,都没有大哥在场。
  如今思想起来,最诡异的还是大嫂娴如被唤到爹爹床边的时候,还没等大嫂说话,爹爹就当了众人说:“娴如,你是杨家的好媳妇。爹什么都不说了,乖儿是你一手养大,龙官儿是你的男人,爹只求你~”父亲的话嘎然而止,咽了口泪沉重的说:“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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